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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叫嚣越凶往往膝盖最软
    第263章 叫嚣越凶往往膝盖最软

    钦差行辕内外都是锦衣卫的人。特别是关押梁伯宏的那间房,简直就像是一个铁桶。

    的确有人派出了刺客。刺客以地方官们给的身份便利混入了行辕。奈何锦衣卫看得太紧,他们根本无法得手。

    这可急坏了江南那些涉及盐案的官员。

    狗急了跳墙,人急了咬人。

    一群两榜进士中自然有脑子转的快的。他们中有人想出了一个法子。如果没机会刺杀梁伯宏,是否可以绑架二位钦差亲近的人,交换梁伯宏

    李东阳的女儿李萍儿在山东与常破奴完婚后没有回京,而是跟随夫君来了扬州,就住在钦差行辕。

    入夜。

    李萍儿的房间烛光闪烁。透过窗棂纸可以看到房内的人影,一个女人正坐在桌前绣着女红。

    常破奴在行辕大厅跟王妙心、几个百户通宵达旦商议如何深挖两淮两浙盐场的黑幕,可怜新媳妇儿要独守空房。

    常破奴似乎犯了一个错误。所有手下都调去保护关键案犯梁伯宏了。李萍儿的房间外无一人守卫。

    突然间,两名黑衣人悬绳从屋顶滑下。他们的腰间别着短刀。

    “吱嘎”,他们推门进入了李萍儿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他们看到一个身穿丝裙绸袄的女子,正坐在桌子边,背对着他们绣女红。

    两个黑衣人大喜绑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他们从背后缓缓靠近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一转头。

    两个黑衣人一看女人的脸,不禁虎躯一震

    这怎么,长得比狗还难看下巴上还有胡茬子脸上还坑坑洼洼,一脸麻子

    坏了中计了那根本不是女人。是个男扮女装的壮汉

    没错,这个“李萍儿”是锦衣卫的力士假扮的。

    “李萍儿”猛然从腰间掏出了蝎子弩,对准了两名黑衣人。

    “呼啦”。床榻的绸幕拉开,里面跳出五条大汉。手中亦端着蝎子弩。

    高个黑衣人脱口而出“风紧扯呼”

    二人转身,准备夺门而逃。想跑门儿也没有啊

    “呼啦啦”。十几名锦衣卫力士堵住了门口。

    这两名黑衣人乃是死士。所谓死士,一般有亲人在主家手里当人质。若被生擒,他们的亲人必死无疑。

    两名黑衣人同时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含在了嘴里。

    锦衣卫中为首的总旗大喊一声“快上,别让他们服毒王同知和常小爷让咱们抓活得”

    哪里还来得及。两名黑衣人吞了药丸后,立时倒在地上,七孔流血。

    不多时,王妙心和常破奴走了进来。

    王妙心伸手扯去了两名黑衣人的遮面黑纱。

    常破奴道“这两人我好像见过。想起来了,是钦差行辕两个管端茶的茶房。”

    钦差行辕的仆人们,皆是扬州知府衙门派过来的当地人。

    王妙心用手分别探了二人鼻息“已经断气了。”

    常破奴愤愤然“幸亏叔父您神机妙算,料到他们可能会绑架萍儿逼咱们放人。”

    “他娘的,那些人疯了吧萍儿是内阁次辅的女儿啊我那老泰山是文官首脑之一”

    王妙心苦笑一声“穷鼠噬狸,狗急跳墙。那帮文官与疯狗无二,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咬。可惜没抓到活口。”

    常破奴问“两个刺客是扬州知府衙门那边派过来的,是否可以追究扬州知府”

    王妙心微微摇头“恐怕很难。扬州知府定会一推六二五。来啊,把这二人运到郊外去,找个地方埋了吧。”

    几名力士将两个黑衣人的尸体抬了出去。

    常破奴道“我爹常跟我说,办锦衣卫的秘密差事如在刀锋行走。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我虽不是锦衣卫中人,这回却是跟锦衣卫一同办差。算是深切体会我爹的话了。若不是王叔父你有防备,提前布局。萍儿恐怕真就被他们掳走了。”

    “我这新媳妇儿刚娶了没俩月。要是被歹人掳走,我得多糟心啊”

    王妙心道“是啊。你爹这半辈子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凡是锦衣卫的袍泽,个个不容易。”

    “别看我们人人锦衣在身,威风凛凛。其中险恶,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两日之后,王妙心收到了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王妙心看后立即找到了常破奴“破奴,你爹来飞鸽传书了。真是老太婆钻被窝,给爷整乐了。”

    “内阁首辅刘健、阁员谢迁参劾咱俩在扬州索贿不成,污蔑官员、盐商。”

    常破奴面色一变“什么我我是李东阳的女婿啊他们竟要将李东阳的女婿往死里整”

    王妙心冷哼一声“哼,的确够狠的。反咬一口,栽赃陷害。不过他们没有实际证据,参劾索贿不足为虑。”

    “伱爹让咱们俩留在扬州,继续深挖盐场黑幕。他派了尤敬武南下,押送梁伯宏进京。只要梁伯宏顺利进京,接受审讯。此案自然板上钉钉。”

    “那些蠹虫一个都跑不了”

    且说京城那边。

    乾清宫大殿内。正德帝正在绑一张弓。常风和刘瑾一左一右,帮着他压弓。

    正德帝道“打小教朕骑射的是皇姨。朕跟常家既有干亲,又有师徒情谊。姨父啊,这回你可一定要替破奴洗刷索贿的污名。”

    “朕还打算历练他十几二十年后,让他入阁,当朕的左膀右臂呢。”

    常风道“皇上放心。臣在锦衣卫办差二十多年,有个心得。”

    正德帝紧了紧弓弦“哦什么心得”

    常风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破奴您是了解的,他天生富贵。越是天生富贵的人,越不会在意钱财。”

    “所谓索贿,只是刘、谢二位阁老为了保全他们的门生故旧,想出来的拖延时间、转移视线之法。”

    正德帝道“呵,朕倒想看看,这两位整天教导朕仁义道德的先生,为了保全他们那些贪得无厌的门生故旧,还会干出什么无耻下作的事来。”

    刘瑾道“皇上,从古至今的伪君子都是一样。叫嚣文人风骨最凶的,往往是膝盖最软的。”

    “叫嚣仁义道德最凶的,往往最没有底线。”

    “天天把精忠报国挂在嘴边的,外敌打进来往往第一个当叛臣贼子”

    正德帝道“没错还是武人、内宦更纯粹,更忠诚。”

    君臣三人终于绑好了弓箭。

    正德帝道“这张弓迟早要弯弓搭箭,箭头会射向朝廷里的那些文官。”

    “姨父,刘大伴儿,你们二人要做朕最强韧的弓弦。”

    常风和刘瑾齐声道“臣遵旨。”

    刘健府邸。

    谢迁满脸愁容“首辅啊,虽说咱们争取到了平息这场风波的机会。可是让梁伯宏自尽谈何容易锦衣卫沿途一定会对他严加保护。”

    刘健微微一笑“看来要启用锦衣卫中的内线了。”

    谢迁一愣“你在锦衣卫中埋有内线”

    刘健点头“不仅有内线。而且内线是常风最信任的人之一。”

    谢迁一拍手“噫,好有内线相助,事情就好办了。”

    刘健却苦笑一声“呵,可是这事仔细想想,我总觉得有愧于良心。咱们的那些门生故旧太不争气了。他们再喜欢银子,也不该私分盐引,侵吞朝廷盐税。”

    “咱们如今的做法,说不好听的就是栽赃忠良,庇护贪官。”

    谢迁宽慰刘健“咱们是为了大局。若阉党借着这个机会,打压咱们文官。今后朝政被阉党把持,祖宗基业恐怕会毁于一旦。”

    刘健叹了声“唉,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谢迁道“对了。李东阳最近几日似乎很平静。咱们参劾了他的女婿,他竟无动于衷。”

    刘健道“我看李东阳有倒向八虎的可能。此人今后咱们还是要小心防备。”

    谢迁喝了口茶“他是次辅,自然觊觎你的首辅宝座。投靠八虎是整垮你、取代你的捷径。哼,他真是文人之耻”

    谢迁口口声声说李东阳是文人之耻。这好有一比自己一脸毛,非说别人是猴儿。

    常风在京中安心等待着梁伯宏被押送进京。义子尤敬武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将一个案犯平安押入京城不成问题。

    常风现在担心的是,儿子在扬州揭文官集团的老底,会有人对他不利。

    常风可不想绝后。于是他来到了定国公府,找到了徐胖子。

    徐胖子自卸任了驯象千户所的差事,便在府中当起了闲散勋贵。

    他跟常风同岁,都已是步入不惑之年的人。

    胖人上了年纪,身体通常不好。

    徐胖子最近有消渴症的病征。一天要喝四升水,食量也越来越大,干吃不饱。撒尿还起沫子。

    遍寻名医也没什么好办法。消渴症只能调养,无法根除。

    二人在公爵府大厅内坐定。

    徐胖子笑道“破奴侄子是好样的。听说他最近把江南官场搅得天翻地覆。”

    常风道“何止是江南官场。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陷他于不测之地呢。他在扬州,仿佛身处刀尖。”

    徐胖子眉头一皱“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有人要对他不利那帮贪官污吏敢刺杀钦差”

    常风苦笑一声“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干的我这趟来,是求你办件事。”

    徐胖子问“什么事咱俩是过命的兄弟,你尽管说。”

    常风道“你能不能去一趟扬州公爵前往江南游玩,合情合理。我给你二百名力士。你带着他们去扬州,保护破奴。”

    “我最近天天晚上做噩梦。老梦到破奴在扬州出事。”

    徐胖子宽慰常风“梦通常是反的我明日便出发。”

    关键时刻,还是生死弟兄靠得住。对常风,徐胖子真是没得说。

    常风关切的问“你的病”

    徐胖子摆摆手“消渴症就那样,治是治不好。说死也没那么容易死。不碍事。”

    常风道“胖子,多谢你了”

    徐胖子半开玩笑的说“他娘的,都说得了消渴症掉肉。我也没见轻几分,还是二百斤的份量。”

    “二百斤的公爵往扬州城一站。我看哪个魑魅魍魉敢伤我破奴侄子分毫”

    徐胖子年轻的时候把太多铳子打在了不能生养的烟花女子身上。到现在尚未得子嗣。他将常破奴看作自己的儿子。

    常风用感激的目光看向徐胖子。

    徐胖子问“我说常爷啊,有个问题我这几天一直想问你。你这人,办案时爱以大局为重。说白了就是和稀泥。怎么这一回跟文官彻底撕破了脸”

    常风道“怂包还有三分火气。实在是这帮贪官污吏太过分了。我也想明白了,所谓大局为重,不过是人为了不树敌,编造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徐胖子道“其实也不能怪你这些年来老和稀泥。先皇什么都好,就是对文官太过纵容了。先皇都对文官让三分,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大局为重。”

    常风正色道“当今皇上与先皇不同。依我看,先皇是守成贤君。当今皇上将来会是大有为之君主。清吏治、除积弊,非大有为之君主不可。”

    从公爵府出来,常风回了家。

    老泰山刘秉义最近病入膏肓,已经下不来床了。找了几拨京内名医,名医们都让常风给刘秉义预备后事。

    常风的妹夫黄元和他父亲老瘸子来了常府,扎纸人纸马、引路仙鹤。

    黄家父子是做白事生意出身,扎纸活的手艺了得。

    常风进了府,先朝老瘸子拱了下手“亲家翁,劳烦你了。”

    老瘸子道“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只是怕我十来年没扎过纸活,手生。扎出来的东西上不得台面。”

    常风又对黄元说“难为你一个进士出身的郡主仪宾,干这等事。”

    黄元道“大哥这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

    这时刘笑嫣走了过来。

    常风问刘笑嫣“咱爹今日如何了”

    刘笑嫣叹了声“昏睡了一天。水米未进。刚才他醒了,我给他喂了半碗粥,吃完就吐了。”

    二十年前,常风恨刘秉义。恨他势力,恨他撕毁婚约。

    这么多年过去了,恨意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牢不可破的亲情。

    常风听了这话万分伤感“唉。真想再孝敬他老人家十年二十年啊”

    刘笑嫣流出了眼泪“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有什么法子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