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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老了如果“鬼”也会老的话。

    他想找一个地方休息的时候,也许,他便会寻到她的家中去,做她家中的一颗树,一株花草

    但,倒也不是因为喜欢。

    不是喜欢。

    他想,自己只是觉得,有谢沉沉在的地方,那个家,必然是很热闹的。

    他想在一个热闹的地方闭上眼睛。

    死前的最后一刻,还有人轻唤他的名。

    如此这般,好像也不枉费,痛苦地走过这人间一遭了。

    “”

    沉沉紧抱着树,望着树下仰头看她的少年,不解地歪了歪头。

    还未来得及思索那一刻他眼底的晦涩究竟为何,肩膀却先一重。

    只一息过后,她便在顾叔的惊呼声中,被魏弃拎鸡仔似的拎下了树。

    第37章 发妻

    “少夫人”

    顾叔跑过来, 几步路的工夫,竟吓得老脸煞白,眼神不住上上下下打量着谢沉沉。

    直到确认她无事, 这才长舒了口气,又有些埋怨地侧头、看向自家大公子。

    那眼神里意味分明怎么都是快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

    魏弃装作没看见, 背手站着。

    旁边的沉沉扶着他站稳身子,回过神来,却没忍住困惑地皱眉心说为什么这老伯, 忽然便改口叫自己少夫人了

    她只觉其中误会颇大, 开口想解释, 可转念一想, 婚书都给了,魏弃也默许,万一自己矫情起来惹了他生气,他让自己还银子怎么办

    沉沉瞟了一眼身边人。

    心说反正叫两声也不会掉块肉。

    思及此,索性装作没听见,见顾叔仍一脸不放心,又忙宽慰道“阿伯,别担心, 我真的没事。”

    她说“你别看我瘦,可我很有力气的,我在宫里, 一个人能挑两桶这么大的水。不过是爬个树而已, 方才就算殿下不救我, 我自己也能下得来。”

    说着,她拿手比划起水桶的宽度。

    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的顾不离, 大有一副“看姐姐我多厉害、我可不是什么花架子”的自证架势。

    怎料这话没安慰到顾叔,反而把人吓得一脸惊恐,又连连摆手道“少夫人日后万不可这般劳累当心您腹中”

    腹中

    腹中什么

    沉沉低头看着自己吃饱喝足后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又看向身旁,额角青筋隐隐抽动的某人。心下好奇,正要细问。

    “顾叔,”魏弃却及时抢在她之前开口,毫不犹豫道,“我不便在此久留,这便带她走。”

    沉沉早晨出宫时,两手空空,犹如被拴着绳子放出笼去的雀鸟,说是自由,也自由得束手束脚。

    待到暮色苍茫时,她踏上回宫的路。

    马车里,却已塞满了东一包西一包魏弃为她购置的衣裙脂粉。

    途径来时的商街,原本阖目养神的少年忽的撩开车帘,低声说了句“停车”。

    随即摆手,招来路边、那抱着稻草靶子沿街叫卖的小贩。

    沉沉起初不解其意,直到隔着帘子一看,望见那一串串红艳欲滴的冰糖葫芦,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买多少”魏弃扭头问她。

    沉沉起初给他比了个“三”的手势。

    可没多会儿,手指颤颤巍巍,又换成个“五”。

    五串

    魏弃瞥了她一眼“你吃不完。”

    “吃得完而、而且,”沉沉立马小声解释,“殿公子,咱们下次出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语毕。

    既怕外头的小贩等不及,又怕魏弃不许。

    她索性先斩后奏,从腰间荷包里掏出十枚铜钱摊在手心、便径自递了出去。

    “劳烦,要五串”小姑娘脆生生道。

    这可是整整五串糖葫芦

    沉沉接到手里,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只不过,左手拿两串,右手拿三串,“糖葫芦大户”本人,到底觉得吃独食这事儿颇为不妥,于是想了想,又大方地分出一串糖裹得最厚实的给魏弃。

    “殿下,”沉沉一本正经道,“今日殿下带奴婢在珍馐阁饱餐一顿,这是奴婢的谢礼。”

    两文钱的糖葫芦换十两银子的饭,应该也不、不是很亏吧

    沉沉一边啃糖葫芦,一边心虚地想。

    她少时习惯了饿肚子,偶尔还要跟人抢饭吃,所以吃相不好,总跟有人在后头盯着等收碗似的。

    是以,一口一颗地吃完两串,嘴角竟不知觉染出两条醒目的山楂红。再抬头看魏弃一串糖葫芦拢共六颗,他才吃了一颗的一小半。

    “殿下,”沉沉看他吃得费劲,忍不住问,“不好吃么”

    “”魏弃道,“太甜。”

    有吗

    沉沉盯着他那串糖葫芦上头厚厚的一层糖,自觉是好心办了坏事,忙把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那串换给他,“这个糖裹得少,殿下,你吃这个。”

    说完,也没想太多,便接着他没吃完的那一小半继续吃。

    “谢沉沉,”魏弃看着她那副“天塌了也不担心、先吃完这顿”的架势,忽然问,“今天,你开心么”

    “开心啊”

    而沉沉理所当然地点头。

    两颗山楂一左一右顶着腮帮,让她看起来像个肥硕过头的呆松鼠,说起话来亦囫囵不清。

    可他既问了她,她想了半天,还是正儿八经地答“但,开心是开心,就是,花了、好多银子,殿下,以后我们、会不会很穷”

    宫里的人那么势利眼,哪怕皇子的份例,有时也敢克扣。

    更别提那位袁总管老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因此,实际上能到魏弃手里的银子,每个月也相当有限。

    沉沉虽不知魏弃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可过惯了苦日子的孩子,总是习惯不了享受,下意识地忧心明天。

    “”

    魏弃淡淡道“不会。”

    话落,竟也学着她的样子,一口吞进一颗糖山楂、在嘴里各嚼两口了。当然,那味道仍是甜得齁人。

    却不知为何,多嚼两口,似乎又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至少,他亦渐渐在这腻人的甜里,尝出些回甘的滋味来。

    只不过,这点回甘,究竟是因为手中的冰糖葫芦,还是因为她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们”

    生来早慧如他,一向自诩洞察人心。

    唯独这一刻,却看不透自己,也看不透这世上原本最好看透的谢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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