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深觉自己出了糗, 一时不肯再回到桌前,听得外面鼓声再起,估摸着人人都在游戏之中, 就直接带着春巧出了厢房,往另一边儿而去。
大长公主府的梅花林占地面积不小, 她们之前所在是在东侧,以厢房为间隔,西侧这边儿没有摆放桌椅,每一株梅花树的间隔也更密一些,有些地方都不能过人。
因梅花树的品种不同, 东侧的梅花树已经有些在枝头盛放,西侧这边儿却大多还都是光秃秃的树, 并不见花,纵横交错,倒像是专门为了拦人而设置的一样。
“都说彼岸花是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却忘了这梅花树也是这般。”
宋婉缓步行来, 脸上的温度早已降下, 重新恢复粉白的肤色润泽有光, 她的衣裙也是鲜艳的粉色,那种缎面特有的光泽让落在裙摆上的阳光若水波涟漪, 于行动之间缓缓荡漾。
“什么彼岸花”
春巧跟在宋婉身侧, 西侧这边儿因为无花的缘故, 并不在人们的关注之中,四周也没什么人,春巧便大胆了些,如以前一般跟宋婉对话。
“传说人死之后就去了冥界, 而冥界之中有一种名为彼岸花的花朵,为接引之花,能唤醒亡者记忆,不再浑浑噩噩”
宋婉随口就能讲出很多有关彼岸花的故事,她随口就说了一则恋人不能相守的故事讲给春巧听,“于是,彼岸花的花语就有了无法相见,无尽思念和绝望的爱,是一种很悲哀的花。”
“他们、好可惜啊”
春巧还年轻,很容易就被这种简单的爱情故事所惑,语气之中也多了些伤感怅然。
宋婉无声地笑,不做任何评价,花叶不相见,听起来挺悲伤的,可换一个角度理解,都是一颗种子生出来的,同父同母,不能相恋不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好悲伤的,反倒是在一起,才有问题吧。
话说,花和叶,本身也不含任何繁衍方面的问题,有什么必须相见的必要呢
所有的花语都是人们附加的含义,花可不会想那么多,管我什么样,我就灿烂地开,爱看看,不看滚,谁稀罕被人喜欢了
反而被人喜欢了,就会有“好花堪折”之忧,倒不如不惹人爱,还能平平安安到老。
许是四下里安静,宋婉的思维要发散得多,无边无际地想得远了,还不等她把思绪拉回来,突然听得有人问“那你是如何想的”
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宋婉见到一个坐在树上的少年人,说他年少是因为一条黑色带金线的抹额让他保留了少年感,未曾带冠,也不见发簪,高高竖起的马尾好像无限潇洒,随着他斜倚在树上的姿势,发尾和衣袍一起自然垂下,几乎与树干同色,混杂在一起,不留意还真的发现不了,黑皮美少年。
褐色地衣裳有着福字暗纹,阳光落在上面,那暗纹就隐隐发亮,此外腰间的暗红腰带也被那褐色衬得格外鲜艳,他手肘支着树枝,脚踩树干,那样子,看着就极为危险。
若是那树枝撑不住,他怕是要倒栽葱下来。
宋婉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姿势,阳光晃眼,竟是第二眼才看到他的相貌,看到之后就忍不住赞叹,天生美男一二三,可叹我眼难尽览。
古代的美男还真多,之前见到莲花郞萧衍,就觉得不亏有莲花之名,那般卓如凌云,隐若玄风,真的是一看就合该去修道,仙风道骨他天然便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分明是云端之上,俯瞰凡尘。
眼前这位竟然也毫不逊色,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野性之美,不是原始,或者兽性,而是更加辽阔,像是属于草原和骏马,属于金戈和冰河的,同样是冷,萧衍的冷是隔着云端的,纵是相见,亦在万里。
那是纵向的距离,在上,在下,在天,在地。
眼前这少年的冷,是隔着平原山谷,高山旷野的,于茫茫碧野之中遇见,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这是横向的距离,在前,在后,在远,在近。
有意思的是,之前见萧衍,他与宋婉最近的距离,衣袖已然相连,伸手可触,而现在见这少年,他却偏偏高居树上,留下一角衣摆,随风微晃,伸手难及。
纵向与横向的感觉,与他们现实中跟自己的距离,竟是完全颠倒了。
宋婉为心中这无稽的想法感到好笑,也果然笑了,见她浅笑,那树上的少年却不满了,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她“你是觉得他们不能相爱很可笑吗”
不用问,他必是听了宋婉给春巧讲的那个小故事,并且还为彼岸花那充满了遗憾和惋惜的花语触动着,久久无法忘怀,以至于看到宋婉这般不当回事儿的态度,反而有所不满,为她的轻慢不满。
宋婉轻哼,她才不会说自己被少年的容貌惊艳到了,有美如斯,怎能不笑她明知道少年恼是什么,偏要往他恼的方向说“不见又如何花叶同根生,若是相恋,岂不是逆了人伦”
专门从单纯花叶的角度去理解,宋婉唇角依旧挂着轻笑,她可真是太会讲道理了。
“你还年轻,可不要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免得误了自己。”
故作老生常谈的样子,宋婉丢下这一句,就拽着春巧速走,不等树上少年反应过来,就已经提着裙角先一步跑回了厢房之中。
春巧跟着跑到房中,停下来才疑惑“咱们跑什么”
“不跑还要跟他辩论吗赢了又有什么好处,输了还不够麻烦的。”
宋婉不傻,知道能够来到这府中的必然不是无名之辈,换言之,这府中的客人,哪一家都可与宋家结亲,或有些许高低参差,但也都是门当户对,这少年又正适龄,若是她与之多接触,还不知他是否已经定了亲,被旁人见了,人家不会说她,却会说宋家的教养不好,坏了所有宋家姑娘的名声。
这般一损俱损的,直接就给宋婉背上了一层压力,她骨子里是不在乎旁人怎么看自己的,但她却不能不顾忌自己是否会给宋家带来坏的影响。
穿越至今,宋家对她一直都很不错,她实在不能“恩将仇报”,做人做事,就总要规矩些才好。
眉宇间若有什么沉寂下来一些,嘴角却依旧挂着笑,宋婉道“我又何必非要跟他多说,就让他自己慢慢想去吧。”
故事而已,何必当真呢最烦把故事中人物的想法当成是她的了,所以,就很能明白为何人们都爱取个笔名再写故事了,免得让人套用,非要引申故事含义,说作者有什么想法,抱歉,作者没想法,作者就是单纯想要编故事罢了,哦,可能还想卖钱。
“姑娘真是”
春巧不知道如何评价,她显然也看出来那少年身份贵重,又看那少年适龄,就难免为宋婉多操心了一些,“老爷和夫人还在外地,不知何时能够回京,姑娘的婚事,只怕还要让祖父祖母多多操心,姑娘自己,也该上心些。”
有些话春巧没有说,庶出的庶出,若是自己再不上心,恐怕祖父祖母也不会操心多少。
宋婉也知道这个道理,为何宋娟和宋妍一听到要来这里就隐含兴奋,积极参与
她们就是想要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若是真的能够在这种正大光明的宴会上结识一二人选,之后再由长辈做主,成功的可能性就比较大,好过到了年龄,赶鸭子上架的盲婚哑嫁。
“我知道,春巧,你也别着急啊,前面还有三姐姐呐,再不济,还有四姐姐和五姐姐呐。”
宋婉说了宋如,就觉得这参照物不对,嫡女和庶女到底还是不同,就把二房的宋娟和宋妍拉出来做比。
“二夫人可在呐,哪里能够一样,姑娘也当自己上心才是,总要选个姑娘自己喜欢的才好。”
春巧是真的关心宋婉,不管宋婉往日里有多少令人怀疑的地方,她却没有脑洞大开想到是换了灵魂,最多只想到是历经大病,性情有所改变,比起以前的沉闷怯弱,这般开朗爱笑,倒是好了很多。
尤其跟宋如的关系好了,连带着在夫人面前也多了几分颜面,这就很好了,以后婚嫁,多少也能让夫人上点儿心,不至于真的错配了人家。
“不着急,不着急,我才多大。”
宋婉摆摆手,她既然来到这里,就决定接受这里的规则生活,哪怕盲婚哑嫁,但,在年龄没到之前,且容她松快松快。
她见春巧还想再说,忙笑着打趣“春巧,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选个好人家,不让你吃了亏去,你只管选你喜欢的,我必能为你做主。”
毫不客气地说大话,宋婉早就看清楚春巧的性子了,她就属于那种谨慎的,绝不会提什么不可能的要求,浪费她们这段情谊。
春巧被宋婉一说,羞红了脸,甩了一下手中帕子,好久方道“谢谢姑娘的好意了。”她到底还是不能不承这份情。
见春巧不再说了,宋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举得自己的应对似乎不够好,也许会伤了春巧为自己的那颗心,当下又认真说“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着了,定不会错的。”
以宋家的教养品性,不会干出什么卖女儿的事情,她也不怕遇上什么中山狼,说真的,若是真的遇上了,说不定还是好事儿,她可不介意早早守寡,一旦守寡,日子说不定过得更快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