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悠扬的吆喝中,新年第一场朝会拉开了帷幕。
诸臣都是精神抖擞,全无假日综合症的疲乏感。
这个年假里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小事,真没人敢怠慢。
“陛下”税部尚书杜诗出列,道“去岁北地多旱,而外河套未受影响,百姓丰足。
又因王师扫荡,西虏远遁千里,外河套未遭兵灾,臣请改外河套为省,开征农税。
去岁,北隅纳粮八百八十一万石有奇,棉、麻、丝等二十一万斤,府库充足,而百姓困窘,臣请降北隅农税率半成。”
首辅起身,道“内阁已经审核,可行。”
“既如此,降诏,降北隅税率,设宁夏省。”皇帝环顾诸人,道“诸卿若想主政宁夏,可陈述主政方案。”
目光在温体仁身上稍微停了一下。
小样,别说朕不给你机会,不是想去宁夏主政一方嘛,来吧,展示你的才华。
如今周延儒游历各国,若非偶尔有海商带回消息,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温体仁想与周延儒竞争入阁,必须拿出符合宁夏实际情况的方案来。
“陛下,臣请往宁夏。”银部左侍郎焦源清出列,拜下。
“卿可有腹案”皇帝问道。
“宁夏之患,在于鞑虏、路远。”焦源清说道“若臣主政,所抓鞑虏成丁,男丁皆用于开河修路,保证水陆连通,女丁发于百姓为妻。
女童发与百姓为童养媳,男童种树建学堂公平法律
今国朝毛纺织方兴未艾,亟需羊毛,可以高价诱惑草原部民养羊,彻底掌控其生计。”
中规中矩,唯有发展毛纺织是亮点。
即便如此,其他蠢蠢欲动的竞争皆偃旗息鼓。
治理宁夏可以参考的经验就那些,大家能想到的也都差不多。
焦源清先把话说了,后面就不能再重复。
拾人牙慧,徒惹人笑。
捞不到好处反而失去圣眷。
“陛下,臣有一良策。”温体仁出列,请求发言。
准。
“臣发现,鞑靼蒙古多信佛教,可划分区域建寺庙,令成丁出家”
就这
皇帝很失望。
花那么多资源养一群米虫,那国内为什么要收教税以控制僧道数量呢
旋即,皇帝再次搜索记忆中后世的方法,却无所得。
就在皇帝为此苦恼时,琉球港口,张维贤笑眯眯地接住了武玉梁,道“将军远来辛苦,岸上已经准备了宴席,且请兄弟们登岸。”
“宴席就不必了。”武玉梁冷漠地说道“即日起,琉球土著军解散,驻军并入我师麾下,军饷由琉球支应,一年二十万两,不得有缺。”
很不客气。
本来也不需要客气。
想他在东番打生打死才博了个男爵,而张维贤出生就是国公,谁能平衡
张维贤也冷了脸。
兼并部队,勒索军饷,凭什么
“国公似乎不愿意”武玉梁盯着张维贤,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张维贤冷冷地说道“琉球国小民寡,土地贫瘠,百姓困苦,只能支应一部分,若想军饷,尽可以纵兵去抢。”
武玉梁回以冷笑,道“国朝王师,绝不会强取百姓一丝一毫,但是海上多贼寇,往来船只必须仔细盘查”
“将军无需如此。”刘廷元打圆场,道“琉球乃是琉球王做主,军饷,非我等所能决断。”
张维贤想强硬,武玉梁则以封锁港口做回应。
这是琉球的七寸,刘廷元不敢不说话。
养出一条龙花了无数心血与几年时间,毁掉这条龙,只在旦夕。
“琉球王何在”武玉梁问道“本将陛下钦命提督琉球水陆军务总兵官,区区小儿,竟敢轻视本将”
“将军息怒。”蔡锦上前,道“大王病重不能见风,因此不敢外出。”
“领路,本将要验证真假。”武玉梁说道。
看他身后昂首挺胸的军兵,再看张维贤没有表示,蔡锦领路。
进了王宫,见到了畏畏缩缩的尚贤。
不讨喜。
武玉梁懒得啰嗦,道“琉球王尚贤薨,尚氏绝嗣,除国,改省。”
“将军”
尚贤刚开口,长枪已经洞穿了喉咙。
当即没了声息。
武玉梁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道“些许小事,让你们办的忒不利索。
国朝不日对倭国用兵,琉球为基地之一,务必上下一心。
在陛下诏书降临之前,我暂为琉球总管,诸位意下如何”
这太凶残了。
国朝大将做事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但是想凭凶残吓唬人,真是想多了。
刘廷元定了定神,道“本官为摄政大臣,政务乃是本官职责,将军只需管好军务即可。”
“也是,只要饷银不缺,本将不会干涉政务。”
武玉梁应得痛快,让刘廷元一时不知所措。
原以为要磨来磨去的。
武玉梁才懒得磨舌。
不服就干。
刘廷元想通对方依仗,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国公,琉球王暴疾而薨,尚氏绝嗣,当上奏陛下,改琉球为省,并委任官员。”
张维贤嘴唇动了动,忍住了没说话。
等到各自离开,张维贤问道“武玉梁嚣张跋扈,弑杀藩王,正是弹劾他的好时机啊。”
“国公,武玉梁可是陛下亲卫出身”刘廷元点了一句。
兵权、职权、爵位,都不是万能的护身符,皇帝的信重才是。
以琉球目前的状况,杀一個尚贤根本不是事。
没看到武玉梁说了嘛,尚氏绝嗣
还有更多人会被清理的。
当然,作为国公,张维贤不怕武玉梁把他清了。
当今武人地位大幅度提升,但是该有的限制并没有少,武玉梁真敢动张维贤,皇帝铁定要收拾他的。
“那厮一来就要收兵权,要饷银,如何应对”张维贤问道。
刘廷元犹豫了片刻,道“琉球没有驻军,只有各位爵爷的家丁,哪怕陛下驾临,也不能让家丁充军。
至于饷银,恐怕只能给了”
“凭什么”张维贤不满。
二十万倒也不多,但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是面子问题。
“封国,本就有进贡之义务,若是我等不表孝心,难保朝廷不会换人。”刘廷元说道。
张维贤沉默了。
没有皇帝的爱,又没足够的实力,只能忍着。
张维贤叹了口气,道“罢了,先把诸军分了,再议议军饷如何给吧。”
“无需商议,准备死战吧”东科尔城里,东科尔阴沉着脸色说道。
“活佛放心,我等必定战至最后一人。”
“绝不让官军动活佛一根毫毛。”
“保护活佛而死,能上天堂,逃走了,死了不得安生。”
诸部首领议论纷纷。
虽说贝果鄂尔勒克和怯兔等几个大部落首领跑了,还是有众多的小部落率领部众进了东科尔城。
东科尔面露欣慰。
将近二十万众,虽说多老弱妇孺,但怎么也能跟官军打吧
只要坚持下去,必定能让明军铩羽而归。
到时候,地位依旧尊贵。
此时,梅之焕正在城东南三十里处的东科尔寺里参观。
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看不完的。
东科尔寺有正殿大经堂五间,耳殿两间,正门五间,柏木地板、松板天花、门扇一律兽头铜环,金钉镶嵌,佛祖释加牟尼、文珠、普贤菩萨及宗喀巴金身,均系镀金雕塑。
其佛像皆为镀金铜佛,数达千尊,多由京师请来。
本院另有房舍七百间,拥有耕地一万三千公顷,皆是水源丰足之处,有农牧奴十余万。
梅之焕摸着金佛,叹道“土地之广,田租之多,遍丹邑皆是也,且毗接于西宁迤西各庄,实乃青海甘肃第一豪强。”
“设立各等苛虐刑罚,权埒官吏而冤横过之,动辄杀人取骨皮为法器。”陈子壮接了一句,又道“总管,我实在难以理解,如此暴虐,其民如何不反”
“莫说造反,逃跑的也没有。”梅之焕笑道“大概是牛羊做久了,不知道怎么做人了吧。”
“如此说来,只要解除奴隶限制,全部放为民,给土地牛羊,便可尽收其心”陈子壮说道。
“这都是基础操作,还得把奸佞清除干净,免得变故。
别看奴隶苦,真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转头就说朝廷不好。
非得王霸并行,但有异动,绝不留情,假以时日,才能安定下来。
何况”梅之焕看向南方,道“青海深受乌思藏影响,不把乌思藏问题彻底解决了,青海也难长治久安。”
“不容易啊。”陈子壮摇头叹息。
山高路远,后勤都能让人崩溃。
“慢慢来,这不就是我等存在的意义吗”梅之焕笑道。
“报”一骑飞奔而来,拜道“禀总管,连续三日,未有各部落进东科尔城。”
梅之焕精神一振,道“传令各军,合围”
为了便于后续清扫,梅之焕一直忍着未对东科尔城动手,甚至故意把东科尔赶进可城,为的就是让死忠们聚集,好一网打尽。
就跟钓鱼先打窝一样,东科尔就是那香喷喷的饵料。
如今大小鱼都去了,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眼看梅之焕要出去,陈子壮问道“总管,这么多金铜如何处置”
“先放着,待财用匮乏时来取。”丢下这话,梅之焕翻身上马。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