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
徐庶真是狡猾!
蒯越自负多智,可他们之前的手段都放在排查奸细,小心徐庶渡江上,没想到徐庶居然能用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
太不要脸了,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蒯越还真的没有别的法子。
他哆哆嗦嗦地下令,让重兵一定要保护张绣,张绣每日的饮食、用药都要检验过才能送过去,千万不能再让张绣出什么闪失。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表今夜没有如往常一样早早睡下,他先看了一卷书,又在庭院内焚香弹琴,秋日森凉的晚风吹得刘表的衣发飘扬,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此事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不管什么时候,刘表必须保持平淡冷静,宠辱不惊。
这才是高士之态。
琴声悠扬,刘表又想起了自己的青葱岁月。
当年他们在乡间纵横谈笑,粪土天下事,实在是平生之大快,只是平生想要谈笑容易,想要做事真的太难。
刘表身为汉室宗亲、天下少有的名士,也不过是刚刚能保持荆州勉强平定,想要达到自己理想中的好时光
难啊!
刘表闭目弹琴,悠扬的音乐有些变调,甚至稍稍夹杂了一丝混乱,只是他此刻全然不顾,甚至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压抑,一首悠扬的曲子也开始逐渐暴戾,甚至略带几分慌乱。
许久,刘表停了下来,对自己的心境非常不满。
修身修心,原来我离真正的高士还差得远。
他舒了口气,仆役已经捧着铜盆来给他净手,刘表慢悠悠地将手洗净,正准备回去休息,却远远看见天幕下似乎有些火光在远处闪烁。
“出什么事了?”他狐疑地道。
仆役也一脸茫然,赶紧奔出去让人打探。
片刻后,他惊恐地跑回来,喘息着报告道:
“蛮人!城中有蛮人到处放火杀人,不知,不知多少人遭到他们的毒手了。”
刘表脑中嗡地一声,他感觉额上顷刻间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一股难言的压抑狠狠覆盖在胸口,压得刘表喘不过气来。
蛮人,杀人?
刘表之前派遣蛮人跟随郭嘉去杀张绣,按理说张绣应该没什么防备,他手下的士兵也在城外的军营中,他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哪里斗得过这么多人?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要慌,立刻令”刘表刚想说让蒯越带人迅速平定城中诸事,可想到这,他又有点犹豫。
很明显,徐庶已经猜到了我之前的准备,那我现在平乱的手段会不会也在徐庶的设计之中?
一时间,刘表突然感觉四周好像都是敌人,他来不及考虑其他,先让大儿子刘琦率领亲信兵马看守他的府邸周围,随即再派遣外甥张允率军出去查探,如果真的有蛮人闹事,一定要立刻格杀,如果只是有人故意虚张声势,那得千万小心,提防徐庶军要渡江了。
襄阳城中乱作一团,刘表军上下都开始紧张起来,蔡夫人披着一身锦袍快步走出来,一脸担忧地问道:
“郎君,这是出什么事了?”
“跟你没什么关系。”刘表不快地摆摆手,径自走入房中。
蔡夫人满脸担忧之色,赶紧凑上来道:
“我看得外面火光四起,是不是徐庶打过来了?”
“他敢!”刘表不快地道,“他能如何?还不是你那个弟弟,现在投降徐庶,帮着外人来打咱们家里人了,简直是混账至极,该死!”
能在荆州城中做到这点的人不多,刘表自己、蒯越之外,也就是蔡瑁等了了人,徐庶这厮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不肯用正兵,而是使用这种阴损的手段,当真让刘表气的快吐出来了。
但刘表比袁绍情绪稳定的多,他并没有因此迁怒蔡瑁的姐姐蔡夫人,只是抱怨了几句,随即宽慰道:
“行了行了,先不说此事。
今夜我要守一整夜,你先安睡,莫要管我了。”
蔡夫人畏惧地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
“郎君,徐庶要是真的打过来了,咱们能守得住吗?”
刘表一边让侍女给自己换衣服,一边烦闷地摆摆手道:
“为何守不住,之前孙坚围攻许久,还不是身死岘山?
徐庶要是有本事就来试试,用这种丢人现眼的手段又算什么?”
蔡夫人嗯了一声,轻轻颔首,风情万种的脸上又满是愁容:
“郎君啊,你说,呃,我就是问问啊。
要是咱们别跟徐庶斗了,去朝廷做个太常,然后”
“好了!”刘表烦闷地一挥手,“少管闲事!”
他知道,前不久蔡夫人收到了一封书信。
书信是蔡瑁写来的,信上蔡瑁让姐姐劝劝刘表,让他不要再跟徐庶对抗,以刘表的身份,若是愿意举荆州投降,还能位列三公九卿,甚至不是没可能封王,居郡国荣养,不失为一段佳话。
蔡夫人收到书信之后不敢隐瞒,赶紧拿给刘表看,以展示自己绝对是站在刘表这边,而刘表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场把书信撕碎,可此事却一直在蔡夫人心中扎根。
蔡夫人本就是刘表的后妻,年岁比刘表小了不少,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靠的根本不是跟刘表同患难,而是因为家族的势力,她弟弟蔡瑁代表着蔡家的荣辱,他都降了,蔡家也就降了,蔡夫人要是继续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没有儿子,就算以后刘表僵持住了又能如何?
这几天,蔡夫人一直在劝说刘表,只是用词比较委婉,刘表也知道她的心思。
他对这位后妻非常宠爱,也不想跟她太过争吵,对蔡瑁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先糊弄过去。
做什么九卿?
刘表可没有这样的觉悟。
做一州之主的人,雄长一方的人岂能再甘心向其他人低头。
就算是死,刘表也要战斗到最后时刻,决不投降!
换好戎装,刘表多添了几分精神。
到底是荆州之主,刘表虽然紧张,但还不至于完全乱了方寸,他正准备出门查探,张允已经跌跌撞撞冲进来,一脸惊恐地道:
“刘使君,大事不妙,有几个蛮子被俘,一口咬定是刘使君要他们去害张绣,顺势杀光众人。
现在众人已经拦住蒯异度,郭嘉正好就在他手上,众人要用酷刑拷问此人,逼他与那几个蛮夷对质?”
“啊?”刘表脑袋嗡嗡的,一时站立不稳。
张允不甘心地道:
“这些人真是胡作非为,那些蛮人信口胡言,说是使君让郭嘉带领他们去戕害张绣,简直是一派胡言,使君怎会与郭嘉一般狼狈为奸。
我告诉他们,这肯定是徐庶这种无法无天无德无行之人以己度人编出来的鬼话,刘使君怎能做出这种事?”
刘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恶狠狠地瞪着张允:
“谁让你胡说八道?!城中伤亡几何?”
张允一脸委屈,不知道刘表为啥这么生气,可随即也喜上眉梢,笑吟吟地道:
“伤了三十余人,倒是一個没死,这倒是天大的好消息!”
刘表:?
“真的!那些蛮子本领稀松平常,说要杀人,却各个不曾杀死,张绣中了三箭,逃了一条狗命,其他人要么断臂,要么中箭,却不曾伤及性命。
哎,你说说,这要是替使君把张绣给杀了该多好啊。”
刘表听完,身子剧烈地摇晃了几下,险些直接昏死过去,张允眼疾手快的扶起他,惊恐地道:
“使君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怎么了你,伱莫要乱说!快,快带我去见,见张绣!
叫上琦儿和琮儿,让他们日夜守在张绣身边!把所有的医匠都唤来,一定要把张绣治好,一定!”
好歹毒啊。
刘表本以为是徐庶叫人在城中作乱,好策应他进攻襄阳。
可现在这么一闹,刘表的心中有些发毛。
好个徐庶,居然如此歹毒,这是想把我连根拔起啊!
刘表满以为自己之前的计划已经够隐蔽,只有少数人能知晓自己使用蛮人伏击张绣这一招,可没想到这一招居然早早就暴露。
徐庶反过来施行苦肉计,张绣拼着自己受伤,故意证明是有人想要将他和所有与他接触的人通通杀死,而跟张绣接触的人也确实是遭到了重创,或断臂,或重伤,却没有一个人死!
因为,在清算刘表的时候,活着的人绝对比死的人有用的多。
刘表回忆当日的场面,顿时知道是谁在搞鬼
徐庶能提前猜到刘表会对自己下手,因此早早派张绣来施行苦肉计。
可什么时候下手、用什么人施行什么手段,这种事情徐庶总不可能是夜观天象猜出来的。
刘表那天也算是临时说起,郭嘉也是临时领命,他们两个都绝不可能有问题。
那到底是谁有问题,就非常好判断了。
这一刻,刘表的心如擂鼓一般,他含恨看着漫漫长夜中那一点点还在坚持燃烧的余火,感觉自己的胸口愈发痛得厉害。
“卑鄙!”
他暗暗吐出一口浊气,厉声道:
“司马徽在何处,给我”
话音未落,他身边响起了一个儒雅而温和的声音:
“司马徽在此,刘公唤我何事?”
刘表皱眉望去,只见司马徽在几个士兵的保护下,捂着左臂,竟晃晃悠悠地走到自己面前。
痛苦让司马徽不断地发抖,可他却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宛如新雪一般。
“哎,奉孝发了癫,居然带着一群人去袭杀张绣,之后他还谣传,说是使君指使。
我是奉孝的同乡,之前过从甚密,当下真是百口莫辩,现在也只能来寻刘使君,求个公道了。
刘使君,这郭奉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司马徽眨了眨眼:
“哎,他现在这般模样,我也是不想的啊!”
刘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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