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但可惜,无一例外,这些美人都红着眼睛。
就连其中年纪最轻的、一个瞧着不过八九岁的“小美人”,也捂着嘴巴小声啜泣,又被另一个容色清丽的女子搂在怀里安慰。
怜秋有些好奇,待问过后才知道,太子料定上京情况危急,此番,竟将所有姬妾尽数送出宫去,一个不留。
“殿下说,燕贼恐不日便将破城,他不愿叫我们一群女子随他受罪。说若他若他”
讲话的粉衣少女几度哽咽,好一会儿,才缓过那口气来,抽噎着说了下去“若他不幸被俘,我等可自行嫁娶;若家人迂腐,不愿接我们归家,在西京也有铺子田庄,足够我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我才不要什么田庄什么仆妇”
那小姑娘窝在女子怀中听着,依旧抽噎不止,闻言,却忽的开口嚷道“我阿爹不缺银子,他把我嫁给太子殿下也不是为了银子”
“殿下是个好人,会陪我翻花绳,扑蝴蝶,他和我嫡兄那些人一点也不一样,我明明都嫁给他了,为什么要赶我走”
“阿瑶,别说傻话”
“我没说傻话宋姐姐,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小姑娘满脸委屈,扑在女子怀中呜咽大哭,“殿下从来最亲近你,最疼你,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都说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日后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原来你也和她们一样贪生怕死都怪你,你骗我吃那甜糕,不然我才不会出宫,我要一直陪着殿下”
“听说那些燕人残暴无度,他们会把人活生生劈成两半,把人吊起来放血,他们他们殿下若是真的被燕人抓去,该如何是好”
“殿下他处处为我们着想,可谁又来替殿下着想那群征西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征西军
怜秋右手托腮,把装着自己“全副身家”的包袱抱在怀里,沉默中,望着车窗外浓黑的夜色出神,
没过多久,一众东宫女眷似也哭累了,开始安静下来。
只零星几个人还在说话,小声讨论着出宫后的打算
有的说想先回娘家,家中父兄已收到消息,会到西京接应;
有的则坚持要在西京苦等太子,无论如何,要等此战尘埃落定再想以后。
虽说事急从权,一群人不得不狼狈地挤在同一辆马车上,但这些女子不是出身世家,便是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怜秋自觉格格不入,竭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低却仍不免被注意到。
见众人有意追问,只好坦言自己是当初辽西送来上京的十名贡女之一。
“原来是你。”
谁知,竟真的还有人对她有印象。
那容貌清丽、一路抱着小姑娘好言安慰的女子,此时冲她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你与十六娘同住,那时偶尔也听殿下提起过,说你是个能泪淹上京的能人。我叫宋雪嫣,应当虚长你几岁,若你不介意,随她们叫我一声宋姐姐便是。”
赵怜秋听得脸上一红,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如今已不是从前从前那样”哭哭啼啼的性子。
说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应了句“是,十六娘,她那时很照顾我。”
只众人都知道那解十六娘自宫中被掠走、引得天子大怒的事,彼此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将话题延续下去。
如此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倒也叫马车中紧张哀伤的气氛冲散不少。
聊到后来,赵怜秋甚至有了几分困意,脑袋靠在车壁上,开始小鸡啄米
“吁”
然而,正当半梦半醒之际。
马车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伴随着众女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却令她一瞬惊醒
她死死扒住车窗,仍抵挡不住马车侧翻倒地带来的天旋地转感,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噪音快要将耳朵吵得炸开。
“在这里她们在这”
忽然间,伴着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响,带着浓厚口音的大魏官话自车外传来。
“头儿,那群暗卫已经处理干净了只这驾车的倒也有些本事”
“啧,断气了。”
话落,车帘被猛地掀开,有人探进头来,只左右打量一眼,便又退出去笑着嚷道“长生大人算得没错,全是女人还都长得仙女儿似的头儿,你说咱们”
“滚蛋这是将军要用的人,轮得到你”
一阵迷烟随即吹入车厢。
纵使怜秋反应过来不对、努力闭气,仍是没能抵挡药效。等到再次醒来,低头一看,果然,人已被捆成只丝毫动弹不得的粽子
好消息是,性命尚在;
可惜,坏消息是
她抬头看向头顶苍穹。
心说今日果真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但倘若她们这些人,不是正跪在紧闭的南宁门外做人质,就更好了。
脖子上抵着的长刀寒气森森,她一动不敢动。目光却悄然望向城墙之上,久未露面的太子肃容而立,曾经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如今彻底褪去稚嫩,消瘦得厉害。
他与站在他身旁的左丞陈缙,同样的眉头紧蹙,同样不发一语。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蛮子”
反倒是不该出现在这的魏璟,这会儿扒在城墙头,也不管旁人眼光,撕心裂肺地喊“放开她们放开她们燕权你枉为大丈夫你们燕人不是自诩能征善战么怎么如今也使出这种无耻下作的伎俩”
“她们从没杀过燕人,和你们无仇无怨,你怎能”
话音未落。
“无仇无怨”
背后那一声轻哼,怜秋听得一清二楚。
眼角余光一瞥,才发现那位传说中的“独臂将军”,雪狐王之子燕权,竟就站在她的斜后方。
京中早有传闻,他颇具其父遗风,如今一看,果真是个高大落利、满面郁色的青年。只可惜戾气太重,白瞎了一副好容貌,活似个杀神一般。她不敢多看,慌忙收回目光,跪得端端正正。
“区区黄口小儿,本将不屑与你争辩。但魏太子,十年了,本将何尝不是苦思冥想亦不得解当初我与尔父又有何恩怨”
燕权冷笑道“狗皇帝把我绑在营外日晒雨淋,只为逼我母亲就范。茫城既失,父死母殉,一夕之间,我便家破人亡如今本将不过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若说下作,也是你们魏人下作在前”
话落,他眼也不眨地一枪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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