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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你刚刚喊我干嘛”

    孟亦舟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确定他真没事,他刚想说去前厅找人,姜涛那群人就慢慢从回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姜导这么忙还拨冗出席,不容易啊,”是个娇滴滴的男声。

    姜涛冷哼,酸里酸气地说“要不是看在孟浩钦的面子上,谁有空赔那几个小鬼瞎闹。”

    那人哎呦了一声“我说,您也别太小看那小子了,不是说他十五岁就开始拍电影了吗”

    “十五岁要不是他老爹,他有本事在片子上署名”姜涛不屑地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我要有这么个爹,不进军好莱坞都算折辱家门了。”

    娇滴滴的男声伸出尖细的手指,戳了戳姜涛的胸口“您现在认一个也来得及。”

    这群人笑着揶揄几句后又有人接着说“说实在的,这种剧要班底没班底,要名气没名气,能搞出多大水花。”

    “你管呢,”姜涛夹烟的手指着那人的鼻子,“人是孟大导演的儿子,就是拍垃圾也比你叫座。”

    沈晚欲听得怒意中烧,旁边的孟亦舟却面色无虞,只撂下一句,“没必要,走了。”

    说罢推开侧门,大步迈了出去。

    第16章 长路有尽头

    沈晚欲装着一肚子想要安慰孟亦舟的话,但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他便一路无言地跟着他走。

    “我们回酒店吗”

    孟亦舟说“你累的话就先回吧,我想随便走走。”

    “不累,”沈晚欲马上说,“我陪你。”

    听到这句,孟亦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浮上些许玩味“怎么陪啊”

    沈晚欲说“你想我怎么陪我就怎么陪。”

    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太暧昧了,尤其当沈晚欲看见了对面那双眼睛里的笑意。

    沈晚欲轻轻一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去哪儿都行,我陪着你。”

    很奇怪地,因为姜涛那些人嘲讽生出的烦躁消失了不少。

    孟亦舟转过身,眼尾含笑地向前走“如果不怕我把你拐跑的话,就跟我走吧。”

    对面街道上开着一家摩托车车行,门口摆放着各式各样外形酷炫的重型机车。

    孟亦舟租下一辆大红色的雅马哈,炽烈如火。他戴上头盔,递了一顶过来。

    “你会骑摩托”沈晚欲接过,想到一个关键问题,“驾照带了吗”

    “没带。”

    沈晚欲微微挑起一侧眉,孟亦舟朝他比了个嘘“别出声,万一交警听到,咱们就骑不走这辆车了。”

    十字路口车流拥挤,身穿警服的交警正在指挥。沈晚欲左右看了一眼,这感觉像是要去做坏事的中学生,他快速戴好头盔,抬脚跨上车,坐在孟亦舟身后。

    孟亦舟侧首,视线落在沈晚欲扶着横杆的双手上“我骑车很快的。”

    沈晚欲犹豫了一秒,逮住孟亦舟的衣摆。

    “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么坐车很危险么,”孟亦舟拉过沈晚欲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这样才是正确的。”

    孟亦舟单手放下挡风玻璃,把稳车头“抓紧我。”

    转眼间,摩托车飙风般冲出街道,骑手驾驶稳当,在狭窄的街道和车流间逶迤穿梭,一路无阻。

    前方是城市隧道,周围没车,孟亦舟骑得很快。沈晚欲下意识回过头,洞口渐次缩成一个小黑点,灯火辉煌的城市,高楼林立的钢铁森林都被车子远远地甩在身后,虚幻成一片浮光掠影。

    沈晚欲的衣摆在狂风中胡乱飞舞,话音夹在在引擎声里“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你见过夜晚的海吗”孟亦舟目视前方,在晚风里大声说。

    “你说什么”沈晚欲没听清,侧过了耳朵,头盔和孟亦舟的轻轻磕碰。

    “我说,”孟亦舟仰高下巴,疾风吹得他的衬衫往后鼓起,“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海。”

    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衣摆经风鼓动,拂在沈晚欲脸上。

    其实沈晚欲听不太清孟亦舟说什么,奇怪的是,他好像在巨大的喧嚣里听到了他的心跳。

    孟亦舟突然偏过脑袋,他问“你怕不怕”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晚欲却听懂了,他说“不怕。”

    “那就坐稳了。”

    孟亦舟很轻地弯了下嘴角,压低身子,脚下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显示屏的计时器滴滴跳转,发动机发出巨大而低沉的嗥响,车身离箭似的飞了出去。

    沈晚欲活得循规蹈矩,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近乎危险的快乐,他瞬间感到肾上腺素飙升,掌心逸出冷汗。

    城市高楼飞速倒退,寂静的夜里倒灌着猎猎疾风,这场景让沈晚欲想到一部很老的香港电影。电影里的男女身份悬殊,一个是富家千金,一个是混迹街头的古惑仔,因为一场意外,他们相识相爱。结尾处,古惑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见千金最后一面,他们穿着礼服和婚纱,骑着一辆摩托车,私奔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公路上。

    沈晚欲有种恍惚感,此时他和孟亦舟也在私奔,只不过他不是女孩,孟亦舟也没有穿西装。

    来濠江这段时间,好不夸张地说,是沈晚欲十九年来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不用拼命念书,也不用不分白天黑夜的打工,忍受难缠的客人和老板。

    因着孟亦舟,沈晚欲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像他小时候看街头的魔术表演,魔术师会从火焰后面变出一朵玫瑰花,或者在袖袋里藏满了甜蜜的糖果。

    沈晚欲短暂地逃脱了糟糕的原生家庭,他不需要为生活奔波,也不会因为贫穷遭受歧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客气有礼,这些好到只会在游戏里出现的事情,他一一体验着。

    孟亦舟像月亮,又像狂野不羁的风,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实际上,十八九岁的男孩很少折服于同龄人,沈晚欲骨子里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傲气,可他的骄傲在孟亦舟身上发挥不出半分作用,他折服于孟亦舟聪明的头脑,谦卑的才华,他渴望他身上的闪耀,像阴暗的植物渴望光。

    沈晚欲绝对不是天真的人,贫穷让他很早就看透了生活的本质,生来蜉蝣,妄想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自食恶果。

    可此时此刻他无法控制,如果濠江是一场梦的话,他短暂的允许自己,放纵一次。

    周遭的一切都在急速晃动,只有沈晚欲是静止的,他敛去了平日里的成熟,扬起的脸颊上透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沈晚欲小心地、郑重地伸出双手,搂住孟亦舟的腰,侧脸紧贴他后背。

    他知道他追不上,但还是好希望这条路长一点,最好长到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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