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暖你还不明白吗你妹妹就是个疯子精神病院才是她最好的去处”
暴怒的声音中夹杂着玻璃碎裂声从敞开的房门外钻进来,直冲耳膜。
嘈杂的声音让心脏产生剧烈起伏,一股烦躁侵进了骨血。
罗依暖缩着肩膀坐在轮椅上,垂着视线,盯着放在双腿上的手,那细瘦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正在凸显出来。
指甲慢慢陷进掌心,几滴血珠顺着指甲缝渗出。
漂亮的瞳孔沁入了血色,瑟缩在轮椅上的罗依暖猛地抬起头,她像是只蛰伏已久的恶兽,在瞬间露出了獠牙,急于摧毁眼睛能看到的一切。
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猛地用力将桌上的一切都推翻落地。
书页散落一地,花瓶应声而碎。
溅出的水花浸湿了地毯,凉意沾上了脚边。
罗依暖混乱的意识被唤醒,率先入目的狼藉让她吸了口气,喘着气跌回了轮椅上。
房间里闹出的动静不算太小,很快就惊动了门外候着的女佣。
女佣们鱼贯而入,她们扫了眼地上的狼藉便井然有序地收拾起散落的书页。
她们的动作很熟练,神情也很平淡,少女突然发作的脾气在她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倒是少女自己有些惊魂未定,眼尾飘上了红痕,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可怜,完全找不到刚刚发疯的痕迹。
少女目光涣散,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在跟前晃动。
直到柔软的毛巾贴近肌肤,少女猛地惊醒。
她盯着跪在她跟前,想要替她擦干净脚边水渍的女佣“不用。”
如果换作以前,她应该会朝着女佣的胸口恶狠狠地踹上一脚,可她现在只想将往日里发过的脾气都尽数收回来,替自己求一条生路。
原因很简单,她并不是真正的罗依暖,她和罗依暖的相似之处不过是有着同一个名字。
在一小时前,罗依暖还只是外跟她同名同姓的人,但现在她成为了她。
是的,她穿书了。
没有太特别的经历,最多是加了一小时的班,再有就是轻叹了两声书中的罗依暖可怜。
实话实说,原主不是什么善茬,可她也有着她的悲情之处。
原书是本百合文,女主罗清暖的人设美强惨,幼年丧母不说,还有个有暴力倾向的父亲,虽然家境优渥,但常年活在家庭暴力中,过得十分凄凉,导致她性格有些压抑,哪怕后来渣爹死了,女主也迟迟没能从阴影中挣脱出来。
原主是女主罗清暖的妹妹,经历自然是差不多的,但还要更惨点。
女主和原主相差八岁,女主从小还得到过母亲的疼爱,可原主母亲自杀的时候,原主才两岁,根本不记得母亲的温暖,记事以来感受的都是父亲的暴力,她还因为早产,自幼体弱,很少外出,就连学业也大都是通过家教来辅导完成。
因此她比女主更为孤僻,不爱见阳光,内心阴暗,对唯一能让她感受到亲情的姐姐更是有着病态的占有欲,所以在女主遇到救赎以后,多次想要摧毁女主的光,凭着副病秧子的身体和乖顺的外表成为全书最厉害的反派,最后阴谋暴露,她假意跳楼逼迫女主,失足掉了下去,假跳楼成了真死。
罗依暖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是穿书的时候,还想着要抱女主和她的官配大腿,可很快她就发现了她穿过来的节点不对,现在书里的内容已经发展到中期了。
故事已经进展到原主阴谋暴露,女主官配姜苗想要将原主送进精神病院了,原主受不了刺激,选择跳楼了,书中属于原主的剧情都走完了。
虽然因为她的到来,原主的真死成了只摔了一下,可她跟女主官配之间也不剩回旋的余地了。
“好啊,她不走,我走你眼里最重要的还是你妹妹,你可别忘了,她可是要杀我”
门外的争吵声还在继续,那是属于女主和她官配姜苗的声音。
姜苗好几次差点在原主手中丧命,肯定是没办法宽恕原主,还让原主继续跟女主生活在一起被女主照顾的。
姜苗有意不避讳她,让她听到她们争吵的声音。
罗依暖是没什么,只是刚刚原主的残念好像被唤醒了,不过她发过脾气以后,最后一口气好像也散了,可罗依暖还是不敢乱动,她和原主是完全不同的人,很容易穿帮。
她眼睁睁看着女佣们以极快的速度收拾房间,看着其中一个女佣捧着柔软的毛巾跪伏在了她跟前,看着那离她越来越近想要替她擦干净脚上水渍的手,罗依暖还是没忍住出了声“不不用了。”
罗依暖并不习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也不喜欢陌生的手触碰她。
袒露在外的脚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女佣伸过来的手。
女佣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不过她也没有停留太久,转而继续去收拾屋里的狼藉。
她们手脚都很麻利,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退了出去。
在屋里的女佣都退出去以后,罗依暖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视线不自觉地朝下看去,视线最后在脚背上停留。
那是双很漂亮的脚,玉白色的脚趾上像是贴着粉白贝壳,一片片的看着很是精致小巧,雪白的肌肤下藏着几条淡青色的经络,细腻的肌肤没有任何一点伤痕,也没有缺陷。
那双脚很健康,再往上是双同样健康的双腿。
原主不是残废。
虽然常年坐在轮椅上,但原主只是身体比较羸弱,再没有其他的毛病。
原主坐轮椅只是因为她热衷于在罗清暖眼前扮演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弱者,所以只要罗清暖在家,她便会坐在轮椅上,等待着罗清暖来推她。
原主享受着依恋罗清暖的每一刻,这在罗家也不是什么秘密,罗清暖自己也是知道的。
在以前罗清暖是享受着被原主依赖的,毕竟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她们是从荆棘丛中依偎而生的双生花,根茎相连,就连命都可以共享。
原主需要罗清暖的爱来燃起活着的希望,罗清暖也需要原主的存在来证明她还有个家,有亲人。
只是现在罗清暖有了姜苗,有了朋友,有了她认为更好的生活。
她掐断了根茎,还带走了花叶大部分的养分。
罗依暖正想得出神,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的人似是将这也当做了游戏,刻意敲得十分有规律。
罗依暖抬起眼,撞进眼底的是一抹明艳的红,跟那抹红相交映的是透亮的莹白色。
红白相映,强烈色彩冲击着视觉。
罗依暖的视线不受控地朝上移动,她近乎迫切地想看看那红裙的主人,看看那比白玉更无瑕肌肤是谁在拥有。
申漪歌
看清红裙主人脸的瞬间,一个名字就已经跳进了脑海中。
罗依暖没有原主记忆,可人她是不会认错的。
明艳多姿,风情万种。
原书中也就只有女主闺蜜申漪歌能担得起这几个字,她还能出现在罗家,所以是申漪歌是不会有错的。
既然是申漪歌的话,罗依暖已经猜到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了。
不出意外的话,申漪歌是女主让她来安慰她这个疯子的。
这样的事在原书当中不止发生过一次。
女主还是爱着她妹妹的,她期盼原主能够跟她一样拥有除开彼此的生活,所以不断尝试让别人去接触原主,可她信任的人不多,算起来只有姜苗和申漪歌,但罗依暖仇视姜苗的很明显,罗清暖还是更愿意让申漪歌来接触原主。
她刚刚在屋子闹出了声响,申漪歌自然被推进来安慰她了。
就是申漪歌好像没有要进门的想法。
申漪歌斜靠着门边,神情慵懒,眼尾有明显的笑意,嘴角也勾着好看的弧度,可她在罗依暖看过去以后,还是保持着抬手的动作,指关节微微弯曲,一下下敲着门。
申漪歌不像是来安慰罗依暖的,更像是来发出些响动给哄着她来的人听的。
这也可以理解。
原书中申漪歌每次跟原主打交道可以说都不太美好,不仅会被咬满手的牙印,还会被原主似无意地打伤。原主可不止讨厌姜苗,她讨厌靠近罗清暖的所有人,当然包括申漪歌。
申漪歌在原主手中吃过苦,之前还被原主恶意撞下楼差点丧命,想远离也没有什么错。
罗依暖望着申漪歌和煦的笑容,只觉得能做反派的人,果然是有点忍耐度在身上的。
罗依暖要是没记错的话,原主是书中第一反派的话,申漪歌就是反派二号。
温柔多情的面皮,永远挂着让人挑不出错的和善笑容。
申漪歌段位比原主要段位高,只是她没有原主那样狠,她不要人命,只要钱和爱。
违心的笑容,她维持得很好,还格外赏心悦目。
申漪歌的优点很明显,她有张比女主更好的皮囊。
罗依暖暗暗掐了她自己一把,这才将目光从申漪歌身上收回。
她怕露馅,不敢张口,也就只有等申漪歌敲够门跟她说话。
她和申漪歌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中。
一个敲门,一个听敲门声。
申漪歌大概也觉得她敲门的时间太久了,终于是肯停下手了。
她还是没有进门,也没有说话,她单手扶着门,脑袋微微侧着,视线朝着长廊尽头扫了眼,在收回目光以后,这才朝罗依暖迈进了几步。
裙摆随着她迈开步子,荡起好看的弧度。
随着申漪歌靠过来,一股香味钻进了鼻腔,罗依暖分辨不出那是怎样的香味,只觉得那香味也跟申漪歌一样带着侵略性。
虽然她看上去是柔软的,可熟知剧情的罗依暖能够在她身上嗅到攻击性。
申漪歌肯定是不喜欢她的,可申漪歌还是半蹲在了她跟前,柔软的手掌搭上了她手背,故作关怀地问道“刚刚听你姐姐说你从楼上摔下去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掌心微微热,连带着罗依暖掌心也逐渐发汗。
如果是原主,大概是会顺势拽紧申漪歌,然后用力咬下去。
原主一直这样,恨不能将女主身边的所有人生吞活剥,可罗依暖不是原主。
她只是缩了缩手,避开了申漪歌的手“我没什么事。”
申漪歌眉尾轻扬,有些意外“那还真是上天保佑啊。”
她声音中有些讥讽,眼中隐约透着遗憾。
她恨原主,预料之中。
可原主已经死了,大概是占用了原主的身体,罗依暖下意识地想要替原主说两句话,她伸手扯住了申漪歌的手臂“漪歌姐姐。”
罗依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申漪歌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只是在她拽住手臂的瞬间蹙了蹙眉心,可很快就收敛了厌烦。
“呵。”她的笑声从唇边溢出,一双足以勾魂的眼睛死死盯着罗依暖,下一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朝前又靠近了些。
她离得越近,能够嗅到的香味也愈发浓郁,罗依暖紧张地收了收掌,将申漪歌拽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量加重,申漪歌眼中多了讥讽。
她靠得更近了。
罗依暖分明没有用力去拽申漪歌,可申漪歌还是像被什么力牵动一样跌落进她怀中,她的发丝扫过鼻尖,落下令人沉醉的香,罗依暖觉得她正在被申漪歌侵略,那股好闻的香味几乎侵占了她全部神经,罗依暖的脸红了起来,抓着申漪歌的手几乎握不稳她的手臂。
申漪歌看着她逐渐红起来的脸,眼中有一瞬的愕然,可很快就演变成了嘲弄。
她没有被罗依暖抓住的手臂抬起,拇指抚上了罗依暖的下颚,那透着柔情的眸子多了些许寒意“罗二小姐,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下场,事到如今还能有这样恶劣的趣味。”
申漪歌就坐在罗依暖腿上,指腹碾动下颚的举动,看着会有些暧昧。
罗依暖没试过跟人靠得这样近,更没有想到申漪歌会突然坐到她腿上,她们分明是仇人才对的,这样的暧昧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真的很美,在细微瑕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她却只能看到申漪歌皮囊的优点。
还真是得天独厚的一张脸,就是申漪歌的行为和她说的话,罗依暖一个字都听不懂。
恶劣的趣味
罗依暖仔细回忆着书中的剧情,总算是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她记得原主有很强的伤害欲,咬人打人无一不作,而其中在她手上遭殃最多就是名义上是女主闺蜜,可以自由出入罗家,却需要讨好她们姐妹的申漪歌。
申漪歌后期那么恨女主,原主也是功不可没的。
申漪歌坐下来可能是为了她方便她咬
罗依暖想到这里,面色一僵“我,我不咬你。”
她急于否认,就连抓着申漪歌的手都松了开,紧张地直摆,表示自己的抗拒。
申漪歌看她的眼神多了嘲弄,显然是并不相信她。
罗依暖视线朝下落了些,申漪歌的指腹还靠着她下颚,只要她低唇就能咬住申漪歌的手,再用力些就能在上面落下一圈牙印。
罗依暖的脸更红了一点,她僵硬地将申漪歌的手拽了下来“我,我没有那样的爱好。”
申漪歌视线在罗依暖还抓着她手指的手上晃了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怎么没有咬人的爱好了,但多了新的爱好”
罗依暖也反应过来了她还没松开申漪歌,便更不好意思了。
她慌乱地松开了申漪歌,垂着脑袋也不敢说话。
她刚刚露馅的地方太多了,可罗依暖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扮演一个疯子。
罗依暖没有再说话,申漪歌也不说话,她紧绷着唇线盯着罗依暖。
申漪歌不信小恶魔能变好,但罗依暖长得本就很乖,垂眸涨红脸的模样就更乖顺了,就像是只羞怯的小动物,让人有伸手去顺顺毛的冲动,当然这是个可笑的想法。
罗依暖始终是个冒牌货。
她被申漪歌盯得心虚,率先打破了寂静,僵硬地转换着话题“漪歌姐姐,你以后能不能换个香水,我有点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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