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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尹轲似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笑容愈发温和可亲,如春风拂面。

    “只是,此人滥杀无辜,欺凌弱小,师不为师,徒,亦不必为徒。七年前,我已将此人斩于剑下。”

    “”

    “如今,我便以此剑相助各位,万死不辞,”他说,“还请将军,容得我对赵姑娘的一片真心。”

    与此同时。

    魏弃踏入御书房中,单膝尚未触地,一只白玉茶盏便不偏不倚砸碎在他脚边,瓷片四下飞溅。

    “你还有脸来见朕。”

    御案之上,天子脸色阴沉“若非你有意放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赵氏如何能逃出上京去”

    “你可知你的妇人之仁,令朝野大计毁于一旦原本尽在掌握、兵不血刃便能收得的辽西之地,如今赵莽已死,消息传出,必将招来恨海滔天,来日两军交战,更有无数大魏将士战死边疆还是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般的”

    这般的,怪物么

    那冷漠讥诮的字眼在舌尖打了个转,末了,终是没有说出口。

    可眼下焦灼如焚的气氛,其实已足够说明一切。

    魏弃沉默着,冷眼看向脚边破碎的茶盏。

    微一停顿过后,却仍是如旧向天子行礼只是这一次,他没等座上之人的一句“平身”,便已径直起身。

    “我不曾对她有丁点的妇人之仁。”他说。

    抬首直视天子,少年眼中一片澄定“她能离开上京,一来,是因为赵莽之死,的确令人措手不及,这半月来,上京人仰马翻,而越是气氛紧张,越易发生混乱;二来,则是因为护送她的那名剑客,的确本领非凡。若非我体质异于常人,早已丧命他手。”

    他虽体质特异,接近不死之身,可八岁之后,因受困深宫,他所学的武功路数,大多只出自纸上谈兵。所凭借之内力,亦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

    如今他的武功,应付普通一流高手或已足够。

    但与那些真正高深莫测的武林中人交手,却仍需谋算斟酌,反复推演甚至,从他的敌人身上“取经”。

    对旁人而言的生死一刻,于他而言,每一次,却都是见招拆招、融会贯通,不断变得更强的过程。

    魏峥闻言,脸上神色亦有一瞬怔忪。

    但很快,那迟疑便被他心下所更熟悉的、名为“怀疑”的情绪取代。

    “即便真如你所说,此人武功高超,可你既知自己体质特异,便更应顾全大局,以命相搏,直至将此人赶尽杀绝,把赵女带回上京,”魏峥冷声道,“但眼下,你却出现在朕眼前。”

    “因我不必去做毫无意义之事。”

    “毫无意义你告诉朕,什么叫毫无意义,”魏峥被他平静无波的语气逼出额角青筋,“还是说于你而言,阿毗,能让你顺理成章地避开这门婚事,反倒是件好事么”

    话落,殿中的杀意一瞬凝滞,几乎令人无法喘息。

    “回陛下,确然如此。”

    可魏弃却仍似对此浑然不察般,依旧面不改色,平静地反问“还是说在陛下眼中,我应当为失去这门婚事而后悔莫及”

    “”

    “与赵氏联姻,本非我所愿,如今功亏一篑,或许亦是不该求而强求的报应。”

    报应。

    谁的报应

    “你放肆”

    魏峥拍案而起“逆子,你真当自己能反了天去不成”

    “不,陛下,”魏弃温声道,“我不过是您手中的一枚棋子,对这一点,我从未有过丝毫怀疑。”

    说话间,他此时此刻的神态,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缓了。

    魏峥看在眼中,竟有些莫名的无言以对。

    重重拍在御案上的右手,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意。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而这却亦给了魏弃机会,平静地,把要说的话说了下去

    “若我孤身一人,或许早已如您所说、反了天去,不受任何人掌控。但如今,我心中已有挂牵,无法独善其身,自然,也就注定受制于人。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这些时日以来,无论婚事也好,抑或您想让我为您除去的朝中爪牙也罢,我都一一遵从,绝无二话。”

    “我早已不将您当做我的父亲,却依然可以做您的臣子,只希望您,将我物尽其用,从而,能善待我的妻子。”

    “我何时亏待过她”

    魏峥冷声道“她在朝华宫中有吃有穿,衣食无忧,纵然那一日,陶朔亦对她礼遇有加。”

    “的确如此,”魏弃笑了,“所以如今,您与我还能平静地站在这里,而非刀戈相向,骨肉相残。”

    魏峥一怔。

    他忽的想起,自己已很久没见过魏弃脸上,出现“笑”这个神情。

    带着真心实意的、而非讥讽冷漠的笑,于他而言,竟似恍若隔世。

    大多数时候,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这个儿子总是沉默的,平静的,顺从却并不温和。他的眼神永远不会直视向他,他的唇角永远低敛,漠然地抿成一条线。

    以至于,他与丽姬分明有六七分相似,可逐渐地,竟已让人找不出丁点昔日故人的影子。

    他成了一个令人陌生、好奇,又不得不打从心里惧怕和提防的少年。

    可这一笑。

    依稀间,魏峥又从那眉眼间找出了几分令人无比怀念的温度。

    顾离。

    顾离

    他心口灼烫起来,手指不由地收紧,喉口发涩,嘴上却仍是低声斥责着“你可知光是你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便足够朕将你还有你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所谓妻子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您不会的。”魏弃说。

    “”

    “您不舍得丢弃一把,仍能为你所用的刀,”少年声若敲冰戛玉,清透悦耳,“而我的妻子,便是当世唯一,能制住我的刀鞘。一把没有刀鞘的刀,注定会失控而大开杀戒,这个赌注,于您而言,是得不偿失。”

    “陛下,你并非这般意气用事之人。我赌,您是知道我的底线的唯一的,不能越过的底线。所以,您不会那样做。”

    他的话并不重,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吞。

    可不知为何,魏峥看着眼前不闪不避望向自己,眸色沉静的少年,心中却忽的泛起几丝寒意。

    他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而我今日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