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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子燕权。

    燕权年十三, 擅长枪,厮杀正酣、忽遭拦截,破口大骂不止。

    魏将斩其右臂, 掠人上马。燕权改口嚎哭, 痛骂魏贼, 战场为之侧目。

    雪狐王大怒,与魏将轻骑战于野。

    领头之人身披银甲, 以白巾遮面,手执双剑,背负玄铁长弓。

    雪狐王忧心爱子,心急意乱,竟轻敌不察,遭其一箭穿胸,当场口吐鲜血不止,颓然败退。

    魏军士气大振,一路直追。

    时有燕将认出执弓之人,轰然变色,高呼“战鬼亡我”。燕军哗然,匆忙退守茫城。

    大魏屯军城下,围城十日。

    雪狐王闭而不战。茫城城楼,高挂免战牌。

    “殿下英明”

    魏军帐中,炭火熊熊,一室暖意。

    众将皆是全副武装,身披重甲,杀意凛然,独魏弃一身素衣,身披狐氅,端坐案前。

    无论帐中众人如何喜气洋洋、一时痛骂燕人卑鄙无常,一时嘲其窝囊无用,他自浑然度外,只专注于提笔挥墨,行文洋洋洒洒许是为了向上头传书、汇报军务

    一众将士对了个眼神,见他竟接连写了有四五页纸,还不见有停笔的意思,心道这九皇子果真是个有墨水的,不像他们这群只会打仗的武夫,大字不识几个。

    为首的范曜看在眼里,更是羞赧不已,忍不住挠头直笑他自当年定风城一战负伤后,便卧床养了大半年的病,直至月前才稍有好转。

    听说殿下亲临,领兵作战、意图收归雪域,当即抄起家伙事儿便跟了上来。一路上,和人吹捧九皇子最多的就是他。

    魏弃本不是个爱与人说道的个性,倒也多亏他这大喇叭四处宣扬。

    如今的魏军之中,谁不晓得,他们这位九皇子看着个性冷淡、孤高不群,实则,却是个能与他们小兵小卒打交道,没什么贵人架子的亲厚人。

    按范曜的说法,和从前行军路上冻死饿死的兵士们相比,咱这一路既没有缺衣少粮,也不曾受过冻,炭火分到各个营中还有剩可不就是九皇子变着法儿从上京那些贵人手头上榨出来的么

    他从前在军中养病,可是亲眼见过九殿下陪着谢姑娘给那些伤兵营中的老兵们烧火送饭,甚至,听到过九殿下给他们“承诺”的。

    他还记得,素来面无表情,寡言少语的少年,彼时,却不错眼地盯着那双紧攥住自己衣袖的、满是伤痕的手。

    迟疑片刻,那目光又望向身旁红了眼圈的小姑娘,神情微有动摇。

    范曜认识拽着他的那人,名叫老高,当了十几年兵,始终没什么建树,却回回能舍得出命去,这才留下了一身的伤,直至在定风城守城的战事中,被敌军一刀捅了个对穿。

    老高鼓起勇气、拽住魏弃说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听说老高之所以从军,是因为家里的媳妇儿、肚子里还怀着几个月大的孩子,便被燕人掳走。

    找到的时候,连件衣裳都没剩下,早已冻成了冰柱,身体亦被狼群啃掉了大半。

    惨呐。

    老高一喝醉酒,便为媳妇孩子高哭不止。这事儿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稍微了解他的人,都能背得滚瓜烂熟了。

    可,这年头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的,谁没有点提不得、一提就掉眼泪的凄惨往事

    打仗的年头,谁家没有饿死过孩子,更有甚者,穷途末路之时,家家易子而食

    老高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可怜人。

    青史不会留名,死后草席一裹、过几年便没人记得。魏弃大可以敷衍了事,或沉默以对。

    可那一日,伤兵营中的所有人,却还是听见了这少年一字一顿,平静,却也笃定的回答。

    他说,日后,凡他麾下将士,只会战死沙场,绝不会饿死于途中,冻毙于风雪。

    如今,他亦确实做到,没有食言。

    殿下和从前那些尸位素餐的、只会舞文弄墨的劳什子监军不同,是个干实事的人

    范曜心中豪情满怀。

    只恨自己不识字,不然这会儿,估计也像从前那些爱写酸诗的“上官”一样,天天给自家殿下写些歌功颂德的文章,贴在外头让人看。

    而一众能入主帐议事的将领,亦早习惯魏弃这不爱接茬的性子。

    和从前上边派下来那些唯爱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文官大元帅”比起来,反倒让他们自在得多,便也毫无顾忌地围着沙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

    “那燕权乃雪狐王爱妾所生,甚得宠爱,如今每日被挂在外头示众,起初,还整天骂骂咧咧,看着颇有志气,如今却是一副油尽灯枯之相,估计熬不过几天了。”

    “熬不过好狗日的燕人,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要不是殿下说留他一命还有用处,我早就把这小儿片成片、丢进油锅里炸了”

    “谁说不是呢说来燕翎那厮,年轻时也是个不可一世的,没成想,最后也在情爱上栽了跟头。听说他那美妾整日登城楼,和自己儿子遥遥相望、哭个不停,他被烦得都不回府,整日住在军营里头了。”

    “老张,行啊你,这都知道”

    “听城里逃难出来那些人说的呗,我倒好奇燕翎憋着什么坏,总不至于打那么一场,就把志气打没了吧”

    “他又不止这一个儿子”

    “何况他都十年没有打过仗,去年咱们殿下带兵、都打到雪谷了,都没见那燕王把他派来,怕不是、呃,怕不是,早已今非昔比不足为惧了”

    众将多是与燕人几番交手过的老将,对燕翎这“常胜将军”,更恨得咬牙切齿。

    魏弃一心写信,偶尔听几声,也听得出来他们的语气里除了讽刺,还余下几分讪讪的畏惧。

    倒像是刻意透给他听、给他提醒似的。

    怕他败在燕翎手下

    魏弃淡淡一笑,不做言语。

    只等他们聊尽兴了,四周声音渐弱下来。

    他这才搁下手中墨笔,“抽空”问了句“王虎的尸体,可有好生安葬”

    “有、有”

    闻言,负责此事的范曜连忙点头“王副将已入土为安。给他家人的抚恤,昨日,军需官也特地遣人给送去了。”

    提及王虎,他的语气不由地有些低落。

    毕竟,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没法想象,从前那个挥舞两柄巨斧、与自己一同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