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狗儿”
随着一阵大声呼唤。
原本依靠在城墙边,定定望着城外的李狗,猛然间惊醒过来。
恍然间回头望去。
只见是他们这一什的什长。
“诶”
“头儿,我在这儿呢”
在大声回应过后。
很快一名穿戴整齐,形容粗犷的男子,便快步跑了过来。
“你小子怎么一个人躲这儿来了,赶紧把你手底下那几个小崽子叫上,到城门处排队领赏钱去”
在经历了廪丘县一战之后,侥幸活下来,并且还在战场上杀了人的李狗,也顺理成章地因功升迁为了伍长。
虽然本质上依旧是大头兵。
但手底下多少还有几個人,也算是个芝麻大小的领导了。
此刻听见粗犷男子这般言语,李狗顿时就是一喜,这个年头当兵的,图的就是能吃口饱饭,此外就是得点赏钱。
因而听到又能排队领赏。
李狗自然是心中欣喜不已。
只是在喜悦过后,也不由的有些好奇,这和之前的情况多少有些不同。
“头儿,咱们这一仗还没打呢,赏钱怎么就先发下来了”
什长摇了摇头。
“不知道,许是上面大发善心,知道咱们这些兵崽子不容易吧。”
“上头的将军们还是仁义啊,战前先领一道赏钱,若是这场仗我能侥幸杀得个把两人,那战后肯定又能领一笔赏额,加起来足够我回老家去买块田地,供老父老母耕作了。”
李狗喜滋滋的说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
后脑勺就猛地挨了一巴掌。
“混账小子,说些什么狗屁话,没听那些老兵说过吗,在打仗之前嘴巴里不要念叨些这种东西”
李狗缩了缩脖子。
也猛然想起了在刚入伍时,那些教导他们的老兵油子,曾经对他们说过的这些规矩。
也不算是规矩。
只能说是一种忌讳吧。
每逢大战之前,一般口中念叨着说过什么战后回去娶个媳妇儿,看望自己女儿,奉养父母的往往都活不到最后。
李狗可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前辈们都需要忌讳的东西,他难不成凭借着这个贱名,就能命硬活下来
因此他二话不说。
“呸呸呸”
接连往地上啐了好几口,然后又在嘴巴上打了几下,这样才算翻篇了。
正当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手底下那些兵卒的驻地而去时。
无意中往城外瞥了一眼的李狗。
突然惊见遥远的天空中,缓缓升起了一道细细的黑烟,并且就是这么片刻工夫,那道细烟已经扩散成了浓烟滚滚,在明朗的日空中无比显眼。
“头儿,烽烟示警,敌军已至”
什长显然也知道情况紧急,赏钱什么时候都能领,战机战局要是延误了,那可真就是要命的事情。
“你赶紧回营地去等候命令,我现在就去报信”
不止他们二人发现了状况。
城头上多有士兵向城下奔去。
过不多时。
整个金乡城内已是鸣锣一片,城中将士也纷纷登上城头,个个都面色凝重的观望着远处的那道黑烟。
战争,要开始了
城楼之上。
曹昂负手而立。
在他身侧便是着一身甲胄,头戴金盔,担任本次三军主帅的曹操。
而在二人身后,则是随行的众将,以及此刻金乡县城内,各方部曲、小势力的头领。
看着天空中逐渐升起的滚滚狼烟。
曹昂心中一片平静。
这道狼烟是他提前设置好的警戒措施,倒不是说敌人已经到了跟前。
而是派出去探查敌情,来回游弋的骑兵,在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后,就会在空地上点燃干湿柴火,从而发出信号。
看那道黑烟所在的方位,以及升上天空之后的醒目程度,此刻敌军距离金乡县城应该还有一段路程。
故而全军上下倒也没有特别紧张。
还留有充分的时间给他们做准备。
“将军,由于狼烟示警,所以军中的将士们都有些许慌乱,城门处派人前来禀报,说是赏钱一时发不下去了。”
随着脚步声响起。
有将领在曹昂耳边小声说着。
曹昂微微侧首,点了点头之后,沉声吩咐道“那就先暂时停下来,然后通告全军,领没领赏钱,名单上都记着,等战后再发也是一样的。”
“这仗打完人还在,就直接一并发到手里,要是人不在了,就发到家眷手中,总之不会短了一个子儿”
这名将官领命而去后。
曹昂回身来到城楼的另一侧,目视着几十名士兵,将摆放在城门处的一箱箱五铢钱抬回府库之中。
目光中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
在得了山阳郡等周边各个郡县,富户大户的支持之后,事情果然好办了许多,连带着犒赏都变得大方了起来。
一箱箱钱简直如流水一般。
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士兵们面前。
一家一姓,或许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一支军队的赏格,但诸多大小宗族联合起来,这就完全不算事儿了。
正是因为钱多了。
曹昂才会大手一挥,宣布在战前就先行发一道赏金,让大家看见明晃晃的利益,以此来鼓舞士气。
事实证明,效果的确强劲。
铜钱就装在口袋里,一摸就能摸到,这谁能够不安心
次日晌午时分。
在徐和、司马俱两位渠帅的率领下,十余万黄巾军主力,浩浩荡荡的抵达金乡城外,屯兵于县城之北。
漫山遍野,一望无际。
站在城楼上看去,只觉得入目所见,尽是乌泱泱一片的人头。
城北的旷野之上,满是头戴黄巾的身影,极目远眺之下,竟然都望不到城外敌军的尽头,仿佛从地面一路连接到了天穹,当真令人触目惊心。
仿佛这片空间整个被剜出了一个洞,硬生生的填上了这样一抹色彩,看起来着实惊骇异常。
这和当初廪丘县的黄巾军不同。
那时候曹昂所面对的,只有六万黄巾军,而眼下却是足足三倍的敌人。
正所谓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人上十万,彻地连天
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数量级概念。
因此即便以曹昂为首的众将,对这一战有颇多的信心,面对着这样浩瀚的场景,也依旧会感到心惊不已。
同时也正因为人多。
做起事情来力量大。
因此这支主力部队的攻城器械数量,甚至种类和精良程度,也远超当初张饶所率领的部队。
这是一场硬仗啊
绝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有弊则有利,敌军数量越庞大,就意味着底层炮灰占比越重。
军心士气崩溃的阈值就更低。
可能只需要出现一成左右的伤亡,这支军队就会陷入士气低迷,军心半崩溃的状态,从而倒逼大军溃散。
想到这里。
曹昂不由低头看了看,立靠在城墙边的那张数石强弓,心里倒是有了点底,希望待会儿有不开眼的敌军将领,傻不愣登的越过护城河。
那彼时就可送他一场脑洞大开了
只可惜像廪丘县那样的强劲南风天,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再加上敌军多半要数面围城,单一靠风力生烟其实没有太大作用,因此这个战术肯定是不行了。
而此刻城外营地中。
徐和与司马俱二人,皆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城头上的景象。
他们隔得远,且是以低看高。
因此看不太真切。
但最起码城头上所飘扬的数杆旗帜,那是清楚分明。
写什么的都有。
而最显眼最大的一杆旗,旗面上则以隶书写就着一个大大的“曹”字。
“司马兄,你说这姓曹的守军主将,有几成可能,会是在廪丘县大败张饶的那人”
听见徐和的询问。
司马俱眯起眼睛,细细的观察了一阵后,接着摇头说道。
“兖州境内曹姓者不少,但能够为一军主将的,恐怕寥寥无几,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此人应该正是那人”
徐和闻言顿时叹了口气。
忍不住在大腿上猛的拍了一下。
“可惜了,若是当初我等转道,往大野泽以西而走,前去攻打运城,那想必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话说的。
司马俱顿时瞥了徐和一眼。
心里颇有些不屑。
现在搁这装聪明人,当初大家商议的时候干嘛去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就是你这家伙叫的最欢,根本就不敢率兵往西走。
当然。
司马俱表面上还是附和着点点头。
“确实可惜,只是调兵往西的话,那无异于一场豪赌,一旦赌输了,就意味着我们什么都得不到,反倒会搭进去半副身家。”
“眼下虽然依旧要面对那姓曹的,但最起码我军进退有度。”
徐和也只是随口咧咧两句,倒也没真的感觉特别可惜。
因此在听到应和之后。
转头便把话题抛之脑后。
反倒仰头看了看天色,接着回头望向身后,似是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个时候了,想必派去攻打巨野的那路人马,应该已经到城下了吧。”
在大败了兖州刺史刘岱,并将他所率领的两万大军尽数覆灭之后,黄巾军主力部队又补充了一些兵力。
统合人马已经达到了十八万左右。
而此行席卷南下。
经过徐和与司马俱的商议,分出了三万余人前去攻打巨野县,两万人走东侧南下,想从亢父县找找机会。
因而此刻金乡城外。
剩余兵力是十三万余。
听到合作伙伴谈起正事。
司马俱也忍不住朝着巨野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巨野和亢父乃边角之城,若能凭借着些许兵力将其攻下,自然是意外之喜,我军又多了退路和选择。”
“反之若是久持不下,那也不伤根本,我军大部只要能拿下金乡城,那东西两侧不过是网中鱼虾罢了。”
这个道理二人都懂。
同理,这也在曹昂的计划之中。
双方在这个大战略上,几乎都是明着牌在打,都很难藏起杀手锏。
二人又言谈了一阵后。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徐和当即对司马俱拱了拱手,沉声说道“司马兄,将士们也修整的差不多了,不如下令攻城吧。”
“每耽搁一日,就要多耗一日的粮草,不如早些将城池拿下”
司马俱重重的点了点头。
当即挥手叫来传令兵。
“吩咐下去,全力攻城”
随着两名渠帅令下。
黄巾军一方率先吹响了战争的号角,麾下大军勉强摆出了一个阵型,随后在各路将官的带领下,缓缓的向着金乡城靠近,不断将兵线推进。
并且在距离护城河沿岸几十步的位置,大军就已经分化出左右两翼,绕开北城墙,朝着东西侧城门而去。
毕竟兵力雄厚。
不打围城战就太可惜了。
况且一面城墙从东到西的长度就这么多,能够容纳同时进攻的数量是有限的,与其扎堆在这堵着,不如想办法从其他几个方向,给城中守军施加压力。
而眼见敌人发起进攻。
守城一方自是不甘示弱。
“铿”
随着一阵锋利的金属声响起。
曹操抽出腰间长剑。
接着高举剑身,剑尖直指城外。
“传我将令,擂鼓,备战”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
城头上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
“咚咚咚”
以一种极富有韵律的节奏进行着敲打,一声一声的,仿佛击打在众人心头,使得全军上下,从将领到寻常士兵,都不由的激昂了起来。
守卫在城头上的士兵,或手持长弓,或紧攥长矛,拿捏着兵器的双手,都不由的更用力了几分。
而在往返于城头上下。
奔忙着将各种守城器械,以及箭矢等物运送上城头的民兵,在听到隆隆的鼓声之后,也同样是热血沸腾。
连带着脚步都快了几分。
一时间倒是士气高涨。
见此情形。
曹操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着对左右吩咐道“元让,西边就交给你了,文远,还请你负责东城墙的守卫,妙才,此面由你主持”
曹操作为三军主帅。
他需要掌控的是整个战场的大局。
而一些小细节,小方面的微操,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去关心。
因此必须各自安排一名主将。
而在听到曹操的吩咐之后。
夏侯兄弟和张辽纷纷拱手应诺,除了夏侯渊接过令旗,留在此处城楼之外,其余二人则纷纷带着亲兵下了城墙,向着东西两面而去。
“嘎吱,嘎吱”
“都使点劲,往前推”
随着一阵吆喝声。
几架庞然大物从黄巾贼军阵中推了出来,都是上下足有数米高,用坚实的木板分隔出了好几层的巨大楼车。
在当下这个时代。
楼车算是攻守城之战中比较先进的器具了,相比于云梯的铸造,明显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也更花时间。
但这东西确实好用。
上下数层各有各的妙处。
最顶层就是用来视野,毕竟攻城是以低打高,双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被城墙挡住之后,城内究竟是个什么布置,又准备动用什么样的杀器,城外一并看不到。
而有了这玩意之后。
就能够将城内的各种情况尽收眼底,一旦哪个地方出现了薄弱缺漏,立马就能将情况反馈回后方,从而灵活的调动军队重点突破。
而下面两层的作用,则是能分别安置弓箭手,从而更有效地对城内进行回击。
毕竟从低处向高处射箭。
受重力因素制约实在太大。
因此导致双方的射程不在一个量级内,然而有了这东西。
便可拉近海拔差,缩短距离。
提前将城中守军纳入攻击范围内。
从而为己方的近战步兵,一定程度上的掩护,减少靠城时的伤亡。
“继续往前推,在河岸边停下”
随着一名将官的命令。
几辆楼车顿时继续前移。
只是还未等他们靠近护城河北岸,居中稍稍领先其余几架的一辆楼车,突然间发出“咚”的一声。
随着一阵烟尘扬起。
先前用杂草等物伪装起来的沟壑,顿时显现于众人眼前。
楼车前轮下坠,滑入了壕沟之中。
而在艰难的支撑了一秒钟后。
楼车发出了一记不堪重负的声音,接着卡死在了沟里,直接趴窝了。
“停,停全都停下”
将官忙不跌的大喊了起来,只可惜反应还是慢了,有两辆难止趋势的楼车,同样步了头车的后尘。
以楼车的惊人重量,一侧陷入这种又宽又深的沟壑中,那基本就可以宣告退出这场战役了。
见此情形。
城头上的士兵们,顿时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嘲讽之意甚浓。
甚至在各自将官的授意下,对着城下指指点点,一个个扯着嗓门在那开嘲讽,嬉笑谩骂。
听的黄巾军将士是满面羞恼。
“笑,笑你个狗儿的”
“都还愣着干嘛,赶紧叫人过来铲土,把这沟给我填上”
随着将领一声令下。
数百名士兵冲上近前,各自拿着器具,开始往沟里填土。
也不要求把整条沟给填上,那工程量就太大了,只需要留出楼车发挥的余地,那一切便可足矣。
而此刻城楼之上。
曹昂也跟着己方将士露出会心一笑,觉得这项工作确实绝妙。
在开战之前,守军可是做了诸多准备的,其中就包括挖掘的这条壕沟。
虽然黄巾军中没有骑兵,但根据陈宫和荀攸等人的推断,黄巾军主力应该是有成熟攻城器械的,因此带着人马大挖了一整天。
那壕沟是又宽又深。
因此才能将楼车卡死在里面。
虽然起不到什么实际性的打击,但延误了敌军攻城,甚至直接损毁部分楼车,光这就足够了。
其实这也是因为黄巾军并非正规军队,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
在此之前没有相关经验。
否则一般都会先行派士兵进行躺雷,确认前方无阻碍之后,才会命令楼车推进。
再不济也会随行带一些厚木板。
一旦有陷阱或者沟壑,都会用木板垫上,让楼车通行。
而不是这样傻愣愣的,不做任何预防措施的,推着楼车前进。
“唰”
曹昂从箭壶中取出一支长箭。
左手同时握紧了强弓。
“待会儿给我盯着些,看看这些楼车上观望的人,哪个看起来身份最高,就立时告诉我”
“喏”
左右亲卫沉声应是。
接着便瞪大眼睛,双目炯炯地盯着城外,时刻准备向曹昂汇报动向。
不得不说。
破坏就是比创造要容易。
费劲巴拉挖了许久的壕沟,在人力的回填之下,过不多时便已平整了一小部分,随后剩下的大量楼车,则果断向前推进至护城河北岸。
“登车,传令后方,即刻攻城”
在得到了最前方传来的回馈后。
后方当即响应。
“呜”
一阵号角声响起,大量的士兵扛着木板冲在最前面,在抵达护城河沿岸后,几人合力将木板铺设在了河面上。
而在他们后方,则是大量扛着云梯向前冲的人,一架架云梯混杂在其中,一眼望去,当真是数而不尽。
而在队伍最中间。
则是一辆巨大的撞车,也就是把撞木和车轮结合起来,能够更为便捷快速的运至城下,同时在撞车的顶上还有一个棚子,足以将士兵遮蔽其下,从而抵挡来自于城头上的箭矢。
主要的攻城器械就这几样。
但相比于之前廪丘县的那支军队而言,这个配置真是豪华的太多。
张饶所率领的部队,简直就是叫花子,估计也是因为徐和与司马俱打下了寿张县,顺便覆灭了刘岱,从而才拥有了大量的储备。
而在大军行进的同时。
不少士兵也纷纷登上了楼车的最顶层,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城内观望,时刻盯紧着城中守军的动向。
由于楼车是简易制造。
没有经过特别精心的加固,用的材料也不是特别好,因此承重能力有限。
所以在最顶层站上去人之后,下面两层就只能安排少许弓箭手,否则多了楼车就会崩塌。
“弓箭手准备”
几名传令兵,脚步飞快的向左右狂奔,将主将的命令传达下去。
同时在夏侯渊身后。
也有士兵在挥舞着手中的旗帜,通过一些特定的动作,向左右传达命令。
城头上最前排的弓箭手,顿时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缓缓将弓弦拉开。
做蓄势待发状。
而在瞅准敌军士兵先头部队,已经来到护城河半道后,夏侯渊果断下令。
“给我射”
鼓声,号角声顿时为之一变。
早已等待许久的弓箭手们,立时松开了捏住箭枝的右手,铺天盖地的离弦之箭,顿时如下雨一般,使得天空中都暗淡了几分,落在了黄巾军的军阵中。
两军交战时。
弓箭手往往不追求精准度,而是要求射箭的频率,以及射程。
而偏偏金乡城之战中,敌军兵力庞大,攻城士卒密集度非常高。
守军几乎就是闭着眼睛往上空抛射,等上几息的功夫,就能看见下方溅起一朵血花,同时伴随着一声惨叫。
“嗖嗖嗖”
不知有多少黄巾士兵,在这一轮的攻势下倒下,要么如下饺子一般摔落在河中,将原本还算澄澈的河水,染得一片鲜红。
要么直接扑倒在地。
随即被后方涌上来的同伴,用双脚将最后一口生气踏断。
生魂遍地,埋骨他乡。
不过在这样惨烈的攻势中。
躲藏在棚子底下的撞车,倒是安然无恙,稳步向前,眼瞅着已经越过了半程,要不了多久便会抵达城下。
“典将军,那辆撞车就劳烦你了,只需把顶棚砸碎即可”
明显比周围众人高出一截,壮硕的如同只巨兽般的典韦,在听到夏侯渊的安排后,当即点了点头。
“放心,交给我便是”
随后典韦令左右散开,自己则伸长左右臂展,将一根左右长达一米多的木雷抬了起来,横置在胸前。
所谓木雷就是带刺的滚筒,在实心的重木上倒插钉子,将这玩意儿丢下去,只要能砸中撞车,那用薄薄木板造成的顶棚,瞬间就会被打的稀碎。
连带着撞车底下的轮子,也会被瞬间砸成稀巴烂,敌军再想搬动撞木,那就有点费劲了。
哪怕撞车比较结实,带有钉子的木雷砸上去,也能把顶棚撕裂。
其实诸如木雷之类的东西。
都是得等到撞车抵达城下后,再靠着诸多士兵合力丢下去,毕竟又重还带刺,很难进行投掷。
也就曹军中有着典韦这样一位魔星,能够轻松的将木雷抬起来,才能在撞车还未抵达时,就先行发动进攻。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典韦刚把木雷抱到身前,找准了撞车的方向,举起手正准备扔出去时。
城外就同时响起了一阵呼声。
“撞车停下,快停下”
或许是早就有过沟通,因此在声音响起的同时,撞车果真就不走了。
这下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典韦着实有些郁闷了。
他不可能时刻抱着这玩意儿,哪怕他力气再大,以这样的速度损耗,他也迟早会吃不消。
可偏偏城外有人盯着的话。
那很可能会导致自己失手。
木雷这玩意儿不好做,城中也没有多少储备,轻易不能浪费。
所以这下就有些麻烦了。
而就在典韦犹豫的空档。
城楼上有士兵忽的兴奋了起来,用手指着一个方向,接着对曹昂说道。
“将军,从左数第四架楼车,小的刚才亲眼所见,发声示警的那人,正是躲在几名兵卒身后。”
曹昂欣然点头。
“好”
“你们俩上前来,替我挡住敌人的视线,看我一箭取其性命”
两名亲卫当即换了个位置。
挺直腰背,耸起肩膀,如同左右门神一般站在那儿,只留下二人脑袋之间相隔的空隙,用来给曹昂发挥。
站在两人的后方进行射击。
这种做法难度其实颇高。
一来容易伤到自己人,二来视线狭窄,不易锁定敌人。
但这对于拥有箭术精通的曹昂而言,那都不算什么事儿。
除非敌人从始至终,压根就不进入他的射程,否则一般战场上的交锋,只要被他锁定了踪迹,基本就只能躺倒。
屏息凝神。
目光如隼。
站立在城头上,曹昂仿佛一尊石雕,只是静静的盯着一个方向。
而随着那名被亲卫指认为敌军将领的男子,再度探出头来观望城中景象,脑袋上绑着的一圈黄巾,顿时就暴露在了曹昂的视野之中。
刹那之间,曹昂瞳孔微缩。
下一秒。
他便果断松开了右手。
“咻”
箭羽带起了尖锐的破空声。
穿过前方二人营造出来的空隙,以瞬移般的速度径直飞向战场。
而令人感到惊骇的是。
随着曹昂的箭头擦过。
左侧那名亲兵,被微风吹拂起来,正好挡在箭尖去势上的头发。
瞬间便断裂成两截。
半截碎发如同草木被燃烧过后,所残余的灰烬,无力的飘摇而下。
一箭之威,已堪至如此地步
敌将怎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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