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徐如徽没挂电话就起身给赵酉识开门,门一打开,冷风争先恐后地往她脸上扑,她忍不住瑟缩一下,才看见赵酉识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
从老家回来的路上在车里,有空调,不会冻着。
可从小区过来的路上是没有任何遮挡的。
楼道也是空荡荡的。
徐如徽蹙了下眉,偏身让开的同时挂断电话,“要进来吗”
赵酉识还有心思开玩笑,“能进吗”
徐如徽作势要把门关上。
赵酉识笑着推门进来。
徐如徽家里平时没有开空调的习惯,也就沙发前会摆着一个太阳灯。
赵酉识随便换一双徐如徽的拖鞋,他脚大,半个后脚跟都在外面,看上去很滑稽。
不过他本人没怎么在意,轻车熟路地坐到太阳灯前,闲聊问“看春晚啊。”
徐如徽应了一声“嗯”,也坐过去。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不近不远的。
太阳灯可以同时照两个人,但是没办法照两个有距离的人。
赵酉识懒得动手,直接抬脚将灯挪偏了一点,大部分暖光都照在了徐如徽脸上,徐如徽被光刺得微眯了下眼睛说“不用给我。”
她又问“你衣服呢”
赵酉识看着电视机说“走太慌,忘了。”
徐如徽看着他被电视机照亮的眼睛,几秒后,将目光也挪到电视机上。
两个当真就那么看了会儿春晚。
今年的春晚一如既往得无趣,也就舞蹈系列还能看看。
赵酉识可能是身子暖了,骨头都软下来了,他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地评一句“今年又是挨骂的水平。”
徐如徽看了赵酉识一眼,说“这不是挺好”
虽然不如从前那么好玩,但多少也在及格线吧。
赵酉识“嗯”一声,也看向她,说“那群网友有多无聊你不知道”
徐如徽默了一瞬,挪开了眼睛。
电视机上进行到新的节目,年轻的演员唱着欢悦的歌曲,色彩浓郁,像春天已经悄然来临。
徐如徽半张脸都是滚烫的,她忍了一会儿,终于起身把太阳灯推向赵酉识旁边,再次坐回来的时候说“还行吧,大多数发言还是温暖的。”
他们看似在聊春晚,实则彼此都清楚,对方说的究竟是什么。
赵酉识看着徐如徽的侧脸,他本想甩一句狠话,诸如“徐如徽,你真是嘴硬”或者“徐如徽,你真是谎话连篇”等什么的。但是一想到那个视频里,经历了那样事情的徐如徽也不过是平静地反问任素秋一句话,他又咬咬牙把所有的气咽了回去,只憋出一句“你当初跟我句实话,我也能温暖你两句。”
徐如徽笑了。
赵酉识心里还堵着火,说出话声音却有些闷闷的委屈。
“你笑什么”
“随
便笑笑。”徐如徽说。
赵酉识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怀疑就算刚刚质问徐如徽嘴硬说谎,她也不过回一句淡淡的哦,那对不住了。
赵酉识越想越气,心中火也越来越旺,但偏偏他又无技可施。
最后还是徐如徽问了句你回来带钥匙了没”
徐如徽本意是如果赵酉识没带,岂不是一会儿又要匆匆往老家赶
结果赵酉识好像会错了意,沉默地看过来。
徐如徽一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又说“你怎么气性那么大。”
赵酉识直接没理她。
小气鬼。
徐如徽也不说话了。
但是徐如徽想起来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那是高三年度,赵酉识过生日。
那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那天碰巧赶上周六,祝提春邀请徐如徽母女一起吃饭。
给小孩子过生日,任素秋不方便准备什么,便让徐如徽做主给赵酉识买个小摆件。
出门时,任素秋跟徐如徽说“你们俩也算一起长大的,他喜欢什么你不知道”
徐如徽说“不知道。”
话音刚落,就瞧见赵酉识提着垃圾桶从外面回来。
徐如徽和赵酉识对视,仅一秒,赵酉识就挪开了目光,笑着跟任素秋打招呼。
全程把徐如徽无视得干净。
赵酉识是个小气鬼。
这是徐如徽很小就判定的事实。
尽管旁人都说赵酉识为人大方做事大气,但是徐如徽坚定地认为,赵酉识就是一个小气鬼。
他气性很大,常常跟她生一些有的没的气。
徐如徽有时候都不明白那些小事有什么可气。
最后总结就是赵酉识本人太过小气。
小气鬼在生日当天被发小说不知道喜好什么当然又要生气了。
徐如徽一早料到是这个结果,消极地想,反正赵酉识都已经生气了,她送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最后送了一瓶那年很火的牌子的烈酒。
烈酒送到赵酉识跟前的时候,果然换来一句“这是你想要的生日礼物吧。”
徐如徽往旁边一坐,说“我不过生日。”
赵酉识闭上了嘴。
小气鬼虽然小气,但其实是个心很软的小气鬼。
从小到大,徐如徽一直都知道赵酉识是个心很软的人。
所以她故意自揭伤疤,以此交换和谐平静的一天。
那天大家吃饭吃得很和谐,结束后大人去逛超市,赵酉识拎着那瓶烈酒去了天台。
他去之前瞧了徐如徽一眼。
徐如徽叹了口气,乖乖跟上。
赵酉识家楼顶有一处很小的可以晒太阳的地方,晚上偶尔会有邻居上来看星星。
只是近来临高考,院里已经没有
人还那么有闲情逸致了。
“你明天不去班里”徐如徽坐在赵酉识旁边。
赵酉识很拽地说句“不去又怎样”
“不怎么样,”徐如徽说,“大少爷开心就好咯。”
“我开心个屁。”赵酉识说。
徐如徽“生日干嘛不开心”
赵酉识“你少装。”
徐如徽笑了笑,没顺着往下接。
那天赵酉识喝多了。
徐如徽也喝了不少。
但是两个人究竟醉到什么程度,彼此都不清楚。
不过徐如徽推测,赵酉识应该是喝得差不多了。
下楼时脚步都有些踉跄,半个身子都在徐如徽身上挂着。
徐如徽把人扶回卧室时,赵酉识手勾住了徐如徽的脖子,徐如徽顺势压在赵酉识身上,赵酉识眯缝着眼睛,唇边含笑地说了句“徐如徽,你今年是不是要十八岁了”
徐如徽脸上没太大的表情,“干什么”
赵酉识还是笑,耍流氓似的手指勾了勾徐如徽的下巴,“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你不知道”徐如徽脸上表情还是很淡。
赵酉识笑了两声。
徐如徽正准备把这醉鬼掀到床上,结果下一秒就听赵酉识说“我吧。”
“徐如徽应该最喜欢我才对。”
至此,徐如徽终于确定,赵酉识是真的喝醉了。
酒量真差。
酒品也真差。
跟醉鬼没什么好说的,徐如徽抬手把赵酉识推到床上。薄被子随意搭在赵酉识身上。
徐如徽本该转身就走的,可不知怎么就是有点迈不动步子。
她站在床边,看着赵酉识被酒精染红的面孔,又想起他刚刚含着笑意说的话。
我吧。徐如徽应该最喜欢才对。
她看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地蹲在了床头前。
她把手伸进了被子里面。
赵酉识的手被被风吹得很凉,掌心却热得发烫。
她握着,握了好一会儿,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赵酉识,你等等我吧。”
赵酉识意识全无,全凭本能地勾了勾徐如徽的手指。
像拉勾那样。
想起这些,徐如徽唇边又浮起笑意。
她想,赵酉识那么多年都没变的,大概只有这份在她面前的小气吧。
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张夏旬发来微信。
好奇怪,视频全部不见了。
天呐,老天爷长眼睛了啊
好人有好报,真的。
徐如徽看到这些消息,沉默几秒,给张夏旬回了个嗯。
然后放下手机,跟赵酉识说“麻烦叔叔了。”
赵酉识说没事。
徐如徽“嗯”了一声。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烟花的声音。
这两年城内禁燃烟花,也只有这种大节才能隐约听到一点烟花的声音。
徐如徽扭头往窗外看,她察觉到身后赵酉识也在往外看。
她听到赵酉识说句“徐如徽,又一年了。”
徐如徽笑了笑,说“是啊。新年快乐啊,赵酉识。”
赵酉识“嗯”了一声,声音没什么太大起伏地问了句“所以你还要我等多久。”
徐如徽仅有的淡笑,一瞬僵在脸上。
她回头,声音轻得几乎只剩气音。
“你说什么”
赵酉识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我说,所以你还要我等多久。”
徐如徽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赵酉识,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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