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的两人因为孟雨的一声叫喊,终于停止了僵持。
孟雨站在门边,听到他俩置气的话,讪讪地喊了声“两位哥,外面挺热,还是进屋休息吧”
宋瑰巴不得孟雨打岔,听到话后,咽下后悔的情绪,转身径直回到别墅。
裴谈声在原地停了会,也从刚才的话里醒神,绷起脸越过孟雨,但没有进屋,独自站在黄花梨树下面,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原先和左敏说好奇妙团队结束就离开,刚才却没有忍住,被宋瑰激得直接说出要走的话,此时心里百味杂陈,浓重的懊恼快要把思绪淹没了。
真的,就要这么走吗裴谈声薄唇紧抿,盯紧眼前的树干,眼神变暗。
孟雨最近都有点不敢惹他俩,默默地观察了下双方的表情,一脸忧心。
宋瑰先回房间将给裴南玉买的东西整理好,又让保姆把二楼的另外一间卧室收拾出来,等裴南玉来了住。做完这一切已经过去半小时,他屈起腿,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蔫蔫地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孟雨路过他的房间,担忧地问“宋哥,你怎么了”
状态好不对劲,难道还是因为刚才和裴谈声的事他没敢多猜,蹲下身和宋瑰视线平齐,终于看到他脸上聚拢着奇怪的情绪,像在操心什么。
宋瑰抬头,见是孟雨,眼底滑过一点失落,摇摇头笑着和他说“没事,有点累了。”
孟雨这时候才看见旁边桌上摆着今天买的东西,“这些我来弄就好,哥你躺着休息会吧”
哪有心思休息。宋瑰却没有反驳,乖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顺着孟雨的话平躺在床上,等孟雨满意地要出去时,他突然开口“小雨。”
“嗯”孟雨回头,“哥还有事吗”
宋瑰眼睛盯着天花板,伸手把床里侧的藏狐玩偶抱在怀里,两根手指头把玩似的揪了揪藏狐的尾巴,故作漫不经心的语调“他走没有”
孟雨愣了会才反应是说裴谈声,摇头懵逼“没有呢,在花园。”
“你去告诉他,如果要走,记得把违约金打到我卡上。”
孟雨挠挠脸“哥真想让裴谈声辞职”两人在别墅外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不觉得宋哥做事狠,那个男人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先意图做那些不干净的事。况且,裴谈声也不至于因为觉得宋哥狠就辞职他怀疑宋哥理解错了,如果裴谈声当真厌恶,那不可能在深巷看见他们争执的时候,什么也不过问,率先就把男人打得鼻青脸肿。
他正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宋瑰倏而一歪头,反问“你舍不得他”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但确实有舍不得,孟雨没有否认,点了个头。裴谈声自从跟在宋哥身边,虽然经常闹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无疑,只要有裴谈声在,他就不担心宋哥会遇到外部的麻烦。留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在身边,何必非要赶走
孟雨便说道“哥,我觉得裴谈声蛮负责,跟着你我特别放心。”
“哦。”宋瑰抱着藏狐翻了个身。
就在孟雨百思不得其解,以为自己触了宋哥的逆鳞时,侧躺面向墙壁的宋瑰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反正我没说必须赶他走,你要是舍不得,自己去和裴谈声说。”
孟雨皱脸“我去问啊”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昂”宋瑰一扭头,理所应当地道,“是你舍不得嘛。”
孟雨还懵。宋瑰嫌他婆婆妈妈,抱着藏狐闭上眼睛,嘴里很是不耐烦地催促“现在就去,我要休息半个钟头,别吵醒我哦。”
听见宋哥要休息了,孟雨忙把心里那点不对劲抛到脑后,给他掖了掖被角,才皱着张婴儿肥脸下楼了。
“那我”他走到楼梯,自言自语,“现在就去和裴谈声说”
楼梯这儿,恰好透过一楼的落地窗能看见裴谈声的背影,孟雨还是没理清楚刚才的话,慢腾腾地去外面找裴谈声。
前庭花园,黄花梨树边。
裴谈声沉默地凝视它的绿叶,耳边响起被微风拨乱的簌簌声响,这声音听起来清幽舒适,但他的脸色却渐趋不虞,攥着手机,即刻拨通了一个号码“替我查个人。”
五分钟不到,对方将那人的所有信息发往裴谈声的邮箱。他要查的是刚才在深巷里拦住宋瑰意图不轨的男子,裴谈声看着手机里的资料,眸光定格在他的照片和家族企业上。电话对面说“裴总,这位朱先生是宁腾集团的少爷,半年前刚继任宁腾的总经理。”
“宁腾。”裴谈声齿间滑过这个名字,半晌后才想起是哪个宁腾。
对方也不解,不知道姓朱的这家怎么惹到裴总了,讪讪道“裴总,需要我去处理吗”
裴谈声漠然地说“动作要快,我不想再听到宁腾的名字。”
正谈着,孟雨从屋里出来。
裴谈声淡淡嘱咐几声便挂断电话,转身见孟雨一脸的迷糊,沉声道“什么事”
“哦是这样。”孟雨把想好的说辞道来,“你和宋哥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你还是留在宋哥身边比较好。”
没料到他是来说这个,裴谈声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手机揣进裤兜,后背倚着树干,双臂环在胸前,脚懒散地支起。
孟雨看到他的动作,顿时一脸的问号,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你来这么久了,整天守着宋哥咱们都看在眼里,不可否认你是尽职尽责的保镖,不过有点误会,闹些矛盾,不必每次都说要辞职。你看看,咱们工作轻松,工资又高,你只要保护好宋哥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多好的事儿。”
裴谈声轻扯了下嘴角,竖起食指在他眼前一晃,眼睛微眯“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雨咳了咳,靠近两步,郑重地说道“作为哥的助理,我很希望你留下。”
裴谈声眉梢轻挑,心里的那点懊悔慢慢被抚平,但仍然没有落下准话,只是将视线定在孟雨脸上。看得孟雨发怵,噼里啪啦地说完“说实话,裴谈声我对你很放心,我希望你能一直守在宋哥身边,直到他身体好了再也不需要你。”
前一句话说到了裴谈声的心坎,他不自觉地心神微松,可后面紧跟的“等他身体好了不再需要你”却让裴谈声再度陷入莫名的焦躁和恼怒中。他不清楚这几种情绪从哪里来,但确信它们正在一步步进军,试图击溃建有重重堡垒的心房。
魔怔了裴谈声目光顿在空中。
眼看裴谈声脸色变来变去,孟雨摸不清头脑“话说到这里了,你到底怎么想的要走要留给句准话。”
裴谈声情绪瞬间起了,别开脸“他有没有说,什么时间去接裴南玉”
话题跳转得如此快,孟雨皱着眉头“还没有,南玉哥是今晚八点整下飞机。”
“知道了。”裴谈声闭了闭眼睛。
孟雨催他“你还没说要不要留下。”
裴谈声噎住了,平静很久,才憋出一个字“留。”
孟雨大喜,“行”瞬间一身轻松,正要回屋,裴谈声叫住他,“他去接裴南玉的时候,我不去,你开车。”
孟雨懵逼“又是唱哪出”
裴谈声后脑勺靠着树干,仰起头,视线钻过树叶的缝隙望向蓝天。同样阳光也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连同漆黑深邃的眼瞳,也被暖阳戏耍成了琥珀似的颜色,罕见的温柔。他没有看孟雨,专注盯着眼前最近的一片树叶,“累了,不想去接。”
孟雨嫌弃道“你是保镖,不是大爷。”虽这样,也没多说什么,撇撇嘴巴回了屋。
天色将近黄昏。
等宋瑰从二楼下来,裴谈声也恰好走进室内。两人对视,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之前别墅外争执的事,只是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宋瑰轻轻一哼,移开眼睛只和孟雨说“南玉快到,可以走了。”
孟雨早就准备好车辆,“哥,我陪你去。”
宋瑰顿了下,忍不住看向裴谈声,后者面不改色,平淡地瞥了自己一眼。他皱眉道“你去”
孟雨没看见两人又背着他眼神交流,随口解释“裴谈声说他累了,我开车也是一样的。”
“随便。”他不情不愿地压下了唇角,往门口走,越过裴谈声时,脚步堪堪停住,沉默两秒,较劲一般命令他“既然闲着没事做,去把我卧室的两盆虎尾兰搬到南玉哥的房间。”
裴谈声抱着盆栽,走进了宋瑰特地给裴南玉安排的房间。
今天在商场给他买的东西已经整齐地摆放好,房间明净舒适,桌面摆放着一枚精致漂亮的袖扣。
裴谈声把虎尾兰放好,站定桌前,将袖扣拿在手里看了看。
宋瑰和裴南玉是什么关系
宋瑰,宋
他姓宋
裴谈声倏然想到什么,将袖扣放回远处,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自从五岁时跟随爷爷去国外裴氏的总部后,长达十年没有回国。他被爷爷一步步培养成稳固维系裴氏企业的工具,整天面对的只有总部高层的职员和董事会股东。偌大的裴氏,他被有意地推上最高的位置,甚至爷爷在世时,不准他再见其他所有裴家的亲人,脑子里除集团外,什么都不复存在。
他幼年时不懂为何爷爷厌烦他从前的名字,更不懂为什么不让他回家。但所有的不懂,现在都已经了然于胸。
裴谈声此刻不想思考和裴氏有关的事,思绪停放在宋瑰的姓名上,忽地想起来了对,最开始的那几年,他不曾回家,但在慢慢掌控裴氏的同时,将裴家前后大小所有的事尽握手中。
他知道父母在一次宴会中结识了同为上流世家的好友,那家人姓宋,此后双方经常会面,关系匪浅。不过裴谈声只了解部分,没两年,他便刻意忽视掉父母兄嫂的消息,再不愿有牵扯。
竹马么
裴谈声手指轻蜷,双手搭在阳台栏杆,目视落地窗外的黄昏。
夜幕快要降临了。
“宋宋我在这里”
宋瑰刚将地址发给裴南玉,耳边便听见喊声。认识的人里只有裴南玉叫他宋宋,宋瑰惊喜地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个手提行李箱,穿风衣戴墨镜的青年刚过廊桥,正朝他招手。
他头发刻意打理得前短后长,刘海微卷,蓬松酷帅的发型显得他桀骜不驯,却因为线条流畅的面部,敛去了不羁,更像一位浪漫的艺术家。
许久未见,裴南玉换了这样放荡不羁的发型,宋瑰差点没认出来。
等到对方走到他面前,把他揽进怀里抱抱,宋瑰才翘起唇角,不禁打趣他“南玉,你再去法国呆久点,回来我就认不出了。”
裴南玉取下墨镜,手指拨了拨额头卷翘的刘海,嘚瑟道“够哥们吧,为了来见你,特地挑染了深咖色。”
宋瑰失笑,摊手无奈地说“但我现在没办法喝咖啡了。”
裴南玉脸色微变。宋瑰患有心脏病的消息是他在宋瑰住院后才知道的,那时候正在忙一个项目,无法脱身,裴南玉心急火燎地熬夜把负责的内容做完,急忙回国见了宋瑰一面。宋瑰当时还在北城的医院,隔着各种冰冷的仪器,他们说了几句话,裴南玉就不得不连夜返回法国。
孟雨看见两人神情有异,想插句嘴说话。
裴南玉突然笑了,倾身揽住宋瑰的肩膀,带他上车边说道“宋宋,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品尝各式各样的咖啡,你不知道,在法国这段时间,我已经替你尝过那边所有的咖啡了。”
宋瑰一手肘抵在他胸口,忍笑“我看是你陪着女朋友,扯上我干嘛”
“被你发现了。”裴南玉帮他系好安全带,见孟雨驱车了,才赔罪一般双手合十,可怜到眼泪汪汪的大狗狗一样“宋宋,这次非得扯上你了,帮我说说好话。”
宋瑰诧异地瞥他,似笑非笑,缓缓地一点头“哦我知道了,就说怎么突然回国,肯定是裴伯伯在催婚了吧”
裴南玉一副得遇知己的表情,无奈地说“不止爸妈,你那最慈祥的裴爷爷也在催。”
宋瑰了然点头。裴家虽然旁支的孩子很多,但裴爷爷就裴南玉一个独孙,家中格外宠溺孩子,从小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少年时的叛逆期,更让他直接飞到了法国求学。眼下裴南玉也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裴家的四位长辈当然会不停地催促他。只是宋瑰不解“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说起这个裴南玉有苦难言“她现在不想见我的长辈,说见了就要催结婚。我也跟爸妈提起一嘴,他们的意思是有女朋友了就带回来,双方见几面商谈婚事。”他唉声叹气,“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这下好了,阿诺不回国,爸妈又得劲催我。”
宋瑰听懂了,“我能说什么好话”
裴南玉撞了撞宋瑰的胳膊,一脸深意“爸妈那么喜欢你,你就旁敲侧击帮我和阿诺说话呗或者就说我们正谈着,反正他们以前天天开咱俩的玩笑。”
宋瑰脑袋都大了“陈年往事,你还提”
他和裴南玉从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小娃娃粉雕玉琢,每次长辈就喜欢拿开他俩开玩笑。年纪小还好,现在都成年了,再听这些,总感觉别扭。
裴南玉连连求他“逼不得已的时候再这么说,主要是先给我腾点时间,别逼着相亲就行。你不知道,我偷偷打电话问管家,说是已经在给我置办生日宴会了。”他夸张地撇起嘴,“我过生日还有俩月,现在准备,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打算把他们认识的人都请来。”
“意图可见一斑”裴南玉幽幽长叹。
宋瑰也跟着吁气,一偏头“那就见机行事吧。”
裴南玉握住他的手,满脸的热切,差点激动到落泪“兄弟靠你了”
宋瑰“我靠不住。”
裴南玉嘴角抽抽“”
从机场回到别墅时,天空被浓黑的绸纱遮掩,一片漆黑。路灯照着路,裴南玉刚进别墅铁门,看到宋瑰在弥镇市的住处时,不禁揽住他的肩膀感叹“宋宋你太居家了,花圃里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你在打理嚯还有黄花梨。”
他立刻走到树边欣赏,不住地点头。
宋瑰见他这般,说道“树是我哥专程让人运来的。”
“原来是眉哥。”裴南玉对着五棵涨势很好的黄花梨弯弯腰,狗腿似的,“失敬失敬。”
宋瑰笑他“别贫,进屋吧。”
裴南玉揽着他并肩往里走。
快要离开前庭花园时,突然感觉有一道异常浓烈的视线在扫视他。裴南玉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定住步伐,左看右看“宋宋,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正被人盯着”
“嗯”宋瑰不明所以,“没有啊。”
“我第六感很准的。”裴南玉视线慌忙地在四周寻找,隐淡的路灯灯光照在植物上,有些光影莫名的瘆人。
宋瑰托着腮,正正经经地说“虽然我坚信你是最优秀的设计师,但不可否认,你的直觉或许存在某种偏差,我的别墅很安全,有五六位保镖守着。”
这么看,保镖确实很多,值得信任。但裴南玉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正要再说,宋瑰拉着他往里走。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身形骤然顿住,抬起头视线直抵二楼的阳台。
电光石火间,一双潜藏在黑夜的幽深瞳孔,正像野兽捕猎般紧紧盯住他。
裴南玉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副眼神看得后背一凉,更吓得他飞快松开揽宋瑰肩膀的手,恍惚老鼠见到了猫。
他颤颤巍巍伸手指“他是谁”
宋瑰对裴南玉的反应感到大惊小怪,不用看就知道谁站在那儿,直接解释“其中的一位保镖。”
“”裴南玉深吸口气,苦着脸说“宋宋,我的直觉是对的,你的别墅虽然有六位保镖但还是不够安全,因为我怀疑他在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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