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睡眠质量一向不错,这次却是例外,闭上眼睛就是连绵不断的噩梦,眼前时而飞雪漫天,时而烈焰翻滚,无数熟悉的仿佛一张口就能叫出名字的身影走马灯一般轮番出现,又无端消散。
终于睁开眼睛,视线昏暗的紧,有草药味混着血腥味传来,身侧是舒明杰惊喜的声音“小师叔祖您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昏睡前的记忆瞬间回笼,安然摇头,他身上的两种血脉都以生命力、恢复力著称,只要不当场死透那就死不了,何况只是用力过猛这点小伤。
张口想要说话,嗓子却像含了沙,被人扶起来喂了口水,才有了些许力气。
他们在山洞里,光线昏暗的很,一圈人围着他七嘴八舌的问,嗡嗡的让他听不清,只能扭着头一个个看过去季元白、舒明杰、骆江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坐着躺着靠着的人,隐隐绰绰的,辨认起来很困难。
季元白,舒明杰,骆江,顾晓寒,陈佳
季元白,舒明杰,骆
视线被人挡个结实,季元白在他“床”边坐下,若无其事递过来一碟果子,道“你昏睡了二十多个时辰,先吃点东西。”
安然回神,示意他让开,季元白语气随意道“先前贵派的戚道友、张道友、刘道友,三位道友不幸”
舒明杰忙打断“季道友”
季元白不理,继续道“其他道友虽也有伤重不起的,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舒明杰未能拦住季元白,只得温声劝慰“小师叔祖,修真原是逆天而行,生死本是常事”
从季元白的碟子里取了一颗果子,道“小师叔祖您尚未辟谷,饿坏了吧”
安然默默接过。
这果子他没见过,长的像苹果,个头也像苹果,但颜色青里透着紫,安然一口下去牙差点没了,酸的鼻子眼睛嘴巴都拧成一团,一颗吃完,安然反射性的又拿一颗,张口一咬,却发现牙软的跟橡皮似的,连皮都啃不动,倒是口水反射性的漫了一嘴。
舒明杰有点心虚“不好吃弟子这里还有几枚灵枣”
安然抬手就把果子朝季元白脸上砸去。
才发誓供他驱策,就敢故意整他,简直岂有此理
系统。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失去存在感的系统秒回在的宿主。
树妖的事,跟安馨儿有关系吗
系统毫不犹豫道当然没有
嗯
系统道安馨儿虽然有前世记忆,但她到底才筑基初期,又是第一次进秘境,哪有那个本事指挥树妖
又劝道宿主,进入秘境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里是修真界,这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尤其探索秘境时,死一半的人是常态,全军覆没都不稀奇,你要早点习惯
所以,安然道我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东西
系统沉默下来。
是啊,他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东西
它经历过不少宿主,或为不断变强,或为变相永生,或为享受美色权势,将它当成难得的机遇,自愿为它所用,唯有安然,正青春年少,只想做一只悠闲自在的咸鱼,却被他强行绑定一次次历经生死,却又在渡过灾厄可以尽情享受人生时,第一时间将生命还给宿主,继续下一次轮回
季元白自然不会被一颗果子砸中,旁边的舒明杰一抬手,就将它轻松从半空中“摘”了下来,随手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顿时差点保持不住大师兄的风度,嘴角微抽,却还不忘自家小师叔祖圆场,歉然道“季兄恕罪,小师叔祖他出身山野,不谙世事,失礼之处还望季兄海涵。”
一面不动声色的将手背在身后,把咬了一口的果子无声无息收进空间也不知道小师叔祖是怎么吃完一整个的他反正没勇气啃第二口。
季元白摇头。
他当然知道这东西酸,也知道安然储物袋里多的是吃的,只是见不得这少年一遍遍默默的数人头罢了。
长生之路本就凶险万分,与天斗,与人斗,与妖斗,与魔斗踏上这条路的人千千万万,可能得道飞升的有几个能长生久视的又有几人便是平平安安活到寿尽之日的也寥寥无几,十有八九死在各种争斗中。
这少年乃是凤凰之身,寿元悠长,潜力无穷,这样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逝去的事,注定要习惯的。
没吃舒明杰贡献出的那几颗灵枣,安然从空间取了个鼎一样的大锅出来,注满水,又在下面放了一大块凝脂样的东西,一弹指,蓝色火焰无声摇曳。
固体酒精这种东西,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然而修真界比这个神奇的东西多了去了,倒也不必担心有人怀疑它的来历。
“小师叔祖,您这是”
安然没理他,抬手扔了块肉给季元白,道“炖了。”
他原想尝尝使唤男主的滋味,不想肉才落到季元白手里,就被几个女弟子接过“这些事我们来做就好。”
“有劳,”季元白道了谢,补充道“切成薄片就好。”
舒明杰有点脸红,原本是自家的事儿,结果却是季元白向他们道谢,这叫什么事
很是想教教自家的小师叔祖,对于他派的高手,尤其还是救了他们的恩人,是不能这般如自家徒子徒孙般使唤的,但碍于自个儿徒子徒孙的身份,只能对季元白一礼,歉然道“小师叔祖他”
季元白忙起身还礼,道“舒兄有所不知,其实是我欠”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安然道“他说他欠我一个天大的恩情,以后要做牛做马报答我呢,让他煮锅肉算什么”
舒明杰一愣“什么恩情”他们不是这几天才认识吗,而且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哪里来的天大的恩情
安然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记不得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舒明杰看向季元白,季元白看一眼安然,道“再造之恩。”
他语气神色不似作伪,舒明杰便也不再多问,见那水热的慢,随手扔了个法术过去,忽听安然“咦”了一声“下雪了”
下雪舒明杰愕然看向洞外,依旧是一成不变无晴无雨的天气,哪来的什么雪但周围的空气却确实变得异常清冷干净,呼吸一口,感觉整个人都为之一清,肌肤上也隐隐传来星星点点的寒意。
“真的下雪了”
一位御兽宗弟子轻呼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头顶上飘落的雪花,他们分明身处山洞之中,那雪花却从洞顶飘飘荡荡落下。
一片,两片渐渐密集。
“这雪来的诡异,我们快出去”
“不行,外面也在下”
“无妨。”安然伸手,雪花落在他手心,转瞬消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枯竭的经脉却似迎来一场灵雨耳边传来众人难以置信的惊呼“这,这不是雪这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是灵气,这是凝结成固态的灵气
他们从不知道,灵气竟然可以纯净浓郁到这种地步这哪里是雪,这根本就是神迹
舒明杰呆滞了一阵后,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声道“快把受伤的师弟师妹们扶起来,助他们行功”
在这种环境下修炼,是一场莫大的机遇,虽然不知道这场雪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会下多久,但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先是照顾伤员,待伤员能自行运功之后,自己也急急盘膝坐下,运转灵力,季元白也在洞口坐了下来,他晋升金丹不久便越阶使用功法,以至伤了根基,这场“雪”来的正好。
安然有些傻眼,看着刚刚还热闹的山洞瞬间就剩了他一个“活人”,认命的捡起地上那块被冷落的龙肉,自个儿动手片成薄片,扔进翻滚的沸水。
洞里的“雪”越下越大,绵绵不绝的落在他脸色、身上,而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出山洞再走百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榕树林,方圆数十里,除了榕树再没有一颗其他树木,树冠高耸入云,遮天蔽日,树下铺着厚厚的落叶,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岁。
有黑衣如墨的男子,正靠在树下饮酒,姿态懒散,目光迷离,美酒滴落在修长脖颈上,又顺着半敞的衣襟滚入胸口。
“褚无尽,”安馨儿耐心将尽,却仍强自按捺“你是要言而无信吗”
男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安馨儿又惊又怒,气急败坏道“堂堂妖尊,对我一个筑基期的小女子失信,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褚无尽哑然失笑,道“有失身份我看你是忘了我的身份才是。在名门正派呆的久了,惯了用名声要挟人,竟然把这一套用到本座身上来了。你该庆幸我不在乎这些玩意儿,否则杀了你,才最是不失身份。”
安馨儿脸色发白,面前这人油盐不进,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动他,更是后怕方才的失言,僵立了一阵,再度开口“那些人不过筑基期,在前辈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褚无尽嗤笑一声打断“筑基期”
安馨儿一窒,舌尖漫出苦意,凄然一笑,道“我不知道,他竟然连真实境界都瞒着我我以为他是坦坦荡荡重情重义的真君子,却不想,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十几年的痴心守护,抵不过那人三言两语我为他不惜自绝于正道,连夺人灵根的事都做了,他却”
夺人灵根褚无尽看了她一眼,笑笑,喝酒。
安馨儿抹去泪痕,道“我是告诉前辈他们只是筑基期,但前辈也说过,只要引得那老树妖出手,莫说几个筑基期,便是全是金丹也手到擒来,可现在”
褚无尽懒洋洋道“你之前可没说,那里面有只小凤凰。”
“可他才不过炼气期”
“炼气期的凤凰也是凤凰,”褚无尽冷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凤乡,凤之一族成长之地。最为鼎盛之时,有数千只小凤凰在那棵梧桐树上嬉戏打闹你见到的奇珍异果、嗜血凶兽,不过是他们后花园里点缀的花、采蜜的蜂、看门的狗。
“一些新生的小妖也就罢了,毕竟凤族已经近万年没有新生儿,这里已然空置万年,但那些活了万年的莫说那只小凤凰是炼气期,哪怕他刚从蛋壳里爬出来,又有哪个敢伤他
“在这里对付凤族,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那老鬼是被击退的错了,他是被吓退的他没将你吊死在藤条上向那只小凤凰请罪,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安馨儿咬牙,又道“你也说这里空置了万年,这里灵气如此浓郁,万年来难道就没有孕育出一两只新的大妖”
“没有,也不可能有。”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苍梧秘境,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主之物,包括灵气。”褚无尽道“若无凤族相助,不管是用此处的灵气修炼,还是服用灵物,都只能增长功力,不能破镜,所以这万年来的新生小妖,修为最高也就到筑基期你道凤栖梧为何送一堆筑基期的小辈进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替他宝贝儿子除除杂草”
安馨儿的心一点点下沉,却终不肯就此绝望,咬唇道“已经过去万年,我就不信那些万年老妖每一个都忠心耿耿,甘愿一生一世被人奴役”
“你都能想到的事,难道那只老凤凰就想不到”褚无尽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他敢把宝贝儿子送进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有凤族的保姆在啊”
安馨儿讶然“凤族的保姆”
褚无尽却不答,目光有些失神的看着被树叶遮蔽的天空,轻嗤一声“下雪了竟然下雪了,不就是多了个小凤崽子吗,值得这么高兴”
又低语“可惜这偌大好处,我竟半点沾不”
忽然转目看了眼安馨儿,又无趣的移开。
安馨儿此刻终于想明白,所谓的凤族保姆到底是什么,咬了咬牙,道“如果我说,那凤非凤根本不是什么凤凰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安然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不过是运气好被凤栖梧那个疯子看重,强行改造了血脉的杂种罢了,什么万年以来唯一一只小凤凰,简直可笑
“可惜啊,你说了不算,”褚无尽显然完全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道“哪怕他真的是个人,凤栖梧说他是凤凰,老梧桐认出了他是凤凰,那他,就是凤凰。”
安馨儿低头抚摸袖中的灵兽袋如果它认出的,根本就不是凤非凤呢
她抬手接住一朵雪花,感受到其中浓郁的不可思议的灵气,心开始怦怦直跳,只是感应到了它的存在,便有这样的手笔,那等她们到的时候
看一眼褚无尽,语气平静道“既妖尊不敢得罪凤族,小女子也无话可说,我自己去对付他就是,告辞。”
转身就要离开。
褚无尽道“错了。”
安馨儿回头“什么错了”
“方向错了。”褚无尽手中酒杯遥遥一指,道“你若要找那只小凤凰的麻烦,就该去雪最大的地方过去不足百里就是。”
“为何”
褚无尽笑笑“这场雪既是为他而落,自然他在哪里,哪里的雪最大。”
为他而落安馨儿脚下一滞,手下意识抚上灵兽袋,看着周围零星的落雪,安馨儿僵立在原地,半天也未能迈开一步。
不是它竟然不是它可是安然前世明明说过,它身上有凤凰血脉的
褚无尽的声音传来“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
安馨儿失魂落魄走她往哪里走
她做的那些事一旦曝光,必为正道所不容她怎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仇人的怜悯上
哪怕凤栖梧不同她计较,哪怕安然不知道藤妖的事和她有关,信守承诺不找她麻烦,难道她还能回到浩天宗心惊胆战过日子这样的话和前世有什么区别她重生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不,有区别的。
前世,她好歹有个名动天下又处处维护她的弟弟,无论去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这一世,她还有什么
安馨儿猛地抬头,咬牙她安馨儿重生一世,步步为营十几年,不是为了像上辈子一样,窝窝囊囊过一辈子的她还没输
“我只是替前辈不值,”安馨儿放软了声音,道“凤非凤是神兽,前辈也是神兽,论血脉、论身份、论修为您哪点不如他却在他面前这般束手束脚。”
褚无尽目光一冷,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天上的落雪,忽然笑了,道“激将法空口白牙就想让本座去捅这个马蜂窝,你未免把本座想的也太蠢了吧”
虽是拒绝,安馨儿却听出几分希望,眼睛一亮道“前辈想要什么”
褚无尽悠然道“当年本座身受重伤、修为尽废遁入此地,如今数百年过去,虽伤势早已痊愈,修为却碍于此处灵气限制,卡在金丹巅峰,只等出了秘境,转瞬便能突破不过,若你能让我提前突破元婴,我倒不介意在临走之前,给那只老凤凰添添堵。”
安馨儿身体一僵,默然片刻后,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丹药,道“晚辈从外界带来的丹药皆在此处”
褚无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若不愿,自去便是,装傻就没意思了。”
举杯与身后的大树轻碰了下,道了声“请”,一饮而尽,再不看她一眼。
安馨儿脸色难堪之极。
褚无尽的意思,她怎会不懂,但就这么转身就走,她不甘心
明明这一世,她也落入悬崖,她也见到了化为原型假作受伤的褚无尽,她也替“它”温柔包扎了伤口,将它抱在怀里细心呵护,和它说话,给它唱歌
明明她长得更美,明明那个女人做过的事她都做了,可为什么,前世褚无尽对那个女人就千好万好,哪怕被拒绝被出卖被围攻,也不肯伤她分毫,不曾唐突她半点,可对她
她当初之所以要赶来御兽宗,坚持跟着季元白进入秘境,就是为了面前这个男人。
她听过许多他的故事,血脉尊贵,修为通天,却喜怒随心。事不关己的时候,就算千万人死在他面前也无动于衷,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却不论正邪,不管是非,哪怕与全天下为敌,也要护她周全,哄她开心。
前世她曾一万遍的想,若是季元白能这般对她,她便是立刻就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抢在那个御兽宗女弟子之前找到这个男人,就是不想让他像前世一样,为一个不值得的人痴狂哪怕她已经有了季元白,也绝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不知好歹,一遍遍伤他的心
然而上苍就是这么不公,同样的事,别人做了,得到的是一生一世的呵护,她做了,却什么都没有。
男人散漫的声音传来“我若是你,与其在这里痴心妄想,不如找个雪大的地方闭关。在这等纯净的灵力中修炼,所得的好处可不只功力一日千里那么简单,更能修补本源、洗髓易经,甚至提升资质,老梧桐数十万年也就大方了这么一次,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安馨儿嗤笑一声,她就算抓住机会又如何提升资质,还能提升到超过凤非凤不成便是那季元白,陪在凤非凤身边,得到的好处也不是她能比的
安馨儿抬眼向褚无尽看去,一身黑衣的男子,挺鼻薄唇,眉眼深邃浓烈,下颌冷硬如刀削,如墨般的长发胡乱披散,却更显雍容这是容貌气质绝不逊于季元白的美男子,身份修为更非季元白能比她前世的丈夫同他相比,更是如同阴沟的烂泥
季元白,你好,你光明正大,你恩怨分明,你看不起我,但你别忘了,你这一身修为,是我不择手段帮你夺来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是一个废人我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因为帮你
季元白,你记住了,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她手指微微颤抖着缓缓扯开衣领,颤声道“馨儿,愿助妖尊破关”
闭上眼睛,外衫无声落地。
许久不见动静,安馨儿睁开眼睛,却见褚无尽依旧躺在原处自顾自的饮酒,接触到她怨怒的目光,懒洋洋一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是你在求我,不是我在求你想要就自己过来,不愿自去便是,何必作出这幅委委屈屈情不得已的样子”
安馨儿又羞又怒,几乎想转身就走,却终究忍了下来,慢慢走到褚无尽身边“求尊上怜惜”
许久之后,丹田萎缩、经脉枯萎,灵气更是点滴不存的安馨儿躺在落叶中,满脸泪痕。
褚无尽将一瓶丹药扔在她脸颊边“哭什么这雪既然开始了,总要下个几日,区区筑基期的修为,几天就练回来了。这笔买卖,你不亏。”
随手一拍树干,道“走了,下次再请你喝酒。”
安馨儿一愣,却听一把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慢走。”
安馨儿猛地一惊,吓得亡魂皆冒,骇然抬头,就见离她不过半丈的那颗大榕树上,不知何时化出了一张人脸,不仅张口说话,还挥舞着枝丫向他们招手。
安馨儿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尖叫,胡乱抓起破碎的衣裙裹在身上,整个人都在愤怒的发抖。
原来这里一直有人
他知道这里一直有人
褚无尽,褚无尽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提前老年痴呆了的多妈,请忘了多妈以及忘了这篇文吧,让多妈在有生之年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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