欢可怜人。”
那夜黑船暗舱,她不就是因为心疼可怜自己,怕他自卑难受,才颤着声,倚到了他的肩头
洛溦想起这些日子困扰自己的心魔,额头抵着石门
“我哪里好了我这个人,坏的很。”
景辰声音幽微,“我才坏。”
让她,那么的难过。
两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先前土石摇坠的声音,渐渐消失殆尽。
四周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突兀。
过了不知多久,头顶残余的一丝响动,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景辰想起之前坠落时触碰过的机关,想起永徽帝说过的话,心中猛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他站起身,往来时的方向搬开落石砾块,细细摸索。
石缝间碎掉的长明灯,有几盏的灯芯尚还燃着。
他吹燃点亮,再环顾四周,见岩石质地坚实紧密,全然不像是皇陵丘土下的地貌。
难怪之前皇帝语气笃定,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过来。
因为这座地宫,根本,就不在皇陵的正下方。
长明灯的灯芯,连着石壁内的一条封闭油道,是以能持久不灭。景辰用碎石将油道挖开了一点,混杂着火油与黄磷的液体立刻滴落下来,沾到火星,腾亮烧灼起来。
洛溦透过石门缝隙,隐约瞧见一点光亮,哑着声唤道
“景辰”
景辰掐下一截灯芯,引了火,回到石门处,“我在。”
他试着把手里的火芯送出去,可刚塞了一点,火芯就被石缝摩擦熄灭,不断重复尝试,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明火取暖,没有食物,人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待太久。
景辰的心绪沉重起来,靠近石缝,对洛溦道“千万别睡着,搓一下手脚。”
洛溦的四肢早已开始发麻,心慌气促,知道这种时候若睡了过去,多半再醒不过来。
她“嗯”了声,隔着缝隙,“你也别睡着。”
景辰听她声音发颤。
“你坐过来些。”
他起身取了些火油过来,挨着石门燃起,期冀着热度能快些传过去,又道
“别离石缝太近,靠着门就好。”
黄磷的焰火带毒,因能自燃,才被用在墓室中供火长明,断不能吸入太多。
景辰凝视着燃烧摇曳的火苗,倚到石壁上。
听不见门外洛溦的声音,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
“要不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洛溦靠着石门,“嗯。”
“还记得,上次我在船上讲我小时候的事吗”
景辰道“我和父母,刚到武州不久,就遇到了追兵。”
洛溦点了点头,“我记得。”
“那晚,我父亲骑马带着我们一路逃出城,却还是在城外的乱葬岗被官兵追上了。”
景辰缓缓道“追杀我们的官兵,一共有四个,都是功夫十分厉害的高手,我父亲拼死护着我与母亲,却终是只手单拳,寡不敌众。”
“官兵一上来,就砍死了我母亲,父亲把我藏到一旁,自己与他们殊死搏斗,杀掉了其中的三人。最后的那名官兵,用刀捅进了我父亲后背,自己却也被我父亲拿住了命门。我父亲做过多年匪贼,知道不少让人开口的法子,提着最后一口气,逼问那官兵是受何人指使。那官兵却也是条硬汉,被折磨许久,只隐约说了京中二字,就断了气。”
“之后,父亲让我去旁边的乱葬岗里,拖了具跟我差不多大的孩童尸体出来。他把那孩子的尸体抱在怀里,嘱咐我嘱咐我等他咽完气,一定把他们全都烧掉。”
洛溦听到此处,有些不愿再让景辰继续,启了启冻得发僵的唇,转念想起自己一直思而不解的那些疑惑,又终是抿了住。
“我按照父亲的嘱咐,烧了他们的尸体,没有掩埋,任由着他们暴尸荒野。”
景辰仰靠在石壁上,静默了会儿。
“我失了父母,孤身一人,想着那官兵死前曾说过京中,也不知抱着怎样的念头,便跟着一群进京乞讨的流民,辗转去了长安。那时,殊月长公主刚在渭山去世,整个京城都在行丧,我跟着几个乞儿去隆福寺寻找吃食,偶然看见了祭殿里挂着的长公主画像。”
他顿了顿,微微吸了口气,“我看见画像里的殊月长公主,竟然跟我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洛溦听到这里,禁不住攥住了胸口的衣襟。
她想起之前永徽帝曾对景辰说过什么“姨母”,彼时只道景辰马上要尚公主,皇帝错把“姑母”说成了“姨母”,又或者皇帝已疯,说的话也不过是癫狂乱语。
可岂未知也许,也许本就还有另一种可能
景辰重新往火苗里添了些火油,撑着身,靠回到石壁上
“遇到这样的事,我心里不可能没有疑问。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怀疑过我母亲的身世,武州城外的那些官兵,若是因为我父亲曾落草为寇而追杀我们,为什么,第一个杀掉的却是我母亲就算朝廷追贼,也断没有先对妇孺出手的道理。
我想要再打听一下长公主的事,于是找去了她的府邸。但义宁坊那样的地方,我一个小叫花子,多待一会儿都会被巡兵驱赶,更遑论找人打听。我甚至,连府门都靠近不了,只能躲在府门对面的街巷徘徊,也幸而当时年纪小,只要不嫌脏,总是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那时长公主已经去世,来往出入府邸的人本就很少,而且一看对方的车驾衣饰,就知道都是高门贵人。我稍微走近些就会被轰赶驱逐,更不要提跟人说上一句话。但我那时到底年幼,一根筋就死死攥住了那个执念,想着反正也无处可去、孑然一身,就继续日日夜夜地守在了附近。
等了许久,终于有一日,我看见有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长公主府的门口。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衣,被她的父亲抱下了车。”
石门外,洛溦禁不住抬起手捂在了嘴上。
景辰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微
“出入长公主府的客人,大多都是当日进,当日就会离开,偏那小姑娘进了府,连她父亲都离开了,她却一直没有再出来过。我那时便知道,她与这府里的人,一定关系非常,或许,甚至认得长公主本人,知道许多我想知道的事。
于是我一直等,一直等,直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