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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54
    “如今尚且不知。”

    兆闻说着,忽望向帐外烛火明灭、隐约映出那匆匆走开的背影,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不过想来,很快便将有人知会于他。无论信或不信,你我要做出决定,都不剩多少时间犹豫。”

    自绿洲城一战战败,曹睿便假借和谈之名接过大权,在军中将他架空。

    纵然他几次上奏,提出可趁辽西人放松警惕寻机反攻,却次次都被那曹贼用“当以陛下安危为先”的借口挡回。

    时至如今,辽西人不顾他们陈兵关外,更声势浩大、公然与突厥人联姻,何尝不是某种堂而皇之的挑衅

    可恨曹睿竟也视若不见,不找机会派人混入城中不说,甚至遣使前去道喜。

    他早有不满,无奈西征军中,远不止有他神龙军旧部一脉,各方战将皆受遣而来。

    论资排辈,没了陛下在后撑腰,他这年轻人着实“资历尚浅”,地位亦不及曹氏。

    不敢在这军心动荡的当口横生枝节,唯有派人快马加鞭送信上京,望能得太子支持,一举反攻得胜。

    谁料,如今太子殿下的回信尚未送达,却又收到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书信。

    “陆医士跟随陛下多年,放眼军中,若论熟知陛下习惯,恐怕无人能出医士左右,”兆闻道,“医士且看,此信是否当真出自陛下之手”

    陆德生闻言,攥紧手中信纸,不知想起什么,面色骤然惨白。

    半晌,竟顾不得兆闻在旁,忽的赤足下床,从床下拖出一只沉甸甸的木箱来。

    兆闻一怔,循着动静低头望去,见那木箱里头尽是些琐碎物什,底下垫着一层厚棉衣,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什么稀奇,正要出声细问,却见陆德生又从那棉衣底下,颤颤巍巍掏出一支短笛

    笛身玉色如润,显然质地上乘,绝非凡品。

    唯独几节断痕刺目,似是曾摔断损毁过,又以金缮之术重新弥合。

    今日一战,无论胜败。

    胜,自无碍;若败,你须得亲手拔去我头顶金针,以笛声驱策傀儡,安抚军心,踏平突厥。直到找到她之后。

    陆德生,代朕把这支玉笛交给她亲手交给她。

    上次那封信送来,提醒突厥神女将去往江都,陆德生其实已隐隐猜到、恐有内情,只是不敢确信,心中又存有一丝侥幸倘使和谈能够换回人质,留得魏炁一命,或许不至鱼死网破。

    却没想到,这不合时宜的医者仁心,终是一步错,步步错。

    直至如今,魏炁终于下定决心以命换命,替这必死之局求得一线转机。

    “是。”

    陆德生思忖良久,终是低声道“绝不会错,那就是陛下字迹。”

    兆闻没有追问,定定望向他手中玉笛。

    末了,却竟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向帐外。

    陆德生见状,将那玉笛绑在腰间,藏于外衫之下,匆匆套上鞋袜,亦后脚跟了上去。

    魏军营地。

    过了宵禁时辰,灯火尽灭。除却负责站岗的士兵仍在岗哨处呵欠连天,四下早都一片漆黑。

    营帐之中,张旺窸窸窣窣摸黑起夜,只出外转悠一圈的功夫,便冻得不住发抖回来。

    才刚钻进被窝,又听外头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声响。

    “什么声音”

    张旺心头一凛,下意识踹了脚旁边鼾声震天的同伴。

    “还能有什么声音”

    同伴却只不耐地一挥手,翻了个身背对他,“这大半夜的,不睡你的觉”

    不睡你的觉,在这叫什么魂呢

    然而,说是这么说。

    身体竟比脑子更先一步清醒,耳听得那声音久久不绝,四周陆续有人爬起身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惊叫一声“不对、是战鼓啊有人在敲战鼓”

    大魏军营之中,素来以战鼓为号。

    无军令而私自擂鼓,轻者赏三十大板,重者,斩首伺候。同理,若非要事,何人胆敢深夜擂鼓,“扰人清梦”

    此话一出,整个营帐顿时为之一惊。

    鸡飞狗跳间,众人或提着裤腰带仓皇下床,或披上棉衣便往外跑、边走边提鞋。

    不足半炷香功夫,原本还略显空荡的营地之中,已然站满了人。

    身在主帐的曹睿自然也被这动静吸引,很快在左右侍从的簇拥之下匆匆赶来。

    “诸位”

    人还未及站定,却见高台之上,一身黑衣的兆闻放下手中鼓槌,向众人略一拱手。

    “兆闻身为军师,自知军纪如山,上至王侯,下至庶民,绝不可有丝毫逾矩但今夜,便是一死,兆某亦不得不为;便是火海刀山,也不得不行之,踏之还请诸位,静下听我一言”

    此时此刻,目之所及,唯有高台下乌泱泱看不到头的人群。

    心之所见

    兆闻却倏然想起自己拜别师父,决意投身魏弃麾下的那一日。

    临行前,昔年的大魏国师、被尊为当世智者的公孙渊曾问他,身为公孙一脉门下最出色的弟子,亦是他的唯一亲传,为何偏偏选了那残暴不仁的九皇子为主

    那位九殿下,虽虚名在身,天赋神力。无奈其人得位不正,身有重疾,恐终难受命于上,并非明主。

    十年师徒之情,师长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告,言犹在耳。

    可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敢问师父,何谓明主

    未曾拜入师父门下前,徒儿挨过饿,受过冻,知道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家父惨死战场,无人收尸,家母替人浣衣为生,却冻毙于道旁。师父眼中,九殿下得位不正,可徒儿亲眼所见,如今的虚名,是他一刀一剑搏杀而来;师父眼中,九殿下恐难受命于上,但徒儿亦是亲眼所见定风城一战,他将过冬炭火让与士兵,曾为几名连徒儿也叫不出名字的老兵送葬,他亲口答应他们,日后,凡他麾下将士,只会战死沙场,绝不会饿死于途中,冻毙于风雪徒儿心中,九殿下或难受命于上,却终将,受命于万民。

    言罢,他向公孙渊深深叩首,背起行囊下山。

    如今,竟又是十年过去。

    “今夜,诸位尝闻笙歌靡靡之音可曾远望绿洲城,十里红妆,满城欢贺可曾安枕好眠”

    望向火光辉映之下,难辨神情的各色面庞,他一字一顿“可兆某,夜不能寐。”

    “辽人投靠突厥,公然结盟,置我大魏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