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浮星轻轻笑了笑“无事。”
原本他也没把晏明穹的话当真。
对方倘若是大人物,自然就不会在乎随随便便和自己说的话。
他没把他的话当作是什么要去兑现的承诺,只有自己把拿当成了一回事。
说到底,自己也没有让他高看一眼的资格。
晏明穹却在此时反应过来“你今后若是决定好了,随时可以找我。”
聂浮星笑着点了点头,但是这一次并不会再有片刻把他的话听进去。
原本晏明穹就和自己霄壤有别。
“七爷若是无事,我便先进去休息了。”
原本晏明穹的理由就只有上药,现在用掉了这个,自然也就没有别的合适理由留下。
他也就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进去了。
“是我叨扰了,浮星。”
聂浮星笑了笑,而后便转身走了进去。
他知道七爷对他从不坦荡,但是如此疏远还是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从前便是七爷知晓所有的事情,但是自己一无所知。
到了现在也还是一样的。
自己从未被他划分进可以说真话的那个范畴里。
既然如此,聂浮星也就不会再对他有任何的期待。
晚上聂浮星并未见到晏明穹,他默默看了看边上的药。
看样子是得让江益送一份外用的药过去,也省的他再一次拿这个当借口。
聂浮星知道这不过就是借口,晏明穹能随意让他的属下进出,自然也不会缺一瓶伤药。
只是他从未戳破,晏明穹也不曾于心有愧。
聂浮星心里有种没来由的烦躁,今日种种,早就不在他能够掌握的范畴里了,但是他心中也没把这些当回事。
七爷只要不会继续靠近,自己总不会刻意和他接触。
到时候他离开聂府,自己与他此生都不会再见就是。
聂浮星讨厌自己心里生出异样。
次日,一直到江益送完了东西,聂浮星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些。
如此一来,七爷自然是没有别的理由和自己靠近了。
“小益。”聂浮星开口问他,“近来可有我们必要参加的宴会”
江益摇了摇头。
“那就好。”聂浮星说,“天气暖起来了。”
江益开口问他“公子是担心九公子哪里”
聂浮星没说话,但江益又如何不知道,整个家里最说不上话的便是聂浮星,倘若正要是有谁主动找他麻烦,当真是避不得的。
“殿下。”江益用了这样的称呼,而后语气就严肃了起来,“陛下和兖王之事,侯爷没参与,但”
“我其他的兄弟参加了”
江益点了点头。
“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宣平侯能肯”
江益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早就听说陛下那似乎”
剩下的话他没敢继续说下去。
聂浮星说“牵一发而头为之动,拨一毛而身为之变。”
江益沉默了半晌,聂浮星笑道“无妨。”
“公子。”江益开口问他,“你先前说的话是不是骗我的”
聂浮星笑着问他“哪一句”
“你说要是七爷”
江益提醒到了这里,聂浮星也就想起来了。
“他不是没对我怎么样”
“这不一样。”江益说,“若是之前的话,这样的时辰,他肯定在公子的身边,你们之间是不是闹了矛盾”
聂浮星看了看江益,而后开口评价“你现在看事情”
“很准”江益眼神带着期待。
聂浮星淡淡道“欠扁。”
江益顿时就沉默了。
“公子真是幽默。”
聂浮星点了点头“一般。”
大部分时候,聂浮星都是这样的状态,不爱多说什么,但是总是语出惊人。
不过江益这么多年和聂浮星的感情都很好,自然也习惯了他这么说话。
“小益。”聂浮星说,“你去帮我拿些东西出来。”
江益顿时瞪大了瞳孔“公子”
聂浮星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不多时,江益就把聂浮星要的东西拿出来了。
那是一套接生用的工具。
聂浮星一直都在调查母亲的真正死因,当年为母亲接生的人全都没了活口。
但是聂浮星知道,越是这样,就越是意味着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很多。
这么多年来一无所获,甚至连活人也没留下一个,但即便是这样,聂浮星也找到了些线索。
只是还差一些,才能够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聂浮星将这些工具拿在手里,眼神渐渐深邃了起来。
“公子,您还是别纠结这个了。”江益知道,每一次聂浮星纠结这个,都要花不少时间。
“小益,你先退下吧。”聂浮星说,“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江益原本想要说什么,但看到聂浮星表情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好。”江益应声之后就退下了。
聂浮星知道,母亲的死一定不是意外。
眼下,他是聂府的嫡长子,侯府的产一切以后都是他的,宣成侯的妾室们自然是不乐意的。
纵然是不少已经成家立府,也还是有不少惦记爵位的。
聂浮星一开始就猜测,母亲的死因,不过就是后院之争,调查得久了,便也知道了府里各个妾室的想法。
府内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
他都能查出母亲之死有蹊跷,那么父亲自然也会是一样。
可是父亲从未管过。
聂浮星有的时候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许父亲根本不知道母亲死于非命。
毕竟他如果知道,就不该不采取措施,按照旁人说的,宣成侯爱惨了这位正妻,甚至多年未有续弦,怎么可能完全不管。
他从来都不明白宣成侯。
憎恶自己克死母亲,但他若是真爱母亲,又怎么不管不顾她唯一的血脉,何况克不克也不见得就是真相。
聂浮星心思乱了,也就没有坐在外面。
他默默温了些酒,又开灶煮了些茶。
没理由的,他想到了给七爷和江益煮醒酒汤的时候。
江益问他们两个是不是有矛盾。
可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
不过就是自己心思乱,又觉得七爷不够真诚,才导致于这样的结果。
但是很多事情,越是想要逃避,越是避无可避。
聂浮星煮完酒,天色就发生了变化,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显然是快要下雨的迹象。
他素来不喜欢下雨,一瞬间心情就不算太好,他干脆收了东西走进了里面。
天色黯了下来,他干脆就点了灯。
聂浮星素来不喜欢黑暗,他总是要自己在的环境中有灯才好。
他将煮好的酒摆置好,又翻了几本书册来看。
雨点密密落下,搅得他心绪烦乱。
但天要下雨,总也是无法阻止的。
就像是住在自己院子里的七爷一样,来去自由,与自己毫无关系。
自己被他扰乱心绪,原本就是不应该的事情。
他慢慢地饮了一口酒,热酒入喉,聂浮星心思也有些飘忽。
但是他也没多想什么,此时此刻下了雨,就意味着天气要冷下来些。
冬日的严寒一向为聂浮星不喜,雨天加重的冷意更是。
他烧了壶水,而后就没再管什么,而是直接研起了墨。
他写了会字,便感觉心思稍微静下来了些,先前的烦躁一扫而光。
果不其然,会在这些事情上面浪费时间,就只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闲了。
聂浮星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自己这副样子。
自己不是什么会为了小事扰乱情绪的人,但是自己现在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态了。
天气暖了起来,原本是最值得高兴的时候,自己不该如此。
没多久之后,聂浮星听到了琴声。
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这样好的琴声。
在这个院子里住的人只有自己、江益,还有就是七爷。
江益并不会弹琴。
那就只能是
七爷。
可是此时此刻,外面下了雨,这样的琴声却离自己不远。
他不会就在最近的亭子里吧
聂浮星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顿时感觉自己心头一颤。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是一定会出去看一眼的,但是眼下,自己和七爷怎么看都像是不欢而散。
聂浮星并不愿意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尴尬之中,所以决定不出去。
他一直都不喜欢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琴音流转,聂浮星心里倒是沉静了一些。
琴音最开始是有些急的,但是没多久之后,这样的声音就逐渐缓了下来。
很显然,弹琴的主人心思变化了起来。
聂浮星没来由地想他难道是在安抚我吗
聂浮星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不管他,毕竟七爷要是想过来见自己的话,大可以直接过来。
但是他并没有付出任何行动,反而是选择了在不远处弹琴。
一曲毕,琴音也就消失了。
聂浮星的心跟着动了起来。
他已然不知身处何处,亦然不确定今夕何夕。
七爷,他是打定主意不出去见的。
他在桌前坐下,而后便再度动了笔。
不多时,聂浮星听到了敲门声。
紧接着,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入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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