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次是暮雨主持府里七夕的活动,孙嬷嬷笑了,“暮雨这丫头也大了,是该学着管事了。”
暮雨害羞的低着头“嬷嬷就别说了。之前都是晴雪姐姐操办的,我这第一次弄,你们别笑话我就行了。”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贾敏笑着看着她。这丫头慢慢也大了,脾气虽然有些急,但是脾性、心眼什么的都不错,她打算好好地培养培养,到时候给黛玉留着。
“遵照往年的惯例,七夕晚上准备巧果,拜织女,另外还可以比巧。我听说这江浙一带有投针验巧的习俗。我想弄了让姑娘们也乐呵一下。”暮雨讲出了心中的想法。
“投针验巧怎么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贾敏好奇的问道。她们才来扬州不足两个月,对这里的很多习俗不甚了解。
“听本地的嬷嬷们说,要先准备一个面盆,放在天井里,里面要倒上鸳鸯水。”
“何为鸳鸯水”晴雪问道。
“就是把白天取得水和夜间取的水混合在一起,就是鸳鸯水了。”暮雨连忙解释,“这面盆和水都要露天过夜,再经过第二天七月初七的白天日头晒一天,到下午就可以验巧了。”
“怎么验”
“拿日常用的针,轻轻的放在水面上,如果针不会沉,并且盆地的针影是各种形状的,就是得了巧的。”
“那针沉下去,就是不得巧的”晴雪问道。
“自然是的。针沉下去了,或者盆地针的影子是笔直一条的,就是不得巧的。”暮雨笑嘻嘻的回答。
“你这丫头净给自己找事了。听你这么一说,这投针验巧起码要提前三天就要开始准备了。”贾敏笑了笑,“行,既然这次交给你办,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我应了”
暮雨连忙向夫人拜了拜“谢夫人。”随后她又迟疑的说道“夫人,咱们今年七月初七当天还去寺庙参拜吗”
在金陵,历年贾敏都是带着丫鬟嬷嬷们去附近山上的寺庙参拜,为全家祈福,顺便也游山玩水一番。但是今年到了扬州,暮雨又是第一次主持府里的活动,有点拿不准,于是决定还是问问主母为好。
贾敏略微思考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向暮雨说道“幺儿夭折还不到四十九天,去庙里不合适,今年就不去了。随后等日子满了后,你们提前准备准备,我要到寺庙里还愿。”
两个丫头和孙嬷嬷都在心里默默的记下来了。
这边,林如海坐着轿子,来到位于城内的盐漕察院,这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盐漕察院的前院是御史的办公区域,后院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用于给来扬州巡察的御史及家眷居住的。但是因为林如海的儿女都身体羸弱,伺候的丫鬟婆子比较多,如果住这个小院,就略显拥挤。所以贾敏就让人置办了附近的一个大院子。这察院后面的屋子就留给了随林如海一起来扬州的师爷、幕僚们使用,如果遇到那遭难的读书人,也可以收留接济一二。
院内,姜师爷带着一个侍从,按照往常的习惯和时间,已经在书房外候着了。看到林如海来了,便跟着一起进入了房间。
林如海匆匆的来到自己的书案前,就急忙翻找起那封记忆中的请帖。
“老爷在寻什么东西”
这位姜师爷年纪比林如海大五六岁,少年时英气勃发,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可惜后面几年屡试不中,一直未通过乡试,更不用说在京城的会试了。蹉跎多年,最后在林府谋了个师爷的职务,主要负责协助林如海起草公文,以及各种官员间的应酬书信。他随身带着的这个侍从,是他的亲侄子,也算是半个徒弟。他自己已到不惑之年,但是儿子还年幼,于是便想着带一个自家亲信,一边教他,一边也帮他处理一些杂务。
“前几日,幺儿出事前,我记得有位姓俞的商贾递了一封请帖来。”林如海在众多的信件中翻找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找不到呢”
侍从闻言,低头在师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姜师爷听完,笑着走到了书案旁,从一个红漆底纹着金色回字纹的匣子里,拿出了几封朱红色的请帖,“您看看,这里有吗”
林如海接过去一看,从中间抽出来了一张,说道“就是这个。”
姜师爷瞥了一眼,请帖的日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便说道“老爷不是已经拒了么”
他对这封请帖有点印象。因为平日里林如海结交的都是扬州当地的各类官员,很少接到商贾们的邀请。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被圣上封的巡盐御史,也需要和当地盐政官员和盐政所涉及的商贾们避嫌。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很少有这么愣头青的商人会直接一封请柬递到他的手上。这让姜师爷记住了这位俞姓盐商。
林如海面色深沉,思虑了半天,让姜师爷的侍从退出去,屋内仅剩两人后,才小声的说道“有人告诉我幺儿是被害的。”
姜师爷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林如海。
“因为盐政的弊病,还有上面的争斗。”林如海用手指了指天上,向姜师爷传达皇权争斗的含意。
“咱们才刚到扬州,什么都没开始呢,怎么就被盯上了”姜师爷十分不解。
林如海摇了摇手里的请帖,叹了口气“诶圣上派我来不就是看重我和我们林家一直忠于圣上么再加上有时候不去不参加,也是一种回应。”
“这位俞姓商人,先生听说过吗”
姜师爷摇了摇头。他是跟着林如海从金陵来的,对扬州盐政上的事情和他一样,所知甚少。“诶幺儿的死可不是这一个商人能办到的。这黑手可大着呢,如何查起啊”林如海深深叹了口气。
姜师爷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凑到林如海座前,说道“老爷,不如咱们两手准备。”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第一手,就是咱们找个本地熟悉盐政的人,请教请教。所谓达者为师,既然这里面学问很深,不如请一个熟悉的人,咱们至少有点头绪,可不能再这么一摸黑的瞎干了。”
“另一手,就靠这个了。”他指了指林如海手里的请帖。
“你说。”
“这请帖,不管是好意还是歹意,总归是报了家门的。咱们就从这根线开始查。这不是快七月初七了,不妨就以前段时间繁忙为由,回他一封信,约他见面。到时候不管是谁,总要说个一二三出来。再一个,也可以探探他的幕后之人。”
“葛先生还在看盐政的账本”林如海没有立即表示这两个建议如何,而是问了问他手下另一个师爷的去处。
葛师爷是钱谷师爷,精于计算,也熟悉各种陋规,主要协助林如海查盐政上的各种账本和钱粮等。自从林如海来到扬州后,这位葛师爷就一头钻进了账本里,天天守着盐政各级官员送来的账本,算盘都不离手,出恭都是跑着去的。
“咱们刚到扬州,葛先生也是怕咱们初来乍到,被这些坐地户给欺瞒了,所以才花了这么大的精力查账本。”姜师爷和葛师爷都在林如海手下干活,平时关系不错。所以林如海问起了,姜师爷也美言了几句。
“他的苦心,我自然明白。我就是突然想到,能不能从账本上查到这个姓俞的既而查到他身后的人”林如海问道。
“这”姜师爷思索着如何回复东家,才不会得罪对方,并且还能让他明白这种想法过于天真了。
最后还是直白的说了出来“老爷,这基本不可能。这些账本都是专门的账房先生润色过的,不会让咱们查到的。”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林如海苦恼的点点头,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先按照师爷说的先干着了。他把手里的请帖递给对方,说道“那就拜托先生帮我回一封信了。”
“职责所在,不言辛苦。”
姜师爷接过信件,转身来到林如海书案旁的另一张小一些的桌子前,铺好信纸,毛笔在砚台上沾了沾,提笔写了起来。
这边林如海提笔在空白信笺上开始起草奏报圣上的密文了。他必须在那些黑手再次伸过来前,离开扬州这个是非之地。但是现在他到扬州才刚刚月余,如何向皇上表示回京的想法,这可难住了他。
他删删改改,写了三四遍,还是不满意,于是又从旁边拿了一沓纸,重新开始起草。
姜师爷这边倒是很快,他写完回信后拿给林如海过目。林如海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就点头同意了。
姜师爷走出去,把林如海身边的一个小厮叫了进来,仔细的吩咐道“你把这封信送到这个地方,送到就可以回来了。另外,你去的时候,叫两个府上不常出去的生面孔一起去。让那两个生面孔悄悄的守着这家院子的前后门。尤其是后门如果有小厮或者主家出来,就叫他们分头跟上。一定要远远的跟着,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
小厮点点头,领了命,拿着信准备走。
姜师爷不放心的再次说道“一旦知道去了哪里,就尽快回来禀告老爷。在外千万别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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