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海商案终
一众官员已将闫盼儿彻底舍弃,常风的事情就好办了。
锦衣卫常屠对付一个海商家的寡妇,比把鸡蛋摇散黄还容易。
当天夜里,锦衣卫的缇骑围住了闽商会馆。
常风、徐胖子带人冲了进去。
闫盼儿被五大三粗的力士像提溜小鸡一样从卧房提溜了出来。
闫盼儿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怎么敢抓我”
常风走到了闫盼儿面前“笑话。堂堂锦衣卫,难道抓不得一个通倭的女人”
闫盼儿怒道“锦衣卫是东厂管辖东厂的钱公公”
“啪”,常风抡圆了给了闫盼儿的俏脸一个大比兜。
力道之大,直接把闫盼儿的嘴角扇出了血。
闫盼儿大喊“钱公公、谢阁老他们饶不了”
“啪”第二个大比兜接踵而至。
闫盼儿终于闭嘴。
常风冷笑一声“闫盼儿,如果钱公公、谢阁老那群大人物不默许,我会抓你嘛我能抓你嘛”
“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说好听的,你是他们的一枚棋子。说不好听的,你就是他们豢养的一条狗而已”
“带回诏狱。”
巴沙问“闽商会馆的其他人呢”
常风答“凡林家人,一律带走。”
众人押着闫盼儿等人回到了诏狱。
常风专门派人回了一趟府,让尤天爵的儿子尤敬武也来诏狱。
闫盼儿是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常风说得应该是事实。若不是谢迁、钱能、汪直等人默许,常风绝对不敢抓她。
诏狱问案房。
闫盼儿被捆在了刑椅上。
常风道“寻常犯人进了诏狱,都是先用刑,再问话。”
“我念你是个女人,先问话。若你如实招供,我就免了你的皮肉之苦。”
闫盼儿已经不似刚被抓时那般气焰嚣张。她道“常爷,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您要多少,开个价吧。”
常风正色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
“我问你,你是否雇佣倭寇,强攻永宁卫城,杀死尤天爵”
闫盼儿默不作声。
常风道“好吧。那我就要给你用刑了。”
说完常风指了指尤敬武“这人是负责给你上刑的。你认识他嘛”
闫盼儿看了尤敬武一眼“不认识。”
常风笑道“此人就是尤天爵的独子,从永宁卫城死里逃生的尤敬武”
“敬武,给她上刑”
见到杀父仇人,尤敬武分外眼红。
他双眼通红,走到闫盼儿面前,半蹲了下去。直接拿起一枚钢钉,用小锤砸进了闫盼儿的脚掌。
闫盼儿狗急跳墙,她疼得咬着牙,大喊道“我要举发常风,你身边的定国公世子徐光祚强辱守节烈妇”
“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你朋友的前途就毁了”
徐胖子怒道“你是守节烈妇我焯”
常风抬了下手,打断了徐胖子。他径直走到了闫盼儿面前“闫盼儿,你说谁强辱守节烈妇”
闫盼儿答“徐光祚。”
“啪”,话音刚落,常风又给了闫盼儿一个大比兜。
闫盼儿被扇得火冒金星,脚掌上也传来彻骨之痛。
常风又问“谁”
闫盼儿答“徐光祚。”
“啪”常风继续铆足了劲扇了她一个大比兜。
“谁”
“徐光祚。”
“啪”
一连十次提问,伴随着十个大比兜。闫盼儿服软了,答“没呃,没人强辱守节烈妇。”
常风一脚踩在闫盼儿脚掌的钢钉上。
闫盼儿疼的青筋暴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常风道“说,尤天爵是不是你害死的”
闫盼儿沉默不言。
常风拿起了一柄小锯,递给了尤敬武“此女的三寸金莲不赖。先把她左脚锯下来。慢着点锯啊,慢工出细活。”
尤敬武初入锦衣卫,不知锦衣卫的酷刑手段如此残忍。
不过面对杀父仇人,他果断接过了小锯“成。”
说话间就要下锯。
闫盼儿始终是一介女流,她吓得脸色煞白“别折磨我了。我说尤天爵是我害死的”
“我出了悬赏花红,雇佣倭寇打永宁卫”
常风追问“你为什么要杀尤天爵”
闫盼儿道“尤天爵这十几年来,让林家损失了几百万两银子我不杀他,林家的生意永无宁日”
常风道“承认就好。通倭卖国,杀害忠良。我可以把你就地正法”
闫盼儿瞪着常风“你难道不想知道,林家的几百万两银子是怎么损失的嘛”
常风问“怎么损失的”
闫盼儿道“尤天爵缴获了走私货物,全是上交给福州市舶司。”
“我要拿银子去打点市舶司的公公们、福建大大小小一群官员。把走私货物赎出来。”
“你抓了我。抓不抓那些公公和官员”
常风坐到椅子上“一个不抓。”
闫盼儿用起了激将法“我还以为锦衣卫的常爷是多铁面无私的人呢”
“弄了半天也只是个胆小怕事之徒。也就敢拿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开刀我呸”
常风平静的说“朝局不是儿戏。连皇上都不能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何况我一个家奴头子”
“你说对了。我这次只拿你一人开刀只为给我的生死弟兄尤天爵报仇。”
“其余人等,一概不究”
闫盼儿陷入了绝望。她激将常风,是想让常风追究她编织的那张庞大关系网。
一旦那张关系网跟常风开战,她才能借权贵们的权势躲过这一劫。
但常风根本不上当。若他跟谢迁、萧敬、钱能、张鹤龄那些人开战,别说杀掉闫盼儿替尤天爵报仇了,他自身都难保。
常风道“我现在问你第二个问题。林家的家产总数有多少”
闫盼儿答“说出来你恐怕不信。只有六十五万两。”
常风面色一变“你诓骗我林家做的是累以千万两的生意。你跟我说家财只有六十五万两”
闫盼儿突然一阵狂笑。
常风问“你笑什么”
闫盼儿道“我笑你不懂生意人之难”
atdiv csstentadva “林家的生意的确大。但你想想,每做一笔生意,从沿海各衙的小小衙役,一直到上面的阁老,都要分一杯羹。”
“文官、卫所武将个个贪得无厌。”
“市舶司的公公们需要打点,同样贪得无厌。”
“雇佣倭寇、海盗护送货物出海,要花大笔银子。”
“大海波诡云谲,遇上风浪天气,船沉了。双木会的股东们是不会掏银子的,要林家自己补上亏空。”
“你说的对,我只是权贵们的一条狗而已落到狗嘴里的东西能有多少”
常风一时语塞。
闫盼儿道“大明朝的官员,见一个杀一个冤枉,隔一个杀一个漏网”
“我只不过是被他们强推到台前的。没有林家,也会有赵家、钱家、孙家、李家。”
“我绝非十恶不赦之人。十恶不赦的是那些满嘴公忠体国,背地里贪婪成性的官员”
常风知道,闫盼儿说的是实情。
常风道“这样吧,我让你做两件事。你若做到,我让尤敬武给你一个痛快。”
“否则便是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闫盼儿沉默良久“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说吧。”
常风道“第一件事,给各钱庄写签印条子。我好将银票兑出。”
“第二件事,老实交代你泉州老家的藏银之处,我好派人查抄。”
闫盼儿道“我可以帮你办这两件事。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要为难我儿林生。”
“他虽不是我亲生,却胜似亲生。走私贸易的事,他一概没有参与过。”
常风道“好。我答应你。”
闫盼儿写好了十四家钱庄的签印条子。三百万两银子可以凭银票和条子兑现。
其中一百五十万将会成为福建巡抚刘成安的抗倭军费。
另外一百五十万两常风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阿堵物流入权贵们的腰包。
闫盼儿又供述了家中财富藏在哪几处。查检千户一一记录。
事情办完,常风给了尤敬武一把刀。
常风道“敬武。你常叔我一向说话算话。给她一个痛快的吧,别折磨她。”
随后常风吩咐“其他人,都跟我退出问案房。”
常风和徐胖子回到了值房。
徐胖子道“常爷,你这么随意就把闫盼儿给杀了”
常风道“赶紧杀了她,以防夜长梦多。”
徐胖子骂道“那么多官员,像是一只只喂不饱的狼。贪婪的做着走私生意,挖着大明王朝的墙角,养肥了沿海的倭寇。”
“你真就不管”
常风叹了声“唉,想管,管不了。”
“我没有能力跟整个朝堂为敌”
“即便是当今皇上,也没有能力惩治所有重臣、宠宦、外戚。”
徐胖子道“跟你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这是最憋屈的一回。”
常风叹了声“世间事,哪能尽遂人意呢”
“旁人都说我是弘治朝第一宠臣。有时候,我却觉得自己很渺小。”
“很多事情,我想去改变,但改变不了。”
徐胖子反过来宽慰常风“至少这回你替尤天爵报了仇。忠良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常风道“也只能这样聊以慰籍。”
不多时,尤敬武提着带血的刀进了常风的值房。
常风问“送走了”
尤敬武答“送走了。一刀毙命。”
说完尤敬武将刀扔在了一边,“噗通”一声给常风跪下“叔父,您帮我报了父仇。敬武谢您。从今往后,敬武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常风连忙将他搀扶了起来“替殉国忠良报仇,是任何有良知的人都该做的。何必言谢。”
“我就一个儿子。你父亲没了,今后你就是我的第二个儿子”
徐胖子连忙道“敬武,还不快喊干爹”
尤敬武又跪下了,恭恭敬敬的给常风磕了三个头“干爹”
常风道“好孩子,快起来。”
常风人到中年,得了一个义子。这或许是海商案中他最大的收获。
几日之后,常风派徐胖子跟尤天爵出京,前往福建。将一百五十万两秘密军费交给福建巡抚刘成安。顺便查抄林家的六十多万两家财。
朝中权贵们得到了闫盼儿所写签印条子,顺利从钱庄中兑出了他们的红利。
对于闫盼儿的死,他们不再追问。
林家倒了,双木会不复存在。但常风知道,权贵们还会再弄出个三水会,四金会,五土会。
只要封关禁海的祖制不变,沿海走私贸易便禁绝不了。
马圣说的好,商人们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风险。
大明的体制又决定了,官员们会将商人当成棋子,替他们站在前台敛走私贸易之财。
东南沿海的倭患,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无法收拾。直到一个叫胡宗宪的人和一个叫戚继光的人登上历史舞台。
弘治十五年的海商案,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案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弘治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文官的权势逾来逾大。
皇权被臣权压制的死死的。
两年之后。弘治十七年秋,贡院大门外。
各省乡试是在学政衙门内举行。北直隶的乡试则是在贡院举行。
三十九岁的常风站在贡院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儿子常破奴考完出贡院。
不多时,学政衙门的亲兵敲响了试毕锣。
考完的秀才们鱼贯走出贡院。常风在人群中看到了儿子常破奴。
常破奴虚龄十八,长得像极了常风年轻时,高大俊朗。
更为难得的是,他能文能武。顺天府院试以第六名的身份得到了秀才功名。
此番乡试若能得中,明年春他就能跟父亲同入会试考场。
至于刀枪棍棒,他也耍得有模有样。太子朱厚照常在团营设擂台,常破奴屡屡夺魁。
儿子长大了,父亲也见老。眼见步入不惑之年的常风,额头上出现了抬头纹。
不过常破奴尚未婚娶。如此高门大户的青年才俊,媒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可是常破奴眼光高的很。婚姻大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张皇后都替他着急,向刘笑嫣放出话来明年若壮壮金榜题名,成了进士。本宫便给他赐一门亲事。
常破奴来到了父亲面前“爹。”
常风急切的问“考得如何”
常破奴答“考得平常。”
听到“平常”二字,常风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儿子比他有制艺天赋,只要“平常”,中举便不是问题。
常风笑道“好。在贡院蹲了九天,你受苦了。你姑姑在郡主府设宴犒劳你呢。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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