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人马欲飞天,沙土漫卷,对面脸难见。
花养年一手拽着马,身体前倾,努力往前迈开脚步。
身边的贺锦嘶吼道“老花,风沙太大了,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你说什么”花养年回以嘶吼,并且靠近了两步。
风太大了,根本听不清。
“风太大,避一避再走。”贺锦嘶吼。
“不行。”花养年叫道“计算时日,贺将军部给养将近,若不能早早破贼,伤亡必重。
三千余伤亡倒是无妨,却不能鼓舞了贼人士气,告诉兄弟们,坚持住。”
卫城里,贺虎臣砍翻一个胡兵,再看周围,只见人影绰绰,根本分不清敌我。
铛
后腰挨了一刀。
贺虎臣反手一刀刺出,正中对方心窝。
来不及多想,健步上前到了一個黑影面前,刀已经举起来才发现是自己人。
结伴继续杀。
嘎嘎乱杀。
明军虽然人少,但是甲厚啊,只要不对着面门来,基本是不用防护的。
酣战半晌,胡兵退去,没等歇口气,又一部胡兵杀了过来。
杀到天黑,胡兵终于退了回去。
血水染湿黄沙,满地尸体若隐若现。
明兵陆续回到城中央的辎重队处,发现没了一千多人。
按要求是该打扫战场的,但是没力气了,连夜袭的力气都没有。
接过水囊抿了一口,满嘴腥臊。
贺虎臣没问到底是什么东西,递给了身旁的贺诚。
每人抿一口,就着风沙啃起了饼子。
“杀啊”
声音隐约传来。
“依车结阵”贺虎臣嘶吼着站了起来。
不一刻,影影绰绰的胡兵出现。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非得把这股明人杀干净不可。
黑漆漆的环境更有利于明军发挥。
松针茶没得喝,可以直接吃,所以明兵的视野要更好一些。
即便如此,明军打的很艰难。
体力消耗太大。
“姐妹们。”高桂英站起来叫道“三军奋勇激战,宁死不退,我等受保护,毫发无伤,今至绝境矣,宁可战死,不可受辱于胡虏。
拿上家伙事,跟我杀贼”
护士营十余护士受到激励,各自捡起武器,随高桂英冲了出去。
“兄弟们,岂可让姐姐们受伤”贺虎臣大喝。
诸兵受到激励,身体里涌出无数勇气,把胡虏杀的节节败退。
“杀,杀出去”贺虎臣决定拼一把。
诸兵以贺虎臣为箭头,结成锋矢阵,向着胡虏大营杀去。
忽然,风停沙落。
不一刻,月朗星稀,依稀可见胡虏东奔西跑,呼喝声遥遥传来。
“上马,杀了这群南蛮子。”
“弓箭,弓箭”
“他们跑出来送死,成全他们,报仇”
“报仇”
胡兵齐声呐喊,声震云天。
“天欲亡我”贺虎臣暗叹一声,叫道“贺诚,护送各位姐姐突围,其余兄弟结阵。”
沙尘暴停歇,把他们撂在平地上,以胡虏不怕死的打法,肯定是纵马冲击。
一个回合就没了。
就算不拼命,胡虏也可以发挥弓弩优势放风筝。
“死则死矣,值得甚么”高桂英叫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明兵呼喝着结阵。
步兵对骑兵,非得结阵不可。
能杀一个是一个吧。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一队胡骑当先冲了出来,绕着明军放箭。
不时有明军闷哼着倒下。
没有惨叫。
都是要面子的。
轰隆隆
地动山摇。
“杀光胡虏”
震天般的呼喝中,一股明军杀进了胡虏大营。
胡虏全部注意力都在贺虎臣部身上,全没防备腹背受敌,当即大乱。
骑射的胡兵顾不得贺虎臣部,勒转马头支援大营。
“大局已定。”贺虎臣松了口气。
“大局已定”冷无颜看着灯光闪烁的大顺城,也是松了口气。
最难的不是攻城,而是行路。
幸运的是,他们踏出了一条新路。
“阮逆两线告急,城内军兵尽出,及其空虚。”李麦坝说道。
“辛苦你们了。”冷无颜回头,见军兵恢复的差不多了,下令进攻。
军兵起身结阵,缓缓向城墙走去。
皇宫里,阮福源翻来覆去睡不着。
踌躇一阵,阮福源叫道“来人,掌灯,穿衣。”
几个宫女举着蜡烛进来,替他穿衣。
“传召诸军,朕要巡视城墙。”阮福源说道。
伺立一旁的太监一惊,劝道“陛下,夜色已深,恐伤龙体。”
“区区夜色,岂有吴军可怖若吴军至城下,悔之晚矣。”阮福源说道。
内官匆匆出去传达命令。
不一刻,偷懒的军将都上了城墙,努力做出尽忠职守的样子来。
其实这样很不好。
防守讲的是分工明确,替换有序,临时加班伤士气不说,还会导致疲劳积累。
没奈何,领导不讲道理。
很快,阮福源登上了城墙。
见诸军精神抖擞,阮福源表示很满意,下令给值守得军兵加一餐。
士气高昂,三呼万岁。
阮福源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不错,要的就是这样,只要上下一心,即便吴军抵达城下,有何惧哉”
“陛下圣明。”陶维慈说道“防守首在人心,陛下登城,三军振奋,定能拒吴军于城外。”
“告诉诸军朕会每日不定时巡视”
有这个功夫,不如想办法多搞些钱,免得跟岘港一般。
诸将暗暗腹诽,皆呼陛下圣明。
呼喝刚落,只听砰砰砰声大作。
阮福源大惊,喝问道“何处放铳”
陶维慈叫道“西城墙,有敌从西面来”
“不可能”阮福源断然说道“西面群山连绵,灵猴难行,吴军如何会从山中出来”
阮福澜领兵抵挡南方之敌,岘港虽失,明军却未大举登陆,且多有探马,北面更是布置着重兵,唯独西面群山连绵失了防备。
“陛下,吴军穿山突袭,兵力必然不多,当务之急是”
轰
地动山摇。
阮福源堵住墙头,看着升腾的火球,目瞪口呆。
西城墙被炸塌了。
“杀啊”呐喊中,明军涌进缺口,左右登墙,中间的长驱直入。
火铳声一直没断,却没有火炮声。
不是阮军没有火炮,而是事发突然,没能组织其有效抵抗,没人放炮。
陶维慈顷刻间判断出状况,道“陛下,事不可为,当留有用之身,以图将来。”
噗嗤
阮福源喷出一口鲜血,仰天就倒。
陶维慈扶住,叫道“来人,护持陛下出城南巡。”
逃是不可能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跑,但是南方蛮夷诸多,需要去看看。
一直以来,大明称安南为蛮夷,而安南又称占城为蛮夷。
曾经的千年强国、威临中南半岛的存在,占城只剩下了一小块土地。
当龙口雅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时,占城国王破阿大喝道“来人,拿下这贼子。”
龙口雅不慌不忙,问道“大王真要断绝后路乎”
见他如此镇定,破阿挥手阻止了卫士,道“大明先破郑氏,又攻阮氏,待阮氏被灭,占城何以自存”
“存不了。”龙口雅摊手说道“占城乃南下高棉与水真腊必经之路,国朝不可能留之在外。
但是对大王来说,配合国朝夹击阮逆,可保富贵不绝。
时至今日,大王不会还想着恢复占城荣光吧”
做梦都想。
当初安南分裂,郑阮对抗,破阿以为看到了机会,果断出兵北伐,结果被狠狠地削了一顿,从此成了阮氏的附属。
破阿并不甘心,又出兵帮助柔佛对抗蒲桃牙人,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实力范围往南扩张,然而阮氏为了对抗郑氏,正大力笼络蒲桃牙人。
毫不意外地,又被削了一顿。
从那个时候时,破阿就清楚不可能东山再起了。
见破阿脸色阴晴不定,龙口雅继续说道“大王举国投入大明,必为诸王表率,陛下定然优厚以待。
想曾经的朝鲜王李淏,其国已经实际被建虏所灭,由大明恢复,其有名无实,只因上表内附得封亲王。
降等以袭,本人亲王,后代郡王公侯伯子男,可传六世。
大王举国内附,以诸子领兵北进接应王师,儿子仍可袭王,可稳稳传承七世。
以占城如今状况,可能传承七世乎”
能。
假如老天开眼,一下子灭了阮氏呢
哦,阮氏快灭了。
大明灭的。
“兹事体大,使者且容我三思。”破阿声音干涩。
龙口雅说道“阮氏不堪一击,留给大王的时间不多了。”
利害已经陈述完毕,剩下就看破阿怎么决断了。
国内文武
就像鲁肃对孙权说的,“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
臣子早被打没了心气,跟谁混都是混,反正地位富贵有保障,只有一国之主投降了没着落。
好在,大明有李淏这个榜样,现在想把破阿立作第二个榜样。
成熟的政权,不只要会动刀子,也要会给糖豆。
假如真让破阿举国内投,湄公河三角洲就解决了一半。
水真腊高棉跟占城差不多,都是强盛一时的存在,此时被蹂躏的死去活来,而且都是部落联盟性质的存在。
占城投降,两国未必不会投。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