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死在眼前。
如果抛开伦道夫议员那个刚认识不久的老人不谈。
那么这种感觉陈景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记得上一次还是奶奶走的时候。
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至今还能想得起来。
还有那些惨白的床单被罩,床头柜上的医疗仪器,不停重复的电子提示音
那段记忆对陈景而言难以忘怀。
就像是一根不大的铁钉扎在心脏上。
时间越久。
上面的锈迹就越多。
想拔出来已经不太可能了。
到如今更是锈迹斑驳,与心上的肉长在了一起。
也是因为如此,陈景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是一个擅长与生活和解的人,也不是一個可以与自我和解的人,有些事对他而言没那么容易释怀。
所以。
他不想再遇见第二次这样的事了。
“还有办法”
陈景像是在欺骗自己,也像是在欺骗乔幼凝,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却都信了是了,我是深空的王,也是那位力压一个旧日时代的黄王后裔。
这些月光怎么可能杀死我。
怎么可能
“没事的我不疼”
乔幼凝还是那副不想让人担心的性子,见陈景红了眼睛她便有些着急,抬手想去摸一摸陈景的脸,却发现已经没了抬手的力气。
“我现在已经与深空断联了没办法召唤眷族也没办法使用那些权能但我还有一个能力”
陈景说话的过程中,脸庞上白皙的皮肤已经悄无声息地碎裂开来,像是不断将外壳剥离本体的瓷器,掉在地上的碎片一碰便化为齑粉。
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了“深空化”的转换,体内残留的深空能量开始不断翻涌。
虽然这些残余的能量不及他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但多少应该有点作用哪怕只能挡住那些月光几秒也是好的。
格赫罗能将自己的心脏当做炸弹。
陈景也可以。
但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这么做。
因为一旦将体内的深空能量散尽,他的这具肉身也会顷刻间消散,毕竟他已经是序列4的深空裔了,整个身体都是由深空为他重铸的。
“我不知道这些能量还愿不愿意听我的话如果不听话可能自己就散尽了”
听着陈景的声音,乔幼凝不停地摇着头,溢满泪水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悲痛的神色。
她不知道陈景要做什么。
但她能感觉到陈景的气息正在迅速溃散。
“真他妈丢人啊”
陈景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笑容里满是自嘲的意味。
在这片逐渐被月光填满的空间里。
一个人只剩下半截了,另外一个跟蜘蛛侠似的这种狼狈的情况是陈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雾先生那个狗东西老子死了做鬼也不放过祂”
“雾先生”
乔幼凝一愣,不明白陈景为什么会忽然提到那位主考官。
“祂怎么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这次是祂”
就在陈景准备向乔幼凝吐露实情的时候。
一瞬间。
陈景忽然发现自己身体内不断外泄的深空能量止住了。
不仅如此。
那些不断在这个空间里肆意侵蚀的月光也停下了
好像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暂停状态。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包括乔幼凝也是。
此刻的她就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溢满血丝的眸子像是宝石般猩红,连呼吸乃至心跳都止住了。
“你怎么知道是雾先生做的”
就在此时,陈景听见身后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他不是经常听到。
但听过一次也足以记住一辈子。
“姆”
陈景回头看去,只见消失已久的上一任主考官“姆”,此刻就站在距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自始至终。
陈景都没有察觉到祂是如何出现的。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个穿着灰色棉麻长袍的瘦削巨人,可是他妈高高在上的造物主之一
与上次出场的时候一样。
祂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厚重长袍,在遍布刺绣花纹的兜帽下,不可名状的阴影遮住了祂的面目,只留一双隐隐发光的眼睛在外面。
说实话。
姆的这造型陈景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
这怎么跟我穿黄衣长袍的造型这么像
祂的长袍除了颜色跟质地与自己的黄袍不太一样,其他的地方区别不大,甚至可以说没有区别。
“你们没完了”
陈景一时间都忘了对方的身份,连面对造物主最起码的尊重与礼貌都顾不上了,如果不是腿脚不方便,他非得上去拽着姆的衣领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阴我一次还不够”
“还带追杀的”
“我他妈到底怎么得罪祂了”
“来,你让姓雾的出来,我跟祂聊聊妈的就算是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
“”
姆不记得已经多少年没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了。
但祂却也没有生气发怒的迹象,安安静静地听着陈景歇斯底里的“亲切问候”,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才重新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雾对你出手了”
“我还想问你呢”陈景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知道雾先生对我下手了”
“刚听见的。”
姆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你刚骂祂狗东西的时候我就听见了,虽然我认为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脏话,也不该用在造物主的身上,但我觉得你骂得有道理。”
“”
陈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下子被姆给整懵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些身为主考官的造物主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也有可能是雾先生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差总而言之,姆一出场就表现得如此平易近人,确实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首先,我需要承认,你所经历的这一切,的确是雾造成的,所以我替祂向你道歉。”
“道歉”
陈景愣了一下,心中余怒未消。
“你也不看看祂把莪们都折腾成什么样了”
“一个掉进海里生死不明”
“一个跟蜘蛛侠似的连皮都没了”
“再看看我这个只剩下半截的”
姆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抬起手来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那张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其美貌的精致脸庞。
祂就像是从某种宗教壁画里走出来的人类女性神灵。
那是一种超凡脱俗。
甚至让陈景都觉得有些过分刺眼,是一种极致的美。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姆说话的声音才开始转变。
从那种模糊性别不分男女的声调。
逐渐变成了一种充满女性特征的声调。
成熟之中。
又透着一丝威严与无奈。
“所以,我为祂向你致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