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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80:初见
    80

    爱丽丝并没有死。

    或者说, 她并不清楚自己现在有没有死。

    战术核弹爆炸的瞬间,她下意识的使用了森罗万象。森罗万象只是异能力, 并没有融合爆炸威力的功能。可是在爆炸即将吞没她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周身亮起了强烈的橙光。那实质性的,几乎要液态化的浓郁光芒淹没了她眼前的一切。在这光芒之中,她听到了像是书页翻动一样的声音。

    在剧烈的,震耳欲聋响彻天地的轰鸣声中,这声音竟清晰可闻。

    然后, 等她再次恢复视力时,眼前已然变成了唯有黑白两色的奇异空间。

    纯黑在头顶,纯白在脚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爱丽丝觉得自己的思维此刻非常非常的迟钝, 就像处于宕机阶段还重启不能的电脑。她茫然的站着,然后近乎本能的尝试着向前走去。随后, 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变化, 脚下的纯白一直蔓延到极远处的,在一切的尽头,与漆黑相连。

    就好像,她脚踩在纯白的大地上, 而头顶着漆黑的天空。

    这是哪里

    没有光线,却能清晰的看到东西,没有风,却似乎可以呼吸

    我在呼吸吗

    爱丽丝下意识的伸手按上了胸口, 然后感受到了规律的起伏。

    这是, 心跳

    我好像的确是活着的

    她这么想着, 缓慢的将视线移到了脚下, 随后, 她发现自自己脚下所踩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黑色的线条。

    爱丽丝睁大了眼睛。这个动作像是激活了什么似的,线条忽然飞快的蔓延了起来。

    点与线,弯曲与圆圈,撇捺勾折,线条毫不停顿的飞速沿着一个方向蔓延。爱丽丝的目光下意识的追随着这些线条,看到它们互相勾连一直描绘到视线的尽头。然后,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蓦然转身,果然看到自自己身后,线条再次边描绘着什么边急速延伸而来。

    一行一行,一遍一遍,爱丽丝沉默的看着脚下不过须臾便铺满了线条勾勒的纹样。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猛然理解了这些线条的含义。

    是字

    如果将她脚下的纯白当作空白的纸张,那么这些线条就是正在书册上汇聚而成的文字她之所以一开始没有理解,是因为和“站”在“纸上”的她相比,这些文字实在太过巨大了。

    所以,这是一本书

    爱丽丝的脑中忽然涌现出了疑问,而就仿佛是在等待这个问题一般,剧烈的疼痛突然在她脑中炸裂。

    “呜”

    简直就像脑海里被插入了一只烧红的铁钎爱丽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的惨叫,就双手死死抱住头蹲了下来。

    随着剧痛,无数的画面,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孩子的哭声,雨声雷声,硝烟鲜血爆炸的巨响。无数繁杂纷沓凌乱破碎的画面猛地涌入脑海,强烈的冲击着她的神经。

    同时被冲击的,还有她的记忆。

    鲜血淋漓的白虎在夜色中奔跑;镜子里圆形的镜框后幽绿色的眼睛;海面与都市上空,翱翔于天际的“白鲸”;鲜红色眼睛的青年露出了冰冷的表情,小丑在他身后吃吃的笑。

    抵在唇间的的甜味;白发青年眼下的倒王冠刺青;火焰与爆炸之中,她看到自己迈过尸体,对着紫色长发的少女伸出了手。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会救你,然后我们一起拯救这个世界吧。”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然后看到少女颤抖着把手放在了她的手里。

    “好”

    这是我

    不这不是我

    那么,我是谁

    爱丽丝不知道。太多太多的画面搅碎了一切,剧痛和迟钝的思维让她根本无法进行“思考”这个行为。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背后与额头上都是冷汗。但实际上,她此刻两眼空茫毫无表情,无垠的黑白空间中,只有漆黑的字迹在雪白的“大地”上不断蔓延。

    属于“爱丽丝”的记忆正在不断被粉碎,而更多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穿着沙色风衣的鸢眸青年眸光冰冷,他嘴角弯成了柔和的弧度,手中的枪口却正对着她的心脏。

    不对,不是这样的

    一身雪白的黑发青年露出了微笑,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光晕,手中的匕首却丝毫不迟疑的割开了她的喉咙。

    不对不是这样的

    鲜艳的红光之中,咆哮着的荒神从天而降。大地裂开,楼宇倾倒,黑色的重力因子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

    不对不是这样的

    黑发红眸的男人直起了腰,他牵着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眸光如血。鲜红的围巾压在黑色长风衣的领子下面,被冰冷刺骨的风吹动。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带着白手套的手利落的挥下,于是包围她的枪口喷出了火舌。

    不对不是这样的

    还有很多,很多。无论是黑色风衣的黑发青年,还是能够化为白虎的青年,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所有人都在阻止她想做的事情。她看到自己按下遥控器,于是楼宇倾倒,绿眼睛的青年发出了绝望的惊呼。她看到自己在直升飞机上往下望,漆黑的五幢大楼仿佛受潮的糖塔,于烟尘中轰然倒塌。

    然后,她看到攻守逆转,自己站在玻璃之后微笑。下一刻,在她眼前的街道上,狙击枪的子弹精准的射穿了鸢眸青年的胸膛。

    鲜血飞溅之中,她耳边传来了温柔的俄语。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说“做得很好,路易莎。”

    我是路易莎

    不是不是的我不是

    我不是路易莎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瞬间,所有画面崩溃为虚无。女子碧蓝的瞳孔陡然清明了一瞬,纯粹的空白之中,唯有一个意识强烈的浮现了出来。

    不能留在这里

    她忽然挣扎了起来。

    不能留在这里再继续留在这里,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必须,回去

    剧烈的疼痛之中,金发的年轻女子用尽全力颤抖着伸出了左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下一刻,她的手臂上陡然亮起了奇异的光芒。

    那水银一样的光芒仿佛活物一般描绘出了奇妙的图案,她完全看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词就像早已预设好一般的涌了上来。

    在静止的空间里,金发的幼女笑着问道。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银发的老者于是也笑了。

    “好啊”。他用钟鸣一般,带着重重回响的声音说到,“就给你签这个吧,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可以直呼其名。记住,其名为”

    “万华镜”

    她竭力抬头,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瞬间,整个黑白色的空间震荡了起来。

    伴随着“key”被念诵,被预设的“第二法”骤然启动。剧烈的银光如水流一般瞬间包裹住女子的全身。就连那白色大地上不停蔓延的文字也为之一滞,然后它们仿佛退潮般极快的淡去,不留一丝痕迹。

    仿佛时光倒流,“大地”重归雪白。虚空中响起了书页快速翻动的轻响。下一刻,只有黑白两色的空间如同打碎的镜面一样骤然破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像被剪断的琴弦一般,突兀的失去了意识。

    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仿佛在被打碎的黑白色“碎片”之后看到了什么

    那是如同摔碎了又再次被粗糙的拼合在一起的玻璃弹珠一样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坏掉的

    “世界”。

    ort afia的本部大楼。

    矗立于横滨黄金地段的漆黑楼群,在巨大高悬的圆月的笼罩下,仿佛这座城市的信标灯塔一般的存在。

    然而若说是灯塔,却太过令人畏惧了。在横滨,不,应该说整个日本,甚至整个远东,没有人不敬畏这座由枯骨累计而成的王座,没有人不惧怕这顶由鲜血和恐惧浸透浇筑而成的冠冕。

    被四座副楼拱卫着的主楼最上层,就是ort afia首领的办公室和卧室。

    然而,此刻,宽敞华丽却常年闭锁,完全不受主人青睐的首领卧室里却很罕见的灯火通明。

    落地玻璃窗被通电的遮光幕墙覆盖,奢华复古的四柱大床在房间的最深处。床前宽敞的空间里摆了一台移动式病床,周围是输液架和一些器械仪器。三三两两的医护人员在这ort afia的心脏地带进进出出,神色肃然无比沉默,甚至就连脚步声都压抑到了最低限度,愣是没有发出比咳嗽更大的声响。

    场合与气氛,紧绷的压抑笼罩着室内。

    泉镜花刚走出电梯就被楼层的安保人员交代说首领要求保持安静。此刻见此情景,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黑发的小少女很紧张,她并没有进过首领的私人卧室。对于她这样的暗杀者而言,此时是“不能踏足之地”。对于此间主人的畏惧让她在门外的阴影中踌躇了片刻,才在医务人员走动的间歇走进了室内。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靠着墙壁的最高干部。

    穿着黑色三件套西装带着黑色礼帽的青年双手环胸,钴蓝色的眼睛里是压抑的怒火与凝重。也许是之前就被交代过了,他没有对小少女的安静沉默没有出言指责,眼神只是在年轻的暗杀者身上一瞥,就又转向了病床边。

    那儿正是诡异的安静的源头。

    病床靠里的一侧摆放着一张黑色的丝绒面高背椅,而房间的主人,这座城市不,整个远东黑暗面的主宰者,就坐在那里。

    黑色的长裤,黑色的外套,黑色的皮鞋。黑发鸢眸的青年交叠着双腿,深深的靠在椅背上。他双手指尖相对的搁在膝盖上,目光幽深的注视着病床。

    因为他坐在那里,所以所有医护人员都只敢站在病床的外侧忙碌。那些人和他们身边的仪器遮挡住了视线,从泉镜花的角度看不到病床上的情况。而没有得到许可,她更加不敢妄动。没有指示,小少女愣了一会儿,想了想,恭敬的向着首领的方向低头致敬之后,就向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靠近墙壁的不碍事的角落里,尽量让自己离首领远远的。

    她一连串的动作都被此间的主人看在眼里,但鸢眸的青年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在他的注视下,医护人员们干练高效的做完了该做的所有工作,互相交换眼神后,他们纷纷停下了动作后退一步垂手肃立。领头的中年医生最后检查了一遍输液和仪器们的连接,直到确认一切都处于最佳状态,才小心翼翼的将征询的目光转向了首领。

    年轻的首领于是站了起来,他原本坐的就近,不到半步就走到了床边。医护人员们立刻退开,靠墙站着的最高干部皱起了眉,刚要举步上前却被淡淡瞥过来的一眼盯在了原地。

    他帽檐阴影下秀丽的眉倏然一拧,泉镜花优秀的听力捕捉到了一句压得极低的咒骂。

    小少女赶紧低下头,垂下眼帘看着地板,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好在,下一刻,首领就挥退了所有医护人员。而随着双开的厚重大门在最后一位医护人员离开后关上,病床的方向传来了轻微细碎的声响。

    泉镜花条件反射的向着发声处看去捕捉寂静中的些许声响已经成了她的战斗本能映入眼脸的是灿烂得如同日光一样蜿蜒流淌在白色枕头和床单上的金发,随后,是纤细优美的肩部线条和雪白莹润的皮肤。

    啊

    这是完全出乎了意料的景象。泉镜花怔忡了一下,才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了视线。然后,就听到了织物互相摩擦的声音,一个沙哑虚弱却依旧柔软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是个很年轻的女声。但话语里透露的意思,让泉镜花一阵惊讶。

    那位女性,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然而,下一刻,她就不只是惊讶了。

    因为回答她的是首领用着泉镜花从来没有听过的,非常温柔且小心翼翼的语气。

    “这里是ort afia的总部哦。”

    “ort afia”

    “对。爱丽丝不记得了吗

    “我不知道”

    “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爱丽丝受伤了。忘记了一些事情也很正常的。”

    “受伤”

    在泉镜花看不见的角度,脸色苍白的女子轻轻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开阖之间,她碧蓝的眸子里是茫然和纯粹的疑惑。

    “爱丽丝是我吗”

    这是,我的名字

    “是的哦。”

    那么

    你又是谁呢

    金发碧眼的女子看着眼前的青年,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很年轻,却无疑已经成年。长得很好看的,五官是那种非常精致秀丽的漂亮。柔软蓬松的黑色卷发不是墨色一般的纯黑,而是近深棕色的,很自然柔软的黑色。白皙的皮肤就是有点儿过于苍白了,是没有好好休息吗眼下甚至还能看到浅浅的青。衬衫领口和西装袖口露出的绷带这样绑真的不会热吗

    挺直的鼻梁和缺乏血色的薄唇。还有,鸢色的,在灯光下如同融化了的蜜糖一样的,清凌凌的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注视着那双眼睛的时候,她的胸腔中,从最深处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那是在很复杂的感觉,就像是蘸着蜜糖的荆棘缠绕住了心脏,又像是被轻软的堵住了胸口。

    这感觉让女子条件反射的伸出了右手,然而才一动作她就怔住了。

    她面上泛起了怔忡,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我想干什么

    停顿在空中的手突然没了方向,她心里奇异的一空就像踏空了一级台阶一样。然而,还没有等她仔细去斟酌这微妙的丧失感的来源,手就被托住了。

    骨节分明,略显硬质而消瘦的触感。即便在温暖的空调房里依旧偏低的体温。相比看上去的细白修长,青年的虎口指腹都有薄薄的茧,摸上去并不特别柔软舒适。

    但是奇异的,她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她下意识的就放松了力气,软软的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好像撒娇一样她这么想着,然后忽然心中就忍不住涌起了无来由的委屈。

    喉咙口莫名的又酸又堵。

    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青年立刻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弯下腰,靠得病床更近了一点,轻轻的开口。

    “爱丽丝”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青年眸底神色微微一动,忽然换了称呼。

    “姐姐”

    “姐姐”

    她愣住了。下一刻,心脏突然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我,知道这个人。

    我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

    这一瞬间,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了空白的脑海里。

    “你是谁”

    她下意识的用力,反握住了青年的手。这大约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但青年的表情却更柔和了。

    “太宰治。”他说,一字一句,慢慢开口,“我是ort afia的太宰治。”

    太宰治

    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

    “阿治”

    这一声很轻,但落在房间内另两人的耳边却不亚于雷鸣。泉镜花与中原中也几乎同时抬起了头,两人的神色都是毫不掩饰的讶异用如此亲密的方式来称呼此间的主人,在这之前几乎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甚至,就连被如此称呼的本人也怔住了。他的神色其极罕见的空白了一瞬。以至于爱丽丝她现在已经基本能接受这个称呼了差点儿要开口问他是怎么了。

    可是,就在她开口之前,他忽然笑了起来。

    “姐姐,”他很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弯起了嘴角。

    “再叫我一声吧”

    “阿治”

    “嗯。”

    青年的笑容慢慢的扩大了。

    那是极其纯粹的,单纯因为愉快而露出的笑容,甚至,因为太过纯粹,显出了几分与平日的气质截然不符的少年气。随着这个笑容,他的眸底亮起了细碎的光彩。就连因为过于苍白而显得病态的神色都明亮了。

    在女子不解的目光中,他轻轻的伸出手,将她耳边的发丝理顺,然后发出了叹息一般的,带着些微颤抖的声音。

    “我好高兴。姐姐,我好高兴。”

    在计划即将进入最终阶段的现在,我终于,见到你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