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辈的父母是固执己见的, 也是封建保守的。
就像温爹从不问温成喜不喜欢干流水线、住大通铺,赵美娟也不曾问过他们两个喜欢什么。喜欢这两个字对于从苦日子过来的老两口都是一组再简单不过的矫情词。
所以父母会缺席,也会残忍, 而踩着彼此影子长大的他们早该习惯互为依靠。
赵美娟一直都很逃避跟温暖直面的提起翡翠这件事。她沉默着看温暖朝温成示意上楼, 又拉着她进了卧室。
两人坐在赵美娟卧室附带的小客厅里, 客厅桌上摆着温爹生前很喜欢一套茶具。
放在桌子的正中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观赏, 简称看。温爹不会泡茶,也没那功夫。无论是多好的茶叶, 到温爹手里就只有一个喝法,那就是全都掰碎泡茶杯里了。不讲究水温火候, 也没有洗茶这一说, 直接滚水一冲, 完事就开始抱着喝, 一喝喝一天。价格特别贵的那种茶叶,温爹喝的时候就特殊些, 泡完还能把茶叶给嚼吧嚼吧吃了。
以示尊重。
不知道是不是温成被亲爹喝茶给吓着,反正是从他能管厂子起, 厂里待客基本就没了茶叶这个选项,全换成他喜欢凉茶、果汁和汽水。要不是张秘书拦着, 他高低还想再安排个酒柜搁秘书台。
活脱脱一个工作混子。
要是温爹有灵,早晚都得钻出来抽他一顿。
虽然温爹喝茶不讲究, 但不影响他喜欢一套一套的茶具。温爹话少, 性子也简单,东西除了大就是喜欢贵的。
一整套上了年份的茶具摆在卧室,每天看着,他打心眼里都是高兴地。为此, 就连温成都被三令五申,不允许来他们卧室,就怕他冒失莽撞碎了东西。
但温爹还是天真了,他防的了温成,没防住温暖。那年小温暖刚跟人学了点三脚猫的泡茶功夫,等水的空闲就玩茶碗,没拿住落了个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滚动声,一度成了温爹的噩梦源头。
茶碗滚了几圈并没碎,但还是裂了个口。
温爹整张脸都因血意上头而涨红了,牙根都咬掉了才挤出“没事”一字,心惊胆战地看小温暖泡完茶。而后,他揣着茶碗,连着三天晚上没睡着觉。
从那以后,温爹就把小客厅给锁了,另开了个卧室门。
温暖“”
一直到温爹走后,温家两兄妹才有了重新进小客厅的机会。
桌上的茶具都有阿姨照顾,温暖拿了个垫子,跪坐在羊毛毯上,烧了壶水,准备再清洗下茶碗。单配的水壶并不大,空气中很快就响起了“咕咚咚”的水声。
赵美娟毕竟是投了钱的人,远没有温暖看着那么镇定。
她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找人跑了趟京市,你送我的手镯都已鉴定过了。”
她这句话刚落在空中,赵美娟背便微微驼了。
“怎么说”她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假的。”
节都过完了,温暖也就没了藏着掖着的意思。
早晚都得说。
饶是心里有准备,赵美娟心还是直直落了下去,整个人都垮了一截。
“你、你找谁鉴定的”
“京市的鉴定中心,来回车票和检测报告我都封好留存了,一会儿可以给你送过来看看。”
赵美娟手指搭在自己的腕间,那里正挂着一只颜色浓郁的镯子。
“都是假的吗”
“嗯,而且鉴定的专家还说镯子颜色越深,说明其泡染越久,”温暖目光随着她看向镯间,极度真诚,“所以,妈,你也少带会儿,带多了我爸可能就该来了。”
“别瞎说。”
不知道是不是正对着这套茶具,赵美娟莫名觉得凉飕飕的,眼睛随即朝四周看了圈。
子不语乱力怪神。1
他们这一辈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自己信的东西。被温暖那话一打岔,赵美娟正揪着心的疼倒减了三分。
“你说”她停顿了下,下意识地望向温暖,“该怎么办”
赵美娟其实并不习惯这样跟子女说话。比起家里两个孩子,她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己。但就在当下,她看着温暖信手洗茶具,一举一动都那么安稳沉静,莫名就想朝她靠去。
就像她姐妹说的那样,孩子大了,咱们该听听他们的想法了。
赵美娟无意皱了下眉,她虽不觉得自己要听从温暖的想法,可听听似乎也无妨。
她轻咳了声,有所保留地开口“我这段时间跟你林姨接触过,她目前还没出国的打算。”
“正常。”
上辈子林姨也是自己偷偷摸摸走的,人都走了半个月了,赵美娟都还没往自己镯子上联想,始终坚信林姨是替她出国看货去了。
在某种程度上,赵美娟跟温成是一如既往地好骗和执拗。
话题刚起,就被温暖两个字给戛然中止,温暖没有丝毫的动摇,极其笃定地坚信林姨有问题。
赵美娟其实也觉得林姐有点怪,尤其是最近处处留心后。只是,做父母的很难当面向孩子坦诚自己的错误,尤其还涉及了那么大的一笔钱。
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排斥单独跟温暖接触,就怕她朝自己问事情的进度或者解决办法。哪怕是自己不断地摆黑脸,露出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但她内心始终还是惶恐着、不安着。
赵美娟不愿意露怯“那,你把东西给我吧。我回头把我的镯子也送出检检,真要出问题了,我跟你林姨再沟通。”
实际上,这段时间她已经联系了不少一起购买镯子的朋友。虽然还没敢往外散消息,但至少跟她们有了联络,也能约着一起吃个饭。可不断交流中,她才发现她们中有太多跟自己一样深信不疑的人,众口铄金,赵美娟偶尔也会动摇。
温爹已经不在了,非必要她并不想多跟外人结仇,尤其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可现在温暖几乎是把证明摆在了她面前,已经轮不到她自欺欺人了。
赵美娟揉着额头,想着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罐头厂。这季度的生意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她投鼠忌器,只希望一切都不要变。
可有时她也会无力,深深叹口气“你去睡觉吧,我,我”
“我来办。”温暖纤细手指抵着桌面上那个碎了口的茶碗,平静开口,“您把手里的镯子整理成盒,我会吩咐人就近分批送检。”
不会再拘于京市,那些证书甚至都不再重要。
赵美娟怔楞了下,目光看向温暖。
温暖手指轻轻摩擦那个着碎了个口的茶碗“我和我哥上次去了一家山底下的温泉酒店,感觉还不错。最近有时间,您可以去住几天。”
对于林家,温暖有太多的计量。事实上,如果能有的选择,她不想在此刻跟赵美娟说。
但真的是赶上了,就像温成希望她随心所欲那般,她也希望温成能过些自由的生活。
有些问题不是非是即否,有些人的关系也不必掰扯个清楚明白。
他们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她拿抹布擦了擦桌面上的水渍,起身放抹布时见赵美娟欲言又止。
大晚上的,温暖也不想让亲娘睡不着觉,只是想让她暂时分不出心管其他。
于是,温暖紧挨着她坐下,伸出纤细胳膊挽起赵美娟。
这段时间她在外忙东忙西,赵美娟也是常常不在家,两人聊天时间短了许多,以至于温暖挽着她时,还有片刻的生疏。
“这件事不难解决。妈妈,让我试试,好吗”
赵美娟一阵见血“你打算怎么做”
“以静制动。”温暖几乎是习惯性地靠向她胳膊,努力打破着两人之间盖不住的疏离,“林家很快就会乱起来了。”
温暖不是没想过直接拿着证据去报案处理,可又会担心走漏风声。现在的海市光是立案就已经很麻烦了,也不知道办案周期能有多久,期间变数太多。最关键的是,温暖也不想那么便宜了林姨。
上辈子再怎么说,赵美娟也是因为他们而一病不起,早早地走了。
不能那么便宜了他们,大小姐可是相当记仇。
赵美娟都不用再看温暖,便知道她留有后手,就像她一样对温暖也没有据实相告。
“你试试也行。”
温暖如果解决不了这件事,能把水搅混也不错。
赵美娟低声开口“有事就去厂里找副总,他会帮你的。”
“可我哥才是厂长啊,”温暖拒绝,“假使出了我摆不平的事,我要找的也只会是我亲哥。”
“你哥年轻,手里的人脉没那么多。”赵美娟跟看傻子一样地看她,“你办的又不是厂里事,扯着你哥做什么他又没那能力。”
“你要是觉得他没能力就应该让副总带着他结交人脉,而不是让他被迫依赖副总。”温暖是真的看不明白,“妈妈,咱们厂姓温不姓荣。您可以看不惯我哥的行事,但您不能扯着外人对抗他。”
“谁对抗他了”赵美娟一听火气就又要上来,“你哥是我亲生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连着外人对抗他”
这话赵美娟听着都伤心。
“您是没有,但难免别人不会有。”温暖坐直,正色道,“以利诱人,无异于以肉饲狼,本就是极其冒险。有朝一日,您给的利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他们给的就是百倍的反噬。”
上辈子他们厂不就是这样吗
效益不高,荣副总带着财务走也就算了,可他们还做空了厂里的账。他们走后没多久,厂里内外欠债,彻底瘫痪,而他们却逃出了海市,潇洒度日。
但人外有人,荣副总跟财务那点小聪明也就是因为遇见的是温成跟赵美娟。他们娘两两人加一起都不呛能考个大专,属实吃了没文化的亏,不懂那些东西还太过相信人。可海市之外可就没第一个温家了,荣副总跟财务带的那点钱很快就被人给骗了个干净。
再回到海市的时候,照旧是满身狼狈,灰扑扑的如过街老鼠。
那时候,他们再见的就只有温暖以及心肠毒辣的陈源。温暖越跟他们亲近,陈源越是忌惮自己之前做过的事,到最后都不用温暖开口说什么,荣副总跟财务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机会。
但这种事就是跟赵美娟说了她也不会信,就像现在她说了那么多,赵美娟却还是把原因归到自己身上。
“你就是想太多,你荣叔可是跟了你爸一辈子的老人。”她似无奈地妥协,“知道你跟你哥亲,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行了吧”
温暖说的话现在搁赵美娟心里还是没什么重量,总觉得她是小孩玩闹,杞人忧天。
这就像她刚重生的那天,她恨不得把“方老板有问题”这六个字刻在温成脸上,但有用吗还是没有,总要让他或者她真正摔过一次,那会比她现在说一千句都管用。
而且,也会提高她在家的话语权。
至少现在,她说话温成是真的能听进去了,也愿意考虑了。
温暖并不着急掰正赵美娟的误区,笑了笑起身,如常朝她道晚安。
赵美娟挥了下手“去吧,早点睡。”
“好。”温暖看着她露出的疲惫,想起自己跟江果聊天时浮现的猜想,“妈妈,我小时候挺麻烦的吧,常常带人回家玩。”
她眸色间曾经有过满心的依赖,也一直知道自己并不是个省心的小孩。可赵美娟摇了下头,温暖带同学回家玩远比她跟同学出去更令人省心。
“挺乖的。”
温暖意外地笑了下,停了片刻,又俯身抱了抱赵美娟,娇艳的脸庞洋溢着老天的垂爱和年轻的人欢快劲儿。
“谢谢妈妈的宽容。”
赵美娟没言语,而是低头看着桌上的茶具,干净如新。
“咔哒”一声,门被人轻轻给带上,赵美娟方如梦醒般,遥遥地望了眼门,似要从厚重的木门中窥探出正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
她宽容吗
赵美娟不知道,她只知道温成曾不止一次抱怨过他们专制。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约着上街,而小暖就只能带人回家看花园玩布娃娃”青春期的温成性子是很火爆的,甚至很容易形成自己的一套逻辑,“怕她吃不该吃的东西就是把她圈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的理由吗你们究竟是真的为小暖好,还是只是想自己的省事省心”
那天赵美娟不在家,温爹话本来就少,说不过他。温成越发蹬鼻子上脸,指着温爹大骂,恨不得当场给温爹写一本爱孩指南,控诉他们的专制无能,教育失败。
但爱孩那本书最后还是没写出来,温爹把正讲得激烈的温成绊在沙发上,拎着皮带就抽了他一顿。温成的鬼哭狼嚎响彻了一整个小区。
至此,温成再也没敢跟家里提过“专制”,只是试图把“卧薪尝胆”贴在桌子上。但大少爷折在了第一步,四个字错了一对。
于是,温成揉了纸团,干了件男人的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把历史课本插画上的每个皇帝都写满了他亲爹的名,以示提醒嘲讽。可温爹连给他卷子签名都觉得心脏刺激,更别说主动翻他书本看了。
温成画满了一书的皇帝,最后也只得了历史老师的欲言又止“你要知道,课本上不是所有男人画像都是皇帝。”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皇帝。
温成发问“那还有什么”
“底下小字都有写,自己看。”
那节课他们刚好讲到秦朝,赵高“指鹿为马”,温成盯着小字看半天,只记住了两个字“宦官”太监
刚挨了打,屁股落不到实处的温成眼睛都在冒光,黑色中性笔对着画地更起劲儿了,照着亲爹的印象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亲爹的名字。
孝出强大。
等高中结业的时候,历史竟然是温成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成绩。
感天动地。
挨打过后,那件事谁都没再提起过。可从那之后,温成却能很容易地拐着温暖出来玩,家里人也不再拘着温暖参与学校活动,只是会跟老师打好招呼并提前承担小朋友活动外出的餐食。
一晃娇花似的姑娘都已经能跟她说“交给我,我来做。”,赵美娟按着桌子起身,走至小客厅的门口又回头,声音喃喃。
“老温,你怎么就走了呢。”
次日一早,温暖难得没迟到,张秘书早早地就等在了办公室。
“找人把这几个盒子拿出去送检。”
张秘书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几个盒子,拿了个大包把它们都装了起来“是,那咱们是等鉴定结果出来再放消息”
温暖低头一张张翻过张秘书早几天递来的照片,都是雇的人暗中跟着林夫人拍的。
内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现在就放。”温暖把照片递给张秘书,“找人多洗几张,发到各个报社和杂志。大的小的,不要漏了任何一家,包括我手里的报社。”
张秘书点头“明白。”
温暖剑指林家,做事向来不留情面。不过半天,海市便已经隐隐有了关于林家的风言风语。
消息传到李强这,他正站在一楼包间朝下看正打地热火朝天的擂台。
“你说什么布料厂的老板娘跟她男人的弟弟上床了”
什么玩意
李强都有点震惊“谁传的呀”
“小报上都写了。”小弟连忙把各色的报纸都给递过去。
李强随意地翻了两眼就递给了盛渊,盛渊接过,翻得很快,打头的两家格外熟悉,心微微沉了沉。
“玩的还挺花。”李强嗤了声,不太在意“照片拍的那么糊,一看就是有人在搞他们。”
偏着是个蠢得,还被人捏着了把柄。
但这跟他又没关系,能碍他什么事他现在正忙着踩李琪一房上位,哪有时间看这些
李强视线一直盯着一楼的擂台,上面拳脚相向的两方在他眼里甚至都算不上人,只是给他挣钱、带来效益的工具。
随着观众掀破了天的呐喊声,擂台上两方一躺一跪,他却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日子可是越来越有过头了。
李强舒一口气,喊小弟给他点了眼,享受地眯了眯眼“捕风捉影的东西,不会有石锤的。”
都过不了一天,林家就该压消息了。无非是费点钱,这种事他见太多了。
别看那些自诩做正派生意的人瞧不上他,可人皮底下谁又比谁干净了多少至少,他还不吃窝边草呢
人比人得赢,李强瞬间觉得自己又高尚了许多。
他这样一说,旁边站着的小弟都纷纷附和,他们都觉得这种小打小闹的流言上不得台面,纯属膈应人。
只有盛渊捏着报纸,一言不发。
凭着他对大小姐的了解,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不管是对蔡叔还是薛静妍,温大小姐已经习惯出手稳准狠,只会把人摁死在地上。
薛静妍现在不都是这样,即使天天去工厂又能这么样底下的员工已经不服她了。既不得管事亲爹的喜,又丧失了员工的信服力,她现在已经踩在了钢丝上,钢丝之下就是那群异母所生的弟妹,正张大嘴巴准备接手她手里的资源。
现在就看常惟实还能不能拉她了,愿不愿意帮她。但就算常惟实帮了她又能怎么样,他帮不了一辈子的,而且还只会让常家人更加厌烦。
常家跟薛静妍之间也已经有了道天堑,难以逾越。
可最关键的是,那件事温大小姐全程都没怎么参与,做的唯一一件也只是以牙还牙。可偏偏她牙尖嘴利,下嘴在了薛静妍命门。
温大小姐的处事有时候总让他觉得意外且熟悉。
盛渊折起报纸,神思一晃。
在漫天的真真假假的消息中,他只想知道大小姐有没有舍命救人一块雪糕都吃不了的豌豆大小姐真的是因为救人才羸弱成这幅模样的吗
如果是的话,常惟实他凭什么
盛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个想法,他甚至有过太多恶意揣测,没由来地生了闷,就像是乌云笼罩了月,唯留夜的漆黑烦闷。
夜路走久了,他总要给自己找个方向,纵使高不可攀,可他也有抬头的权利。
盛渊手指轻摸最上面的报纸,仔仔细细地将边边角角都摊平。
不是吗
擂台上一场比赛结束,中间会有个十五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
庄家大赢,李强嘴角都要裂到耳朵根,见他还拿着那一沓报纸,哥俩好地撞了下他肩膀,一副很懂地样子。
“盛哥,你信我,最迟两天上面就该登道歉内容了。”
那些小报记者一个个都怂地很。
盛渊视线下移,不知跟观众席上的谁对了下目光,扯了下嘴角,又平静移开。
“是吗”
李强笃定“绝对的。”
两天后,林夫人跟她小叔子就被扫黄双双扫在了宾馆里。
整个海市都沸腾了,小报连夜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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