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日,宜嫁娶、出游。
泉州城内,街头巷尾,百姓们争相结彩,人流如潮。
几个慕名而来的商贾,初至泉州,还以为是遇上了泉州当地什么特殊的节日。
几人将将下船,自大道一路西行,忽一阵浓郁的肉香袭来,几人不由得口舌生津,食欲大振,闻香而去,见一食肆,那浓郁的肉香正是从食肆前头传出来的。
“店家,你这这肉炖的好香啊”为首的一个二十五六的壮汉挺了挺鼻子,脸上露出笑容,眼睛不住往店里瞟。
“不瞒客官,咱家这肉,遍数整個泉州城,你也找不出第二家来”店小二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娃娃,嘴上黄毛尚未褪尽,肩上挂着条毛巾,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家这肉有什么名堂”为首的壮汉好奇的问道。
“客官里边请,听小人慢慢给您道来”店小二躬身甩帕,笑脸盈盈的侧身相迎。
“正要尝尝”壮汉走在前头,大步迈入店中。
如今不过巳时,尚未到饭点,店中不见几个客人。
“小二,把你家炖的肉,端个十斤上来,再来一坛好酒”
“好嘞”店小二脸上笑容愈发灿烂,当即便大声冲着后厨招呼道“十斤熟肉,一坛好酒”
“客官稍坐,酒肉马上就来”
为首的壮汉却叫住店小二,问出心中疑惑“小二,问你个事儿,今日莫不是什么节日,怎么城中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小二打量着几人一圈,笑着道“几位客官要么是出门许久刚回来,要么就是第一次来咱们泉州”
“哦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不成”那壮汉好奇的问道。
店小二道“若您诸位近日都在泉州的话,自然不会不知道,今日乃是咱们泉州的王通判王大人的大喜之日百姓们感念通判恩德,自前日起便自发在城中张灯结彩,祝贺王通判大喜”
“可是那创出晒盐妙法的王通判”壮汉当即问道。
“咱们泉州只这一位通判,再无旁人”
“几位客官今日可是走运了,前日泉州商会就差人前来,为了给王通判贺喜,今日城中所有茶楼酒肆,但凡有客登门,尽管摆上酒肉,皆记在商会的账上,明日自有人前来结算。”
“还有这等好事”壮汉同几个同伴都十分惊奇。
店小二却神采飞扬的解释道“这算什么,要是没有王通判,哪有咱们泉州的今日,莫说是城里这些商号了,便是咱们泉州城里的百姓,也没有不敢念通判恩德的”
说着说着,店小二却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道“若非通通判不许,咱们早就给通判立了生祠,日日进香供奉了呢”
“哦”壮汉愈发好奇了,看着店小二一脸迫不及待得追问道“世上竟还有人不愿旁人给自己立生祠进香供奉的”
店小二道“王通判说了,为官一任,是为了治理地方,使百姓生活富足,而不是为了那点什么香火祭祀,还说与其花钱香烛贡品,倒不如把钱花在自家亲长子侄身上,让老有所养,少有所依,给妻儿老小多买些肉吃,远胜过给他立祠供奉。”
壮汉与同伴被店小二真真被店小二的话给惊到了,这世上之人,辛劳半生,殚精竭虑,无非是为名为利,可这位王通判,行事却截然不同。
“不瞒小二哥,咱们兄弟几个就是听说王通判的大名,这才不远千里而来,想着能在泉州讨份差事。”壮汉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的冲店小二拱手问道“不知小二哥可否指点一二”
店小二看着壮汉那五大三粗的身形,说道“那要看客官想干什么了”
“还有什么说法不成”壮汉问道。
店小二道“客人若是想从军,码头往北就可报名,只需身家清白便可若是想出海经商,可去南边的船舶司衙门,要是没有本钱,可以去各家商号,要是想要务农,可去城里的晋江县衙,要是想买田地,城门边上就有牙行”
晋江城内,王宅。
虽然王冲没有大肆宣扬,泉州境内的官绅富户们纷纷自发前来道贺,不过未时末刻,王重就摇摇晃晃的被余初二扶着进了内院,招待宾客之事,自然便交托给了王重的好上官,也是泉州的父母官陈俊了。
新房之内,一身新衣,头顶凤冠、手持团扇的明兰听着开门声,心里顿时就紧张起来,慌忙提起手中团扇,遮住俏脸,却又忍不住悄悄将团扇放的低些,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看向门口。
只见一身大红新郎服,头戴玉冠的王重带着一身酒气,掀开帘子,走进内室,王重刚一出现,那双澄澈的目光就径直同明兰的撞在一处,羞的明兰俏脸爬上几分红晕,赶忙将团扇抬高,遮住面容。
桌上燃着一对大红烛,身上的红衣同床上的绿衣交相映衬,显得十分喜人,王重早已不知结过多少婚,有过多少女人,但今日这般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媳妇还是头一回,心中有种别样的滋味。
快步走至床边,明兰手中的团扇也随着王重而动,始终拦在二人之间。
王重抬手捉住这只举着团扇的纤纤玉手,将团扇取下,放到一旁,望着明兰那娇嫩欲滴的脸庞,王重展颜温柔一笑,唤了声“娘子”
“官人”明兰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红晕,羞的低下头,不敢同王重对视,柔柔的回了句。
“自今日起,六妹妹可就是我王家人了”王重的称呼却忽然一变。
“啊”明兰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王重,似是在问,为何突然又叫自己六妹妹。
王重似是看出了明兰心中的疑惑,一边将明兰脑袋上顶着的凤冠摘下,一边笑着说道“我觉着还是六妹妹叫着顺口些”
“官人莫要拿妾身玩笑”明兰侧过身子道。
王重却忽然附身,一把将明兰拦腰抱起,他也随之站了起来,明兰被吓了一跳,赶忙环住王重的脖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小脑袋就如鹌鹑般缩了起来。
可预想之中的事情却并未到来,王重将明兰抱到桌边坐下,随即冲着外头吩咐一声“进来吧”
王重话音刚落,几个女使便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托盘,托盘中是香喷喷的米饭和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肴。
“折腾了一日,六妹妹定然饿了,咱们先吃些饭食,再办正事”
明兰还是有些害羞,但肚子确实饿了,中午时王重虽安排人送了饭菜过来,但如今都未时末了,明兰早已饿了。
两碗饭下肚,明兰很不争气的打了个饱嗝,然后赶紧抬手捂住口鼻,有些局促的看着王重。
王重哈哈一笑,让人撤了饭食,拉着明兰上了床榻,桌上那对龙凤烛燃的正旺,帷帐内的一堆新人,也越贴越近。
外头天色早已黑了,宾客们仍在前厅吃酒,直至月上柳梢才相继散去。
翌日一早,不过寅时,还在床上温存的新人就被嬷嬷叫醒,去后堂拜了祖宗,给王重这幅身体的父母祖辈上香磕头,二人才去拜见长嫂王李氏和盛老太太。
盛老太太瞧着明兰气色不差,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身为女子,盛老太太自然知晓其中门道,王重又正当壮年,盛老太太心中难免担心王重不知节制,拉着自家孙女儿就折腾个没完没了,如今看来,王重是个知道心疼人的。
心中对于王重愈发满意,王茜儿和王旭兄弟二人也前来拜见新婶婶。
一番见礼过后,王李氏就让人将饭食端了上来,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边,吃着精致的早点,闲聊起来。
“自今日起,娘子便是家中大娘子了,这管家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家中人丁不多,屋宅也小,对娘子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
王李氏也笑着道“叔叔说的是,如今妹妹来了,我也能腾出手来,把心思多放到染布坊那边去了免得卫娘子老说我是撒手掌柜”
“我没读过什么书,日后茜姐儿和旭哥儿也得劳烦妹妹帮着多多管教”
“都是一家人,明兰必定尽力”明兰也没说什么推诿客套的话,径直答应了下来。
“那就辛苦妹妹了若是她们不听话,妹妹尽管动家法千万不要顾忌。”王李氏说这话时,还不忘给一双儿女使眼色。
姐弟二人当即起身向明兰行礼。
盛老太太坐在旁边,看着明兰同王重一家相处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感慨,许多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随之涌现,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几十年前,她刚刚嫁入盛家时的样子。
吃过早饭,王李氏去了染布坊,王茜儿和王旭去了书塾,王重新婚燕尔,自然得有几日假期,衙门中大事小事,都被陈俊给包揽了,王重就领着盛老太太和明兰出门闲逛。
虽只是二月下旬,但因着地理位置的缘故,泉州境内早已是一片生机盎然,百花盛开的模样。
也不知是远了内宅的那些勾心斗角,还是到了新地方,看着孙女儿有了归宿,盛老太太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脸上时时能见笑容,有时也会十分爽朗的哈哈大笑,甚是开怀。
到泉州不过十几日,气色就愈发红润,身体也渐渐的强健起来。
时间一日日过去,明兰也渐渐的习惯了和王重同床共枕的日子,两口子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王重虽然从不说那些浪漫好听的话,但待明兰却好的没话说。
只是苦了明兰,晚上要同王重一起研究怎么给王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一大清早还得去给盛老太太请安,每日都睡不得懒觉,只能在中午时找补回来。
这日,王重正在衙门里头处理船舶司的公务,余初二忽然来报,说是门外有个汉子,想要求见王重。
“那汉子瞧着颇为不俗”余初二道。
“我倒要瞧瞧,是怎么个不俗法”听余初二这么说,王重顿时就来了兴致,当即让余初二把人带去前堂,他亲自接见。
不一会儿,王重就在前堂,见到了余初二口中那位颇为不俗的汉子。
汉子一身粗布麻衣,脚下是草鞋,衣着打扮虽然简朴,但收拾的却很干净,头发也颇为整洁,个子十分高大,甚至比王重还略高一些,生的虎背熊腰,很是壮实,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力气的。
“草民牛二,见过通判”壮汉牛二冲着王重抱拳躬身行了个礼。
“牛二你是何方人士,寻本官有何事”王重问道。
牛二径直道“俺是渭州人,跟着同乡跑船来了泉州,听说了通判在泉州做的事情,心中佩服,又听人说通判在招纳贤才,就想着过来试试,看看能不能被通判瞧上,混个前程。”
“你倒是直爽”王重打量着牛头,笑着道。
“俺向来是个直肠子,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牛二一副莽汉的模样。
王重问道“瞧你行走间龙行虎步,两手虎口指背皆有老茧,不知你武艺如何”
“俺跟着师傅学过些拳脚相扑的本事,会些枪棒,跟人打架从来没输过,等闲十几个人近不了俺的身,俺以前还在西军干过一阵子,受不了上官的鸟气,索性就离开了,后来流落江湖,给商队做过护卫,杀过不少劫道的强人,只是一直攒不下钱来,讨不上媳妇,听人说通判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在你手底下的那些人,个个都发财,俺就想着过来投奔通判,也多挣些钱,讨个婆娘回来,给俺老牛家继承香火,要是能有个前程,那就更好了。”牛二说话有些粗鲁,但却并不粗鄙。
“只要你有本事,就不愁发不了财,没有前程”光是牛二那身板,就不是常人能比的,他身高只比王重高出一点点,但体型却足足比王重壮实三分之一。
“能讨到老婆吗”牛二看着王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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