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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唐纳的房间
    “天都快亮了还不休息吗”

    冀升升走到电脑前, 跟邬亭一起看向上头的监控画面。

    “哪睡得着目前看来,血和腐烂后的骨肉没有感染力,但那些有活性的碎块跟不定时炸弹似的, 想想就糟心”邬亭将干透的祛黑眼圈眼膜撕下来随手扔进垃圾桶, 站起身, “不能就这么拖着放任不管,我得进去看看”

    “还进去”冀升升急忙劝, “要我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等过几天回来看看那些东西有没有死透。”

    “我就看看,不干别的对了, 麻烦你在外面守着我, 如果见势不妙就杀了我。”

    冀升升“”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视死如归的架势确定只是看看那么简单吗

    “走吧, 拿上菜刀去浴室,那里打扫起来方便。”

    冀升升糊涂了“浴室不是地下室吗”

    “去地下室干什么我要去唐纳的房间门, 这事得从源头入手,算了,暂时说不明白,总之听我的就行。”

    或许是因为被唐纳碎块污染过, 邬亭发现自己能定位到对方的意识房间门了大门毫无防备地敞开着,像是里头有一位热情的主人在等待客人拜访。靠近门边后, 扭曲混乱的气息冲击得她脑内嗡嗡作响, 失去神智的人的意识房间门就像打掉承重墙的危房,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在无法销毁的情况下,抹杀意识是更为一劳永逸的办法。从源头切断唐纳跟剩余宿主们的桥梁,一旦他的不死能力消失,粉碎后的他将立刻死亡。

    出发前,邬亭摆出舒服的姿势躺进浴缸里, 嘱咐虽然很懵但还是紧张到腿发软的冀升升“待会儿我没有多余精力控制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可能会像失心疯,不要慌都是正常现象。”

    冀升升心道邬亭现在这样子就已经很像了,他想说什么但邬亭已经吞了颗药,眼神迷离了一瞬后双腿凌空蹬了几下“这地面怎么这么黏糊差点陷进去。哇他这房间门也太夸张了居然是一片沼泽吗”

    污黑的泥浆黏滑厚重触感冰凉,张牙舞爪的灌木遮挡她的视野,只隐约可见远处的光亮。邬亭预感那就是中心所在,便寻着光艰难跋涉。也不知意识房间门的面积大小跟什么有关,如果是思想寄生能力的话,她那不知有没有五平方的小破房是不是太弱了点

    途中,邬亭踩空陷进一处泥潭里,幸好慌乱中抓住了边上灌木的枝干,才奋力把自己从里头拔出来,只是除了一颗头还算干净,全身上下已经挂满了泥浆,散发着股化工原料的刺鼻气味,手一抹还呈现出了拉丝的质地。

    有了陷进去的教训,邬亭捡了根枯枝用来探路,像盲人似的戳动着地面前行,毕竟能逃过一劫是侥幸,她可没力气逃脱两回。

    前方有黑影出现,起先邬亭没当回事,以为又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植物。靠近了才发现那玩意儿竟然是人形的泥塑,邬亭抬手在它面前晃了两下没反应。举目望去,前方零零散散的还有好几座等人高的泥偶,黑暗里看去跟真人似的。又走了一阵,人偶的分布越来越集中,邬亭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包围圈,被前后左右投来的目光注视着。可那些人偶做工粗糙得连五官都没有,哪来目光一说呢

    咕嘟,咕嘟

    寂静中突然出现的声响格外刺激神经,邬亭猛地转过头,没发现任何异常。刚迈开脚步,“咕嘟咕嘟”的烧水声再次响起,邬亭转头查看,这次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身后这人偶怎么矮了几分

    低头一看,那泥偶的脚已经陷进了泥浆里,并且还在持续下陷中。不对那泥偶哪是在下陷分明是在融化难怪一路走过来还看到了几座只有上半身甚至只剩个头的泥偶,那压根不是做工问题难道说她脚下的沼泽并非一开始就是沼泽,而是无数泥偶融化后的结果

    邬亭心里发毛,莫非唐纳是个披着戏精皮的手工达人就算热爱手工也不能把意识房间门布置得那么阴间门吧

    事实证明手工只是业余爱好,唐纳的确是不折不扣的舞台狂热分子,连意识房间门内都有舞台的存在,就坐落在沼泽的最中心,唯一有光的地方。

    那是一片正在燃烧的纸人,于舞台中央,于无数泥偶的注视下一会儿抽搐一会儿跳跃,简直像无良道士做法现场。借着耀眼的火光,邬亭看到了“桥梁”

    那是从纸人身上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的线,每一根都连着一具泥偶,三分之二已经断裂,因为找不到连接目标只得在半空中迷茫地飘着。

    邬亭大喜,冲上去撕扯那些线,就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河面,菌丝般四散的线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向着邬亭缠绕而去。

    线很脆弱,不知是不是因为唐纳已经半死不活的缘故,总之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弄断。可问题在于线的数量太多,韧性太强,断开后竟然还能缠上来,缠向的目标不再是唐纳而是邬亭

    怎么会这样这些线到底是唐纳在控制台下的泥偶,还是台下的泥偶们在控制台上的唐纳邬亭跳下舞台,可那些线还是追着她不放,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开始闪烁起很多陌生的画面,灼灼的烈日、脏污的工人服、封在水泥内的尸体,碎裂的收音机,揉皱的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开什么玩笑年纪轻轻就到死前走马灯的时候了吗走的还不是她的马灯。

    邬亭眼神闪烁不定,这里是唐纳的意识空间门,跟那些泥偶们闹下去没有结果,只要彻底杀了唐纳,意识空间门崩塌,一切都将飞灰湮灭犹豫了几秒,邬亭趁着自己还没被丝线缠到无法动弹,单手一撑跳上舞台,向着跳舞的纸人狂奔而去,一头扎进了它周身的熊熊火焰里。

    “啊”

    火焰舔舐全身,邬亭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后,突然惊醒过来大喊“别砍我,一切正常,我叫着玩的啊啊啊痛死我了”

    没了火焰遮挡的纸人一撕便撕开了,地面开始震动,烈火陡然熄灭,邬亭将纸撕得稀烂后往空中一撒,看着四周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景象,哈哈大笑起来。

    微风拂过,给被烧焦的皮肤带来丝丝凉意与刺痛。邬亭下意识低头,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条细细的丝线,不只手腕,身体的各个关节都被线牵着,邬亭顺着线的方向抬头望去,天空堆叠着大团大团灰黄的云。

    这些线远比之前从泥偶身上蔓延过来的要坚固得多,被控制的感觉也强烈得多,她的身体逐渐发僵,连眼球都渐渐无法转动,无法再盯着天上的云层看,她被迫垂下眼低下头,露出臣服的姿态。

    一张铎着层金光的纸从半空中飘落,精准地落到她手里,标题是白纸黑字的几个大字戏剧家唐纳的剧本修订版。

    下方有一排备注“恭喜您被选定为3号主角的下一任扮演者,请仔细阅读剧本信息,期待您的精彩演出”。

    这什么剧本杀游戏吗好歹给她安排个女性角色吧

    邬亭低着头,突然大喊一声“一米九,砍死我”

    话音刚落,她的舌头被控制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但是已经晚了剧痛袭来,她的头颅带着挑衅的笑容飞向云端,然后坠落向后方无尽的黑暗。

    过了会儿,舞台上邬亭的无头身体也消失了,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般。几根丝线垂落,在尸体边疑惑地徘徊了一阵后,卷住那张纸慢慢缩回了云层里。

    退出游戏后,邬亭没有立刻返回,而是在飞船上兢兢业业搬了会儿尸。异变的尸体看多了,她一下子觉得自己断根手指掉个头也没那么惨了,游戏里gg了而已。倒是管理层那边到底在做什么一款游戏出了那么大的bug,游戏跟现实的死亡都同步了,他们没有什么紧急措施吗

    最近又有几个沉浸舱的显示人数从“1”变成“2 ”,可见家园里又多出了几个孕妇。也有从“2”变回“1”的,这个“1”代表的是母亲还是孩子呢如果是后者,邬亭真恨不得强行砸开沉浸舱看一眼里面是什么东西。

    或许她可以操纵邬娜去把孩子打掉邬亭摇摇头,这种背叛母亲天性的行为绝对会遭到邬娜意志的拼死反抗,何况将思想寄生用在亲人身上也有违她自己的意愿,失败率很高。

    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身上很干净,没有伤口没有血迹,连手指都长回来了。果然退出游戏再进后身体就重置了。

    冀升升无精打采地趴在她床边,见她有了动静惊喜地弹起来“你总算醒了我都以为,以为你”

    他的脸色格外憔悴,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折磨,邬亭拍拍他的手背安慰“做得不错我还没反应过来头就飞了,完全不痛”

    冀升升的脸刷得就白了“什么你说你头飞了”

    “对呀,多亏你砍得快。”邬亭不清楚如果完全被那些丝线控制会发生什么,但精神方面的疾病一定比身体层面严重得多,甚至会带到现实中,那就麻烦大了。

    冀升升急了“我没砍你你在屋里乱走,撞了好几次墙,撞得满头都是血,还一直大喊大叫的。我只好把你绑到床上,你明明睁着眼,我却没办法叫醒你”

    “你没砍我我怎么死的”

    “你没死呀”冀升升回抓住邬亭的手,“你又被鬼上身了吗你还活着,你没有死”

    邬亭见他快要崩溃的样子,赶紧摆摆手将话题岔开“对对对,我没死。我去地下室看看,你好好休息吧,辛苦了”

    “我陪你一起。”

    阳光从一楼的落地窗照进来,顺着楼梯转折向下,洒落在地下室的铁门上。邬亭站在门口听了会儿,没听到肉块们蹦迪的动静后松了口气,打开门,黑红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白残骸,像是已经被处理完等待收殓的骨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