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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欧尔麦特刚从便利店出来,手上还拎着装有便当的塑料袋。

    光看外貌,这个瘦得简直可以媲美僵尸的男人,背脊佝偻眼窝凹陷,神情都带着一股子颓丧味道,一阵风都好像能直接给刮跑了。

    绝对是属于坐上电车会被人主动让座的“老弱病残”一类的人物。

    而从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上,也只会觉得,一旦汇入人群就会平平无奇一点都不起眼。

    非常非常普通的上班族。

    不知情的人,是绝对无法从眼前这人身上,看出任何一丝与no1英雄欧尔麦特相似的地方的。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而事实是,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他就是欧尔麦特的人,也确实很少。

    但是浅川遥立刻认出了他,并且一副已经等候良久的样子。

    欧尔麦特沉默了一下,他虽站在高处,但是望向少女时的目光却并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意味。

    肯定不是绿谷少年透露的。

    这一点上,他还是非常相信绿谷的。

    “浅川少女,是么”

    他叹了口气,语调很平稳,“看到你没事,绿谷少年一定很高兴。”

    “特意等我的话,是有什么事么”

    又是一个,完全不过问她先前发生了什么的人。

    这还是浅川遥第一次与这位“和平象征”面对面地交谈,她满心都是好奇,笑嘻嘻地沿着草坡跑上前去。

    “呐,欧尔麦特先生,”

    她合起双掌,很诚恳地问,“我可以抱抱你么”

    欧尔麦特愣了一下,“诶”

    浅川遥已经扑了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欧尔麦特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恶意,但是却也感受不到从其他人那里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的崇拜感。

    少女的身体温软轻盈,虽然对于现在这种状态的他来说,这种忽然扑过来的力道还是有点无法承受,所以他被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但是那种微妙的违和感还是让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是热的。”

    浅川遥的声音笑盈盈的,“和出久君不太一样呢,欧尔麦特先生好瘦啊。”

    与充满了活力与朝气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出久君如同正冉冉升起的朝阳,投射出的是蓬勃的生命力,但是欧尔麦特,却已是日薄西山,拼命维持着最后那么一丝一缕的余晖。

    摇摇欲坠。

    这样比较的话,浅川遥更加喜欢绿谷出久了。

    年轻又新鲜的血液才是最美的,喷涌出来的时候,就好像绽放在夜空里的花火,短暂又璀璨。

    年轻的、充满对未来憧憬与希望的生命的轰然崩塌,是一件值得所有人喟叹的憾事,就是这种遗憾,才让悲剧显得格外凄美华丽。

    所谓将最美好的东西破坏给人看。

    不正是如此么

    打碎一件本就布满斑驳裂痕的器具,是感受不到这种遗憾的。

    欧尔麦特低头看向牢牢拥抱着自己的少女,他不是第一次被人拥抱,事实上,很多次,在他将陷于困境之中的人们拯救出来之后,出于感激、出于激动,大人、小孩或者老人,很多人都会想要拥抱他。

    每当那种时候,他也不会吝惜与给予他们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因为这正是他的职责。

    可是现在浅川遥明明是笑着在说话,他却完全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点开心的情绪。

    或者说,任何一点情绪都没有。

    作为no1的英雄,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当然不会因为一个15岁少女的拥抱而乱了阵脚。

    他只是在思考,这个女孩究竟想要做什么。

    浅川遥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歪头。

    她双手合十,指尖抵着浅色的薄唇,黑亮干净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腼腆和害羞的情绪。

    “我刚才去见了出久君。”

    她说道,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差点忍不住想要杀掉他了呢。”

    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笑,像是在说一件让自己觉得很害羞的事情。

    欧尔麦特眉头皱得越加紧了。

    “但是我忍住了哦。”

    她的语调里透出小小的得意,像是在等待着表扬,“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出久君。”

    “欧尔麦特先生,”

    她眨了眨眼,很认真很无辜地看着凝神注视自己的这个人,“您也很喜欢出久君是么”

    欧尔麦特觉得,面前的少女虽然是在问他,但是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回答。

    果然

    “如果您也喜欢出久君的话,那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么”

    浅川遥眼睛一弯,语态天真烂漫,“您可不可以代替一下出久君,然后被我杀掉呢”

    好像问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

    可她偏偏就是能用这种无害又甜蜜的语气,问出这种恶意满满的问题。

    而且完全无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杀意与恶意。

    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眸子,会觉得,她只是一个在祈求着糖果的不懂事的孩子。

    越是如此,才越加让人感觉,看着她的时候,都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到底是如何成长为现在的模样的

    如果说死柄木弔是恶意聚集到一处之后并被刻意培养出来的“敌人”,浅川遥就好像天生就是那种恶念的集成体,将各种各样的怨念与邪性衔接地浑然天成。

    甚至于她自己,都完全没有所谓善恶的意识。

    就和绿谷少年说的那样。

    不,是比绿谷少年所说的还要更加严重。

    少年啊,你可知道你想要背负的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存在哟。

    欧尔麦特再度有些伤神地叹了口气,他压制下想要揉上眉心的动作。

    “真是抱歉啊浅川少女。”

    他笑道,语气很平常,“这种事情我可没办法答应你呢。”

    “啊呀,”

    浅川遥懵懵地眨了一下眼睛,歪过头,“我这是,又被欧尔麦特先生给拒绝了么”

    她有些苦恼地蹙起眉,语带抱怨,“好倒霉啊,我怎么老是要被人拒绝呢。”

    从爆豪胜己,到死柄木弔,然后是轰焦冻和绿谷出久,现在连欧尔麦特都拒绝她了啊。

    “为什么呢”

    她想不通,于是暂时抛开了之前的问题,好奇地看向这位闻名遐迩的英雄,“既然欧尔麦特先生是这么多人崇拜的偶像,那你可以告诉我么”

    “什么”

    欧尔麦特疑惑。

    “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呢”

    浅川遥笑眼弯弯地眯起眼睛,黑亮亮的眸子,仔细看进去,却会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都不喜欢我,想要抛下我呢”

    是因为她不够可爱不够温柔不够听话

    还是说,只是因为她没有能够和他们一样拥有善良的天性呢

    那种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主人要因为它而放弃她的地步

    欧尔麦特看着面带微笑,神情却充满迷茫的少女,半晌之后伸出干瘦的手,揉了揉她的头。

    浅川遥非常难得地愣了一下。

    欧尔麦特眼中带出几分忧郁和凝重。

    “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他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浅川少女,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浅川遥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当然知道啊。

    她又不是没有喜欢的人。

    她最喜欢主人了,她也喜欢出久君,她还喜欢那些小孩子,所有可爱的、有趣的东西她都喜欢。

    “知道啊。”

    浅川遥理所当然地说道。

    欧尔麦特盯着她的双眼,“你喜欢绿谷少年,却想要杀死他”

    “是呀。”

    完全没觉得有什么矛盾之处的浅川遥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嗯”

    浅川遥有些莫名其妙的,她想了一下,笑弯起眼睛,“因为我很喜欢出久君啊,所以我很想看到出久君被我杀死的样子,想看到他溅满血的尸体,想听到他惨叫声哦。”

    她笑吟吟地如是说道。

    “你错了”

    欧尔麦特提高了声音,很严厉,“那不是喜欢”

    浅川遥又眨了眨眼。

    “喜欢谁应该是希望他变得更好,希望他高兴幸福。”

    他脸上甚至带出了几分怒意,“你只是在让你自己高兴,你喜欢的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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