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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正德帝......有古怪
    锦衣卫的权力格局在这六年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江彬、钱宁主内,掌北镇抚司,负责监察百官。

    常风、王妙心主外,掌南镇抚司,负责对外军情。

    锦衣卫是皇帝豢养的恶犬。皇帝想如何调整锦衣卫的权力格局,常风无力也不能阻止。

    横竖常风已经厌倦了朝堂中各种鸡鸣狗盗、栽赃陷害的腌臜事。他正好顺水推舟脱身,专注于鞑靼军情事。

    对付外敌是上保国祚、下护黎民的正义之事,总比干那些栽赃、绑票、暗杀的营生要好。

    常风的老弟兄们譬如巴沙和手下的土家袍泽,全部被调入了南镇抚司。

    锦衣卫上面虽有个东厂。但东厂督公张永忙于十二团营诸事,根本没有精力管锦衣卫。

    这日,两个身穿八品服色的官员骑着马来到了正阳门前。

    正阳门前是有北镇抚司的便衣校尉当值的。便衣校尉立即注意到了这两人。

    正阳门的守门千户问“二位是何官职为何进京”

    高个子拱手道“在下江西宁王府典宝副使阎顺,这位是宁王府典膳陈宣。进京有要事。”

    典宝副使在王府管印信,典膳则是个厨子头儿。二人的身份皆不高。

    守门千户问“有朝廷颁发的入京令嘛”

    藩王属官无令不可入京。这是太宗皇帝当年定下的规矩。

    太宗是靖难造反出身。他还是燕王的时候,派了大量燕王府属官进京,四处走动。或刺探情报,或拉拢朝臣

    当皇帝之后,他自然忌讳这件事。

    阎顺道“我们入京是要去锦衣卫禀报一件大事。虽无入京令,请不要阻拦。”

    锦衣卫的便衣校尉立马上前“哦你们去锦衣卫禀报什么事”

    阎顺答“事关重大,我们只能面告锦衣卫的常侯爷。”

    便衣校尉道“成。你们二人随我来。”

    阎顺和陈宣跟着便衣校尉来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便衣校尉立马去找上面的百户,百户上禀千户,千户上禀了江彬、钱宁。

    阎顺和陈宣远在江西。他们依旧认为锦衣卫是名震天下的功勋老臣常侯爷一手执掌。

    殊不知,北镇抚司已经归了江、钱。藩事属这二人的管辖范围。

    不多时,江彬、钱宁在北镇抚司大堂见了阎顺、陈宣。

    江彬开门见山“你们身为宁王府属官,不在南昌好好待着,跑到京城做什么”

    阎顺拱手“下官前来禀报谋反之事”

    江彬眉头轻挑“谋反谁谋反”

    阎顺答“宁王谋反这几年来,宁王与致仕回南昌的都御史李士实、王府谋士刘养正、江西都司葛江等人共谋不轨,暗造战船。又收拢北赣土匪、盗贼、流民。逼死良民富户,侵夺财产以充军费”

    “其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江彬和钱宁对视了一眼。

    江彬道“伱指控的罪名不小啊可有证据”

    阎顺道“我们二人便是人证。整个南昌城,人人晓得宁王有不臣之心。锦衣卫只需派员前去核查,一查便知。”

    江彬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言。

    钱宁一拍公案“大胆的贼子”

    阎顺还以为钱宁骂宁王是“贼子”呢。他道“宁王的确是个乱臣贼子。还请钱指挥使、江都督立即将此事禀报常侯爷。”

    没错,江彬产房传喜讯升了。人家现在是左军都督,大明的最高级别武将。

    钱宁大怒“你敢污蔑大明的亲王你才是乱臣贼子”

    阎顺目瞪口呆。

    对于京城的权贵们来说,宁王朱宸濠是一个送财童子般的人物。

    每年端午、中秋、春节三个大节,宁王府总会派人进京大撒币。江彬、钱宁身为正德帝身边的宠臣,自然是宁王府的重点送礼对象。

    这二人这些年来少说拿了宁王府几十万两银子。

    江彬开口“你身为宁王府的属官,不为主人好好当差,反而私自跑进京来,诬告构陷自己的主人。钱指挥使说的好啊,你们二人是实打实的乱臣贼子”

    钱宁怒道“谁不晓得,宁王殿下对皇上忠心耿耿是江南有名的贤王你们却说他会造反简直胡说八道”

    钱宁不光收过宁王府的节礼银、冰炭银,还收过宁王府送来的三个南昌美女。其中一个还被他正式收为妾室。

    江彬更出格。宁王垄断了南昌城的盐业。其中有四成干股是江彬的。

    南赣巡抚王守仁虽对宁王的不法情事早有耳闻。奈何南昌在北赣,不属于王守仁的管辖。他鞭长莫及。

    阎顺瞬时明白了。眼前这二位早已被宁王买通。

    阎顺高呼“我要见常侯爷”

    江彬怒道“侯爷日理万机。是你一个小小八品芝麻官想见就见的他哪有功夫听你编造谎言,诬陷藩王”

    阎顺大喊“藩王谋反事关社稷安危。常侯爷掌锦衣卫,应该”

    钱宁一拍公案“闭嘴喊什么喊侯爷如今已不管藩事。藩事是我们二人管辖”

    江彬道“来啊,将这两个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押入诏狱要单独关押,任何人不得与之交谈,以免他们妖言惑众”

    阎顺、陈宣大呼“冤枉”。

    江彬、钱宁的手下们不白给。直接用绣春刀的刀鞘狠狠抽向二人的嘴。抽得二人满嘴是血,说不出话来。

    阎顺、陈宣被押走后,江彬跟钱宁商量“你说,宁王会谋反嘛”

    钱宁笑道“谋反除非宁王脑袋里灌了粪这可不是建文年间了藩王手里才有几个兵就说那宁王府,不过只有两卫护军员额三万人。”

    “护军各级将领至少要吃一半儿的空额他手里撑死有个一万五千兵。再去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弱,恐怕可用之兵只有几千。”

    “光江西一省的卫所军,便有六万之众更别提南赣还有个持王命旗牌,可调赣、闽、粤三地驻军,出了名会打仗的王守仁了。”

    “只要宁王不是蠢猪,就不会谋反”

    江彬思索良久道“钱兄所言极是宁王绝对不会反除非他疯了”

    钱宁和江彬虽收了宁王不少礼,却从未见过宁王本尊。

    他们不知道,宁王这人脑子不太正常。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思路清奇”。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方式去揣度宁王的想法。

    钱宁道“既然咱们已经算定宁王不会谋反。那下一步就是想想如何处置阎顺、陈宣。”

    江彬道“自然不能把他们交给侯爷。侯爷若见了他们,定然会派人去查宁王府。”

    “宁王虽没有谋反之心。但他年年给京城官员送礼啊其中也包括咱哥俩。”

    “皇帝近臣收藩王的重礼,别管藩王有没有谋反之心。一旦查出,近臣都要受惩处。”

    钱宁点点头“江兄言之有理。这事不能让侯爷知道。侯爷那人百般都好,惟一的缺点就是太爱较真。”

    “我看咱们将阎顺、陈宣给”钱宁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江彬摆摆手“不妥杀人之事,能不自己动手尽量不自己动手。借刀杀人才是上策。”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定阎顺、陈宣一个背义私逃的罪。各自杖责五十,发往孝陵卫种菜。”

    “再做个顺水人情,给宁王去一封信。宁王自会半路将让他们永远闭嘴。”

    钱宁伸出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这样一来咱哥俩既没在手上沾血,又给宁王做了人情。”

    “端午节快到了。他不得给咱们再送一笔厚礼,供咱们花差花差”

    江彬笑道“哈哈,宁王会做人。咱们帮了他的忙,他自然会有所表示。”

    钱宁又道“宁王这些年强占民田,掳掠民女之类的事儿应该没少做。各地的藩王多得是干这种龌龊事儿的。”

    “但要说宁王会谋反,我断乎不信。阎、陈二人污蔑自己的主人。要是被主人杀了纯属咎由自取。”

    就这样,一桩藩王谋反案,被江彬、钱宁生生压了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也为两年后的那场叛乱埋下了伏笔。

    且说南赣巡抚治所,赣州。

    王守仁正在书房中批阅公文。

    他的学生兼幕僚何廷仁走了过来“王先生。巡抚衙门的暗探得知了一条消息。”

    王守仁问“哦什么消息”

    何廷仁答“有三百名九连山的残匪逃到了北赣。”

    王守仁点点头“给江西巡抚衙门发协查文书便是。”

    何廷仁却道“这协查文书若发出,恐怕丝毫无用。暗探听说,这三百残匪被宁王所笼络。成了宁王府的门客。”

    王守仁皱眉“又牵扯到了宁王”

    一个“又”字,说明这种网罗盗匪的事宁王以前没少干。

    何廷仁建议“学生以为,先生应上书朝廷。将宁王的狼子野心告知皇上。”

    王守仁摇头“没有实证,我便风闻言事,说一个亲王有谋反之心宁王在京城收买的那些人,会用参劾奏疏将我淹死。”

    “到那时,我必被革职。我革职是小,南赣来之不易的太平局面得而复失是大。”

    “要做事,先要确定目的。我担任南赣巡抚的目的是保南赣一方平安。至于宁王若他真有反叛的一天,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王守仁早已悟道。悟了道便能洞悉人世间的一切问题。他不仅是一个哲学家,更是一个实干家。

    何廷仁拱手“学生受教。”

    王守仁又道“我虽不能上奏疏参劾宁王。却可以写封信,给京城里的常风提个醒。”

    且说京城那边。

    常风正在跟王妙心等南镇抚司袍泽议事。

    王妙心道“侯爷。正德六年您散出去的那个谣言威力巨大啊草原方面的暗桩传回消息。小王子到现在还认为朝廷通过查抄阉党赃财得军饷几万万两。”

    “阿苏特部首领准备带领部众南下入寇。被小王子严词斥止。”

    常风笑道“算小王子识相。”

    巴沙却道“可是属下觉得皇上如今最盼望的事便是鞑靼人南下入寇。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御驾亲征。”

    常风道“我们不能让皇上冒险。虽说当今皇上不是英宗爷但大明经不起第二次土木堡之变”

    议完了事。常风笑道“哦对了,一个月后我家青云将迎娶定国公家的二小姐。诸位袍泽全都来我府上喝喜酒,一个都不能少。”

    巴沙惊讶“这么快不是刚纳采嘛侯爵世孙娶公爵千金,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每一礼都要隆重盛大。起码也得半年啊。”

    常风苦笑一声“青云那小野驴,昨日好容易答应了我这门亲。我怕他变卦,还是快些的好。六礼能从简则从简。也省得文官们说我招摇。”

    王妙心笑道“那成。到时候老弟兄们一定都去讨一杯喜酒喝。”

    常风道“我事先言明。喝喜酒可以,别给我家送贺礼。省得我在婚礼当日学东汉时的南阳太守羊续,在房梁上挂死鱼。”

    常风离开锦衣卫,回了家。刚到家门口,恰好碰见常破奴从官轿中下来。

    常破奴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经过十几年的宦海沉浮,他已是一个老道、精干的能臣干吏。

    常风道“今晚不在户部那边住了”

    常破奴点点头“嗯。今夜在家里住。”

    父子二人边往府里走边说着话。

    常破奴苦笑一声“唉,我给皇上做军饷大管家,可算得罪了满京城各衙的官员。”

    “前日皇上降旨,命工部在十五日内赶制一百门洪武铁炮。让我拨银子。”

    “可户部最近银根吃紧。皇上便说先苦一苦京官。停发京官两个月的俸禄,把俸禄银交给工部。”

    “官员们自然不敢对皇上的旨意说三道四。一股脑的全骂我。”

    “他们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虐官侍郎。还有个顺口溜呢常侍郎,真卖力,逼得官员饿肚皮。”

    常风劝慰他“随官员怎么说你。只要上对得起天地良心,下让皇上满意便可。”

    “对了,你说皇上降旨十五日内赶制一百门洪武铁炮怎么这么急大明又没有大规模的战事。鞑靼也没有南下入寇的迹象。”

    常破奴道“我也奇怪呢。皇上啊想起一出是一出。”

    就在此时,尤敬武在常风身后喊了一声“义父。”

    常风转头笑道“呵,太阳真是打被窝里出来了,咱们父子三人难得凑齐。”

    尤敬武如今是掌十二团营六分之一兵力的都司。经常在京郊军营里一住一个月不着家。

    尤敬武道“义父,我是来找您老告别的。皇上刚刚下旨,命我率奋武、显武两个营明日开拔,去宣府进行秋操。”

    常风大惑不解“前几年皇上调团营去边关秋操,都是九月。这才四月怎么就让你开拔了”

    尤敬武道“不晓得。”

    正德帝又是让人赶制洪武铁炮,又是调团营去宣府的。常风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常。

    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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