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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一力降十会
    “查账, 什么账”温成注意力很快被她牵走。

    温暖随口说“厂里面的账啊,你都看过吗”

    “哦,”温成上楼梯也不安分, 随手挥了下手, “看过, 每年年底厂里都要签字封账的。”

    温暖再进一步“那账面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啊, 都是咱爸用的老财务,副总也会提前看过。几轮核查呢, 怎么会有不对。”温成语气笃定,用很奇怪地看向她,“怎么,你是发现什么不对吗”

    倒没发现, 她也碰不到帐本,就是感觉。

    温暖抿了下嘴,不知道温成信不信托梦这一说。但她还没拿好决定,赵美娟就打完了电话, 听见他们楼梯间的动静, 也朝他们望了眼。

    “什么不对啊厂里怎么不对了 ”

    “没有不对,”温暖提着的那口气瞬间就散了, 她提着自己的包,面无表情开口,“是我不对了。”

    她怎么会奢想着点醒温成呢,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她哥能信吗

    好像能。可就是相信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揍财务一顿,打草惊蛇;还是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温暖也不知道,她轻缓一口气,不能急,时间还有很多。

    慢慢来。

    次日, 赵美娟一早就去了厂里,公司里的副总陪着她临时加了个班。两人有商有量地挑兵布阵,温成就负责站在一侧凹造型,面如寒霜。

    副总偶尔抬头冲他笑了下,但赵美娟却没心思留意他,摆摆手,很快就跟副总带人压车走了。

    温成不被允许跟着,只能被迫蹲在厂里吉祥物,顺便还能伸手纠正几个流水线上临时工的小错误。临时工战战兢兢,实在看不懂大老板的意思。

    温成瞥他一眼,只觉他上手太慢,干脆把他赶至一边,自己痛痛快快做了一上午的流水线。

    动作熟悉到令人窒息。

    按了一上午的罐头盖子,温成两个掌心都是红的,盖子按地手疼。但他也没温暖那么娇气,端着碗跟一群没有位置的工人一起,蹲在食堂门口吃了顿大锅饭。

    一顿饭吃完,温成神清气爽,开始准备迎接祁庭之。

    特别意外,常惟实那孙子是跟着祁庭之一起来的。

    被张秘书薅到门口等着待客的温成整了下西装,一抬头,毫不夸张,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对于当年那件事,温暖不当回事,但温成有自己的理解,并十几年都没变过。

    常惟实就他妈良心狗肺,不是个东西。

    他现在就感觉自己衣冠楚楚地走在路上,没惹任何人却生生踩了一坨狗屎,现在只想脱了鞋,罩他妈惟实脸上。

    张秘书胳膊夹着公文包,一只手死死地拽着了温成的胳膊;另只手伸到温成后面,紧拉着他西装内衬,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给竖直了。

    温成疑惑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屈起了一只腿,身子都半弯不弯,像是时刻准备脱鞋。

    “”

    张秘书都快疯了“温总,生意,生意最重要”

    温成看自己腿都已经屈着了,稍许犹豫,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一鼓作气地脱了鞋,先罩着常惟实劈头盖脸的扇一顿。

    张秘书只恨没给鞋带捆死在温成的脚腕上“温总,秋冬款已经上新了,咱们得给大小姐看包,买包”

    这一段时间他确实没怎么给温暖买东西,温成脱鞋的动作停了一瞬。

    张秘书趁着给他拍灰的空把他腿给死死地按了下去,而后,他又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替温成打了打上衣的尘,强挤出笑对着祁庭之他们。

    “祁总,常先生。”

    祁庭之是见过大世面的,就像看不见温成刚刚那一出子的迷糊行为,只含笑点头,率先伸出了手。

    “温总,久闻大名。”

    温成深吸一口气,勉强握了握他的指尖,而后,又看向常惟实。

    这次是连手都不伸了。

    常惟实一手拎了个公文包,另只手抱了个盒子,注意力甚至都没放在温成身上。

    “进去说吧。”

    对于他们之间的事,祁庭之算半个常家人,多少有点耳闻。

    说实话,是挺意外的。

    跌转起伏,比他来这两个月知晓的所有八卦都要刺激,一下积攒够了他回家跟老太太聊天的素材。

    祁庭之多少有点感谢他们。

    话是这么说,可他刚知晓这件事的事也是挺同意常家人的做法,冷处理婚事,搁置延期。

    毕竟两家话都没有说开,还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继续结婚也不现实。当下虽然不说,这以后都是他们婚后的隐雷。而且常惟实现在也不愿意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跟薛静妍稀里糊涂结婚,被最信任的人骗了那么多年,心里不可能没有根刺。他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被成了人人口中的话柄,怎么可能会没有疙瘩。

    常家人尤其是常老爷子反应也很大,老一辈人最受不了这种程度的不诚信。常老爷子之前有多看好薛静妍,现在都有多失望。他都不仅对薛静妍人品存疑,更是对薛家和薛家企业都持怀疑态度。

    原本祁庭之这次来是带着他们祁家的意思,想借着帮衬姑奶奶亲家的由头,重新连接起两家的关系。只是他合同都还没签,姑奶奶家的亲家都快成他们仇家了。

    婚礼延期只是个对外的由头,现在是常家已经不认可人品存疑的薛静妍了。

    温成的罐头厂纯属捡漏,撞上好时机了。祁庭之简单跟温成聊了几句,又参观了下他们的工厂。

    只是赶的不巧,正好遇见他们节前的下班活动,闹哄哄地,都要掀破厂房。

    从温成接手后,他们罐头厂订单就没之前那么多了,所以节前一天的放假时间都是越来越早,通常能提前个两个小时。一般这种场合,厂里领导都是要在的。

    但今天特殊,温暖受不了厂里的气味,副总他们估计也回不来。温成也没让他们等着,照常就提前两个小时下班,由各部门的负责人发完东西,就可以签字下班了。下班之后罐头厂里的各个部门都会私自聚个会,公款拨钱,维系感情。

    温暖提前进行过部门的民主表决,销售部的人都更愿意将饭款折现平分,也就没费那功夫找饭店,连同她那一份都交给副经理给平分到人,早早发了下去。

    祁庭之来考察的时候都觉得意外“你们厂这么早就下班了么”

    都还不到四点。

    “过节么,早点下班他们也都能轻松点。”温成不以为意,反正又没什么订单。

    工人都待厂里还费电呢。

    但祁庭之显然是理解错了。他来海市考察的这两个月见了太多整天不停工小黑厂,机器甚至可以全天不停,流水线的工人都不能轻易喝水,上个厕所都是耽误时间。有个造门的厂子他记得很清,从早上七点机器开始运转,员工就已经开始了无休,吃饭狼吞虎咽,饭后还得加班加点再把进度赶上来。

    一干就是十一个小时,根本不顾既定的规章制度。

    “很人性。”祁庭之挺喜欢他们厂的工作氛围,员工脸上都扬着笑。

    张秘书多懂眼色一人,立刻就接上了“祁总,我们罐头厂跟海市很多厂都不一样。创始人老温总就是从苦日子里过出来的,刚创业那会儿日日夜夜不停闲,没少吃过苦。我们老温总说了既然敢他吃过苦,就不可能再跟他一样苦命的兄弟过那种每天不要命的高强度流水线工作。咱们可跟其他小黑工厂一样,是正儿八经的良心企业。”

    张秘书无差别地踩着各家兄弟厂子上位,恨不得把温爹之前得过的“良心企业家”的牌子钉在祁庭之眼前。

    祁庭之笑了下,也不知道信没信。

    “你们平常一天工作几个小时啊”

    “跟其他厂一样,早七或者早八,看订单安排。下午基本就六点左右下班,中间休息两个小时、一个小时,”温成看了张秘书一眼,悠悠然开口,“有时候也会只休息半个小时吃个饭,时不时还会加班,做到晚上九、十点也都常有的事。”

    他性子直,不会隐瞒什么,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海市大环境就是这,厂子都像是比着没良心,所以他也不觉有什么难为情的,至少他不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真的有要查厂的那天,该缴的罚金他也认。但就朝去年那架势看,罚他们厂也难。效益不行订单少,就是想让人加班都没那能力。

    也就温成闭着眼瞎说,张秘书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

    “我们厂都是轮休的,机器连轴转也会保证有两班可以替换的人。而且,加班都是按着相关规定给加班费和其他补贴。”接待祁庭之之前,张秘书都做过功课。

    总听人说港商难相处,他就怕温成踩着雷点,想了想又圆了一句。

    “不仅如此,我们厂还有员工宿舍,平常午休或者加班住宿都是个足够舒适的地方进行睡觉休息。”

    厂里的员工开了几个不同口味的罐头,祁庭之拿着勺子尝了两个,倒也能咽下去。

    “挺好吃的。”常惟实拿筷子夹了个桃肉的罐头,跟他小时候的记忆几乎无差。

    只是很久没吃了。

    祁庭之抬眼看了下他,停了片刻,屈指扣了下罐底“那看看宿舍吧。”

    温成伸手弹了下袖扣,觉得祁庭之他们也挺事多的。第一次见合作商那么不见外地直奔他们员工宿舍,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要来收购厂子的。

    温成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行啊。”

    员工宿舍是后来建的小楼,上下六层,里面基本都是一室一厅为主的小户型单间。之前温爹担心员工休息不好,怕附近噪音太大,墙体隔音不好。还在宿舍外围了片片小树林,现在已经长成了参天的模样,棵棵都很粗壮。

    “后面的树是新种的吗”

    “对,我们刚建厂的那年这片地方都是杂草,荒的不行。我们老温总一看这哪行啊,就拔了草散肥种了树,说是以后长成了,还能用来给我们大小姐打嫁妆。”

    那年温暖虽常住医院,可温爹却早把希望种在了厂里。

    张秘书笑了下“后来我们大小姐身体越来越好,我们老温总也就习惯每年建厂的日子种下几棵树。”

    再往后温爹走了,每年种树的人就变成了温成。只是温成眼光不行,挑的树种普遍成活率不高,最后两排种的树稀稀拉拉,都显得有点可怜。

    常惟实沉默着看向自己面前一排排的树,手指摩擦着粗壮的枝根,就像是看见了记忆深处的温爹。

    不太爱笑,很是严肃,却极其很喜欢抱着温暖。

    祁庭之也仰起头,看了眼树高;“走吧。”

    罐头厂的员工宿舍跟市面上其他员工宿舍没什么区别,只是顶楼封着,搁了个装修的牌子。

    上到五楼的时候,张秘书就没有再让他们继续了“就到这吧,楼上一层就没什么看的了。”

    “不能看吗”祁庭之带着的助理托了托眼镜,很是谨慎。

    “不是不能看,是在装修。”张秘书看了眼她的高跟鞋,踩着那么高的跟都还有怕顶楼的心。他笑笑,便又多解释了句,“以后厂里的领导会来住。”

    “温总以后也住这”助理自动理解成温总,看向他,不知道是想问什么。

    “可能吧。”

    温成看他们露出震惊的模样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又不是没住过员工宿舍。只是那时候条件没这好,住的都是几人一间的大通铺,伴着脚臭与磨牙入睡都属正常。

    现在有这条件了,肯定不能让他妹再受这罪。温成相当有哥哥样,每天都生活在满满地自我感动中。

    张秘书不动声色地戳了下陷入傻笑的老板,又朝祁庭之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下楼。

    “这边请。”

    祁庭之点到为止,看了眼自己的助理。

    “谈一下合同吧。”

    张秘书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几人再度回了会议室,会议长桌上放着当日的鲜花。

    张秘书跟对方助理对接,两方人员有来有回地谈着合同细节。初步合同草案拟定过后,再交由两方领导复核。

    祁庭之没动手上的合同,手指拧动钢笔,看了眼温成“温总是想做一次生意还是长远生意”

    温成翻合同的速度很快,格外留心看了眼合同的金额,坦白而直率。

    “看钱。”

    休想花言巧语骗他温成现在认为祁庭之是在借机压价。

    那可不行。他得给妹妹买包,不能亏钱。

    “”

    祁庭之第一次见这么会做选择的合作商,温家兄妹真是处处都出乎他意料。

    “温总,”祁庭之轻轻把合同推开,“若是您方跟我们有长久合同的意思,我希望在我们合作的期限内,你能让两成利给我。我们负责在海市和港城给厂里找有技术、有能力的师傅,做出更多的口味,满足两地市场的需求。”

    张秘书瞬间抬头,满脸惊喜。

    常家和祁家的人脉可比他们广多了,他们厂的老师傅早都已经黔驴技巧了,创不出什么新口味了。

    张秘书有多欣喜,温成就有多平静,自顾自地翻着合同。

    “两成利”

    太高了。

    张秘书默不作声地推了推自己的公文包,暗示大少爷再多少忍耐些。这种事不用想都知道从长远看,肯定对他们厂更有效益,能握在手里的技术才是自己的。

    张秘书按着温成的手腕,不再指望他“要是你们找的师傅不是我们喜欢的或者做不出我们喜欢的口味呢”

    “那我们还按现在的合同走。”

    张秘书彻底放下心,趁着现在有时间偷偷溜出去给温暖打了个电话。温暖那个时候,刚做完脸部护理,逛了家商场买了点过节的装饰,接到电话的时正站在路边等司机,脚边放了一堆采买的东西。

    她眼睛看向街对面,盛渊站在一辆汽车旁正给某位有钱人家的姑娘开车门。

    出息了。

    盛渊生性谨慎,很快就捕捉到温暖望过来明目张胆的视线,怔楞却不见局促。

    “既然他们愿意给咱们找会工艺的师傅,那行啊。”温暖打着电话,脚尖微微前伸便碰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礼盒。

    盛渊想再看她一眼,却被缓缓驶来的车挡住了视线。家里的司机下车,先绕到后座开车门,待温暖坐上车后,又拎起地上的礼盒放到后备箱,再匆匆驶离商场门口。

    “盛哥,”车里的女人轻声催他,“我们不走吗”

    “走。”盛渊自己开了副驾驶,扣紧安全带,与前面的车错着方向,走上一条落日都不曾照到的小路。

    车内,温暖开了点窗,勉强压住内心的期待。

    祁夏青给的合同远比她想的更有利益,他们厂亟待创新,技术壁垒厚地能砸死个人,早已经跟不上现在市场的口味。

    “但你们也注意口味的甄别和人员的背调。一旦对面确定好技术人员,我们也要有能拿得出手的合同、规定好的年限和有基础的学徒人员。常家办事效率高,你们也不能拖后腿,节后就该准备着。”

    得了温暖的认可,张秘书舒了一口气“明白。”

    隔着电话线,他卷着随身带的本子跟温暖沟通完所有合同细节,明确底线后,再坐回办公室都是腰背挺直,相当有底气。

    紧挨着他的温成连个眼风都没给他,手里拿了份对方给的最新合同,耳边听对面的助理画饼,昏昏欲睡。

    合同一变,会议室俨然成了对方的主场。他们借着合同滔滔不绝,一一看就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就好比之前的方老板。

    吃一堑长一智,温成不为所动。

    张秘书拿着刚刚电话里温暖说过的关键节点,开始有条不紊地跟对面碰条例细节,并没有给能温成打断的机会。

    温成显然也没有打断的意思,他现在其实更想要个枕头。

    直到合同所有条例都修改的差不多了,律师再看过后,张秘书才自作主张地把笔放温成手上。

    “温总,我们预估这版合同年内利润能高于”

    张秘书也开始对着他耳边念经,相当能说。温成有时候也觉得他们厂挺奇怪的,不少男人尤其干销售的开口往往比碎嘴的大娘还能叨叨。

    温成双眼出神,已经起身想走了。

    张秘书无奈,祭出底牌“老板,这版合同的定金也高。除了买包之外,咱们还能给大小姐买件新款衣服。”

    两版的合同除了利润上的差别外,年限也有所不同。最初版只是祁庭之为了应付面子而开展的一年期的合同,就像是有钱人救济破落户给了点东西。而后再修改的就是祁庭之自己要求的长久合作,那就必须得符合祁家的供销门槛,高标准、严要求,而且还有具备稳定性。至少未来五年,合作商不能换人换技术。

    别说是张秘书,就是温成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强硬的甲方。

    祁庭之也是费了精气神的,他已经很久没那么细致地抠过合同了。他现在不是想借着人情敷衍了事地施于对方合作,而是想借着合同交朋友。

    温成转了下手上的笔,看了眼正循循劝他的张秘书,一针见血。

    “你刚刚给小暖打电话了”

    张秘书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确定这会不会犯温成的忌讳。但职场大忌就是信任危机,尤其还是并不高明的欺骗。犹豫一瞬,他还是选择点头,话在舌尖转了下,有所保留。

    “大小姐之前跟祁总合作过,我问了下她对祁总的看法。”

    “怎么说”

    合作商就坐对面,张秘书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几乎是硬着头皮开口。

    “大小姐说祁总人很好,可靠稳重有远见。”

    温成嗤了声“就她那性子,看谁都觉得好。”

    即使是这样说,他还是爽利地签了字,没有再卡合同。

    合同谈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张秘书收起公章,心满意足。平心而论,祁庭之绝对算是他们见过最好说话的甲方,没有过多纠缠价格,还愿意帮他们请外援、过细节。

    张秘书都准备回去给祁庭之供上几个苹果了。

    祁庭之扣上西装扣子,伸出手“合作愉快,温总。”

    温成典型的翻脸无情,懒懒散站起来“握手就算了,咱们两家的关系彼此心里都清楚。”

    他没有签五年的意思,也就是不想再跟常家人多做牵扯。

    “只是可惜,我们厂还不够有钱。”

    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玩自己的摩托,给温暖买所有想要的包,拒绝所有不想见的合作商。

    温成手插兜里送他们出去,语气没之前那么冲,随意了许多。

    “这么一看,我跟我爸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在紧着一个人霍霍。

    少年的时候,他见温暖躺在病床上一直不醒,偷听了医生说的几句话就敢一个人背着一书包的板砖,坐一下午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上门找常惟实。一下车,大少爷自己就先吐了个几口酸水。再站起身,他就看见亲爹正从常家房子里出来,不甚爱笑的温爹都还要硬挤出笑,朝要出门的常爹招手,脊背都带着弯曲的弧度。

    父子两坐在温爹不知道几手的桑塔纳里相顾无言,最后混着发动机启动的也只有一声无力地低叹。

    但不知道是不是温爹那天叹气叹地太猛了,气着老祖宗桑塔纳,当下就给发了脾气。常常是温爹发动了两下,车刚起步就又给熄了火,最后甚至都已经打不着火了。实在没办法,那辆车是被他们两一路打火一路给推回去的。

    海市太贵了,什么都需要钱,而他们家那时候最缺的就是钱。

    谁也没办法。

    像拖了十头猪回家的温爹疲惫滑下车,腿都是抖的。他带着剩不多的父爱,拎起了温成的书包,单手脱力,直接砸到了脚背上。那一刻,沉默寡言的温爹都已经开始跳脚骂人了。

    “哪儿个鳖孙装嘞砖”

    温成都傻了,自己那一书包板砖真跟着从江北推到江南,中间还跨了个桥。

    怪不得车那么沉

    回想起往昔,温成都忍不住扬了下眉,神色都缓了两分。

    站在他同侧的祁庭之沉默片刻“刚刚听说你们要包需要我帮忙吗我在港城还算认识些人。”

    “算了吧,”温成朝他笑了下,一贯的坦诚,“我是真的不太想对着你道谢,怪别扭的。”

    又不是第一年给温暖买包买东西。

    只要找对人、别想着花小钱,都能买回家里大小姐满意的东西。

    祁庭之转了下手腕上的珠串“你和温小姐都跟传闻里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温成看了眼由远及近的几辆公司车辆,车里载着早起去送礼品的厂里人员。

    他玩味开口“传闻都挺真的,我确实不学无术没本事,性情乖戾易冲动,为人还不好相处。”

    祁庭之笑出了声,看他就像看个自家堂弟般,摇了下头,故意卖了个关子“温总说的传闻跟我听地可不一样。”

    “你听得是什么样的”

    “我听人说,温总是海市最好的哥哥,第一宠妹妹”

    他话没完,温成就转过头,眸色深深,定定地看了眼他,不见笑意,一字一句。

    “那你还真听错了。”

    他算个屁的疼妹妹。

    “祁总不知道,传闻皆不可信。”

    温成自打脸,推翻了自己刚刚说的全部。而后,他抬脚,缓步下了台阶,朝着刚下车的赵美娟和副总等人走去。

    “那是祁总”

    温成点头,再然后他们便错过了。快五十的副总戴着顶茂密的乌黑短发直冲冲地奔着祁庭之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看见了他自己那个死而复生的亲爹亲祖宗,就差下跪磕一个了。

    温成没理会亲妈的呼喊,径直坐上车,拧动着钥匙,扬长而去。

    温家满打满算也就个人,中秋一家人唯一聚在一起的活动就是上山祭拜了温爹。下山后,几个人的情绪都不太高。

    赵美娟一回家就躺进了屋里,温成换了身机车服,喊她出去玩摩托。温暖提不起兴趣,怏怏拒绝,自己一个人坐车去了江边。

    也是巧,那天下午张秘书刚好要来收账。

    两人在办公室里遇见,还是张秘书给她开的门。

    “大小姐,过节好。”

    “你也好,过节怎么没出去玩”

    “我爸妈跟着我哥嫂带孩子去动物园了,我闲着没事就出来了。”张秘书笑了下。

    “挺好的。”

    动物园,她都好久没去过了。

    温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温爹,捏了捏自己的鼻骨,微微扬了下唇“那你继续忙吧。”

    她刚准备走,张秘书又喊住了她“大小姐,之前你让我去对接报社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温暖止住脚步“钱不够吗”

    “也不是。”张秘书神情踌躇,“大小姐,我们现在问的是有两家有意向卖,但还有几家都不没有卖的意思。除此之外,有一家报社他们虽然死活不愿意卖报社,但也想跟我们卖个好,朝着我们透了点消息。”

    报社现在也很难,他们基本都已经登报道过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人紧盯着他们不放。现在他们经事人员不仅走夜路都有人蹲他们,而且还会有人上门泼油漆,记者都已经离职好几个了。

    那些报社或者杂志都以为这些事全是他们温家做的,有的不堪其扰愿意低价卖给了他们,还有的离职记者跳到了他们报社以求改过自新和庇护。

    张秘书也很冤,他们现在有的人手都用来盯紧林夫人了,哪还有人手去做这种事来整治他们

    得不偿失。

    但那些记者跳到他们这之后确实没人再找事了,就连门口的油漆都被人给擦了。

    “”

    离了个大谱。

    他们家算是被钉死了,张秘书跳黄河都觉得洗的不够脏。以至于有家报社虽宁死不卖报社,但也想着跟他们求和,朝着他们透点消息。。

    冤头债有主,只求头顶上的几尊大佛别再盯着他们这帮小鬼嚯嚯。

    透消息什么消息

    张秘书可耻的心动了,随后就故作高深地默认了。

    温暖都快忘了那些小报报道过的虚假消息。

    毕竟那些消息澄清的很快,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困扰。

    “是什么消息”

    张秘书微微叹口气“就他们之前报道常惟实和您那些不着边的事,据他们说是有人给钱了。他们本来也没想着得罪常家,但那人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温暖关注点瞬间偏了瞬“太多是多少”

    “就很多。”张秘书当时也没想起来问,“他们说咱们为什么会不觉得奇怪呢突然间就有了那么多报社争相去报道这件事情,而且角度都还惊人的相似。”

    温暖还真不怎么好奇,后世盛渊生意劲头最胜的那几年,各种媒体都曾报道过他们这样或那样的负面消息。曾经有一段时间,温暖甚至都怀疑盛渊主业干的是不是半夜掘人祖坟的缺德事,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恨不得倔他们祖坟来编排那些不着调的事。

    收回思绪,听张秘书都那么说了,她也配合地猜了下“谁做的薛静妍”

    张秘书点了下头,却又没有没有很点“她应该是出钱做多的那个,有几家报社都承认是收到过她身边助理的打钱。那些记者们做的就是这行生意,都有自己的认人技巧。随后,我跟王助理还是顺着他们给的消息往下查了下,发现一点不太对的地方,就是最开始消息传出来是在酒吧结束的第一天早上。”

    “也就是说在场的那些人肯定是有人往外泄了。那天两边的人都挺多的,除了各家少爷外还有他们带的女朋友。本来我们都感觉查不出来了,但签合同那天我遇见常先生,跟他有关短暂的交流。”

    温成开车走之后,张秘书任劳任怨地帮忙扫尾,照顾常惟实那一帮人。两人有过片刻的交流,他试探着问了,常惟实还就真跟他说了。

    “我们两个留了联系方式,常先生当时没有细谈,但回去后就给发了我个名单范围。”

    温暖问的直接了些“你怀疑谁,或者说你查到了谁”

    “陈萍。”

    也就是陈源的妹妹。

    温暖已经把她给忘了,好半天才把她给对上脸。自从上次他们来家道歉,却被赵美娟给挡了出去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再听过他们消息。

    “陈源怎么样,进去了吗”温暖比较关心这个。

    “没有,当初他躲医院里,我们没办法,只能先让人散了。”

    原本想着等出院后再收拾他,但陈源釜底抽薪,不知怎么联系到了正版“方夫人”,自己还去报了警。

    张秘书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准备先冷一冷他。等风波平息了,再招呼人去套他麻袋。

    但没想到江边广场又一开业,又出了赵美娟手镯的事,张秘书分身乏术。所以,不在厂里工作的陈源,也没再出幺蛾子的陈源就显得不那么重要,无足轻重。

    张秘书便擅自把他往后排了排,先办最为紧要的开业和林夫人。再然后,他就被鹰啄了眼,差点没摸瞎。

    “哦。”

    温暖算不上意外,陈源一直都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她那招都算不上高明,只能占个先机,先打他个措手不及。但陈源反应快,变故又太多,见招拆了招,那也是无可奈何。

    温暖松松开口“所以,他做什么了”

    问到这时,张秘书的脸色就变了变,露出了古怪甚至有些嫌弃地神色。

    “他把自己亲妹妹送上了蓝池门业的小高总床上。”

    小高总也就是高束。他爹高城是海市有名的赘婿。老丈人一走,高城就迅速掌权上位,婚外的儿子闺女都有好几个。

    婚内生下来的小儿子高束也早早地被亲爹安排结婚,孩子都有了,却还整天夜夜笙歌。有其父必有其子,高束像他爹像了个十成十,他床上的那当事传出来都有些恶心人,不甚干净。

    “陈源倒是舍得。”张秘书咂舌。

    那么年轻的妹妹说给高束那样的人就给了,牵桥搭线,实在令人不齿。

    张秘书再怎么样也算个读书人,最看不得这种肮脏事。温成也是,眼里不揉沙子,性子一根筋。

    跟高束那样的人,温成打小就玩不到一起,所以两人基本没来往。但常惟实不是,他处理人际关系圆滑些,看着跟谁关系都还可,没有跟人撕破过脸。

    就像酒吧事之前,温成几次下他的脸,但他跟温成见面了都还能坐在一起喝酒。

    那天温暖估摸着就是他喊得高束,而高束把陈萍给带着了。只是因为场子里人太多,都没显出来他。

    张秘书虽然没个妹妹,但这么些年他也是眼盯眼看温成怎么对温暖的。

    那样的才叫是哥呢。他撇嘴,自顾自地嘀咕。

    温暖笑了下,没什么可诧异的。

    陈源那人自私到骨子里。除了他自己外,他谁都能舍出去。别说是陈萍了,就是陈母最后也甭想从他手里落一套房的好处,哪怕是他当时已经家缠万贯。

    人就是那样的人。

    温暖好笑地看了眼张秘书,岔开他的注意力“所以那天酒吧,陈萍也在”

    “对,但他们两刚开始一道去厕所了,很久都没回来。最后回来的时候,估计是刚好赶上温总跟常先生起矛盾。”

    当时他们动静闹得很大,酒吧老板都来了,现场围观群众就太多了。

    谁都不可能注意到旁边不甚起眼的他们,也顾不上了。。

    “跟我们透消息的报社说他们是半夜被人砸门喊起来的,说是有个男人问他们有笔大新闻做不做”张秘书就跟讲故事般,“他们没听之前肯定是要做的,但听完之后就不敢了。可那人又给他们出招说是可以朝薛静妍那边透个信,看看当事人的意思。”

    “报社最开始以为薛静妍是要要钱买下消息,他们跟那个男人都赚点新闻封口费。但没想到是他们想天真了,薛静妍那边效率很高,给钱也确实爽快大方。只是她那方说是愿意给双倍钱,却要求报社务必按着她的想法改个故事报道。再后来,就有了那几天的满城风雨。”

    几乎是同一时间,同样的事情和角度突然就爆了出来。

    说到这,张秘书还挺庆幸的,那些人根本就是有谋而来。也就幸好,他们大小姐出其不意,及时澄清。要不然,他都不敢想往后会传的有多么难听,他们厂肯定会受到极大地影响。

    还好现在都过去了,报社那些人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估计多少都已经开始后悔了。

    温暖从重生回来后,对薛静妍的观感算不上很差。薛静妍跟她记忆深处的印象相差不大,温柔话少,稳重懂事。唯一的两次意外就是上辈子薛静妍有次突然告诉自己“日后有难处可以找我”;另个就是刚刚,多少有点意外。

    薛静妍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家的好学生,既不会如她般得理不饶人,又没有和她一样嚣张跋扈,天生的省心孩子。之前祁夏青最常说的一句话都是,“有静妍这样的孩子,生几个都不算多。”

    “省心孩子”有时候就像是一道别人强加的枷锁,薛静妍背着她走已成了习惯。可情绪会堆积,负面会凝聚,藏于懂事乖巧下的一切都会有按捺不住,想要宣泄于口的一天。

    但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情绪上头没有错,发泄情绪也属人之常情,但要想施加别人身上,是不是就有点太过分了

    温暖能那么好欺负

    她是没脾气吗

    温暖搞不懂薛静妍是怎么想的,但也不重要。

    她交代张秘书“你盯着人写稿,把整件事完整写出来,刊登各种能联系上的报纸。”

    张秘书少许犹豫“常家那边”

    报社现在肯定都会犹豫,常家可不是好惹的。

    “不重要,薛静妍现在不还是常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吗沾亲带故的,他们家不承担点责任”温暖可没那么大度的原谅,又不是第一天相处,“让报社放心写,重点落到前几天的小道消息上。有所侧重,兼之稍提,常家是不会追究的。”

    常惟实是常家新一代的心肝宝。他在,这事就能压下来。

    既然他愿意跟张秘书说这些,那显然他也是认可,或者说默许了温暖的做法。

    海市谁不知道温大小姐不好惹

    “是。”张秘书不再多言。

    温暖捏起桌上的桂花“再去找人把这件事改成相声、小品和大戏,就在薛家厂子门口唱。那几天的小道消息传了几天,他们就在门口给我唱几天。”

    张秘书迟疑点头“大小姐,我怕会起冲突。”

    “提前安排好记者、摄像和安保,时刻准备报警。”温暖看向张秘书,只要求一点,“台子上的演员可以被带走,但是台子上的动静不能停。不管你找多少人,一定要给我唱够时间。少一分,少一秒都不行。”

    这是第一次,她给薛静妍面子,点到为止。

    张秘书不由地开始正色“明白。”

    温暖把手里的花瓣整理入袋。

    她不是圣人,身上带着一堆的毛病。有人不喜正常,有人将做坏的苗头对准她也可以。但千万不要被她发现,也千万被自己露马脚。

    没有人能在堂而皇之招惹她过后,还能毫发无伤地安安静静坐于办公室内喝茶。

    给他脸了。

    “告诉薛静妍,这几天老实给我憋着,千万别逼我找人在他们家门口扯旗唱大戏。”

    温暖最不怕撕地就是别人家的脸面,别给她机会。

    张秘书面对着她,态度越发恭敬“是,大小姐,”

    处理完薛静妍的事,温暖那口从温爹墓前带下来的沉甸甸地窒息感才稍稍散了些。她甚至有闲心想,要是上辈子自己一觉给睡没了,也不知道盛渊会给自己竖一个怎样的墓有没有温爹那样的漂亮宽敞。

    而后,又不免想到自己那一屋子的珍宝,实在太为可惜。积攒了那么多的昂贵首饰和稀有包包,到了最后也没个女儿可以继承,全都白白便宜了外人。

    她一想就有些心痛,进而就会萌生出一种想要女儿的冲动。要是她这辈子能有个女儿,她就可以继承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包包、房产、股份和任何的动产或不动产,甚至还会有个爱钻死胡同的姥姥和一个一定会把她宠坏的傻舅舅。

    温暖算了下日子,估计再有两天去京市的人就该回来了。等他们都回来了,除了能揭穿卖假翡翠林姨的真面目外,她也可以抽时间提前调养下自己的身体。

    温暖一想就有点刹不住车,甚至都开始想今年冬天吃凉酸奶的快乐了。

    直到张秘书轻咳了两声,才慢慢吸引回她注意力“大小姐,那陈源兄妹怎么处理”

    “不用处理了,高束估计已经收到信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陈源这次真是自己摔坑里了。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聪明都是虚的。尤其他们遇见的还是高束那样的阴晴不定,脾气不正常且有一切坏毛病的男人。

    身边人漏的风声,常惟实没了那身衣服的束缚,肯定更能方便查明与处理。

    高束那人挺糟糕的,但也不是疯狗。他跟温家兄妹虽然玩不到一起,却也无冤无仇,犯不上冒着出卖常惟实的风险来做整治她的蠢事。那也就说明,酒吧那晚外散的消息多半就是陈萍传出去的。

    这或许也就是陈源最初的打算,他想了解甚至说掌握温家的相关消息,可他又不可能成天地跟着前呼后拥,时刻有人跟着的温家大小姐,只能另辟溪路,自找办法。又或者是因为他太想一步登天,混进所谓上层人的圈子,最好是能找到一个不用费心的就伸手能搭上的通天梯。

    上辈子那条梯子是他,而这辈子他没了希望,却选择将亲妹推上。

    陈源那人就像条看着漂亮无害的毒蛇,谁都猜不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温暖闲着无聊随意猜了两下便潦草放弃,转而开始回想上辈子。

    上一世的陈萍确实嫁了个有钱人。虽然不知道是她想的,还是陈源鼓动的。但陈萍的婚姻也没走完一辈子,在陈源生意越发蒸蒸日上后,她跟着就有些飘飘然,出轨找了个年轻的男人,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但却很快就被她老公捉奸在床,闹得极其难看。

    陈家的家风从上至小,都不正常。所以,他们能闹出什么事,温暖都不觉得奇怪。

    “且等着看吧。”

    高束跟他爹一样都是面慈心狠的主,不会轻易放过陈家兄妹的。自古以来通天梯都是有风险的,有的能一飞冲天,有的却只能通向崖底。

    命运总是公平的,陈源这次赌错了。陈家的好日子现在才算是真正过到了头。

    靠着自己的歪心思成功把自己路给走死的陈源,已经得不到温暖的分毫注意。

    她心情无端又舒展两分,看着张秘书推过来的盒子,终于露了个笑脸。

    “这又是什么”

    “常惟实常先生让我带给你的东西。”张秘书本来是不想接的,但常惟实毕竟给了个消息,礼尚往来,不欠人情。

    温暖拆开看了下,里面是一套白玉摆件,正是他们警局那晚打赌的彩头。

    “他这是愿赌服输了。”

    都不像他了,常惟实爱赢还有些较真。小时候每次打赌,赢了还好说,一旦输的迹象,他总会格外紧张,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结果出来,注意力相当集中。

    当真正确定彻底没有翻盘的可能后,他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送上彩头。

    记忆如同砂砾,分散在时光的海滩边,也遗忘在海边的浪涛声。可总会有一天,在某个时刻,某一捧的砂砾会经太阳或镜面折射而露出原本的样子。

    可岁月已逝,早已物是人非。

    温暖只看一眼,便合上了盖子,又推了过去。

    “折成钱去买辆最新款的摩托车。”

    她接下来可能要做些温成不喜欢的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