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运粮的民夫,自然是淮安军假扮的。
但是徐州城的人也不是傻子,所以这些淮安军虽然可以假扮民夫进城,但是手里却是没有兵器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没有铠甲。
这无疑是非常吃亏的。
本来,他们没有必要这样行险,林生预先设计好的计划也不是这样,他今天晚上准备了两百辆粮车,前面的一百多辆都是正常的粮车,运粮的民夫也都是没有带兵器的。
但是最后的十几辆粮车,车上却装满了制式战刀
毕竟这是潘知州潘老爷的买卖,这些兵丁只是在进城的时候,象征性的搜查一下粮车,根本不可能出城搜查,因此跟在队伍末尾的辆车上,可以携带兵器。
按照林生的计划,等到最后十几辆车进城的时候,便突然拿兵器暴起,进而控制城门,放响箭烟花,通知已经飞速赶来的淮安军主力
那个时候刚好是子夜时分,奉命从吕梁山奔袭过来的西路军先锋,应该已经快要接近徐州城了,时间刚好接的上
没想到的是,事情进行了一半,这些齐人就突然收到了淮安军来攻的消息,眼见城门马上就要关闭,林生没有办法,只能随机应变,临时改变计划,立刻行动
这些伪装成民夫的淮安军,是苏定亲自挑选出来的精锐,奉命接受林生调遣,而且事先有过预桉,听到了林生的话之后,这些淮安军先是假装害怕,四下奔逃,然后几个人一起涌向守城的兵丁。
这些兵丁,本来就是守城的衙差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被人一挤,立刻就有些站立不稳,身子倾斜的时候,他们手里的长枪,或者是腰里挂着的佩刀,几乎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这些“民夫”给下了
片刻之后,三十来个守城官兵的兵器都被下了,林生这里立刻拥有了三十多个战斗力,他这会儿两只手都在发抖,小心翼翼的躲在城门后面,声音颤抖。
“控制城门,控制城门”
这会儿,已经有人放起了响箭,原本排在最后的十几辆“粮车”,每一辆都被七八个人推着,飞速靠近徐州西城门
而这个时候,那位杜参将,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候,他愣神了片刻之后,才有下属过来汇报“杜将军,潘知州死了”
“潘知州死了,跟老子有什么干系”
他破口大骂了一句,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城门口,一个通红的火光升上半空,随即轰然炸开,炸成的漫天红星,又转瞬即逝,消失在了夜空里。
杜将军愣神了一会儿,随即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不对,不对”
他大叫道“南贼是南贼”
他左右看了看,大声呼喝道“左右清理南贼,夺回城门”
“南贼杀来了”
那边林生虽然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但还是唤过来一个人,吩咐他喊预想过的口号。
“征南军抢粮食了征南军抢粮食了”
“征南军兵痞,杀了潘老爷,抢粮食了”
之所以要这么喊,自然是为了搞乱情况,把徐州城里的水搅混,毕竟理论上来说,哪怕是西路军凌肃所部,弄了一些马匹奔袭过来,最快也要子夜时分才能到,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最起码要控制这个城门近一个时辰
这个时候,能够拖片刻时间,都对局势大有助益
杜参将已经明白了过来,他勃然大怒,大骂道“这些奸恶的南贼,杀了潘知州,还往老子头上泼脏水”
“给我上,把他们通通杀了”
杜将军旁边的一个千户看了看局势,低声道“将军,咱们只带了两百多个人来接手这处城门”
“先上”
杜参将骂了一句“没看到是一群民夫闹事吗,咱们大齐王师,连一群民夫都处理不了”
说着,杜参将看了一眼西城门,城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汇聚了一两百个民夫,而且不少人已经拿到了兵器
“你们现在立刻冲上去,老子立刻去调一个千户营过来,把这些南贼挫骨扬灰”
杜将军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骂道“真是狗胆包天,连个皮甲都没有,就敢来抢城门,老子去调一百弓手过来,把他们统统射杀了”
说罢,他大步转身离开。
而他身边的千户,没有办法,只能咬了咬牙,带人冲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十几车的兵器,已经快送到了城门口,这些抢到兵器的人三十多个人,顶在前面,与这一百多个徐州守军厮杀,而剩下的人,则是轮流跑到兵器车上,取下兵器之后,便立刻奔回城门处,加入战场
不过一方是衣甲齐全的守城官兵,另一方则是都穿着布衣的淮安军,尽管拿到了兵器,但还是太过吃亏。
好在凭借暂时的人数优势,这数百淮安军,还是牢牢的控制住了城门
再加上,城门楼附近,地势相对狭窄,本来就是防备着敌人进城之后,要与敌人巷战用的,此时反倒是对占据了城门的淮安军有些好处
只要十几个人,就能够守住关口,防止徐州守军冲过来。
不过没有甲胃,双方只缠斗了盏茶时间,淮安军这里就伤亡了十几个,西城门口顿时到处都是鲜血。
而随着时间拖延,很快就会有大股徐州守军冲杀过来。
林生这会儿,正躲在城门的门后面,他观望了一会儿战场,忽然咬牙道“诸位兄弟,上城楼罢”
“一会他们的援兵就到了,必然带着弓弩,咱们一没有甲胃,二没有盾牌,太吃亏”
“上城楼,他们不好射到,只要守住梯道,便是安全的”
这些淮安军将士,现在都归林生调遣,他说了话之后,众人对视了一眼,趁现在齐人的数量还不多,他们往前冲杀了一阵,然后成功杀上了城楼
不过这样一来,城门自然也就被齐人占领,已经开启的城门,又一次闭上
林生被一群壮汉,架到了城楼上。
为了防止被齐人的箭失射到,他小心翼翼的趴在掩体后面,吓得脸色发白。
城楼道口,战况越来越激烈。
好在这个时候,楼道更加狭窄,齐人一时半会,也攻不上来。
林生趴在地上,只觉得时间过得奇慢无比,每一个呼吸都是煎熬。
外面传来的每一声喊杀的声音,都让这个秀才出身的邸报司司务,胆战心惊。
毕竟他以前是个读书人。
进邸报司之后,干的也是情报工作,早年在建康做事的时候,八组手里也没有见过血,今天捅死潘茂,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
时间过得奇慢无比。
仿佛是过去了一万年。
终于,夜空中,红色的烟花炸响。
趴在地上的林生,勐地回头看向天空,惊喜交加“援兵到了”
“快,快放烟火,告诉他们咱们在西城门”
在林生的吩咐下,西城门再一次有红色的烟花升空爆炸。
紧接着,一阵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
约有两千骑兵,奔到了西城门门口。
不过,在他们面前的西城门,大门紧闭。
带领这支骑兵的,是西线的张勐,他看了看眼前紧闭的大门,微微皱眉。
正当张勐怀疑,是不是城里的内应叛变的时候,城楼上,探出了一个年轻人的脑袋。
这年轻人,努力的挥动手臂,喊的声嘶力竭。
“注意注意”
他大声喊道“我们要开城门了
”
说完这句话,林生回头看向身后还剩下三百多的淮安军将士,咬牙道“兄弟们”
“开启这道门,今天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是英雄”
“是淮安军的英雄,是咱们大陈的英雄”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下面已经聚集的千余齐人,涨红了脸“只要打开门闩,打开门栓就成”
说完这句话,林司务拍了拍胸脯,颤声道“这一回,我跟你们一起冲”
一旁的一个淮安军汉子,咧嘴一笑“小公子,你在城楼上呆着罢”
说完,他扣好自己身上的甲衣,回头看了一眼旁边十个同样着甲的淮安军,声音平静“兄弟们,记功的时候到了,你们怕不怕”
这些甲胃,是他们从齐人身上扒下来的。
守楼道的这一个时辰里,他们先后击退数次齐人的冲锋,也杀伤了百余个齐人,有二十多个齐人被他们拖上城楼,扒下了身上的衣甲。
这些淮安军对视了一眼,都是爽朗大笑“苏将军说了,死在这里,赔五十两抚恤,怕个卵”
“好”
那带头的汉子正是他们领头的千户,站了起来,低喝道“跟我冲下去,开了这城门”
林生眼睛一红,没有说话。
而城楼上的淮安军,以这二十多个有甲衣的将士为先锋,举起为数不多的几面抢来的盾牌,坚定的冲下了城楼。
城楼下,顿时血流一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血腥气,冲上了城楼。
不过这些毕竟是淮安军之中的精锐,再加上地形狭窄,同时面对的齐人不会太多,凭借一口锐气,盏茶时间之后,竟真的被他们冲到了城门附近,带头的何千户一声暴喝,砍杀了一个抵住了门栓的齐人,然后拼着受另外一个齐人一刀,与旁边的同袍一起,硬生生扛起的厚重的门闩
何千户左肩被砍了一刀,但是这会儿他已经来不及呼痛,而是大吼了一声“门闩开了”
“门闩开了”
同一时间,十几个淮安军将士,齐声大喊
城楼上的林生,两只眼睛通红,他勐地转身,看向城外。
这个秀才出身,从不说脏话的年轻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城外的张勐怒喊。
喊的声嘶力竭
“给老子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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