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是向来没有残疾皇帝的先例的,但是季宴以一番铁血手腕和雷霆手段极迅速把握了朝政,不仅消灭了残留的景王党一派,还将所有胆敢质疑残疾皇帝的大臣全部处死。
这下确实没人再议论皇帝的残疾问题了,纵然私底下或许有暗暗的议论,也绝没有人胆敢再拿到明面上来商讨一番了。
这个帝王其他地方倒还和以前一样,只是更疯,更狠,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每天的朝堂也仍是与以前一样,只是龙椅之上帝王的威压更甚,且夹杂着极为阴冷狠戾的气息,小文官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其实他很难想象那样风光霁月的楚大人会是叛党的一员,也很难因此对他生出半分不满,甚至在空荡荡的朝堂上百无聊赖之时十分希望再次看到那青色薄衫的身影,听到那如清泉的温和声音。
不知旁人是如何说的,反正他是很想楚大人的,对耳朵和眼睛都好。
没了楚大人,朝堂上就少了个风景,上朝时就少了几分乐趣。
不知道楚大人现在过的可好逃亡路上没有人烧饭那可怎么办没有人服侍那可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楚大人应该把他叫上,反正自己是一介孤儿没有父母九族的,在路上还可以侍奉侍奉楚大人,而那个景王一瞧便是个没用的公子哥儿,这次叛乱倒是展现了一点点实力,不过还是被英明神武的陛下打败了。
好在景王看着是个有钱的,即使叛逃了也总会带点钱财在身上,总不至于让楚大人受了苦。
小文官这样施施然地想着,全然没有预料到他朝思暮想的楚大人此刻并非在逃亡,也并非在哪里逍遥快活,而是身处大理寺的牢狱中。
那日两人一马一统离开城门后,就飞速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平民,用粗麻布兜帽遮住了面部。
恰有一队跟他们相同打扮的人经过,两人也就混了进去。
这队人仿佛都不爱说话,一个个沉默寡言,对他们的加入甚至没有半个侧目,只是暗戳戳地飞速赶路。
所有人都带着拉低兜帽遮脸埋头赶路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好笑,还透着几分怪异,等两人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团团的官兵包围了。
兜帽人此时激烈杂乱地争吵起来,嘈杂的声音让人脑袋疼,楚寻声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这一伙人竟是几队有组织的杀人劫货的强盗,正在被官府通缉,难怪一路上沉迷赶路,不发一言。
这运气楚寻声叹了口气,只能悲伤地接受了。
官兵的前头是匹漂亮的红色大马,一看便极为名贵,马上坐着的人眉目极为艳丽,鲜红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却仿若杀人的利刃。
正是张曳。
张曳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众人,出声道“不反抗者,从轻处理。”
大理寺凶名远扬的张曳都来了,谁还敢反抗一伙人只能乖乖地伸出双手让士兵们铐住,垂头丧气地跟在浩浩荡荡的士兵后面。
楚寻声二人自然不可能站出来自投罗网,只能跟着这一伙强盗一起垂头丧气,还将头上的兜帽盖的更牢实了些。
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过官兵们显然不放心这一群人,特意将他们打散了带回去,楚寻声也就和季景被迫分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大理寺黑压压的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像一片长着嘴的野兽,要把众人吞吃入腹。张曳跟领头人耳语几句便先行离开,楚寻声这才勉强松了口气,跟着一群人穿过狭窄的通道,下了几层黑漆漆的梯坎,来到了牢狱底层。
这里更像是老鼠住的地方,湿滑的苔藓遍布掉着墙渣的墙壁,空气着散发着难闻的潮湿的混着泥土的味道,单人牢房狭小得只能容人憋屈地站着或蹲坐,连翻身都难以做到。
与底层的单人牢房相比,楚寻声上回来时住的简直是宫殿。
楚寻声微微叹了口气,走进单间的牢房。
更加要命的是,他与小景被分开了。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他也只能在潮湿的地板上找到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铺了几根稻草上去,坐了下来。
旁边的人和更旁边的人隔着铁门聊起天来,“抓咱们那个是谁啊眼神可怕的很”
另一人小声回答,“大理寺张曳啊,看看他那张脸就晓得了。”
一声怒喝传来,止住了他俩的对话。
“敢议论张头儿恐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拖出去打二十下”
两人哭天喊地被拖出去了好远,看守的人才施施然转回头来,有些害怕的样子。
“张头儿太可怕了,我生怕他从哪里冷不丁冒出来暴打我一顿。”
看守这群人的是士兵丙和士兵丁。
士兵丙是新来的,他苦恼地看着稍比他来早一个月的丁,哭丧着脸道“而且这几日张头儿像个炮仗,没日没夜地找事做,我都要被吓死了”
士兵丁想了想,出了个馊主意“要不咱们干点啥让张头儿高兴”
“只是张头儿什么也不缺,金银,珠宝,官爵,美人儿甚至他自己长的很是”丙自觉失言,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他这一抽倒把昏昏欲睡的楚寻声吓着了,他猛的一倒,兜帽掉将下来,正好对上了丙的视线。
在黑夜中仿佛在发光的俊美面庞,粗麻衣服也遮不住的矜贵气场。
丁还在说话,“倒是听老甲和老乙说过,似乎头儿喜欢男人”
他有些来了劲,正要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丙狠狠地拽了一下他。
丁吃痛转过来,正要怒呼,呼吸却猛地一滞。
俊美的令人难以呼吸的脸,浅色薄唇,黑色绑带,贵气天成
这个,这个,这不是士兵甲和士兵乙所说的那个张头儿喜欢的男人甚至还主动要去爬床被拒绝
现成的大礼啊看来自己是注定要升官发财啊
楚寻声有些无言地看着两人直盯盯地看
着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正暗自悔恨,却见那人笑嘻嘻地从兜里摸出把钥匙来,恭恭敬敬地把他带了出去。
嗯这是做什么
张曳此刻很是烦躁。
已经过去四日半了,他还未找到楚寻声。
陛下那边日日在催,他自己也想先一步找到楚大人。
刚刚倒是有重大的收获,从一群强盗里发现了混着的季景,已经押到陛下那里了,只是嘴硬的很,怎么也不肯说出楚大人的下落。
张曳叹了口气,推开自己的房门。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像是不堪重负。
张曳却警惕地眉心一凛。
他敏锐地感受到屏风后,在他的床上属于另一人的气息。
张曳厌恶地皱了皱眉,将佩剑一下子拔出,剑锋闪出寒光,倒映出那张艳丽却充满恶意的脸。
绕过精雕细刻的屏风,一方极为恶俗的红纱帷幕引入眼帘。
帷幕内隐隐约约有人影露出,同样穿着红色的劣质薄纱,双手被高高挂起,双腿也被分开捆住,成大字型。
谁弄的
无趣至极,恶俗至极。
张曳心里将那群没心没肺的下属砍了一百刀,冷面挥刀斩下恶俗的红纱帷幕。
红纱翩然落地,靡靡地掉在张曳手上。
他正要厌烦地甩开,再继续砍上一刀,却猛的愣住了。
被迫裹上薄薄红纱的人转过头来,眉眼透着些许难耐的味道,淡色的薄唇因为长时间被绑而充血红润起来。
劣质的红色薄纱似有似无地披在肌肤上,隐隐约约地露出被粗糙布料磋磨出的红色痕迹。
张曳怔住了,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艰难出声“楚大人”
楚寻声很想遮住自己这副样子,但双手双脚都被捆绑,只能尽量淡定地微笑道“张大人晚好。”
在片刻的震惊后,张曳那张艳丽的脸也微微笑起来,“晚好。”
真是份令人惊喜不已的厚礼。
张曳一双往日里充斥着阴冷狠厉的眼睛第一次落满了笑意,难得真心想要夸奖一次那些日日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下属们。
“不知张大人能否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先把在下放下来”
楚寻声低声恳求。
至于要不要将他交给陛下千刀万剐,也都是他该走的剧情了。
张曳挑了挑眉,“怎么放下来”
楚寻声示意他用刀去砍他手上的红绳。
张曳乖乖照做。
寒光一闪,红纱翩然坠下。
肌肤失去了最后一寸遮羞布,张曳几乎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人的脖颈、胸口、腹部、泛着青筋的手臂,以及被飘飞下来的红纱遮挡住的大腿内侧。
对方衣冠楚楚,而自己丝毫不挂,楚寻声能感觉到红晕漫上了耳尖。
“张大人你”
欺人太甚
只是他的话刚到一半,就被硬生生截断了。
因为张曳已经慢悠悠地凑上来,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楚寻声的脖颈,舌头上还打了新的钉子,冰冷的触感和舌头的湿热触感混在一起,令他打了个冷颤。
张曳伸出一根手指在楚寻声的腹部轻轻打转,满意地感受着指尖皮肤的颤抖与战栗,鲜红的唇角勾起,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觊觎。
“楚大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