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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79
    颤抖不已。

    可饶是如此,沉沉仍拼命收紧手臂,因过分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如安抚一般、流连在怀中人紧绷的背脊。

    “魏弃,”她轻声道,“已经结束了够了,停下吧。”

    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

    哪怕丧失神智,哪怕失去了那根可以保下生息的银针,在我面前,你依然是你。

    永远都是。

    “我答应你,”她说,“我们回上京去。好不好”

    “”

    “你不是说,要与我生同衾,死同穴,永不分离么”少女苍白面容噙笑,用尽力气,抬手轻抚他满是血痕的脸庞,嘴唇轻轻翕动,“可我不喜欢这里,更不能眼睁睁将这不义之战的战场,当作你我二人的埋骨地。”

    无论是作为谢沉沉,抑或世人眼中的赤地神女,继承了阿史那珠血脉的救世之人。

    她以自己的双眼凝视这世界,时至今日,却仍无法回答,以战止战是否是个彻底的错误。不杀,是否就能真的结束眼前残酷的一切。

    她只知道,当挥刀的理由早已不复存在

    此刻,便是战争当结束的时候。

    无论对只剩残兵败将的突厥人而言,抑或对眼前遍体鳞伤的男人而言,答案都一样。

    “停下吧,”所以她说,大汗淋漓,咬牙切齿,“这好不容易、耗尽心血你为我向天争来的性命,魏弃,我想和你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点点微末的希望,我都绝不会放弃。就像你曾经为我做的那样。所以,停下吧。”

    “等到陆医士来,他一定,一定会有办法”

    怀中腰肢分明纤细,甚至羸弱得不盈一握。

    然而,光是拥住他这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竟逐渐叫她觉得无比吃力。

    相触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滚烫过后骤冷,随着“拉锯”的时间变长,一股诡异森冷的气劲更毫无顾忌地涌入她四肢百骸,身上先冷后热,犹若冰火两重天般片刻不息。

    不等她缓过劲,又是如万虫噬心般尖锐的疼痛袭来,胸口仿佛被人撕裂般、身体因痛苦而不住颤抖,背后几乎瞬间冷汗涔涔。

    那绝非常人可以忍受的痛,却在她体内轮番上演。

    许是令人崩溃的疼痛作祟,连理智亦在逐渐瓦解,这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人生中最痛苦难堪的回忆失去父亲的悔恨,对那些杀人者的怨怼,思念母亲的哀愁,深宫中如履薄冰的惶恐皇权之下,无从挣扎的无力,鸩酒入喉的烧灼。

    好恨

    母亲死前垂落的双手,指甲划过门扉,发出的刺耳声响;

    父亲拂袖而去的背影,兄长幸灾乐祸的讥笑;

    伏在书桌旁酣睡的白兔;

    一锅肉汤,盛不出的骨与血。

    为什么

    躺在自己怀中,渐渐变冷的身躯,地上无人拾起的竹镯;

    婴儿凄厉的哀号,漆黑的世界中,掌心传来的鼓噪心跳;

    地宫中空空如也的血池;

    镜花水月,捞不起的一场空。

    你和别人一样,没有不同。

    什么

    胸口涨痛着,头疼欲裂。

    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感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喷薄而出。那模糊不清的答案,却只令她冷汗涔涔,嘴唇青白,通身犹如水洗。欲要开口,视线又忽扫过魏弃胸前准确来说,是那道因刀伤而留下的、骇人的血口。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在这一刻浮现脑海。

    她的牙关不觉打颤,可疼痛已然令她脱力,再无力抱紧怀中人,手臂被用力挣开的瞬间,沉沉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呃”

    掌心被地上碎刃划破,顿时血流不止。可奇怪的是,那股令她生不如死的诡异气劲,亦转眼在她身体中匿去踪迹。仿佛幻觉一般,令她体验到了身在炼狱而无从挣脱的恐怖,又消失无踪。

    待她回过神来,朦胧泪眼所及。

    竟唯有一滴跌出眼眶、又瞬间隐入沙地中的湿痕

    何谓炼胎之法

    原来,无论如何挣扎与改变,命运终究将他们推到这里。

    原来,这就是炼胎之法所以失传的真正原因

    那传说中无情无爱、一心嗜杀的兵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不痛。

    而是太痛。

    痛极欲死,却无法停止,也无法自绝,或由得旁人杀灭,这从出生时便已因炼骨、炼肉、炼血而无坚不摧的身躯。于是,濒死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异于常人的飞快痊愈,曾经历过的伤害却无法结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被禁锢在了它的身体里。

    寒风剜骨的冷,气血翻涌的热,几乎将身体砍作两段的剑气,横贯心脉的刀伤,万箭穿心的疼每一桩,每一件,那些足够令人暴死当场的疼痛,都在他的身体中无时无刻地“重演”。

    所以,“他”怨恨。

    所以愤怒,所以暴虐,所以疯狂

    他不是为杀人而杀人,而是在报复

    以杀心哀号,以鲜血宣泄。

    当第一个人向他挥起诛灭的屠刀,这伤害,就将如轮回一般永无止境地上演下去。

    她泪流满面,喘着粗气、艰难爬起身来。

    意识到魏弃飞身追向何方,瞳孔却猛地收缩

    特姆满头是汗,拖着帖木儿埋头狂奔。

    心头近乎满溢的恐惧,令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眼见得离前来接应的同伴越来越近,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未及平复,他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虚脱般的笑意。

    谁料,一步迈出,却忽听帖木儿在身后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跑”少年的声音在风中撕裂,“特姆大哥,别管我了,你快跑”

    特姆闻声一愣,下意识回过头去,却正迎上扑面而来的凛冽刀光。

    纵然他迅速侧头闪避,那刀刃仍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随即,又毫不留情向他脖颈刺来。刀法之狠辣,只为取他性命,丝毫不做它想。

    是那怪物

    飞速逼近眼前的熟悉身影,令特姆一瞬大脑空白。

    当是时,除却喉口发出毫无意义的惊惶气声,甚至连拔刀亦未及,他已然两眼发直,腿软跌坐在地。

    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不清这惊叫声中,是恐惧更多,又或一往无前的勇气“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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