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虽然心中奇怪,但却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开口相问的好时机。于是他便沉了声,上前几步,问了问陆小凤之后发生的事。
陆小凤眉头一挑,唇角边却是带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阎铁珊是死了,可是霍天青却还活着。
他不但活着,而且还约了陆小凤日出时分与他决斗。
而跟这样的一个人决斗,绝不是什么可以等闲视之的事。
花满楼几乎可以肯定,陆小凤注定是要有一场无眠之夜了。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是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开口劝慰道“如果你想赢,最好还是早些去休息。”
陆小凤今天已经与人斗过了一场,虽未受伤,但也损耗了一定的精气神。
而对于一个即将赶赴决斗的人,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陆小凤幽幽一叹,做足了腔调,然后忽而淡淡一笑,道“可你知道我是睡不着的。”
花满楼摇了摇头,说道“那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陆小凤又哼了哼方才的小调,眉宇间隐隐浮选出一层风流笑意。
然后他看向花满楼,神采飞扬地说道“既然刚刚提到了那位江南名妓,那不如就带你去她那边喝花酒好了。”
“也好。”花满楼心中一动,面上便是一丝云淡风轻的微笑如月华清辉流泻于尘世。
陆小凤笑道“那我们就一个时辰之后在涟翠阁见面吧。”
花满楼点了点头,然后便听着他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于远处。
这种时候,他总是需要一个人独处的。
荷花池的香气芬芬郁郁,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缭绕在鼻间却似乎又是另一种诡异。暮风凉凉无尽,吹在身上却似乎有绵绵不绝的寒意侵袭而来。
虽不知为何,花满楼心中却是隐隐不安。
这或许是跟住在心底的某个人的内心波动有关,亦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帷幕背后辗转起落,悄然无息地推动着一切。
他便也跟着走了出去,不过慢了几分,只是走了一会儿,花满楼忽然微微一笑,道“你认识这个女人”
并不认识。林渊淡漠的话语中似是罕见地含了几
分无奈,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可你的反应却不像是第一次听到。”花满楼宁淡若水的笑容中却是含上了几分疑惑,“你的出现,莫非和这个女人有关”
没有她,我也一样会出现。林渊的声音销金断玉似的在脑海中回响着,但是有了她,我离开的日子便会晚一点。
“你要离开”花满楼垂了垂无神的眼睛,连重新迈动的步伐都微微顿了一下。
你莫非以为我会一直待下去林渊不疾不徐道,话语中难得地带上了一抹柔和的笑意,我走了,你的身体会好一点,人也该高兴一点。
“但你在的时候,我也并没有不高兴。”花满楼继续不急不慢地走着,缕缕暮光洒在他身上,恰似织就了一层柔滑无比锦缎。
那也许是因为我在的时候,你能看到更多东西。林渊说完这句话,便有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落在识海之中。
旁人虽不知花满楼先前说的那句话意为如何,但他却可以察觉到对方似乎是可以在他加持明目状态的时候,看到些许东西。无论多少,无论深浅,那都已经足够他回味一生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他必然是不希望自己离去的。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感恩和情谊。再宽宏博大的人都不会希望有人和自己共享一个身体,除非他能得到自己以前所得不到的东西。
花满楼淡淡一笑,道“你似乎考虑得很周全,可好像却忘记了你自己。”
有时考虑事情若把自己加进去,那便很难看得清楚了。林渊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人都喜欢用过这个句子。我想那一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花满楼忽然收起了笑容,眉宇间含上了几分忧虑之色,却是如水雾般淡淡化开。
“很多人以为他们看得清,但却不知看不清也有看不清的乐处。”
林渊默然不语,如一潭寒水映着亘古的沉默。
花满楼淡淡道
“我虽不知你是谁,却隐隐觉得,你有意脱离世间,但却真正无法做到独然于世。”
独然于世你未免把我抬得太高。林渊忽然笑了,可话语中似有一缕暗愁深蕴其中,如盛日
之下的阴影,我曾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让自己陷进去,可到最后也不过证明自己其实是个笨蛋。
花满楼疑惑道“笨蛋”
不但是个笨蛋,还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林渊像是回忆起了那两段失恋时被重重暗霾笼罩的岁月,像是笑得无比讽刺地说道,后来有一天我忽然觉得,做个笨蛋一点都不舒服,甚至不如做个混蛋舒服多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我可见过不少活得很不舒服的混蛋。”
除此以外,他还见过不少活得开心自在的笨蛋,而且他们每个都比那些自诩聪明的人要快乐多了。
林渊淡淡道那一定是他们做混蛋的方式不对。
做个铁石心肠的混蛋,总会比多愁善感的笨蛋要更好些。
可惜,目前这两种,他都难以做到。
话音一落,花满楼唇边的笑意却越发深了。
而林渊却忽然闭了嘴,一句话也不肯再说。
于是走了一会儿,花满楼便一抬眸,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今晚对你说的话似乎太多了一点。林渊略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总是很克制自己与任务目标交心相谈的,因为这种实在太容易失控,如一道幽幽的小火苗似的,看似微弱,却难以扑灭,让风稍稍一吹,便有燎原之势。
花满楼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说。
只是走着走着,便到了涟翠阁门前。阁楼面前笑语连连,娇媚入骨,声声入耳,颇有撩人心动之意。
他正要上前相问,却听得心底一句话像是被挤牙膏一般挤了出来。我想我已经看到那个女人了。
涟翠阁二楼一名女子倚栏而望,眼似杏仁,目横秋波。那一双勾人的眼睛涂了黑如焦炭的眼影,睫毛如鸦羽一般飘动风中,颇有扎眼之势。唇油涂于丰满的唇上,远远望去便会反射出碎金般星星点点的光。
她的朝天髻安了纯白如家禽翅羽的毛做头饰,又带了条粉红蕾丝发带,脖颈间戴着一条翡翠黑珍珠项链,耳环却是白玉打造的心形坠子,身上穿着一袭大红色明艳如霞的袍子,肩膀上却是着各色各样的闪光小亮点,周身还有点缀着缕缕绒毛。
远远望去颇有令人一见难忘之感,便如是一只戴着金链子的红毛鸡昂首挺胸地坐在二楼,极目远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