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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哥哥的第七天
    江谨言的养父有三个亲儿子,都在六七岁时送到了私塾去开蒙,但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小儿子,如今正在镇上的学堂念书,过不了两年也要来遂州城参加书院的入学考试了。

    是以他们对科举了解得比普通百姓要多,知道江谨言必须把自己的户口迁走才能在保宁府参加县试。

    想要他们签字,那就拿钱来换,没有个几百上千两银子,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养父养母二人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看向江淮和江谨言的眼神像在看两个冤大头。

    他们暗自想,哪怕是江家的公子又如何,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能有多复杂的心思。

    江谨言眼神一冷,他就知道以自己养父母贪得无厌的性子,绝不会那么容易罢休,他出不起一分钱,也不会出这钱,更不会让他出。

    江淮也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说,笑得一脸单纯地问:“不画押是吗果真”

    养父咬牙道:“对,必须给抚养费。”

    他也是豁出去了,因为他好赌,那五百两早就赌光了,现在家里还欠了不少债,急需银子来填上。

    江淮对着江小舟使了个眼色,江小舟会意,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想当初,江家公子江淮,人称保宁府小霸王,城南城北所有的街溜子小泼皮都要叫她一声淮哥,旁的人干架是干不过她手下的人的,砸钱是砸不过江家的,她长这么大,除了她老子江老爷,就没怕过谁。

    今日只要她一发话,江小舟就能叫这夫妇二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哭着喊着自己求着签字画押。

    但这时,江谨言突然开口道:“三弟用不了几年也要考童生试了吧”

    养父养母二人一顿,警惕道:“是又如何”

    江谨言淡道:“你们就不担心没人和他结保么”

    科举的第一关童生试,需要当地县学的廪生做保,还需要五个考生结保,以防冒名顶替和“冒籍”考试。

    是以江家只需给遂州县学和其他书院打个招呼,到时候养父的儿子连廪生和结保的考生都找不到,考场都进不去,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夫妇二人闻言大惊,想不到江谨言平日里沉默寡言看着没什么心机很好欺负的样子,居然也小小年纪如此恶毒。

    江淮吹了声口哨,开怀大笑:“哥哥说得对,只需江家一句话,你家孩子就只能站在外面瞧着别人进考场喽”

    她摆了摆手,“把他们两个撵出去,不用他们画押了。”

    “是公子”

    下人们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养父母架住往外拖,两个人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后,登时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来,“不江公子有事好商量我们画押我们愿意画押”

    三儿子就是他们全家的希望,他们供养了他七八年了,夫子常夸他聪颖,但若是连科举考场都进不去,可如何得了

    他们方才就是鬼迷心窍了,才敢要挟江家。

    他们的下半身已经被拽出门了,手还紧紧抠住门框不放,凄惨叫着:“江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见识啊”

    “谨言谨言你帮我们说说话啊”

    “你三弟不能断了科举路啊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他啊”

    但他们的哭嚎和求情丝毫没有让江淮心软半分,反而叫她越发恼怒,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你们可闭嘴吧”

    江淮的突然发火让养父母都害怕得闭上了嘴,呐呐地看着她。

    “江公子”

    江淮早就忍了他们许久,当下便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鼻子道:“你们的亲生儿子不能断了科举之路是吗”

    夫妇二人害怕得缩了缩身子,“是,是”

    “那我哥呢他靠自己考进书院,你们却联合外人顶了他的名字,还想把他入赘去当上门女婿,怎么,是怕我哥高中了回头来报复你们是吧”

    “五百两银子都叫你赌输了,根本没有花在我哥身上,你们还有脸开口要银子”

    “当初江家将我哥寄养在你家,你们就该好好照料他,既然银子花了,人又没照料好,那该是我们江家追究你们”

    “还钱按每年给我哥花了十两银子算,十五年就是,就是”

    她假装算术不好,看向江谨言,江谨言正听得认真,下意识回道:“一百五十两。”

    “对一百五十两,该还我们”

    她又看向江谨言。

    江谨言:“三百五十两。”

    江淮一拍桌子,“好哇你们还欠我家三百五十两,赶紧还钱不还钱你儿子就别想参加科举了”

    养父母二人顿时吓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要银子不成,反而还倒欠钱了,立马不管不顾地叫起来。

    “江公子江公子你不能这样算啊”

    “我们哪里拿的出那么多钱啊”

    “我们养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江公子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全家”

    “呸,不要脸来人,给小爷我把他们丢出去”

    江淮说着也开始撸袖子,痞子样尽显。

    江小舟露出邪笑来,“得嘞您二位是自己走还是我们抬你们出去”

    “我不走我不走我画押我还没画押江公子我们愿意画押,求你饶了我们吧求你了呜呜呜”

    门框都差点被夫妇二人掰断了,江淮这才大发慈悲道:“先放了他们。”

    江家下人一松手,养母就扑通一声跪下,连滚带爬地爬到江淮面前求饶。

    江淮坐回椅子道:“现在怎么愿意签了还要抚养费不”

    夫妇二人痛哭流涕:“不要了不要了”

    江淮却没放过他们,道:“但是”

    二人的心又瞬间悬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江淮。

    “你们只能二选一,是要那三百五十两银子呢,还是要你们儿子能参加科举呢选前者的话,我现在立马带人去你家,把你家银子和值钱的东西全拿走,以后你们家赚一文钱,我就拿走一文钱。”

    养父养母二人愣在当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又想要开口求情,但江淮已经先打断了他们。

    “只能二选一。”

    两个人沉默半晌,养父突然抬头大喊:“要银子我要银子”

    养母闻言开始狠狠捶他,“你说什么你这背时鬼,你要我儿怎么活”

    “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不了钱那些人会打断我的腿”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说你是不是去赌了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要银子是吧老娘现在就要你的命”

    “臭娘们你干嘛你敢打老子你再打再打老子也不客气了”

    原本还一条心的夫妇二人瞬间成了拳脚相加的仇人,养父怕讨债的人打他,养母护儿心切,双方越说越激动,竟然当场撕打起来了。

    周围人也没拦着的意思,抱着胳膊看起了热闹。

    江谨言养父家的三儿子并非是无辜受累的,他自小便嫉妒江谨言自学都比他在学堂里学得好,因此对江谨言各种使绊子,故意让父母给江谨言找很多活儿干以耽误学习时间,甚至告黑状让江谨言挨打挨骂。

    是以江淮才借此惩罚于他。

    看着养父母二人丑态百出的样子,江谨言心里却没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他反而觉得自己内心由衷地升起一种悲凉的感觉。

    哪怕是养父母家的儿子,也有母亲为其忧心,而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更是连是谁都不知道。

    小时候他还会想会不会有朝一日,他的亲生父母会找到他接他回家,但江老爷和江淮的到来让他这种念头也破灭了。

    江老爷告诉他,他的父亲很可能是江洋大盗或是山匪难民,他的父亲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的母亲因忧思过度早就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他的外祖父母从不肯认他,就连江家

    他略略看向江淮,垂下眸子,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被角。

    就连江家也不过是看他善于念书,有几分天资,想要利用他罢了。

    若说唯一让他感到一点暖心的就是江淮了吧。

    虽然江淮与他只相识了几日,但作为江家唯一的嫡子,江淮完全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却亲自跑到县衙去救他,还待他如亲兄长,如今又在养父母面前为他撑腰。

    但江海对他的这种好,也让他有点隐隐的害怕,害怕只是镜中月水中花,害怕江淮只是图一时新鲜,害怕将来自己又如十几年前一样被人弃之如履。

    江淮自然察觉不到江谨言敏感的心思,她正看热闹看得乐呵。

    等江谨言的养父被抓得一脸血印,而养母发髻散乱脸上顶着几个巴掌印终于停下手后,江淮这才问“怎么样争出个输赢了没有”

    养父坚定道“我们选银子我是当家的这个家我说了算。”

    养母呼哧呼哧地喘气,用仇恨地眼神看着他。

    江淮拍了拍手笑道“成交,银子你们不用还了,但是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儿子参加县试,你们全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成了,小舟,带他们去县衙画押。”

    “好嘞公子小的这就去办”

    养父母二人恨恨地瞪了两眼江谨言,这才不甘地走了。

    “呼,搞定一件大事啊。”

    既迁了户口又给江谨言出了气,江淮满意地伸了伸懒腰站起身来,“我都有点饿了,哥,你吃早饭没”

    江谨言回过神来看向她,眼神有些懵懂,“没。”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淮说着吩咐下人去上早膳,自己则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江谨言的额头,“挺好,没发热,你安心在这儿修养几天,等你能下地走动了,我们再回保宁府。”

    “好。”

    江谨言简单应着。

    江淮一屁股在床边坐下,上半身趴在江谨言腿上,凑过去从下往上查看江谨言的脸色,“你咋了,今天这么冷漠”

    江谨言被她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赶紧仰起头坐直身子,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床上掀开被子跳下来一样。

    “我没事。”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表现出自己很冷静从容的样子,但却骗不过江淮。

    江淮爬了起来坐好,笑眯眯道“哥,你是不是害怕回江家啊”

    江谨言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有一点。”

    下一瞬,江淮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他又吓了一跳,赶紧正襟危坐着,不知道还以为他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坐在学堂里。

    “别怕这不有我呢”

    江淮把自己的平胸拍得砰砰响,豪言万丈道

    “我护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是我大哥,谁要是不给你面子,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保宁府小霸王第一个不答应我要带着我的三百个小弟把他家都掀翻,狗都给宰了”

    江谨言听出她的玩笑话,在感动之余,也忍不住被她逗笑,嘴角轻扬,眸子也变得温润柔和起来。

    “谢谢。”

    江淮眨了眨眼睛嘿嘿直笑,“你笑了是吧你笑得真好看,以后要多笑才对,哎呀你不笑的时候也好看,我们不愧是兄弟,都是俊俏人。”

    江谨言不禁莞尔,耳根有些发红,眼中带着笑意和无奈看着她,“你还有其他兄弟吗”

    江淮眼珠子转了转,果断道“有啊,还是亲的呢。”

    江谨言一顿。

    “但是是庶弟,只比我小十几天,兄长就只有你一个。”

    “我爹一脉单传,所以我也没有堂哥什么的,在保宁城呢,其他家的公子哥无论比我大还是小,都要叫我一声淮哥,所以啊”

    她故意拉长语调,“所以我还没叫过谁哥哥呢。”

    “正因为如此,我叫得不熟练,以后要多加练习,多叫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哈哈哈,咳咳咳”

    在她发出一串如母鸡啼叫的声音后,成功把自己呛到了,只能一边掐着脖子一边扑到桌前找水喝。

    江谨言见她呛得脸蛋红红的,有些关切道“可呛得严重”

    江淮摆摆手,“没事。”

    她干了一杯茶水后把杯子一放,这才道“不过我可喜欢你刚才在门外叫我淮弟了,显得我非常特别,等回了江家啊,你叫我那庶弟,可不能带他的名讳,只能叫他三弟。”

    江谨言露出一个轻浅的笑来,“好。”

    接下来的几日里,江谨言就过着吃饭睡觉喝药养伤的日子。

    而江淮闲得发慌,带着江小舟把遂州城到处逛了个遍,遇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买了好几份,一份给江谨言,剩下的带回去给江母和江老爷,就连家里的姨娘和庶弟庶妹们都有份。

    但遂州实在太小了,逛了几天就没什么意思了,她只能淘了一些野史和话本子来看。

    她也给江谨言买了很多书方便他在床上打发时间。

    对于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物,江谨言早就烂熟于心,而四书五经他也在书铺当伙计的两年里倒背如流。

    江淮细细一回想原著,如今江谨言的水平应当在基础知识基本打牢了,但由于缺乏夫子指点,写文章还停留在很浅显的层次,应付书院入学考试足够,但用于乡试甚至是县试都还差一定距离。

    是以她挑了一些适合秀才看的书,在离开书铺前,又在伙计的热情推销下顺走一本算术书。

    江家下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马车后,马车缓缓行过遂州城正大街,路过赵家书铺时,他们发现不少学子正围在书铺门口争抢着什么。

    下人下车去一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赵家书铺的书在搞大甩卖,因为这铺子马上就要出售出去了。

    为何出售,因为赵家急缺钱。

    为何缺钱,还要从几日前说起。

    自从江淮帮助江谨言洗清冤屈,而赵家三口挨了板子被关进大牢后,赵家老两口就到处凑钱“买罪”。

    何谓“买罪”即本朝规定,除了死罪和诛九族及抄家流放的重罪,其他的罪责都可以用钱来抵,当然这可不便宜,五百两银子减一年的牢狱之灾,足以让一个小官之家破产。

    赵家每个人都被判了三年,要全部赎出来就需要四千五百两银子,而赵家只不过是遂州城里的一普通富商,把铺子宅子都卖了才凑得齐。

    江小舟幸灾乐祸着“哈,真是活该,把人救出来又如何,到时候钱没了房子没了铺子没了,科举资格也没了,活着还不如死了。”

    江淮道“他们这是怕我背地里下黑手,把他们在牢里弄死呢,你说说,我是那种人吗”

    想到当初赵家贿赂打板子的衙役,故意将打在屁股上的板子打在江谨言的腰椎上的事,她就气得牙痒痒。

    原著里若不是江谨言有男主光环,怕是真的被打瘫痪甚至死在牢里了。

    “公子如此英明神武,怎么会是那种小人呢”江小舟赶紧拍着马屁,“他们那是自作自受,活该”

    医馆里,江谨言正拿着一本傅子集注认真翻阅着。

    这是一本前朝的傅姓大学士在致仕后组织学生编纂的“科举辅导书”,虽收录的只是前朝的县试乡试试题和他们的批语,但由于是前朝之书,在北直隶南直隶等天子脚下的地方不敢大肆流传,只能在一些小地方或是世家自己的藏书楼里找到,已算半孤本。

    恰巧江淮知道江谨言需要这本书主要是原著中提到了这本书很重要,便派人到处去找,找到后立马送到遂州来,让江谨言比原著里早上几个月拿到了手。

    当江淮初把这本书递给他的时候,江谨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本只流传于学子口中的“科举神书”,居然就在自己手上。

    他的心情难以形容的激荡,甚至激动得眼睛泛酸,除了抱着书连声说谢谢,便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得到书后,他爱不释手,废寝忘食地看着,有时候因书中的观点与自己相合而兴奋得彻夜难眠,但也因此常常被江淮和大夫“训斥”,让他晚上不许看书,白日里也要节制,要多休息才行。

    但看了几篇后他也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现在的水平太低了,理解文章尚且吃力,更别提做出这样的文章了,而这仅仅是县试和乡试的试题罢了,若是到了春闱甚至殿试

    古有十几岁二十出头就中状元的奇才,他不敢想象这些人是有多厉害。

    但江淮却很乐观,安慰他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世家子弟,他们的爹和祖父都是大官,还能请来厉害的夫子教导,都不同,自然不能比。”

    “在我心里,哥哥你比他们厉害多了,等回了江家,我给你请好多好多夫子,买好多好多书,你肯定比他们考得还好。”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什么山下的花开了,山上的花还没开啥啥啥的嘛。”

    江谨言合上书,抿唇一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对对对,就是这个,啊文化人儿就是不一样哈,你懂我意思就好了。”

    “所以啊,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一口不能吃成一个胖子是吧咱们慢慢来,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淮弟说得对,为兄受教了。”

    江谨言收回思绪,捏了捏额头,方才不是在看书吗,怎么又突然想到和江淮的对话去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不禁想江淮怎么还没回来。

    下一瞬,院子里就传来了江淮的叫声,“哥我回来了”

    而后门被一把推开,江淮如往常一样像一阵风一样卷进来,后面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江小舟。

    最初江淮给江谨言买这买那,他还会不好意思地拒绝下,但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几分期待了。

    “今日去哪儿玩了”他小心地把书放好,掀开被子缓缓地挪动脚步走过去。

    “没去哪儿,主要是去买云记酥饼了,你昨日不是说好吃么看,我买了这么多,还买了一些其他没见过的吃的。”

    江淮说着把酥饼分给江谨言,又开始一一试吃其他的,“我跟你说,赵家倒台了。”

    江谨言手一顿,“倒台”

    江淮忙着吃东西,一旁的江小舟便兴奋地把今日的见闻说了一遍。

    江谨言听罢轻叹一声并不评价什么。

    转瞬之间,一个小富之家就倒台了,而造成这一结果的人只是一个十三岁、爱吃零嘴、背不出一句完整的诗、认不全几个字、喜欢随时随地叫他哥哥、天天乐呵呵的孩子。

    突然,江淮看着他不说话。

    江谨言心一跳,还以为自己所想被察觉了,他抬眸看着江淮,江淮也认真地盯着他。

    江淮突然又笑开了,“哥哥,我觉得你圆润了一点了,你这脸颊都没那么凹陷了,也白了不少,瞧着越发俊俏了。”

    身为男主,江谨言的颜值自然是顶尖的,他的生母曾是名动保宁府甚至整个蜀地的美人,未定亲前乃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甚至驻守西南的平西王都想娶她为侧妃。

    虽说这与江谨言的外祖一家同是蜀地大商户有一定关系,但也足见他生母的容色如何倾城。

    原著作者如此描述他的生母,只是为了引出江谨言长得有多好,他如今虽然才十五岁,还长期营养不良,但发育并未落下,瘦削却不矮小,肤黑却五官精致,手上虽布满老茧和冻疮,却仍能看出手形的完美。

    比起江谨言,江淮看着自己有点肉嘟嘟的脸和矮他半头的个子,心生郁闷。

    还好,她至少有很多钱。

    江淮经常夸他,但就算夸得再多,江谨言还是会不好意思,耳根泛红,眼神躲闪。

    “淮弟你最俊俏。”

    他不会夸人,只能捡着江淮的话说。

    江淮自信地一抬下巴,“那是当然。”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笑起来,江淮催促道“快吃快吃,吃了早点歇息,明日我们就要回保宁府了。”

    江谨言颔首道“好。”

    他吃东西很斯文,跟那些被悉心教导出来的孩子没两样,江淮两口就干掉了自己那份儿,而后趴在桌上看着他吃。

    “哥。”

    “嗯”

    “临走之前,你想不想再回那些小山村看一眼。”

    江谨言没说话,细细地咀嚼着。

    那个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山村,承载着他年少时全部的痛苦的地方,他本不想再踏入一步,但不知为何,他想他还是该回去一趟,除了感谢一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也算是和过去的自己告个别。

    最后他决定道“回吧。”

    “好嘞,回去叫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看看,你现在是我江家的人了,是我江淮的哥哥,叫他们见了你大吃一惊,怎么三天不见就大变活人了不是。”

    江谨言温和道“那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没错,刮目相看哈哈哈。”

    次日一早,江淮就带着江谨言和一群江家下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回村了。

    江谨言养父养母所在的天水村坐落在依山傍水的峡谷中,村子挺大的,有几百户人家,养父的祖先往上追溯几代曾是江家的庶子,分出来后一代比一代混得差,最后过不下去了只能回村种地。

    马车还没到村口,就引起了捡樵人的注意。

    冬日里柴火不好捡,但很好卖,为了卖出个好价,樵夫往往会入深山。

    老樵夫站在路口眯着眼睛看着摇摇晃晃而来的马车,惊道“怪诶,我们村又没作坊又没啥矿,咋有这么有钱的人来了诶”

    那马车却缓缓地在他面前停下来了,而后一只手打开车窗,探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吴大伯。”

    吴樵夫登时愣在当场,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天娘诶,他看见了谁这不是江老三吗

    “三郎啊,咋是你啊你打哪儿回来啊你爹娘说你跟有钱人跑了啊”

    马车里传来少年清朗的大笑声,而后另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少年探出头来,和江谨言头挤着头冲着他笑“叔,你说的有钱人就是我吗没错他跟着我跑了。”

    吴樵夫看看江淮又看看江谨言,呆滞得说不出话了,“谨言你”

    江谨言道“吴大伯,我明日就要去保宁府了,今日是特意回来看看的。”

    吴樵夫曾经时不时帮助过他,他几岁的时候就被养父母赶去山上捡柴,他不知道路也不知道怎么捆绑,是吴樵夫带他去还帮他捆绑好拖下山的。

    他一直记在心里,如今在路上遇见了,他说罢就下车将吴樵夫背上的柴火接过来道“我送您回吧。”

    江家下人见状赶紧又把柴火接了过去。

    车夫道“公子,雪路难行,前面不好走了,马车只能停在此处了。”

    江淮跟着爬出马车道“那我们都走进去吧。”

    下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一行人步行进村。

    吴樵夫还在状况外,不停地看着江淮等人又看着江谨言问“谨言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要当心在外被骗被拐啊。”

    江谨言道“他们是见我念书有几分天赋,想带我去保宁府念书,日后我若是高中了,还需报答他们。”

    他这样一说,吴樵夫放心一点了,“是,你这孩子从小就念书厉害,那去了保宁府后,以后还回来吗”

    江谨言停住脚步,抬头看着远处的小山重重,叹了口气低声道“应该不会回来了。”

    吴樵夫有些伤感,却又赞同道“不回来也好,离你那爹娘一家远点,否则日后你若真的高中了有出息了,甩都甩不掉他们。”

    江淮想这吴樵夫倒是个好人,笑道“叔,他养父母一家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吗”

    吴樵夫道“有啊,闹得鸡飞狗跳的,那两口子天天打架,儿子就在家大哭大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啥了。”

    “哦对了,他们还咒骂谨言来着,骂得周围邻里都听不下去了,谨言一直在县城上工,都不怎么回来,工钱也都给他们了,也不知哪里惹到他们了,不在家都要挨骂。”

    “问他们发生啥事了,他们也不说,跟有啥大秘密一样,谁稀罕知道。”

    江淮和江谨言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再问这个事,江谨言转移话题问起了吴樵夫村里的近况,几个人说着话,很快就进了村。

    把吴樵夫送到家后,江谨言熟练地把柴火摆进柴房,吴家人拘谨又害怕地看着江淮等人。

    但江家下人却把一包东西摆在了他们面前,包袱里有布匹,红糖,糕点,山货,又拿出一个十两的元宝来。

    吴家人吓坏了,根本不敢收,仿佛那元宝是块烧红的烙铁。

    “吴大伯,春花婶,柱子哥,嫂嫂,收下吧,以前你们一家对我多有关照,而今我就要离开天水村了,这是我和淮弟的一番心意,还望莫要推辞。”

    “使不得使不得啊,不过是帮你砍了点柴,缝补了几件衣服,私下塞了几个馍馍,哪值得了这么多钱啊”

    江淮道“雪雪天里送碳火最可贵啊,怎么能用钱衡量呢,你们就收着吧,帮过我哥哥的家里都有份儿。”

    她笑了一声,好险,差点就暴露自己会成语了。

    吴樵夫一家感动得都要落泪了,春花婶更是拉着江谨言的手道“孩子,去了保宁府,可要保重自己啊。”

    柱子倒是很乐观,笑道“三郎,我一直觉得你这小子厉害,去了保宁好好念书,将来当大官了,我可就要投奔你去了。”

    江谨言也露出浅笑来,伸出手,如他小时候和柱子一起去放牛的时候那样,两人拳头相碰“借你吉言,我一定会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