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目光微微停留, 看拿着冰棍的大小姐,突然就想起来熊哥说的那句话大小姐和他们过地不是同个生活。
他放慢脚步,视线落回她藏在薄外套下的手腕, 隐隐约约, 看不甚清楚。
“盛同志,今天的工作顺利吗”温暖起身, 手指朝下拎着已经淌水的冰棍,脸上的笑意让人揣测不出她心里的情绪。
盛渊知道这是个很有脾气的大小姐,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之前分明是生了他的气, 每每见面却还能笑着打招呼, 让他一度不知道她的气消没。
也不知道她手腕上的淤青散干净没
盛渊眼睛再次看向她的手腕处,一扫而过。
“托福。”
“那看来盛同志适应的不错。”温暖轻抬右手,略微嫌弃地把淌水的冰棍拿离自己衣服周围。
不大明白盛渊这人是怎么那么能干活,张秘书明明都说了分配给盛渊的活只会是同组最多的。
这人还能提前做完出来
不愧是做惯农活的,一身蛮牛劲儿。
温暖不知想到了什么, 思绪突兀有些跑偏。她抬头看了盛渊一眼,不大高兴, 却发现他目光短暂的望向自己手腕。
停了片刻, 温暖晃了晃右手,促狭地笑了。
“盛同志,我请你吃冰棍。”
盛渊不敢要,礼貌谢绝。
可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手腕就被人握起放了根已经化了的冰棍。柔嫩地触觉尚未散尽,顷刻间, 他手掌间便突兀有了粘腻。
罪魁祸首神色间毫无心虚,只是掏出手帕认真地自己的擦拭手指,还能极其坦然地显示她的大方“别客气。”
“”
温暖就不是个能听懂别人拒绝的人, 重新接过小男孩递来的新冰棍,再次蹲回到了台阶上。
盛渊拎着根滴滴淌水的冰棍站到她旁边,声音都有些冷“无功不受禄。”
“哦。”温暖拆开冰棍,微微舔了口,很是认同,“你说得对。”
糖水冰棍的劣质甜味炸在舌尖,冰的她一个激灵。随后,她朝正记账的小男孩要了一小块本子纸,借着他的铅笔,递给了盛渊。
“那你记下来吧,写清年月日期。滴水之恩,烦请记着日后涌泉相报。”
盛渊都要被她的厚脸皮给气笑了。
“不敢。”
这大小姐的恩,绝对不是他这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能受得起的。盛渊看人很准,相当清楚。
“那怎么办呀,你都接着了。”温暖略显无奈地开口,彷佛是他在找事。
她伸出一个手指,嫌弃地推开盛渊凑近的手背,很善意地提醒“我衣服很贵的。弄脏了,你是一定要赔的。”
盛渊目光沉沉看向她,后者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看他,似看不出他眼眸中的情绪,脸庞中挂满天真,语气自然平常。
“盛渊,你能把外套脱下来给我垫一下吗我腿蹲麻了。”
“”
她是怎么能说出口的还那么随意平常,就好像再跟他谈论天气般自然。
盛渊转身就准备走,可那天夏风实在太过温柔,吹拂两人之间的气流,也吹动着大小姐拿在手上的包装纸,隐隐地他似乎能从看到温暖袖口中飘出的一抹极短、极浅的丝带。
随风冒头。
这是还没好皮那么嫩吗
他脚步莫名一滞。
温暖眼睛从他身上打量而过,又嫌弃地收回目光“还是算了吧,你的外套好像也没有很干净。”
娇声娇气,很不满意。
盛渊“”
他就不该停
盛渊最后看了眼温暖,眸色沉沉,转身就走。
温暖很没素质地笑起来,年轻时候的盛渊可比后来的盛渊有意思多了。
她上辈子认识盛渊的时候,老男人就已经像是一池波澜不惊的古水,看她折腾闹事时的眼神都像个能包容一切的长者,以至于每次温暖和他上床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地羞耻感,就像是勾了入定的和尚破了戒,引了清心寡欲的长辈破了禁。
打住
温暖深吸一口气,驱走那些不正经的想法。
都怪盛渊
女孩清脆娇俏的笑声随着梧桐树叶摇晃在燥热的风中,被男人快步且仓皇地落在了那个夏日的傍晚。
他从没见过那般鲜活肆意的女孩。
次日,温暖就没有出门,夜里有点闹肚子,一宿没睡好。
等她醒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俩阿姨照顾着给她做了点饭,温暖没什么胃口,就喝了点粥。
王姨是从小照顾她的,一抬眼就知道“小暖,你昨天是不是吃什么不该吃的了”
温暖跟猫似的,稍微吃了点错东西,就得有大半天时间吃不进东西。
难养着呢。
也就因为这,家里人都有意识地迁就她。一家人不就是这样嘛,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心里难受,都会让着点。
温暖不大有精神“您别跟我哥乱说。”
跟上辈子相比,她其实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刚搬出陈家的时候,温暖一个人住过一段时间。没人照顾,她自己吃饭也不规律,一日三餐,两餐凑合一餐不吃。家里也没个热水供应,洗衣洗菜都是凉的,很快整个人的生活都塌了。
不能算是那个时候的盛渊救了她,而应该那个时候盛渊是她最好的选择。
同样,她也是盛渊的最好选择。她不愁嫁的,温暖对自己向来有底气。
一场双赢的婚姻实在谈不上谁欠了谁的。
只是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温暖不愿意再全然地把自己束缚在“盛夫人”名下,她有名有姓,生来骄傲。
这是父母赋予她的,也会是她所捍卫的。
有些路,走过一次就够了。
“就该让大成管管你。”王姨也不好多说,叹了口气,又洗手进去给她煲了碗汤,“半中午的时候喝点汤补补,不吃饭哪成啊。”
昨天晒得厉害,今天温暖就不太想动。
也可能是因为身上还有点不太舒服,半坐在沙发上跟另个阿姨一起看电视。
另个阿姨姓周,四十岁出头的年纪,手巧话少,没事就喜欢给她和温成织点东西。
“盖着点肚子。”周姨操心,又起身给她拿了个毯子盖身上,“小暖,你那个是不是要来了”
温暖眼睛还在电视上,根本没什么印象“应该吧。”
她生理期不太规律。
周姨给她塞了个暖炉,再次放下毛线“那我得跟王姐说声,给你放点红枣。”
温暖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注意力完全被电视吸引走。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看到这么正宗的狗血剧了。
“叮咚咚”
门铃被按响,王姨刚好去储藏室拿大枣,顺带着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年轻女孩,身上衣服堆满了各种的亮色,不讲颜色,没有搭配,只恨不得把自己装扮成棵圣诞树,两个手上咣咣铛铛地缀满首饰。
她顶着头当下最时髦的短发,手里拎着水果,迎着开门声,挤出了个笑。
“我找小暖,小暖在家吗”
王姨没答话,只仔细看了下面前的女孩,好半天,才认出来。
“是陈小姐啊,快进来。”
陈萍很自然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王姨,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小暖,小暖”
她喊了两声,都没有人搭理她。
“小暖呢不会还在睡觉吧”陈萍都没见过那么会享福的人。
“没有。”王姨又看了她一眼。
陈萍是陈源的妹妹,之前经常来家里。王姨对她有印象,但之前陈萍也没穿这么夸张,还画了个大眼影,奇奇怪怪的。
“小暖刚吃完饭,正看电视呢。”王姨朝周姨使了个眼色,笑着把她往里面请“估计是电视声大,没听见。”
陈萍一进来就看见温暖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手里抱着个小暖炉,旁边坐着的阿姨正笑着把毛线打成只小兔子形状来哄她开心。
屋里空调开的足,温暖身上甚至都还盖着毯子。
“小暖”
陈萍顶着个太阳走过来,脸颊都出汗了。一见温暖这么悠闲自在,心底火瞬间就起来了。
“你怎么还那么享受啊你知不知道我哥都因为你住院了”
“住院”温暖还真不知道。
最近事多,张秘书也没跟她多提起过陈源。她甚至都以为陈源是自己受不住进去了。
没想到是进医院了,温暖不太在乎。
她看了眼妆都花了的陈萍,只觉得有些辣眼睛,些许嫌弃地转过头“你哥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是我把他送进去的”
“怎么跟你没关系”
陈萍刚想放大声音,跟温暖认真辩驳,就被王姨给打断了。
王姨看向她,目光里似有防备“陈小姐想喝什么”
“果汁。”陈萍毫不客气,没好气地强调,“鲜榨的”
在认识温暖之前,她日常喝个汽水都觉得是奢侈。夏天水果虽然不贵,但家里人谁也不会惯着她把好好地东西给榨成汁,都是拿刀切开,分好啃着吃。
也只有在温暖这,她能体会到一把大小姐的享受。
“没有。”
电视里刚好一集播完,温暖按着遥控,闲闲地瞅了眼面前这个烫发涂红唇的女人,个子不高,眉毛极浅,脸上带着青春期的痘印,下巴上还有颗直接
温暖年轻的时候没几个朋友,陈萍勉强算一个。但这人跟她哥一样都是个喂不熟的,以后也没少在媒体和盛家人面前编排她。
上辈子温暖都没放过她,现在又怎么可能给她脸。
“想喝果汁自己回家榨去。”
陈萍皱着眉头,有点下不来台,下意识就想坐在温暖旁边。可她还没坐下,就被温暖给制止了。
“你身上都是汗,别跟我坐一起。”温暖现在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舒服了点,一点儿都不想让别人往她跟前凑。
再说,陈萍衣服上都还带着饭点子呢
温暖事儿最多了,陈萍一张脸变了又变,最后坐在了王姨递过来的小凳子上。
她深吸一口气,彻底没了想跟温暖争辩的心,努力装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小暖,你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之前温暖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对她虽然算不上热情,但也没那么计较过。
“是呀。”温暖点头,向来诚实,“一见到你,心情就不好了。”
“”
陈萍忍了又忍,好悬没有出口成脏。
每天上午播的狗血剧已经演完了,温暖把遥控器递给了周姨,拎了本杂志,自顾自地翻起来。
逐客令已经下得很明显了,但耐不住有人看不懂眼色。
温暖不得不明示“你还有事”
陈萍盯着自己面前的白开水,想起来的目的,紧咬着牙关,好半天才开了口“小暖,我哥都住院那么久了,你再怎么着也该过去看看吧。”
“医院那么多细菌,小暖可不能去。”王姨给温暖盛了碗刚煲好的汤,让她趁热喝,“陈小姐,我们小暖现在还有点不舒服呢。”
陈萍深深运口气“电话,打个电话总行了吧温暖,你可不能没良心。要不是因为你,我哥怎么可能进医院。”
温暖怀疑陈萍听不懂人话,陈萍觉得温暖就是在推脱责任。
“你是不是忘了你跟我哥约好去电影院的那天,就是因为你突然从电影院门口走过,我哥为了追你,才跟巷子口的那群小流氓起了冲突,也才会被人给一连几天的蹲着打。”
“因为追我”温暖合上杂志,似笑非笑,“你哥这样跟你说的”
“当然,你可不能推卸责任我哥就是走的太急才跟人撞在了一起。那帮人一开始都没打过我哥,所以现在才伺机报复。”
陈源这些天翻来覆去说的话,陈萍早就会背了。
“有点意思。”温暖并不觉意外。
陈源那种人极端的自私主义,白瞎那么些年的教育。嘴巴一张,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怪不得二三十年后人人都说“学历不等于人品”,陈源赚便宜也就是因为现在的大学生少,所以大家都特别尊重上过大学的人。尤其还是靠自己考上的,没有任何加分和弄虚作假。
陈萍就很佩服她二哥,连带着对温暖就有了些抱怨。
“我哥因为你受了伤,你却冷心冷肺,置身事外,直到今天都没有去看我哥的打算。我妈从我哥住院就开始守在医院,我大哥大嫂他们也都来了。你们家呢,一个人都没有来,电话也不接,实在太过分了。”
“是你哥住院,所以别说你爸你妈你哥你嫂子都来,就是你们祖宗半夜飘进去都应该。但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家的人,难不成你是上门要我随钱的”
话说到这,温暖仔细想了下“随钱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家什么时候办席啊”
按着他们海市的习俗,一般人住院都是不拿钱的,除非是“人一躺、布一盖”的那种。
陈萍快气死了“温暖,你瞎说什么呢我哥好着呢,就是皮外伤,皮外伤懂不懂”
“皮外伤还需要住院吗你哥好娇气哦。”
陈萍看着一边开空调一边裹毯子,还需要两个阿姨在一旁精细照顾的温暖,不知道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反正我哥受伤跟你脱不了关系,你这人就是不厚道。”
就算他们没谈对象,那也是朋友吧。普通朋友住了院,是个人知道了都得来医院看看吧再说,他哥要不是因为追温暖,也不会撞着人,更不可能给人结了梁子。
终归到底,还是因为温暖。
陈萍端起自己前面的白开水猛喝了一大口,跟温暖掰扯地口干舌燥。
“但你可能误会了,那天我根本就没去过电影院。”温暖看向满脸不可置信的陈萍,轻轻一笑,也很好奇,“所以,你哥追的到底是谁呀又是因为谁受的伤啊”
“你没去电影院”陈萍不相信,“不可能,我哥都说了,他看见的人就是你,手上还拎着你那个限量款的包,白色的那个”
“说了没去就没去,你爱信不信。至于包,你该不会以为海市就我们家一户有钱人吧随随便便的一个限量款的包都能赖到我身上天真。”
“不过,”温暖拿起手上的杂志,微微前驱,轻挑了下她手上的包,“你现在拎着的这个包是从我这借的吧”
陈萍像被人捏着嗓子,瞬间哑了。
温暖衣服包包都很多,经常就是穿一次就不用了,陈萍没少跟在她后面“借”。说是借但其实就是拿,只是陈源家的人都爱面子,不想给温爹还有赵美娟留下个好赚便宜的坏印象。因此无论陈萍看上了温暖的什么,都是要以借为理由拿走的,从来没有换过。
又当又立,一家子人都很虚伪。
但如果他们要是尝试还过就应该知道温暖也不会要。
她嫌脏。
温暖性子打小就霸道,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是丁点儿都不能碰,一碰就会生气。但要是不怎么看中的,别人要是借出去用了,她基本上也就不会再要。尤其是那种贴身或者贴手碰的,别人借过后,她心里都有膈应。
可现在却不同了,她看向陈萍,笑了下。
“我现在不想借你,摘了还我吧。”
当着家里阿姨的面,陈萍还没有后世那么没脸没皮,脸皮“腾”一下,就有点烧的慌。
“温暖,你干什么呀,你又不缺这个,再给借我用几天。”
“不借,缺不缺是我的事,跟你用我的包有什么关系我自己的东西我现在不想借了,怎么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你又不差这一个你非要我给你干吗,就这一个小包,你就是给我能又怎么样”陈萍觉得今天温暖怪怪的,特别小气,“你们家的包那么多,真是的。”
抠死了。
有些人就是很奇怪,“升米恩,斗米仇”。不管你之前对他有多好,只要你以后稍微有点不令他满意的地方,立刻就会对你怒目相向。
陈萍现在就很不满意,温暖不去看她哥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要回之前借给自己的东西。
也太过分了。
“温暖,你今天简直不可理喻 。”
“不是,你一个借我东西的人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温暖出了名的脾气差,不给人脸的时候,谁说都没用。
“别跟我扯那些虚的,你就说这包是你自己取下来还是我让阿姨帮你取”
陈萍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刚伸出手指指向温暖,就被一旁站着的阿姨给按下了。
王姨笑都淡了些“说归说,闹归闹,可别拿手指头指小暖。要让夫人知道了,该生气了。”
陈萍手被人强行按下,眼圈都红了。整个客厅就她一个外人,她们都欺负她
她抽着鼻子委屈地不得了,但却根本没人搭理她。
“别耽误事。”温暖杂志都要翻完了,更没了耐心,“快点。”
陈萍刚想跟温暖说句话,可她却发现自己稍微一动,旁边站着的王姨就伸手拽着她的包袋子,似乎怕她拿着包跑。
她脸都涨红了,莫名有一种被人扒开衣服的羞耻感,瞬间就哭出来了。
“给你,我给你还不行么”
她赌气的把包里所以东西都给倒了出来,而后就把包往温暖那里一塞。
“还给你,温暖,我以后再也不会借你东西了”
说着,她就想跑出去,两个手捂着脸,还要学电视剧里女主的样子,扭着个腰。
简直有点辣眼睛。
“等一下。”温暖喊住她。
陈萍梗着脖子不回头,她发誓自己这次绝对不会轻易跟温暖和好,除非她把温成托人带回来的新包给她。
听她哥说是最新款,她周围的同学肯定都没有
“王姨,周姨,你们带着家里的图册跟着她一起去趟陈家,把我之前借给她的东西都给我拿回来。一件都不能少。”
“”
陈萍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因太过震惊声音都破了音,显得格外尖锐。
“温暖,你要做什么”
真要是让温家的阿姨大摇大摆地进了他们家,往后她在家属院还要不要脸了
绝对不行
“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听不懂人话吗”
温暖拿起杂志铲起沙发上的包,很是嫌弃地递给王姨“那些东西连着这个包一起,都帮我给处理掉。你们有想要的就自己留下,没了就找个地方回收专卖,钱你们分了就行,当今天加班费了。”
这话一说,两个阿姨的眉眼全都舒展开。
“小暖,你就放心吧。你的东西我都知道,保证一个都不少。”
温暖满意了。
生活就是个这样子,低头有低头的活法。温暖低过头,也知道该怎么活。
但现在看来,陈家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鼓着没脑子的陈萍来他们家闹。
他们既然敢让陈萍来,温暖就敢借着陈萍撕开陈家一团和气的假象。
她不高兴了,陈家人的所有人就都给她哭。1
陈萍简直要疯了。害怕、羞耻、惊惧各种情绪萦绕在她心上,她腿肚子都在打颤。
“温暖,我到底有哪地方对不住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你说啊我之前对你那么好,你对得起我吗你看看你都过得那么好了,衣服包包都是最新款,给我几套又怎么了你做人能不能大方善良点”
“不能哦。”
温暖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微微“嘘”了声。
“另外,记着,这里是温家,你没资格在这大吼大叫。我会让家里阿姨如实地告诉陈阿姨的。”
王姨立刻就应下了“小暖,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陈家人说的,绝不让你受委屈”
受委屈
到底是谁在受委屈
陈萍恨不得扑上去撕了温暖。她瞪着温家“为虎作伥”的两个阿姨,努力搜刮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一群偏心眼的东西,老不死
却偏偏忘了这是在谁的家。
温暖戳了下周姨用毛线织成的小兔子“哦,对了,王姨,您告诉陈阿姨一声,我也不喜欢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冲到我面前一通指责。陈源受伤的事跟我没关系,我那天没有去过电影院,也没答应要跟他一起看电影。他们家要是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咱们家支持报警解决。”
王姨喜滋滋地翻出个蛇皮袋子,穿了根绳子,满脸喜色“是,是”
发财咯
他们家的小暖可真是好心肠哟
家里两个阿姨几乎是架着陈萍出去的。
常年干活的人力气都大,陈萍毫无反手之力,就被架到了马路上。
两个阿姨商量了下,甚至还很奢侈地叫了辆三轮车,朝着陈家风风火火地赶去。
阿姨们到陈家的时候,陈源正跟着他大哥从医院回来收拾衣服,顺便等等陈萍的消息。他身上伤其实都不重,但就是被打怕了,晚上不敢回家,索性就住在了医院。
这两天,他在医院里没少琢磨,也是觉得奇怪。
温暖那天出现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像是被人刻意计算好的。最关键的是,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就彻底联系不上温暖了。
温成也不见他。
陈源又不敢自己出门,便想着让陈萍去试试温暖的反应。温暖要是来了,那多半就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要是不来,事情就大条了。
他怀疑温成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不成方老板真的交代了点什么
陈源难得有些惴惴不安,脑子里飞快想着下一步,甚至做好了退出工厂,以退为进的准备。前提是,温暖还愿意跟他相处。
只要握着温暖,他就变相的拿捏了温成,再进一步,就是控制了温家。他目光注视着他们家墙面上挂着的照片,里面有张小温暖的相片,深深凝望。
温暖,就是温家的命脉。
“小萍回来了。”陈源大哥在医院躺了一晚上,正是腰酸背痛的时候,站在阳台上舒展身体,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陈萍。
陈源瞬间回神,忙开了家里防盗门。
“怎么不打个电话,小暖怎么说她”
顺着脚步声逼近,来人近在眼前,陈源声音戛然而止,半天才想起咳了两声,朝两位阿姨虚弱一笑。
“王姨、周姨,你们怎么来了”
正值饭点,温暖让两位阿姨来干吗该不会是要来给他做饭,照顾他吧
温暖对他有情
喜大普奔
陈源在脑海里推翻了自己做的所有预想,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才怪。
王阿姨笑了下,伸手掏出自己拿来的蛇皮袋子,也不管走道里开门的邻居,扯着嗓子就道“陈小姐拿了我们家小暖不少东西,一直不还。没办法,我们只能上门来要。”
瞬间,走廊里的所有邻居眼睛都看过来了,正在上下楼的邻居也都开始放慢了脚步。
陈源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是、是吗小萍没跟我们说过。”
王阿姨撇嘴,声音照旧不小“那你们家可真够不操心的,陈小姐身上穿的衣服,手上拎着的包都不是你们家给买的,你们却还看不出来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一月两月,都一年两年,三年了都。你们观察可真够迟钝的”
周围人看陈家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期间甚至都有人开始朝他们指指点点了。
“怪不得陈萍都没工作,却还是每天都穿的光鲜亮丽的,一件衣服都要好几百我还当是陈家人发了财,原来都是从别人家里偷拿的
“要真是发了财,他们又怎么还跟咱们一样住在这种小房子里。”旁边的邻居不屑的撇嘴,“之前陈家老娘们不还说他们小儿子出息了,自己谈成了个合同,还说要花个小十万钱搁咱们海市买个市中心的大房子。”
“都买两月了,”有好事的就问陈源,“陈家小子,你房子还没看好吗”
“不劳你们操心了。” 陈源脸色铁青,迎了两个阿姨进去后,就狠狠地关上了家里防盗门。
“王姨,周姨,我妹的衣服都在两间屋里,你看看有哪几个是小暖的”
陈源态度倒是好,王姨和周姨也就稍稍放下心。
本来他们还以为会是一场恶战。
“那我们收拾收拾。”
陈家屋子不大,虽是个大三间,但耐不住住的人多。他大哥两口子结了婚后就都在外租的房,陈萍也才有了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子。
两个阿姨一对眼,袋子一撑,就捋起袖子拾掇起来。
服帽首饰都很好区分,温暖用习惯地也就是那几个牌子,每季度的款式也都有类似。
都没有一个小时,整个屋子都已经连收拾带清理地整了一遍。
陈源全程陪着,时不时地还给阿姨搭把手装袋,客气一问“王姨,要不要再去其他屋里看看”
“也行”
谁嫌东西多啊,这收拾出来的可都是她们自己的
陈萍“”
最后,东西整整打包了两个大麻袋,还收拾出来两个檀木归纳箱。王姨和周姨都高兴地不行,准备留着回家当个传家宝。
陈源的脸都木了。
外面肯定还有好事的邻居等着看他们家笑话呢,要是让他们看见了王姨她们背走了那么多东西,他们家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陈源揉了把脸,很是体贴“王姨,周姨,这些东西你们也不好带。要不先在我们家放一晚上,我明天找人给你们送回去。”
“要是信不过我,咱们一起打包。我保证今天是什么样,明天你们见着也是什么样。”
“陈先生,我们肯定不是信不过你,”王姨连忙摆手,“主要是我们今天真的能带下。”
说着,她就跟周姨一个人扛着大蛇皮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陈源拦都拦不住,迎着一众邻居的异样眼光,强撑着送两个阿姨下了楼。
“真对不住,小萍不懂事给您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姨摆手,脸上的笑却是怎么都盖不住。
发财了发财了。
陈源深吸一口气“还烦请您们回去替我向小暖还有赵姨道个歉,我明天一定登门拜访。”
“不用不用。”周阿姨很实在,“明天夫人跟小暖都不在家,他们要去看珠宝展。”
“我可以等。小萍做错了事,我这个做哥哥再怎么样也该道歉的。”陈源态度诚恳,絮絮说了很多“对不起赵姨”、“对不起小暖”之类的话,周阿姨一直都认同地点头。
直到,他话音一转,很是苦恼。
“只是小暖自从我们上次去过电影院后,她就不接我电话了。王姨、周姨,我是不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惹小暖生气了。”
王姨摇头,周姨皱眉。
半响,周姨才开口,比他语气还要奇怪。
“电影院的事陈小姐来家里已经说过了,我们小暖真的没有去。她跟夫人一起去看话剧了,我们都知道的,家里都有话剧票的存根。”
周姨一向老实,但老实人骗起人才最不眨眼。她其实根本不知道他们约的哪天看电影,但他们家小暖说没去,那肯定就没去。
财神爷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有错。
周姨往上提了提自己手中的袋子,沉甸甸地都是钱的重量。
“小暖没去”陈源露出跟陈萍同样的震惊神色。
王姨利落地接过话“不信你回头可以问问夫人。该说的话小暖都跟陈小姐说过了,以后陈小姐就不必再来家里大吵大闹了。”
“小萍大吵大闹”
她是疯了吗
“不止呢,”王姨大差不差地复述了遍温暖说过的话,着重重复了最后一句,“再有下次不分青红皂白的情况,我们就直接报警了。”
“是是是,真是对不住。”陈源再三道歉,一路把他们送出来家属院大门。
而后,阴沉着脸,三两步地跨上楼层,一脚踹开了家大门。
“哥,你看看温暖她现在都这样了”陈萍就坐在沙发上,眼泪汪汪的。
两个阿姨的眼睛就跟尺一样,一件漏网之鱼都没有。
一见亲哥回来,她就赶忙冲上前跟陈源告状,委屈的要死“烦死个人了,真是小气的啊”
她刚张口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陈源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陈源面色阴沉“闭嘴。”
陈萍捂着脸,呆呆地看向她最喜欢的二哥,而后就像受了什么刺激般,乱砸东西,放声大叫。
陈源反手就又给了她一巴掌“我让你闭嘴听见没”
“你敢打我”
陈家条件虽然不算太好,但陈萍还真没挨过多少打。这几年好日子过下来,越发受不得委屈。第一下还有点懵,等到挨第二下的时候,她就开始轮着烟灰缸朝陈源脸上砸了。
陈家在那一天上演了一出全武行,整栋楼都能听见他们家的动静。
众人啧啧摇头,传言却迅速地传播至整个家属院。
温暖拿着两个阿姨递上来的货品单子和估算的金额,刊印成报,直接贴在了陈家家属院和陈家人工作的单位门口。
有关陈家的传言在整个海市都迅速蔓延开。现在是个人都知道陈家人贪人便宜,强拿强要。
“还让他们一天天的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我当是多有钱呢,原来也是占别人的便宜”
众人都在背后里说。这些年陈家人的日子过得好,个个眼高于天,陈母更是一心想攀个高枝,对周围邻居也是看不起居多,经常开口闭口都是,“他们家就是山鸡窝里的野凤凰,跟他们可不一样。”
之前大家都忍着,毕竟他们这一栋楼近五年就出了他们家一个本科生,陈源确实有本事。大学刚毕业就做到了罐头厂的领导,前途无量,谁都不敢跟他们家硬刚。可如今,陈源已经有段日子不去罐头厂了,陈老爹被他们厂里停了工。
陈家人现在出门在外,熟人碰见都不敢跟他们路上说话,背地里都有人戳他们脊梁骨骂。
陈萍都一周没去过学校了。
她本以为那天她爸妈回来后会给自己扶理,可没想到他哥嘴里复述的几句话却让她妈拿着扫帚又抽了自己一顿,她爸也是几天都不看她一眼。一向跟她不对付的嫂子更是指着鼻子骂她一通后,而后就带着大哥,抱着侄子回了娘家。
他们都嫌她丢人
可分明之前她带回来的东西,家里人都没少用。她妈还夸过她聪明能干有心眼,怎么现在全都变了样
都怪温暖
温暖就是个贱皮子
她愤愤而骂,屋里的门却被陈母一推而开。
陈母见她便不喜“谁让你坐床上的,还不赶紧滚过来去温家道歉。”
“道歉”陈萍尖叫,“我不去”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就是温暖在没事找事。
“不去也得去。”陈母拧着她胳膊把她薅了下来,“咱们家都快被你给拖累完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把我跟你爹逼死了,你才算满意,你这个死丫头你还敢躲,给我过来”
陈母几乎都要她胳膊给掐肿,直到站到温家门口,陈萍还在抱着胳膊一个劲儿地抽气。
陈母朝她后背狠劲儿地拍了一巴掌“进去之后给我好好说,听见没有”
陈萍缩着脖子,一个劲儿地点头。
屋里,赵美娟正在剪枝,听见王姨说陈家人就在门口,略带责怪地看了眼温暖。
“陈家人之前做的是不对,但你也有点过分。你看看现在人家找上了门,我多尴尬。”
温暖正摆弄手机发短信“那您上楼避着,我来见他们。”
“去去去,你跟他们有什么说的。”赵美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糟心,“赶紧上楼看你的谱子去,我跟他们说。”
温暖皱着鼻子,被亲娘赶着站起来,还要再三表明自己的立场“反正我是不喜欢他们。”
“知道了,快上去吧。”赵美娟喊周姨带她上去。
她之前确实想过让陈源当自己的女婿,但早在常惟实那一通电话打过来后就没了想法。
陈源的心太大了。
厂里是不能留这样的人,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让副总挡着他见温成。更别说现在更巧了,陈家人握着把柄往她手上送,赵美娟既然看见,就不可能轻易放过。
陈家人一进来,赵美娟就让人看做上茶,周全如常,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陈母一拍陈萍,陈萍“扑腾”一声就给她跪下了,按着路上陈源教她的,抱着赵美娟的腿就开始哭。
“赵姨对不起,我对不起您,我真不是故意的。小暖的那些衣服实在是太漂亮,我一开始真的就是想借着看看,可我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占为己有。赵姨,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赚了钱当牛做马的补偿您和小暖。我再也不敢了。”
“好孩子,快起来。”
赵美娟伸手想扶起她,陈萍余光瞥见陈源的目光,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赵姨,您要是今天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了。”
赵美娟手一顿,也就真不扶了,只是捂着胸口哭起来“孩子,我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这样就跟有人拿刀挖我心一样。”
她一哭,陈母跟着也哭,紧握着她的手。
“赵姐,都是我不会教孩子,做出了这种见不得的人,我真是打死她的心都有了。我今天真是腆着张老脸来的,我自己坐在这我都觉得臊得慌。赵姐,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啊”
“小暖我也没教好,花妹子,我们家也对不起你。”赵美娟握着陈母的手,也是一通乱哭。
足足哭了小半个小时,赵美娟想干净了最近看过的狗血虐恋,而后长舒一口气。
这个月的毒算是排完了。
赵美娟边擦眼泪边重复地跟陈母聊天。陈母说她没教好孩子,赵美娟紧跟就是自家孩子也不听话,根本管不了。陈母说陈源想回工厂上班;赵美娟重复,孩子不听话,她管不了温成。陈母说陈源年纪不小了,可以跟温暖接触接触了;赵美娟继续重复,孩子不听话,她更管不了温暖。
她们聊了一下午,赵美娟一力降十会,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
陈家人都不是个傻子,在赵美娟这碰了无数个软钉子后,终于愿意讪讪离去。
“二哥,”陈萍被陈母推过来喊陈源,怯怯地开口,“妈让我过来喊你,三轮车来了,咱们该走了。”
陈源站在温家院门外,漆黑的眼珠盯着里面散发着温黄色灯的三层别墅,垂到身侧的手缩成拳,紧紧地扣住了掌心。
“知道了。”
他转身,胳膊架在了陈萍脖子后。早就被夜风吹凉的手臂就像一条冰凉凉的蛇,冰的陈萍顷刻间就崴了脚。
陈源拍了拍她头发“安排你个事。”
精心布局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接受竹篮打水一场空。
绝对不可能。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是两天,日历已经走到七月三号,终于到了常惟实给他们厂送锦旗的日子。
有了上次工厂采访的经验,温暖这次都不大想来。但温成有心想为她造势,好说歹说还是把人早早地给喊了下来。
赵美娟正在厨房摆弄烤箱,听见客厅里的动静出来看他们一眼,有些奇怪。
“你们兄妹俩穿这么正式是要去哪”
温成还没跟赵美娟说股份的事,含糊了下“带小暖去厂里看看。”
“哎呀,那么热的天,你再把你妹妹给热着了。”赵美娟嗔了温成一眼,又拍了下温暖的胳膊,满脸不认同,“甭搭理你哥,成天想不够的点子。咱们可不去,工厂有什么好玩的机器嗡嗡地响,耳朵都要给人震聋了。今天还那么晒,咱们在家里吹吹空调看看电视就好了,可别闲着没事跑出去晒太阳。”
“妈,你就别管了。”温成好不容易把温暖给喊起来,“今天常惟实要来送锦旗,我带小暖去凑凑热闹。”
方老板的事赵美娟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温成想让她知道的东西。
一面锦旗而已,她跟着温爹那么多年,还见温爹拿过市里颁发的“优秀实干家”的称号,不甚在意。
“有什么好凑热闹的那么多人,又晒又挤,你妹妹能受得了那个你就净想点子吧”
“妈,你不懂。”
赵美娟瞪眼,朝温暖嘴里塞了块面包“我怎么不懂了”
温暖刚睡醒,有点起床气,不怎么说话。温成轻推了下她,喊着阿姨帮温暖拿外套拿鞋,自己留下来跟赵美娟说了两句真心话。
“我实话跟您说吧。妈,我想让小暖进厂里。”
赵美娟震惊了“你说什么”
温暖那性子是能进工厂干活的吗
赵美娟觉得温成八成是疯了,温成却很坚定。
之前温暖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就算了。他没想着逼温暖做些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张秘书都觉得温暖是个经商的好苗子,温成有种后继有人的欣慰感。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栽培小暖的。”温成拍着胸脯跟赵美娟保证,“我爸怎么教我的,我就怎么教她。以后我们就是兄妹齐心,其利断金,海市谁在提起温家,咱们就都是这个。”他相当自信地朝赵美娟竖了个大拇指。
赵美娟却异样的祥和“按着你爸的方法教你妹”
怕是不想活了。
当初温成玩摩托车上瘾,赵美娟怕他出事,几乎是强制性地要求温爹管他。温爹那个时候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哪有时间搭理这个二位数的加减法还要用计算器的小傻子。
哪怕这个傻子是自己亲生的都不用,干脆大手一挥就把他送到了最基层的生产车间,美名其曰是深入基层。但就温成这脑子,深入地基都不成。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住在集体宿舍,拿着按件计费的工资,享着三班轮到的流水线。一周一天假期,一天还要干够十个小时。
温成整整在里面待了小半年,最后要不是温爹身体不太好,说不定他能在流水线旁买个碑。
“对呀。”温成相当自信,异常天真,“我妹肯定能有所感悟。”
赵美娟久久沉默了。
锦旗颁发的流程很简单,主要就是让记者来拍个照,做个采访。
常惟实听他哥的话跟温暖打好交道,所以全程都没走,相当给面子。
方老板本就是温暖慧眼辨奸给住着了,温成给足了亲妹出风头的机会,特意开了厂里最大最亮的会议室,提前两小时就把空调给开开了,屋里的桌椅都是新刷漆的,板正的不行。
温成站在走廊上,跟着一扇透明的窗户看向里面,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常惟实脱了外套和帽子,穿着内搭,给他递了跟烟。温成接了含嘴里,避开了打火机。
“小暖闻不了烟味。”
常惟实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点燃,烟气入肺的第一句话就是“可真是个祖宗。”
温成还挺自豪“我们家的。”
“啧。”常惟实就看不惯温成这样子,看把温暖都惯成什么样了,“也不是我说你,你看看海市谁家有温暖那么跋扈的姑娘,人情都不敢欠她的。”
欠她一个人情,她恨不得要把人剥层皮。
“周扒皮见了她都得喊声老祖宗。”常惟实这口气已经忍很久了,“还好我之前没让她救过我,不然我这条命都不够给她还的。可真白瞎我小时候对她那么好了,小白眼狼一个。”
他这话一说,温成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很不高兴。
他收了一贯有的笑模样,定定地看了常惟实一眼,而后低头点烟。片刻后,温成把烟按灭在瓷砖上,指尖带着烟灰,死死地扯住了他的领子。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傻逼。”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