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谢琢问。
还怎么
谢丽洙揪住他衣袖道“难怪哥哥改了喜好,原是认识她了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孟姑娘,又是怎么跟她见到面的”
凭妹妹的性子必然会追问,谢琢已经想好。
“淼淼,我只告诉你,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谢丽洙五行缺水,不止大名带水,乳名也带水。
“好,”谢丽洙答应,又催促,“快说”
他弯腰在她耳边低语“我偷偷出宫时遇见的。”
谢丽洙震惊“哥哥你真的偷溜”压低声音,“你真的敢做出这种事”
“有日实在烦闷,无处排解,出去散了会心。”
哥哥这种处境怎能无忧换作旁人只怕早就撑不住,谢丽洙心头一涩,立时理解了哥哥“原是如此。”
“嗯,就是如此,淼淼,你愿不愿意帮我”
她当然愿意帮,但
“哥哥与她见过几回面”
“一回,但见过后印象深刻,故而派人去调查,得知她的身份,性情。”
见一面能有如此感情,看来哥哥很是喜欢,谢丽洙点点头“好吧,既是哥哥一见钟情的姑娘,我没有不帮的道理,我晚上就去请求父皇但祖母那里,这孟姑娘在京城并不出名,我到时怎么与祖母提呢”如果是京城的才女袁长瑜,那完全不费吹灰之力,谁都知道她的名字,可这孟姑娘,真的名不见经传啊
谢琢早有准备,告诉了她一个办法。
谢丽洙简直要跳起来“哥哥好厉害哥哥,你真的,真的变得好聪明”
他并没有变聪明,他只不过是比前世多了十数年的经历,而其中十一年都是受孟清泠影响,此后四年是他做天子,单独处理政事所得到的磨炼。
“辛苦淼淼了。”他揉揉妹妹的发顶。
谢丽洙道“哥哥不用跟我客气,你只要再努力就行了,你一定要打败谢绎”
“好。”
等谢琢走后,谢丽洙就开始打扮自己。
应承了兄长,当然要说到做到,所以得尽全力。
在天黑之后,她好似个小花仙子般带着一幅画去了福宁宫。
听说女儿来寝宫献画,崇宁帝处理政事后的疲惫顿时消减不少。
他的长子平庸,但长女不是。
长女完全继承了妻子的美貌不说,性子也活泼可爱,还擅画画,就是偶尔会闹点脾气,比如给宜妃脸色看,或者是挖苦几句次子,但她年纪还小,生母早逝,难免伤痛,长大后自然会收敛,崇宁帝命内侍请她入殿。
谢丽洙行礼后,歪头问“女儿可曾打搅父皇”
“都让你进来了,打搅什么”崇宁帝招招手,“你画了什么”
“妹妹,”谢丽洙让内侍把画送上去,“有回看到妹妹在吃桃,太可爱了,忍不住画了下来。”
崇宁帝顿时一喜。
谢丽珍是宜妃生的,谢丽洙竟没有讨厌她,还画她。
“朕瞧瞧。”他站起身,轻抚短须。
四岁的小姑娘用胖乎乎的手捧着只饱满的蜜桃,小嘴微微张着,露出米粒般的牙,确实可爱。
“画得真不错,活灵活现,”崇宁帝夸得毫不吝啬,“淼淼,以你这年纪相当厉害了,就算是裴侍讲,十二岁时也未必能比得过你。”
裴亦秋是出了名的才子,谢丽洙嗔道“父皇也不怕女儿惭愧”
其实父皇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父皇一直都希望她与谢绎和睦共处,还有宜妃,但她就不。
母后虽然不是因宜妃而死,可她就是看不惯宜妃,一个奴婢凭什么跟世家出生又国色天香的母亲相比父皇竟将一半的喜爱都分给了她。
她到死都不会原谅宜妃
不过今次是要帮哥哥,她只能画一画谢丽珍好让父亲同意。
谢丽洙长叹口气“妹妹长得好慢啊,我真希望她能长快点,可以跟我一起听课父皇,我最近听课觉得十分寂寞,能选几个陪读的姑娘吗”
崇宁帝讶然“你都一个人听了好些年,怎得突然感觉寂寞”
“可能是长大一些了,想要几个朋友。”
二女儿确实比她小太多,姐妹俩无法谈天说地。
崇宁帝很快就同意了“你愿意找陪读就找吧,只要淼淼高兴就好。”
听到这句话谢丽洙却并不是十分高兴。
倘若父亲对待哥哥能像对待她一样就好了,可惜在记忆里,父亲在哥哥面前连笑容都很吝啬。
谢丽洙心头黯然,谢过父亲之后,又去拜见祖母。
心爱的长孙最近表现好,太后心情也好,当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长孙,此时提了一个要求“伴读的姑娘得我来选,也不要太多,四五个吧。”
她最近又寻得两个八字跟谢琢相合,面相也不错的姑娘,觉得不如请入宫当伴读,细细观察一番。
再者,借此再办一件事。
谢丽洙心头“咯噔”一声。
这孟清泠不是名门出身,也没听说什么才女之名,祖母不可能会选她当伴读。
她急忙拉住太后衣袖撒娇“皇祖母,那些姑娘是来陪伴我念书的,怎么也得让我自己选一个吧就一个,好不好别的都由皇祖母做主,我绝不反对”
兄妹俩都像他们的生母,长了一张极漂亮的脸,太后笑着捏捏她的俏鼻“好好好,给你选一个,不过还是要给我过目,不能选个品行差的。”别的就算了,只要能讨孙女儿喜欢。
品行应当不会差,毕竟是哥哥看上的姑娘。
谢丽洙答应了。
同是妹妹,戚媛此时却在坏自家二哥的好事。
她当然没有任何愧疚。
戚纶在外面帮孟家姐妹就算了,回家后还真告诉了母亲,使得母亲将她训了一顿。
戚媛低头认错“女儿此举是欠妥,但我也是为了二哥。”
“哦”戚夫人扬眉,“你还是为纶儿好”
“当然。”
戚夫人就好笑起来“我倒要听听你的歪理。”
“才不是歪理,娘您想想,二哥以前可曾管过女儿的事还是为别的姑娘我告诉您吧,全是因为那孟大姑娘长得好,叫二哥鬼迷心窍了,”戚媛在母亲身边坐下,“女儿之所以讨厌那孟大姑娘,就是因为她行为不端,她在魏国公府的时候就浓妆艳抹四处勾搭公子,今日又故意撞在二哥怀里,这样下作的姑娘,我怎看得惯她真以为凭着一张脸就能胡作非为嘛”
“还有这回事”儿子刚才没提。
“不信您去查,又不是女儿一人看到。”
见她脸上没有心虚的表情,戚夫人微微拧眉。
戚媛又建议道“娘,您要不换了莲香吧,就她这样貌哪儿比得上那孟大姑娘您得选个好看的,不然二哥迟早要闹着娶那狐媚子”
“浑说,就算通房也得选老实本分的,不然迷惑了纶儿”或者是让儿子沉迷于房事,坏了身体,但这些话她不便与女儿讲,戚夫人摆摆手,“为娘自有办法,你退下吧。”
“是。”戚媛报了一箭之仇,暗自高兴。
戚夫人又叫住她“你也别再惦记裴公子了,他太过挑剔,寻常姑娘入不了他的眼。”
“娘,我也算寻常姑娘”
戚夫人瞅一眼她微黑的肤色“便不谈相貌,你又哪里突出最近太后在为嘉福公主选伴读,你要是不寻常的话,定然会被看中,你觉得你行吗”
母亲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能给公主伴读哪里是“不寻常”就行的。
戚媛哼道“伴读不就是去给公主当奴婢的我才不稀罕”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戚夫人扬起眉“好,不说寻常不寻常,就说裴家书香门第,很讲规矩,你自在惯了,嫁过去能受得了”
“我不听,”戚媛捂住了耳朵,“我就喜欢他。”
她撒腿跑了。
京城看中裴亦秋的闺秀不少,竞争自然也不小,戚夫人是一点不看好自己的女儿,当然,也不是说不疼女儿,但人得有自知之明。
他们家千金配不上裴亦秋,正如孟大姑娘配不上自己儿子,总得接受现实的。
戚夫人想了想,起身写了一封信。
祁烨来孟家闹了一场,还送了银票后,老爷子便吩咐老太太不再给孟清泠吃药,也不必再约束剪纸,老太太估摸是怕祁烨破釜沉舟,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但眼线肯定要查清楚。
老太太让张嬷嬷负责。
张嬷嬷查了五天都没查到,回头跪着领罚。
老太太气得半死。
枫荷得知后,心想祁公子经常翻墙进来老太太都不知,又哪里查得到眼线,恐怕这眼线也是祁公子翻墙接触的,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件事,她只担心姑娘。
虽说姑娘很有主张,可最近的言行举止实在怪异。
真就不考虑自己的将来吗
枫荷看了一眼桌上堆着的红纸,姑娘一心练习剪纸,手艺越来越精进了,总不至于是想开一家剪纸铺吧
正发愁时,银花领着孟瞻进来。
孟瞻笑嘻嘻行一礼,叫道“三姐。”
“阿瞻,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孟清泠放下剪子,“没去听课”
“要去的,但我想向三姐求幅剪纸我看到大姐得的剪纸了,很是羡慕,不知三姐能否替我剪一幅有关虎的剪纸,不要那种杀虎,刺虎的,我想贴在扇面上。”
孟瞻属虎,他并不想看到虎受苦的图。
孟清泠忍俊不禁,想了下道“我之前剪过一幅卧虎图,你看看行不行。”朝枫荷示意。
枫荷将这幅剪纸找出。
那虎卧在一块巨石上,姿势懒洋洋的,但身材壮硕,眼如铜铃,威猛逼人。
“好,我就要这个”孟瞻十分喜欢,“多谢三姐。”
他拿着去了修身堂。
孟观见到剪纸,叫道“哥哥,你怎么都不带我去我也想要一幅呢”
孟瞻嫌弃“你又不是三岁,自己不会去找三姐”
孟观鼓了下嘴,看向孟序“二哥,等会听完课我跟你走。”
孟序道“你还是直接去后罩房吧。”
“啊为何”孟观奇怪,“三姐不是每天傍晚都要去你那里的”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已经许久没来找过他,看过他。
“说了你自己去。”
他冷冰冰的,孟观再不敢发话。
等马先生讲完课后,孟序当先走了出去。
孟瞻在后面问“你不会以后都不踢蹴鞠了吧”
他本来最喜欢蹴鞠,可被姐姐说了之后,就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他再笨也不至于要靠踢蹴鞠过活
孟序没回答,快步走远。
厢房内,孟彦端正坐着等儿子。
“父亲。”孟序见到他,愣了一下。
孟彦端抓抓脸,又摸摸衣袖“阿序,你今日学得如何”
“还行。”
孟彦端挺一挺腰板“马先生教了什么告诉我。”
“是论语的微子篇第十八。”
孟彦端当然也学过,可此时头脑却一片空白,半句都想不出。
完了,这要怎么指点儿子
他三十三岁才中举,吊在末尾,险些就过不了,后来四处打点才得到一个七品都事的官职,要论学问深浅,他恐怕都不及自己女儿。
孟清泠十岁就能熟读四书五经。
孟彦端忽然斥责起儿子“阿序,你怎么都不去看看你姐姐她被禁足了你可知你们是骨肉至亲,你要好好劝一劝她才行啊”
同在孟家他当然知道姐姐的事,孟序问“父亲没劝吗”
他要劝得了,还会指望儿子
孟彦端将他手里的书夺下放好“你别看书了,马上去找阿泠。”
“不去。”
孟彦端当没听见,拽着他就走。
孟序一点都不想去,身子用力往后缩。
可惜年纪小,力气远不如父亲。
孟彦端见他仍在抗争,急道“阿序,你跟阿泠是亲姐弟,你一定要劝劝她啊她如今一点都不管我们,只晓得剪纸阿序,她以前可是天天都督促你念书的,你不会的她都能揉碎了讲给你听,还有都察院的事,她也能给我出出主意,可现在,她不管我们死活了”
“阿序,再这么下去,我们三房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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