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府听起来似乎很庞大,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因为沈毅不会把整个江都沈家都带走,甚至连胞弟沈恒,也不能带到北边去。
老父亲沈章,也已经五十多岁了,白发丛生,同样不合适长途跋涉,也不能他这样背井离乡。
因此,能跟着沈毅一起北上的,就陆若溪,叶婵,以及沈渊,沈桑桑,还有小儿子沈济五个人而已。
至于沈家的下人们,除了几个亲近一些的,譬如说蒋胜一家人,其他的都可以不带走,也都不会带走。
要是把侯府给搬空了,旁人还以为你沈侯爷要卷铺盖走人了,反正沈恒还要继续在侯府里住着,家里多留点人,也是好事情。
整整三天时间,世宗皇帝的棺椁就停在建康北门,而三天之后,沈毅一家人也已经收拾妥当,家当装了四五个大车,在第四天一早北上。
也是在这個时候,世宗皇帝的棺椁也正式起灵,开始运往北边。
洪德皇帝的仪仗紧随其后,以天子仪仗运送世宗皇帝棺椁,给足了这位失国天子的颜面。
文武百官,一路出城相送十里,才依依不舍的退回了建康城。
不过皇帝出巡,一定是要有宰相陪同的,这一回,中书伴驾的宰相一共是三个人,分别是宰相赵昌平,宰相崔煜,宰相岳谦。
也就是说,身为中书首揆的宰相陈靖,并没有伴驾。
这也不算是特别奇怪的事情,毕竟朝廷现在无有太子监国,这就需要一个能撑得住场面的人留下来坐镇,免得出什么岔子,以宰相陈靖坐镇建康,还是比较合理的。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伴驾的皇子,除了皇长子李望与皇三子李容之外,皇四子李鉴也一同伴驾北上。
而沈毅一家的车队,则是跟随在皇帝的仪仗之后,伴驾北上。
当皇帝的仪仗正式离开建康之后,沈家的车队也紧跟其后离开建康,沈恒站在城门口,相送兄长一家,此时,这位探花郎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对沈毅长长作揖,开口道“大兄大嫂到了北边之后,千万保重身体。”
陆若溪叹了口气,看向沈恒还有沈恒身后的陈幼娘,开口道“叔叔一家,也要多多保重,咱们总还有再见的一天。”
陆若溪嫁到沈家十多年,就相处的时间来说,她跟沈毅相处的时间,远没有与沈恒夫妇相处的时间长,这会儿难免有些不舍。
沈侯爷相对来说,但是平静许多,他看向自己的弟弟以及弟媳,叮嘱道“在建康好生做官,尽量不惹事,却也不必怕事。”
“我在燕都,少说要年时间才有可能动弹,我不在南边,不管是建康还是江都的事情,都要子常多多费心。”
沈恒垂泪低头“大兄放心,小弟一定把江都的事情顾好。”
沈老爷又叫来沈渊还有沈桑桑,让他们兄妹给叔叔婶婶磕了个头,然后一家六口人这才登上马车,踏上了北上之路。
这一路北上,因为要押送棺椁,再加上有天子仪仗,速度不可能特别快,一天也就能走个三四十里。
不过皇帝陛下兴致还是很高的,一路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有一两个随行的嫔妃走走看看,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停下北上的进程,带着身边人到附近游山玩水。
沈老爷因为特殊的身份地位,自然经常伴驾,跟着皇帝四处折腾。
好在他们这一行还是有具体任务的,皇帝陛下也不能带着老祖宗就这么一路旅游下去,因此赶路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绝对算不上慢。
离开建康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这个时候,队伍已经进了河南境内。
本来从建康到燕都去,是不必经过河南的,但是皇帝陛下非要到河南来转上一圈,因此车队绕道,进了河南。
刚进河南没有多久,河南巡抚程廷知与藩台陈裕,以及一众地方官,就赶到了仪仗之前迎驾。
皇帝陛下心情还算不错,基本上是一一接见了这些河南的官员,也都一一赐宴。
就在皇帝接见河南官员的时候,沈老爷正在自己的临时住处,与同行的宰相赵昌平一起喝茶。
爷俩各自饮尽了杯中茶水之后,沈老爷抬头看了看赵昌平,笑着说道“这一路过来,师伯可有什么体悟”
赵相公抿了口茶水,淡淡的说道“从山东到河南,无非是为了看一看这两个省现在是什么模样,这两个省才是北边最要紧的位置,只要这两个省安定下来,大陈占据北方的情势,才能够越来越稳固。”
沈老爷给他添了杯茶,开口笑道“师伯真是慧眼。”
“今年已经过半,明年山东的赋税就要正常收了,而且北方各省的赋税,都已经可以开始收取。”
沈老爷笑着说道“到明年,师伯的帐,就会好算多了。”
赵昌平微微摇头,开口道“进账是多了,但是开支也会随之增多,毕竟新增的各省不可能只进钱不花钱。”
“好处是入账的钱多了,花用起来,的确会比从前简单不少,不用像先前一样,螺蛳壳里做道场。”
爷俩还准备继续喝茶的时候,蒋胜一路小跑,跑到了二人面前,开口道“相爷,公子,程抚台在外面,说要求见公子。”
赵相公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既是来见子恒的,老夫避一避。”
沈老爷拉着他的手,微笑道“师伯还是不要走了,留下来给我撑一撑场面。”
赵相公犹豫了一下,竟真的没有离开,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已经就任河南一两年的程抚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退后一两步,低头道“下官程廷知,拜见赵相,拜见沈侯爷。”
赵相公微微摇头,笑着说道“老夫只是凑巧在这里,程抚台不必在意老夫。”
“下官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来拜见两位上官。”
赵相公听他这么说,倒是来了兴致,随口问了几句河南的情况,程抚台一一对答如流。
赵相公这才满意点头,笑着说道“不愧是掀翻了整个福建官场的人,做起事情来,确实不凡。”
“相公谬赞。”
程廷知谦虚了一两句之后,沈毅便请他落座,等他坐下之后,沈老爷笑着问道“中丞,河南这一年来剿匪情况如何”
“侯爷放心,都司衙门已经建起来了,各地的匪患正在慢慢平息。”
赵相公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微笑道“有你这句话,老夫放心不少,今年有了河南的赋税,户部的家就要好当太多了。”
沈毅给他倒了杯茶水,笑着问道“怎么没见陈藩台”
程廷知想了想,低头回答到“陈藩台,现在还在行在面圣。”
沈毅闻言,与赵昌平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低头喝茶,没有说话。
程抚台见没有人接话,突然自顾自的说道“陈藩台似乎很得圣眷,看起来,很快就要从河南布政使这个位置上升上去了。”
沈毅依旧笑而不语。
程廷知低头喝茶,然后看向沈毅,轻声道“子恒,最近一段时间,河南民间传了好几首跟你有关的童谣。”
“现在,可能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
沈老爷这才微微色变,他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
“多谢程兄提醒,这事”
他默默开口。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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