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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1
    不回答自己,而是快要病、病死了

    “喂,这、这位兄弟,”当即也顾不上其他,她慌忙凑上前去,这回手上加重力气、拍了拍那人的肩。她低声问,“你、你还活着吗”

    好像还有呼吸

    身体还在抖

    沉沉心说命比天大,能救一个是一个,忙一把把人掰过来,拂开他脸上被汗糊成一堆的头发,“兄”

    兄弟。

    那个“弟”字还卡在喉口。

    她看清楚眼前这张并不算久违的、却恍如隔世恶鬼般出现在眼前的脸,却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傻了。

    阿、阿史那金

    自己怎么会和他关在一起

    她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下意识要爬得离他远点。

    阿史那金却不知是做了噩梦魇着了、又或是被她吵醒,突然摸索着一把攥住她的手。

    他的手冷得像冰。

    沉沉想甩却甩不开,莫名有种被鬼缠上的阴森感,额头上冒出一脑门的汗,只得拿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

    好不容易挣开,她爬起身就跑,缩回自己的角落里。

    忽然,却听到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囚室中,少年气若游丝、轻声喃喃“阿娜”

    阿娜。

    她倏然一怔。

    布兰,阿娜是什么意思

    骆驼车上,少女轻晃小腿,忽然侧头问一旁勒马缓步而行的青年。

    那时,他还负责日夜看管她。

    可与其说是看管,不如说,他像一个陌生却亲厚的兄长,只在阿史那金看到的地方对她严厉。私下里,却愿意一字一句教她说突厥话,容许她像这样无所顾忌地偷懒。

    他说,他的家里,也有一个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妹,如若顺利,也许明年春天便要出嫁。

    等他回到草原,也许正能赶上吃她最后一杯送别酒。

    为什么问这个。布兰问。

    因为我看见,你们中的一些人、写信。他们总是读、出来,好像每个人都会写,阿娜。

    她歪歪脑袋,小声说写着写着,还会哭。

    布兰沉默了。

    那时沉沉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写信,又为什么每封信都要以阿娜开头。

    直到见证了那一场惨烈的厮杀,她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踏上的,也许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他们写的“信”也不是信,而是最后的遗书。

    阿娜,则是突厥话里,“母亲”的意思。

    “阿娜”

    阿娜。

    是生命的开始,也是最后的挽歌。

    与此同时,苍狼雪谷。

    此处是距离定风城三百里外、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过此谷,则雪域八城近在眼前。燕人溃退至此,已退无可退,下令死守。

    两军在谷中数度交战。

    魏军起初来势汹汹、势不可当。无奈寒冬渐至,冻伤者甚众,且行军战线过长,支援不力,军需渐短,士气难免大受影响。而燕人耐寒,冒雪作战、反有越挫越勇之势。一时间,战事僵持于苍狼雪谷,进退两难。

    魏军军师与几名副将,日日在营帐中烧着炭火“排兵布阵”。

    陆德生这个专被派来为主将“诊病”的医士,则每日会在伤兵营待上六七个时辰,有时,甚至比那些随军的军医待的时间还要长。

    他尽心竭力,为那些伤兵熬制汤药,包扎伤口,处理冻伤后的后遗症。

    可尽管如此,每日从伤兵营抬出去就地掩埋的尸体还是几乎堆成了山。

    人命,成了战场上最廉价的消耗品。

    有时甚至比不过一炉可供取暖的炭火。

    黄昏时分,他走出伤兵营时,双脚几乎已经被冻得麻木。

    陶朔正在同军师商议要事,见他走过营帐前,探头出来喊他的名字,道“你又去哪了进来坐”

    营帐中,炭火熊熊,连带着人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暖烘烘的热意。

    陆德生沉默许久,末了,仍是摇了摇头“今日还没为殿下施针。”

    陶朔道“他现在不用施针也很听话。”

    说着,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玉笛,又道“倒是你,你是过来将功赎罪的,还是过来专给那群伤兵治病的要是被人传信告诉陛下说你失职,你那脑袋不想要了吗”

    陶朔语气严肃,边说话,眉头不觉紧皱。

    只可惜他生得一张喜人的娃娃脸、叫人辨不出年纪,再皱眉头自也吓不到人。

    果然,陆德生闻言,仍是摇头。

    “我给殿下施针,”他说,“不是怕他不听话,是怕他撑不住。”

    陶朔乃昔日杏林圣手陶明传人,从小到大,一心钻研医术,最后却入了他父亲最不喜的一条路。

    昔日的阎伦,正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被他父亲逐出师门。

    然而,等到他入此道时,陶明已病入膏肓,再没人可以拦他。他自然越钻越深

    见惯了生死的人,总容易入两种极端。

    一者悲天悯人,一者冷血至极。

    陶朔很显然属于后者。

    如今,阴差阳错,得了魏弃这么一个当世无二的、“不会病也不会死、伤了亦总能好”的试验品,更是用得愈发得心应手。

    陆德生自觉与他难以沟通,扭头就走。

    陶朔急了,追在他后头问“你去哪里找他我帮你吹笛子找不就好了”

    又说“你等等我呀,陆德生,咱们现在可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喂”

    他却头也不回,只是摆手,示意陶朔别再追来。

    他知道魏弃在哪里。

    矮丘之上,少年一袭素衣,披散着黑发,面西南而立。

    他似乎感觉不到冷。

    任由寒雪染白他眉,连眼睫亦结霜。凝脂般的肌肤,恍惚融进雪中。

    若非胸口偶有的起伏还能证明他仍活着总让人不由怀疑,也许眼前是鬼非人。是死物,而非有呼吸和心跳的“同类”。

    陆德生将怀里抱着的大氅披上他肩,他没有动,肩上抖落一层雪。

    “殿下,”他轻声唤,“该施针了。”

    没有回答。

    陆德生无法,陪他静静站了一会儿。

    只片刻功夫,便觉得双腿仿佛已不属于自己,嘴上似也结了一层霜,嘴皮被黏住,揭不开。

    可身旁的少年仍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