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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捻起一支梨花、戴在我鬓边。我们行了一路,观花赏月,他的心情都极好,可忽然间,却像是恍然梦醒般,盯着我鬓边梨花看了许久,倏然脸色大变,拂袖而去。那时,我尚且不知为何,后来,阴差阳错间,方才晓得,原来丽姬尚在闺中时,姓顾名离。他们若有情意正浓时,大抵,陛下也曾做过一模一样的事吧

    解贵人说起往事时,脸上那既苦涩又释然的笑容,他曾以为是出于嫉妒,出于不甘。

    直到许多年后,他也遇见了同样的这么一个人,有了如出一辙的经历,做了旁人的旁观者,才终于读懂。

    有些人,有些事,错一步,便是终生难再得。

    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过自己。

    他心头一酸,忽地回过头去,喊“阿蛮”

    阿蛮。

    好似心中还带着微薄的期望,还有许多似是而非的话没有说完。

    可,夏风抚面去,香影何处寻

    赵家阿蛮早已将他抛于身后,飞也似地跑远。

    而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回头。

    他永远也不值得她回头。

    自江都至上京,整整三个月的长途跋涉。

    路上,沉沉时常做梦,梦里对上的、却不是顾氏流泪的眼睛,便是老祖母错愕而惊惶的神情。

    四周人群跪倒一地,她分明身处其中,可总觉得那些敬畏、尊崇与仰望的姿态,本都不该对向自己。

    那种不自在的、无措又不知从何解释起的心情,让她分不清楚,频频梦到离开时的场景,究竟是因为不舍,还是因为连在梦里,也试图想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重演,“补救”自己那时的恐惧与怯懦。

    她多希望自己更从容,而不是只躲在魏弃身后。

    希望自己能够笑一笑,而不是对着顾氏垂泪的面容,许久,都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她想起八岁那年,母亲送别她时在哭,那时,人人都在看他们谢家的热闹。

    如今,母亲送别自己,依然止不住地流泪。

    只是这一次,谢家的族老争相归还地产,城中民众十里相送,人人都“祝贺”她,生出了个争气的女儿。

    一切好像大有不同,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同。

    沉沉心里不安稳。

    “殿下,”于是,醒来后,也总忍不住不停的问。一时问魏弃,“我是不是应该趁着赶路的时候学些规矩譬如怎么行礼,怎么问安”

    一时又问“我们回了上京,还住朝华宫么对了,肥肥肥肥养在袁公公那,会不会瘦了会不会认不得我了”

    魏弃彼时正在翻阅手中医书,闻言,搁了书册,淡淡道“不必,一切照旧。”

    规矩是照旧的规矩,住也住在照旧的地方。

    语毕,见她一双眼珠子滴溜转,仍是放不下心的模样,忽又伸出手去,轻理了理她睡了一觉醒、乱糟的头发。

    手指从发顶梳到发尾,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地重复。

    直到终于把她“哄”出点困意了。

    他复才凑上前,将眼皮不住上下打架的小姑娘搂进怀里。

    “谢沉沉,”他说,“我们只是回去一趟,不是让你在那里和人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

    “谢肥肥若是认不出你,那畜它便不要想吃饭的事了。”

    “”

    沉沉失笑“殿下,对肥肥好些罢。”

    可话是这么说。

    困意渐渐袭来,她靠在他怀中,不多时,便睡得香甜。

    一夜无梦。

    数月荏苒,待到再醒来,她蜷在他身旁,睡眼朦胧间、小声问“殿下,到哪里了”

    魏弃不答,只指了指车帘。

    一帘之隔,上京街景繁华如旧。

    沉沉远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巍峨宫墙,心头不由一瞬皱缩。

    忽然间,眼角余光一瞥,却瞧见处眼熟地方,当即回头轻扯他衣袖,喊“殿下”

    “嗯”

    “你看,赌坊,那日出宫时你带我来过的。”沉沉指着那不远处的繁华商铺。

    匾额之上,依稀看得清四个大字。

    她如今认得的字多了,却不止单认得那一个“福”,当下,一个接一个地念出声来“熙、福、当”

    沉沉一愣“诶不是赌坊”

    魏弃脸色微变,倏然捂住她眼睛,把人往自己身边一拖。

    原本就这么按在怀里便算了。

    小姑娘却还“不依不挠”地要挣出他怀抱,嘴里一个劲问“是什么不是赌坊,我方才没看清,殿下,再让我看一眼”

    “就是赌坊。”魏弃笃定道。

    “才不是”

    “是。”

    “殿下你骗人不打草稿哪有赌坊不在匾额上写赌坊的”

    “”

    魏弃算准了时间松手,任她再去掀车帘、探头张望。

    可此时,马车早已驶入宫道,将入皇城,哪里还看得清那商铺门前的匾额

    终究还是他棋高一着。

    沉沉回过神来,只好冲他做了个气鼓鼓的鬼脸。

    第58章 朝华宫

    魏弃甫一入宫, 便被天子宣召至太极殿议事。

    沉沉碍于身份不能同往,遂在安尚全的接引下先回了朝华宫。

    洒扫一新的宫室中,袁舜早已领着小德子等一众太监宫女等候多时。沉沉还来不及惊叹院中添置的假山石刻、花卉藤井叫她简直像是走进一处陌生宫殿, 忍不住四下打量,转眼间,便又被假山上那窝着打盹、熟悉的一团雪白引去全部注意。

    这毛茸茸的团子, 胖墩墩的身形,除了“谢肥肥”还能有谁

    小姑娘顿时喜笑颜开,再顾不上其他。

    提起裙摆、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去, 张手唤道“肥肥肥肥”

    一年未见, 她的小狸奴既没有肥成球, 幸而, 也没有瘦成干巴的一条。

    被她雀跃过头的声音扰了好梦,谢肥肥懒洋洋掀开眼皮。

    一双金蓝异瞳的眸子盯紧她可看归看,哈欠也连打了几个,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更别跳下假山来与她“叙旧”了。

    沉沉忽想起魏弃之前同她过,狸奴靠气味而非眼神认人,见状,忙又踮起脚尖、把手伸到谢肥肥面前去。

    小狸奴吓了一跳,猛地窜起冲她哈气。

    可很快, 伴着小巧的鼻尖耸动,它原本耷拉着的尾巴,却忽然左右摇摆起来

    “喵呜”

    沉沉甚至都没看清楚它怎么动作, 只一息错愕, 便被它沉甸甸的“爱意”砸了满怀。

    小狸奴飞扑进她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