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合了之后去找张尘涵,张尘涵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司老加班,我们都说是不是要给他升职加薪了。他每次都一脸疲惫地道“是该给我加点钱了,最近在赶一个项目,都快差点儿睡在公司。”
跨年夜也很没有创意,本来想着去酒吧,但谁能想到附近酒吧都人满为患。我们不想人挤人,便在超市里买了啤酒和零食,走路去江边吹风喝啤酒。
“我靠。”过去了一看我震惊了,“怎么这边也这么多人。”
“好多情侣”舒悦兴奋地左右看看,“快快快,我们赶紧找个好位置。”
她脸皮是真的厚,毫无知觉地站在那边,又叽叽喳喳地说话,不一会儿旁边的一对小情侣便被她烦到,拎着包走了。
“哇快来谢然张尘涵”舒悦回过头,对我们灿烂地笑。
这样一个在江边的夜晚让我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海边,穿着白裙的舒悦走在沙滩上,回过头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喊着我们的名字。
谢然。张尘涵。快来。
谢然。张尘涵。海水好舒服。
谢然。张尘涵。
杨舟
快来
那一个被隐去的名字不再被舒悦提起,我的耳边却轰然响起一道我形容不出的声音,类似雷鸣,又仿佛群山在眨眼之间倒塌下来。
江风停住,昼与夜颠倒,时间被不断地拨快,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太阳升起来,这是新年的第一次日出,江边礁石却在这一刻变成了金黄色的沙滩,天蓝得像是一片明镜,又好像是打翻了神祇手中的蓝色墨水。
我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转过头,看见“杨舟”站在我的身边,金色的日光照亮了他的眉眼,他在万物的寂静中看向我。
“谢然”张尘涵碰了我的胳膊一下,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哎。”我应道。
所有的一切如潮水般在我周身褪去,包括那个被照亮的、虚幻的杨舟。
声音又回来了,我还在江边的夜里,张尘涵和我拎着啤酒去找舒悦。
刚刚的那一瞬间,只是我的想象。
第63章 谢谢你去未来
“还有五秒。我开始倒数了”舒悦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
“五。”
“四。”
“三、二、一。”她突然加速。
张尘涵笑了起来“喂,你这不对吧”
舒悦又迅速找到了节奏,大喊“一欢迎来到2014年新年快乐”
周围的人群整齐划一地欢呼起来,舒悦和张尘涵彼此看向对方,然后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我在旁边笑着看他们,舒悦接着抱住了我,也凑过来很快地亲了亲我的脸颊。
她在我耳边说“谢然,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刚刚加速去了未来一趟,2014年你会过得很快乐相信我”
我也反手抱了抱她,感慨地说道“好,谢谢你去未来。”
我会继续生活在2014年,没有了杨舟的爱,我还拥有着很多,舒悦、张尘涵、秦哥、萤老板、网吧里的同事们、王医生、魏爷环绕在我身边的人,都是组成我的一部分。
也是在跨年的那一晚,我用起了微信。
朋友圈里的第一张照片,是我们三人在江边的合影。
空掉的啤酒瓶、江风、路人手里的烟花、长桥下的江滩、漆黑的江水是我新年里的最初记忆。
元旦假期我在网吧值班,来上网的人挺多。秦哥搞了个上网预充值活动,还送饮料一杯,我忙得脚不沾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钟。
秦哥点了烧烤犒劳我们,我坐在网吧二楼的露台上吃烧烤,边把手机里的消息拿出来读。
萤今天的日常做了吗
萤我上线了。
萤没做
萤人呢
靠,我都差点儿忘记这里还有一份工要打。
我没做。
萤我自己做了。
萤没做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对不起,忘记和你说了。今天我们很忙,网吧人多。
萤元旦,能理解。
萤你在做什么
我吃烧烤。
虽然我知道了萤更多的事情,可我和他之间依然只是网友。他没让我爆过照片,我也不好奇他长什么样。
隔天我放假,和舒悦一起去看了婷婷。舒悦他爸似乎又拿了一笔钱,这对母女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去。白阿姨说自从女儿生病以后,她眼里的许多事情都不在乎了。婷婷住了两次院,现在又回到了家里,听白阿姨的意思,即使是最后一段路,还是希望女儿能在家度过。
婷婷变得更加虚弱,我们这次来,她只能勉强和我们说上一会儿话。她的手腕十分纤细,放在我的手心里,像是一小段枯碎的树枝。
我问舒悦,还不打算带张尘涵来吗她还是笑着回答,他现在不懂,估计会说我有病。我说,等我头发再长一点,给婷婷做假发吧。舒悦惊讶地看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也没有隐瞒,说本来留长发的想法就是为了婷婷。
舒悦很缓慢地抬起头打量我,夕阳落进她的眼睛里。很久后她轻声说“我送你瓶护发素吧,谢然。”
我笑起来,说“行啊。”
“谢谢你。”
“不谢。”
“送你最贵的那种护发素,我自己都不舍得用的。”
“好。”
婷婷的生命止步于2014年7月20日下午两点零一分。
送去医院没救过来,葬礼办得很简单。
舒悦和我是直到半个月之后才知道这事儿的,白阿姨退了房子,回了老家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只有匆匆几句对我们的感谢,其他的也一概不提。
很显然,我的头发没用了。
我们没再和白阿姨见过面,但舒悦他爸和他妈在家发生了一场世纪争吵,据说是恩爱夫妻的角色终于扮演不下去了,彼此都知道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自欺欺人。
那阵子舒悦不想回家,想住在我家来,我觉得不行,最后和张尘涵商量了,他俩一起在外边租了个房子住。很小的两室一厅,好处是离张尘涵上班的地方很近。
舒悦猜测他爸妈经此一吵会离婚,事实也的确在不断接近,听说两人拉拉扯扯一直在分家产,却都不满意。时间一长,舒悦不回家住,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离。
我还是剪了头发。
头发不够长,其实也做不了假发,但我还是剪了下来,放在一个袋子里面,想跟垃圾一起扔了,却又鬼使神差地拿了回来。
秦哥的婚礼也在这一年。
他和相亲来的姑娘看对了眼,赶在三十岁之前结了婚,我去给他做了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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