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留下的车还是用上了, 会开车的司机把他们送回了市里的某间ktv。
江果有过想开车的想法,但负责人只是赔笑。
“我们开,我们开, 一会儿还得接温哥呢。”
江果也就没再强求, 带着温暖进了里面,径直到了地下室。
那里说是地下城, 其实就是占地面积极广的底下一层,整间打通,光线极其昏暗。
“小心照顾着。”江果朝一进门就跟着来的侍者交代, “这可是贵客。”
年轻的侍者穿了件黑色的衬衫, 走在温暖侧前方,相当殷勤。
“明白,明白。”
走过长长的楼梯,再往里走就是一扇装潢精致的门,门里半开, 似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欢呼交好声。
“是要存东西吗”温暖手指绕着包带,说不好此刻心里的感受。
惊恐倒算不上, 因为她很确信江果不会伤害她。
爱是藏不住的。
但心理上多少还是带了些未知的惧和生理不适。只是经历过太多公开 场合, 她已习惯性不露声色,语气极其平静。
“你不用,”江果意思意思地碰了碰她的包,翻开都没有, “没什么检查的。”
她这样说,门口的安保也没有说话, 递来两个手牌。
“筹码要多少”
“一盘吧,记我账上。”她推着温暖进去,自有人帮她接过, 跟在后面。
温暖跟着她又上了个暗台阶,缓步到了个小平台,里面是隔开的一个个包间。
江果显然是熟客,不少人都听到风声,探出帘子朝她打招呼。甚至,还会有人视线落到温暖身上,露出惊艳神色。
江果个子高,挡着温暖,不快地扫过探出来的几颗头,不再打招呼,径直走到了最里面。
“你可真是招人。”
包间空间很大,里面甚至个角落放了张桌球台。
温暖收回盯着翻着上面的酒水单,视线却落到了下面被看台包围的擂台,上面有两个打地正胶着的男人。
“打拳”
“嗯,有看中的吗可以下注。”江果示意人把筹码端来,平放在桌面上,“你喊我一声小果姐,不能让你白喊。今天算我请你,赢了算你的,输了我给你掏。”
“我不玩这个。”
其实圈子就这样,看似繁华似锦,但内里总带有脏污。初开始只是有人想赚有钱人的钱,但后来慢慢就吸纳进更多想一夜暴富的人,也就越发不堪。
江果定定看她,温暖面色如常,没有松动,而是指了下饮品单,喊门口侍者下单。
“要一杯西瓜汁,西瓜要现开的完整瓜,不能太熟,但也不要生的。去籽留芯,要最甜的部分。”
侍者还是第一次听那么多的要求,脑子慢了一秒才开始转。
他慌忙记下,又看向江果,轻声询问“江姐,您喝什么”
“上你们今天的主推。”江果低头扫菜单,又点了几个零嘴小吃。
单子合上时,她朝温暖笑了下。
“你哥把你带的很好。”
温暖不置否可,转头叮嘱侍者“再去给我买本时尚杂志,最新的都要。”
侍者看向江果,江果点了下头,嘴角微微抽动。
“你跟你哥真的挺像的。”
“可能是他身上有我的影子吧。”温暖合上手里的单子,眼睛弯弯,露出笑的模样。
江果再次笑起来“你可真有意思,难怪薛静妍一直都不喜欢你。”
有谁希望年少时永远被别人永远压一头呢
温暖抿了口水,还真不这样觉得。
她跟薛静妍上学的时候关系确实极差,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平日里既不说话,也不互相关心,见面偶尔敷衍笑笑,基本没有交集。只是经年后的某一年,异乡重逢,薛静妍却径直朝她走过来,给她留了联系方式,欲言又止,只说是有事可以找她。
言辞诚恳,不似作假。
所以温暖重来一次,也没怎么找她的事。
“我觉得她应该还挺喜欢我的。”
江果抬眼,认真地瞧了她一下,见她神色坦然,不似作假,突然笑了声。
“服务员,也别上西瓜汁了,端杯热牛奶上来。”她“啪”地一下把酒水单摔在侍者托盘上,“记得往里面再搁几个核桃,补脑。”
侍者点头“好的。”
温暖“”
她可不是温成没什么脾气,可她还没来及开口,江果便又朝她笑了笑。
“别生气,你晚上应该也不能喝凉的。”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回了个消息“诺,你哥还特意安排我了,不让我带你吃杂七杂八的东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江果端着刚上的酒,朝她敬了杯,“大小姐可别生我气。”
她一饮而尽,温暖倒真不好开口。
在这个瞬间,她几近突兀地推翻了自己的之前想法。或许,江果还真不是她未来嫂子。
她们一桌的酒水小食上地很快,没多久都摆满了一盘,冰凉辛辣,样样俱全。
江果再三看了眼,颇为遗憾地让人撤了满桌的小吃,只留了几盘瓜子、花生和坚果。
“剩下的你们端下去吃吧。”
她摆弄着手机,用很糊的像素拍了张照,边发短信边朝温暖开口。
“我来这那么多回,桌上第一次那么寡淡。”
温暖随手拿了本最上面的杂志,刚想说其实她没那么娇气脆弱,就听见底下传来巨大的叫好声。
她下意识朝下看去,擂台上已经重新站上了个男人。而另一侧,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弯身跨过软栅栏。
叫好声显然是为了正上台的男人。
店里的不知道几号经理接到信,送完酒水饮料也没走,小心地陪在一侧,跟她们介绍。
“这是最近刚露头的新人,一周打全三场,还没败绩。”
温暖极快地收回视线,手捏着杂志内页,微微滑动。
发出去的短信还没有人回,江果朝下看了眼。
“哪家的个子倒高,应该是练过的吧”
“还真不是,外地人。”经理有省城大多人的通病,不甚瞧得起,“就是身手还不错,再赢两场就能朝上打了。”
他们这地下城里打拳很难掌握分寸,毕竟是掺着彩头,死伤自负,难免会有人耍阴招。
以胜赢钱,以命博路。
一群疯子,不外如是。
温暖都没有抬头“应该有不少人看好他吧”
经理赔笑“还真有,隔壁有好几个老板都觉得他能走到高场。”
温暖手指终于能翻动杂志。
有人看好就好,越看好就越有人能保驾护航。
“那今天就押他吧。”她把筹码往前一推,“估计你哥也快来了,看完这场咱们就走吧。”
温暖点头,目光落在杂志上,耳边却不断传来听见底下阵阵叫好声。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眼前这本杂志怎么都看不完。
终于,她听见一声哨响。
江果吹了声口哨,语气轻松“赢了。”
温暖杏眼瞬间就落到了台子上,恰好与台中人四目相对。
只一瞬,两个人便同时转过视线。
江果拎着自己的皮外套“走吧,咱们换个地方,你哥估计要到了。”
“好。”温暖拎着自己的小包,看了眼候在一侧的经理,声音淡淡,“你买的杂志挺没品的。”
经理腰弯的更低“贵客对不住,下次一定好好挑。”
江果倒不至于驳温暖面子,尤其还是这种场合。
她只是看了眼温暖,开了句玩笑“还真是个大小姐,不亏常惟实在背后喊你。”
温暖没搭话,跟着引路人一路弯弯绕绕。
走出去时,已经在另条路上。
经理很有分寸,没有再往前送。
江果也没喊司机,带着她穿了条马路。
“你应该也吃不了路边摊,去海市大酒店吧,他们有一层炒菜是夜里不关火的。”
温暖其实已经不大有胃口,但现在也确实不是走的时机。
风一吹,她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无端带了两分的烦躁。
“怎么话这么少,刚刚吓着了”
“冷。”温暖低头扣紧扣子。
江果比她还要紧张,忙就近进了还没关门的家饺子馆,避着风摸了摸她的额头。
“头疼不疼”
“不疼。”她裹着外套,捧了杯江果刚给她倒的热水,“谢谢。”
“别客气,只要你别不舒服就行。”
别看江果一直说温暖跟温成像,其实她性子跟温成才是有些相像的,都是顾头不顾尾。
想带温暖来看点刺激的是她,看完怂怂不敢跟温成开口的也是她。
她抿抿唇,难得有几分不安,“你、你能别跟你哥说我刚刚带你去干吗了么”
她怕温暖生病,更怕回头温成把这事算她头上,觉得是温暖吓着了。
虽然温暖全程淡定,她也不觉得今天有什么恐怖的。
但万一呢。
温暖点头“我们只是吃了个饺子。”
江果松口气,如释重负。
温成他们一帮子人来的时候,江果还正殷勤地给温暖倒水盛汤。她想说不用这样,她真不会说。但江果显然当成了个游戏,兴致勃勃地想要尝试。
“你让我试试吧。” 她随手把手指上的红宝戒指套在了温暖手上,“补你个见面礼。”
戴在手上微沉,克拉数有点大。
温暖可耻的心动了。
只是江果照顾人的水平远不及格,一个饺子夹起落盘都能溅起几滴水。温暖刚开始还想挣扎着擦擦,后面干脆就只重新扎了个头发,碎发全都别起来。
衣服已经放弃挣扎了。
只是,她闻着自己身上像是从饺子汤里捞出来外套,还是有些生无可恋。偏着刚进门的亲哥是个眼瞎,只会嫌弃开口。
“江果你吃你的,别管她。”
“我吃过了。”江果对温暖越发周到,饺子都恨不得给她剥了皮。
温成狗鼻子,闻着味都知道是肉的,往温暖面前放了个空盘子。
“别给她夹太多,肉馅饺子她只吃皮。”
馅子向来都是他给消灭的,总不能浪费。赵美娟会拿擀面杖打死他的。
江果及时止住,拿着毛巾擦了擦手。
“你们怎么吃”
“就饺子吧。”温成不要在意,“我们坐外面吃,你们就别动了。”
饺子馆是老两口干的,看见这么多人高马大的男人难免有些不适应。
温成带着一班人浩浩荡荡的出去,一群人坐着矮脚凳,缩在两张小方桌上。其他人带来的女孩都没出去,而是跟江果她们坐到里面。
吃过饭,他们又去酒吧续了局。
常去的地方也就这几个,他们一行人沿路撞见了不少树脸,赫然有她念叨了一晚上的江辉。
温暖瞬间不困了,扯了把温成袖子。
“哥。”
温成“啧”了声,停着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江辉很得体,笑着颔首,朝他们一一看过。温暖趁机扫了眼他们那帮人,不少都是熟脸,其中还有常惟实他们两。
“惟实要结婚了,喊我们出来聚聚。”江辉举起杯子,“一起”
温成随手拿了个杯子,跟他碰了碰“行。”
都带着有正经姑娘,所以也没什么不干不净,但拼一起也没坐下,挨着又开了个卡座。
几个人聊聊聚聚,江果绕过人群,挤到江辉身边说了好几句,又指了下温暖,继续嘀嘀咕咕。
江辉这才朝温暖看了眼,手指摩擦酒杯。
他倒是不醉,基本没怎么喝,意识很清醒“小暖,我们聊聊”
虽然喊的是小暖,但语气生疏又迟疑。可卡座里众人的声音还是瞬间小了不少,大家不明所以,神色各异。
唯有温成没什么反应,喝了手里的酒“趁现在台上声音小,你们坐着说吧。我们去另个坐坐。”
大家都有眼色起身,江果朝温成看了眼,点了下头,自己却没动。
温成遂放下心,听身侧人跟常惟实说恭喜,问婚期,切了声,转过眼。
自从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后,私下基本没见过面,关系一度极其冷淡。
但今天毕竟是常惟实通知婚讯的日子,温成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找事。
没那么掉价。
他安静坐一旁,时不时朝温暖方向看一眼,顺带着听常惟实说几句婚期,偶尔回应几句好友八卦。
只是薛静妍有点不胜酒力,看着有些不舒服了。
常惟实已经准备走了,可还还是有些没眼色的兄弟拉着不放,非要再灌他两杯。
“差不多得了,”有人打圆场,“常哥跟嫂子是青梅竹马,羡慕也没办法,谁让咱们没有呢”
“有也比不上常哥,人家那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旁边的人伸着手指比划着,“只能以身相许了。”
常惟实踹了那俩一唱一和的,笑骂“有完没完了。”
可让他们问出点东西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地臊他们俩。
“滚滚滚。”他扶起薛静妍,不跟那群披着人皮却没啥节操的人说话。
跟着温成新来的不知道情况,八卦着问了句“什么救命之恩”
“这话说来可长了了。”
都是相熟的人,总有打照面的局,彼此都不陌生。
有人轻咳两声,眉飞色舞开始地开始讲。
“有年海市大雪,咱们常哥翻人家墙被常老爷子罚跪祠堂,可没曾想遇见常哥发水痘,还伴着高烧不退”
那人刚开口,温成的头瞬间就转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常惟实。
常惟实不明所以回瞪过去,揽着已经站不稳的薛静妍,自己总结陈词。
“反正就是你们嫂子心地善良不仅救了我,还不图回报,往后这十几年都没提过一句话。”
比那谁谁可好多了,欠她个人情恨不得要把被她扒下一层皮。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温成,想起他上次说的“狗跟常惟实不能进工厂”就一肚子气。
那次是他最笨说不过他们兄妹两,回去气恼了好几天。
这次可让他逮到机会了。
他安抚着催他走的薛静妍,终于能占领高地先回一句。
“这人跟人还真是不一样。”
“不一样”
温成杯子磕在桌上,拎了个酒瓶就要朝常惟实身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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