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周身压力一空,紧接着是骤然而来的失重感,安然还未来得及惊慌就已经落地,地面柔软温暖,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安然晕头转向的坐着,竟有点舍不得起身。
季元白就落在他身边,面如金纸,大口大口的吐血。
系统,安然道兑换最好最贵的药。
最贵的药
安然打断积分不够就兑换能兑换的最好的药
凤栖梧给他的宝贝不少,在伤药上却没怎么太上心,不为旁的,以安然如今的体质,想要给他留下难以愈合的伤,比杀了他难太多,在这上面,倒是系统出品更靠谱以及对症。
系统不再啰嗦,一个小巧玉瓶悄然出现在安然手心修真界这点最方便,手里凭空出现点啥,谁也不会觉得不正常。
玉瓶里只有一颗药,安然倒出来,朝季元白嘴里塞。
季元白侧头避开,艰难抬手去拦,苦笑道“没有用的,我金丹破碎,已经呃”
话没说完,药已经被强行塞进嘴里,胸口还被人贴心点了两指,助他顺顺当当把药吞下去。
药力发作的很快,季元白来不及再发表什么感想,便不得不闭上眼开始运功。
安然知道季元白伤重,即便有系统出品的药,也未必能根治,好在他有凤栖梧做后盾,出去后总能想到办法,若连凤栖梧都束手无策也不怕,大不了在这个世界多待些日子,多攒点积分。
既有后路,便不着急,安然见季元白呼吸渐渐平稳,也不再咳血,知道最起码小命是保住了,这才开始留意周围的环境。
身下是青色的厚软的草,不是长的,而是铺的,柔软温暖,带着清香,半点也不扎人,周围的“墙壁”也是这些草交织而成,厚实却并不憋闷,头上并没有屋顶,却有巨大的叶子,以及比房子还要粗壮的枝丫。
所以他们现在,是在鸟窝里
舒服倒是蛮舒服,就是太大了点儿。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而身处的“鸟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缩到安然前世那张最喜欢的大床大小时才停了下来。
安然愣了好一阵,抬手从鸟窝里拔了一根草塞进嘴里,香的,略带甜味,很有嚼劲,而且竟然不觉得干所以,他现在不是在做梦
他将头探出鸟窝,下面是重重叠叠的枝叶,远处倒是有山有树,但是看着极小。
安然看一眼闭目疗伤的季元白,放弃了去周围晃一圈或者吼两嗓子找个人来问问的打算,闭上眼睛躺了下来,他原本只想闭目养神,不想这窝躺的实在舒服,加上周围光线渐暗,没多久竟沉沉睡去。
梦里像是回到了自家小窝的大床上,小窝温暖,大床柔软,拉上窗帘关上灯,盖上被子,放下所有负担闭上眼睛,满满的安全感
一夜无梦。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昏暗一片,安然视力远未达到视黑夜如白昼的地步,只隐约看见季元白抱着他的剑,闭着眼睛靠坐在他身边,不知道是睡是醒。
安然有点愧疚了,这鸟窝两个人呆着有点窄,他一个人四仰八叉躺着,害的人伤员只能委委屈屈坐着睡觉,太不人道。
季元白听到动静睁开眼睛“醒了”
安然“嗯”了一声,坐起身来“你伤势怎么样了”
“已然无碍,不过彻底痊愈还需要些时间。”
安然点头“那就好。”
系统在某些时候果然还是靠谱的。
季元白迟疑了一下,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该随随便便拿出来,尤其你”
修为还这么低。
安然讶然道“我没有随随便便拿出来啊,不是只有你在吗”
“我是说”季元白很是无力“算了。”
从一开始,这少年就对他,有着莫名的、超乎寻常的信任,明明自己夺走他灵根,害得他生不如死,可这少年对他却从不设防口口声声要报复他,要奴役他百年,做的,却都是维护他甚至保护他的事。
他本想着,拼着自爆金丹,和姓褚的同归于尽,就当一命还一命了,不想人没救到,反而又被他救了一回。
若这少年对他一人如此也就罢了,好歹他自认还有底线在,可若他天性如此,对任何人都这般真诚善良,以后在这人吃人的修真界,如何生存
原本他觉得百年太长,可如今却忽然觉得,百年似乎略短。
默然片刻后,道“方才那颗药,我会设法还你。”
安然摆摆手“随便了。”
季元白又问“你可知季兄他们有否”
他当时背对着众人,正自爆金丹拼死一搏,并无余力关注其他人。
安然道“理应无事,褚无尽比我们先一步就被传送走了嗯,天黑了多久了”
季元白道“我醒来时就一片漆黑,到现在有七八个时辰了。”
安然咋舌,也就是说他这一觉,最起码睡了十几个小时。
道“苍梧秘境不是只有白天的吗,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已经不在秘境了咦,好像正在天亮”
天不仅在亮,而且还亮的很快。
就像一觉醒来,伸手将床头灯慢慢调亮一样,周围很快恢复成他入睡前的模样。
安然愣了愣,抬手一按巢沿跳了出去。
“且”季元白话未说完,见安然已经稳稳站在鸟巢外的树枝上,索性闭嘴,跟着跳了出来。
安然熟睡的时候,他曾想过到附近去探探,谁想整个“鸟窝”都笼罩在阵法之中,根本不是他如今的境界能够突破的,鸟窝本身更是坚韧无比。
安然深吸口气,他也算是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人了,却还是第一次体会这样的情景,树枝比马路还要宽阔,一片树叶就仿佛遮天蔽日,空气清新到每一口呼吸都是享受。向外看去,天那么高,地那么远,山那么小
“啊”安然将双手合成喇叭,向天空高喊了一声,没有回音,声音仿佛被传到了无限远处,安然继续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某些在身体积压了很久的东西,戾气、愤怒、迷茫仿佛也随着一声声高喊,飞到了无限远处。
季元白看着兴奋的像个孩子的安然,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却终究没有学着他的模样大喊几声,只靠在树上,含笑看着他。
见安然开始在树枝上狂奔,季元白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跟上,忽然神色骤变“凤非凤”
却是这小疯子,狂奔中竟直接冲出树干,跳了下去。
季元白想也不想,蹬着树枝加速向下跃去,耳中传来少年兴奋的叫声和笑声。
禁空领域尚在,以这样的速度掉下去,便是修真者体质不凡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这小子还是个比凡人强不到哪儿去的炼气期。
虽然树够高,在他追上之前那小子肯定是落不了地的,但不幸撞到树枝下场比直接落地好不了多少好在这里树枝与树枝之间的距离,同样大的离谱。
笑声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季元白大骇,急急一脚踹在树干上,疾冲而下,待转过一蓬枝叶,便看见那小疯子正傻傻坐在一个鸟窝里,神情有点懵。
季元白松了口气,在安然身边落下,没好气道“好玩吗”
可怜他身受重伤,才稍有起色就这么一番折腾,如今隐隐又有发作的迹象。
安然点头“还行吧”
季元白好生无语,懒得理他,观察一阵道“不是刚才的位置。”
安然知道他怀疑他们跳了一圈又跳回原点,点头道“也不是之前那个窝味道不一样。”
又兴奋起来“不如我们一路跳下去,看看能见到多少鸟窝,怎么样”
季元白没好气道“不怎么样。”
又忍不住道“你先前不是很沉稳的吗,怎么”
提议被拒绝,安然好没意思的趴在鸟窝边上,拔了一根草,一节节掰断了向下扔,偶尔还吃一口,随口道“仇人也不在,徒子徒孙也不在,我沉稳给谁看呢”
季元白眼神微动,也学着他的模样去拔草,却还是和先前一般,看似柔嫩纤细的枝叶,在他全力施为下却纹丝不动,安然见状,随手扯了一根递给他,道“可香了,而且一点都不干。”
季元白接过,离开鸟巢的小草,似乎比寻常野草还要娇嫩几分,轻轻一掰就断,季元白塞了一截在嘴里,竟是意外的美味,清甜香嫩,嚼起来半点残渣都没有,吞进腹中更是化作一股清流流转全身,感觉仿佛连伤势都好了几分。
问道“你确定这东西人也能吃”
安然看着已经将草吞进肚子的季元白,不确定道“你到现在都没事,应该是能吧”
低头开始薅草,道“出去以后就吃不到了,我多存点儿当零嘴你也多装点。”
一部分装在系统空间,一部分放在空间法器,等出去以后,也给凤老头儿尝尝,他都不知道多久没吃到过这里的东西了唔,要不把窝给他带个出去反正这里又不止一个,肯定也不止两个。
安然嫌手抓太慢,索性张开胳膊去抱,这鸟窝也不知道怎么建的,看着不大,但里面的草像无穷无尽似的,怎么薅都没见薄,季元白也装了不少在戒指里,他家底儿都给了安馨儿,正是最穷的时候。
正薅的起劲,一声干咳传来,无奈的声音响起“想吃我这里多得是,别拆家,再拆该破啦”
声音略带苍老,悠远又宏大,正是他们传送前听到的声音,安然试探道“梧桐爷爷”
“哎”梧桐欣喜应一声,又应一声“哎”
安然道“梧桐爷爷你在哪儿”
“你在我身上啊”
“你怎么不幻身出来,这样说话好奇怪。”
“我不会啊”
“啊”安然一愣“为什么”
幻身很难吗
“因为,我只是一棵普通的树啊”
安然“”
他忽然想起个笑话老梧桐只是一棵普通的树。
“我真的是一棵普通的树,”梧桐道“在很久之前,我还小的时候,外面灵气充裕,所有生灵天生都会吞吐灵气,只要能活的够久,总有机会开启灵智我身边的同类,开启灵智之后,无不开始努力修炼,以求化为人形,可以自由的行走在大地上可我还是喜欢做树。
“吸收了灵气,我就把树干长得更高,让叶子接触更多的阳光;把根扎的更深,吸收更多的水和灵气;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结实,不被风折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哪怕想变人,也不成了,因为我太大了,但是没关系做树其实挺好的。”
安然认同的点头“我也觉得做树挺好的。梧桐爷爷,你干脆把我也变成树吧”
梧桐道“不行的。”
“为什么怕我师傅生气吗”
梧桐道“想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小栖梧也没有权利管你。但是,做惯了人的人,怎么做的了树呢有虫子在你肚子里做窝,你难道不想挠一挠有野兔吃你的叶子,你难道不想吓唬它一下”
“你就不想吗”
“也想,但我资质低下,开启灵智很晚,那个时候我早就习惯做树了,也只会做树。而且,有很多鸟儿在我身上做窝,替我捉虫子、挠痒痒,唱歌给我听,我很快活。”
“凤凰鸟”
“凤凰是后面来的,凤凰一来,其他鸟就不敢来啦开始只有两只,后来越来越多,还有很多的小凤凰再后来,龙来了,想用我的树干做什么什么法宝,被凤凰赶走了,又来了更多的龙我跟它们说,我身体很大,给他们一截主干也没关系,但凤凰们谁都不答应后来,整个大地都被他们打的裂开了,每一百只凤凰,活下来不到一只小凤凰们也死了很多”
伤感的声音顿了顿,叹了口气“老了,话多已经很久没人陪我说说话啦”
安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道“褚无尽,就是那只麒麟,没有陪你说话吗”
“一开始有,后来发现他打小凤凰蛋的主意,我就不许他进来了,”梧桐道“对了,那棵欺负你的藤妖,我已经收回它的修为,现在就是一棵普通的爬山虎”
季元白重复道“收回它的修为”
收回
“是啊”梧桐道“所有秘境都是一样的,必然有一样东西用来稳定结界,否则时间久了,秘境必然破裂这苍梧秘境,就是我在维持,每日吞吐灵气,不使其散溢。
“虽然我只是本体上截下来的一根树枝,但我还是很大,这么多年过去,秘境中的所有灵气几乎都带上了我的印记不过你们不必担心,出去之后多吐纳几次,自然就替换干净了”
安然又想起一个笑话树对人说,你呼吸的氧气是我制造的,现在我要收回人卒。
季元白想的,却是“一截树枝”四个字,先前听褚无尽讲秘境的来由,他还以为凤栖梧当初所言“寻找一截梧桐树枝”之语,是骗人的,没想到竟是真的,只是这一截树枝,稍微有点大。
梧桐继续道“如果你还不消气,我就找几只兔子去把那棵爬山虎啃了,不过它灵智还在的时候,一直喊冤,说是被人哄骗”
被人哄骗
安然一下愣住,忽然有点想笑。
安馨儿,褚无尽我本不想亲手杀人的,我这双手,虽然早就不干净了,但还是不怎么想沾血。
一拖再拖,说什么原主的残念,说什么失忆,说什么答应了季元白的条件都是借口。
那些口口声声喊他“小师叔祖”的人,那些一路上把他照料的无微不至的人,与其说是死在藤妖、死在安馨儿和褚无尽手上,倒不如说,死在他安然手上。
他狂妄自大的以为,策反了季元白,又有这么多御兽宗弟子在,区区一个筑基期的安馨儿,掀不起什么风浪
便是褚无尽的存在,他也是考虑过的,却同样没放在心上。
原剧情中,褚无尽出现时只有金丹期的修为,安然将季元白推上金丹,就是为了克制褚无尽,他不知道季元白有什么挂,但作为男主,同境界无敌是基本属性,再加上他身上凤老头儿给的法宝应对一个褚无尽,原该绰绰有余的。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原该。
好啊安然,你清高,你干净,你矫情的够了
你是没有沾血,代价却是让身边的人流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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