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西风呼啸,门口执勤的小太监们已经钻进睡袋睡着了,皇帝依旧在加班。
回来就是一堆奏折。
“陛下,这份奏折需要留意。”徐应元递过一份奏折。
“呵”皇帝扫了两眼,直接气笑了。
倦意全无。
“西安府城夜坠火数十,大如碾,次如斗,旬日不止,百姓惶恐。僧道祈神,火入民舍而不为害,乃安,臣请止庙观税”
什么意思呢
西安城天降大火团,吓的百姓心慌慌,然后和尚道士们联手做法,因此没有人受伤。
西安知府知县联名上奏,请求停止征收佛道的税。
主打一个逗皇帝玩。
这年代,天降大火团要么陨石,要么烟花,孔明灯的概率都不大。
要是陨石,不要说西安,京师都得被炸翻。
肯定有人装神弄鬼。
熬夜处理奏折,就处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
朕是科学的唯物的见多识广的崇祯,不是迷信的随机的用金筷子夹阁臣的崇祯
生气了,下班。
也不知道一天天忙什么。
“传送各部司,明早朝会讨论。”朱由检把奏折扔了回去,起身出了御书房。
各小太监们慌忙起身。
“行了,都是朕的心腹,安心睡,不用起来了。”朱由检阻止了他们。
“谢爷体贴。”小太监们真就没起来。
皇爷心疼人,大家必须接着。
安心睡,明天起来努力工作。
虽说累是累了些,但是工资涨了,工作氛围也好了,都是对皇帝死心塌地。
“爷,去哪个宫”徐应元问道。
皇帝顿了下,道“宫里转转吧。”
“爷,这么晚了”徐应元不太想去,道“爷忙了一天,该歇息了。”
“睡不着。”皇帝情绪不好。
徐应元劝道“爷没必要跟外臣置气,一直都这德行,等明天奴婢亲自带队走一趟西安,砍几個脑袋回来当球踢。”
“要是打打杀杀能解决问题,哪还有这么多问题啊。”皇帝很惆怅。
“奴婢以为还是杀的太少。”徐应元不以为然,道“没有什么问题是杀人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肯定是没把制造问题的人杀掉。”
皇帝点点头,道“那你去把庙观税落实了吧。”
“不是奴婢不想为爷分忧,而是奴婢不能抢了毕尚书的表现机会。”
“那你去把建虏平了。”
“哎,奴婢个没卵子的,抢了杨总督国公也没得人继承,不合适,不合适。”
“那你说你能干嘛”
“奴婢就替爷盯着那帮外臣,看谁敢偷懒。”
“滑头”
闲聊中,到了内承运库。
灯火通明。
“走,进去看看,忙什么呢。”皇帝迈开脚,小徐子跑断腿。
一声陛下驾到,忙碌的众人立刻拜下,有两个坐着的老先生也跟装了弹簧一般,瞬间跪倒在地。
“免礼,平身。”皇帝抬手问道“承恩,这么晚还没休息,忙什么呢”
“回皇爷,奴婢正在清查天启年间的项目。”王承恩回道。
“你们继续。”皇帝吩咐一句,问道“查的怎么样”
“往年项目太乱,又都是新手,因此速度不快,这个月只把七年的项目清了。”说着,王承恩不自觉地看向了徐应元。
徐应元不乐意了,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管内承运库那点时间可没伸手”
但是魏忠贤提了几笔款子给你
是的,九千岁就是肆无忌惮。
提内承运库的钱,做自己的人情,甚至都不屑做假账,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记下了。
而你个蠢货,居然没把账册给撕了。
王承恩想了想,觉得皇帝没有干掉徐厂公的意思,便转移了话题,道“有些告老还乡的,有些死了的,带了银子走,可能要东厂走一遭。”
“份内事”徐应元来了精神,道“人死了,银子还在,东厂一定给他挖出来”
“明日便把账目送去。”王承恩说道。
“越快越好,你内帑掌印管钱,咱东厂提督捞钱,绝不让皇爷缺钱”徐应元撸起袖子说道。
“内帑还有多少金银”皇帝问道。
“金一百零五万两,银二百六十四万两”
“这么少”徐应元惊呼一声,又道“这点钱够干嘛的今年抄了那么多,钱呢”
“喏,这里。”王承恩带着幽怨递过账册。
皇帝一看,麻了。
蓟辽三十万,二十万,三十五万,三十万,宣大五十万,二十万,贵州五十万,云南十万,陕西八十万,甘肃三十五万,京营十万,十万,十万
总开支八百多万两。
像什么军器监支银八千两购买生铁都没必要看,零头而已。
“爷。”王承恩幽怨地说道“不如内库国库合并得了,总是内承运出钱又不是太祖的时候,内外分开了啊,哪有全部内帑出钱的道理
京营就不说了,这是爷的亲军,打仗奴婢也不说,爷的江山嘛,赈灾花爷的钱,开东番花爷的钱”
“这”皇帝干笑一声,没好反驳。
确实花的太多了。
“爷,奴婢以为,如今内外库职权不清,朝臣遇事就是开内帑开内帑,如今该明确内外职责。”王承恩说道。
皇帝严肃起来,问道“你以为内帑该负责那些”
内帑有十库,最重要的内承运库负责贮缎匹、金银、宝玉、齿角、羽毛,另外广积、甲乙丙丁戊、赃罚、广惠、广盈等九库各储存相应物资。
国朝初立时,这十库就是国库,户工兵三部有对应库的记账权,没有使用权,一文钱一根线出库都得皇帝批准。
没办法,老朱太勤政了。
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正统七年,户部建太仓库,掌贮银。凡各直省派剩麦米内库中绵丝绢布、马草、盐课之折银者,籍没家财变卖田产、追收店钱之援例上交者
太仓库就成了国库。
后来太仆寺赚的太多,便修建了常盈库存银子,工部发现节流居然能省不少钱,就修了节慎库,这两库部分分担了国库的职责。
但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内外库负责范围一直模糊,反正国库有钱用国库,国库没钱开内帑。
所以王承恩抱怨呢。
毕户部一哭穷,皇帝就撒钱,金山银海也不够祸祸的。
“奴婢以为,内二十衙所属、京营、赈济、勋臣、宗室、官员俸禄当由内帑负责”
“官员俸禄怎么由内帑出王公公,你这屁股似乎歪了啊。”徐应元当即反驳。
“皇爷养着他们,不尽心尽力地干活,被打杀了活该”王承恩说道。
“这话倒也有道理。”皇帝点头。
内衙不用多说,京营是皇权基石,赈济收买民心,勋臣是收买臣心,宗室则是家事,内帑负责理所应当。
至于实施,在内帑收入扩大之前,是做不了的。
一千多个知县或县令,一年就要百万两。
何况官员俸禄不只担任现职的,还有秀才,未出仕的举人,从岗位上下来的,一年大几百上千万。
负担不起。
而且开支分家,收入也要分家。
目前内承运库主要的收入是金花银。
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广东﹑广西之夏税秋粮四百余万石折银征收,米麦每石折银二钱五分﹐共折银一百零一万二千七百余两,于北京内承运库缴纳,谓之金花银。
另外还有皇家产业,这部分收益不定。
所以万历爷要开矿税呢。
进项真的太少了。
加上国丈们的沟渠钱也不够用。
户部进项也不多。
夏秋两季税,盐税,钞关,其他的聊胜于无。
银币依旧未被广泛使用,铸币利润微薄。
完全没得分。
还是要把盘子做大。
和王承恩聊了一阵,皇帝吩咐给加班的准备宵夜。
“多谢万岁爷。”诸多小太监谢恩,两个户部的老师傅也跟着拜下。
“记得加肉。”皇帝摆摆手,出门而去。
“爷,去哪个宫”徐应元又问道。
“去皇后那。”皇帝说道。
到了坤宁宫,见门头上挂着的晶灯,皇帝扭头说道“明天问一下,透明玻璃的进度怎么样了。”
“奴婢记住了。”徐应元应下。
门头上的晶灯来自和兰,进口货,老贵了,皇帝当然不想这些利润被红夷赚走。
但是研发就别想了。
没这个耐心。
门口执勤的小太监见皇帝到来,立刻就要行礼。
嘘
皇帝示意别吵,走了进去。
韩翠娥正坐在桌子边上打盹。
皇帝敲了敲桌子,又嘘了一声,低声问道“怎么不去睡”
“娘娘近日睡得不踏实,奴婢在这守着。”韩翠娥同样低声。
“去睡吧。”皇帝吩咐一句,踮着脚走了进去。
就见皇后翻来覆去,也不知道睡没睡。
皇帝自己脱衣裳钻进被窝里,轻轻搂住了媳妇。
皇后把头放进怀里,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呗。”皇帝理直气壮。
“你”皇后狠狠地掐了把腰间肉。
死鬼,怕不是进入了贤者模式。
皇帝摸着媳妇微微凸起的小肚子,问道“怎么样,儿子乖不乖”
“这才多久啊,没感觉呢。”皇后往皇帝怀里拱了拱,不一会就睡着了。
朱由检觉得很宁静。
老婆,孩子,从今以后,不只是为了心中的意气,还有家庭的美满。
太子继承国祚,儿子弄个三百里之国,女儿弄个百里之国也不知道这地球够不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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