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并没有完全关上门, 里面学生们聊天的声音不免泄露出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来,像是下水道里那些空旷喑哑的声音似的,从温之皎耳边溜走。
在江临琛未曾说尽的话里, 她居然诡异地感知到了他的意思。
温之皎是个懒得动脑的人, 在顺风顺水时,身边有太多人帮她思考。在被江远丞束缚在身边时,江远丞也会帮她思考。就连此刻, 她也不太愿意细想他这番话后的意思,于是她抬起手将江临琛的肩膀往后推了下。
“会议室里面还有人。”温之皎笑起来,一转身, 便要回去, 但下一秒, 却察觉手腕被握住了。她侧过头,望见江临琛骨节分明的手指很轻地从她的掌心摩挲到手腕上的脉搏, 略粗糙的手指搔刮着她的血管。她一时间觉得奇怪, 望向江临琛。
可江临琛却垂着头, 黑发垂下了几缕,镜片下的视线晦暗不清。他的动作不过几秒, 便松懈了力道,抬着头对她笑了下, “是热的。”
温之皎眉眼挤在一块, 莫名其妙起来, “什么”
江临琛仍是笑吟吟的, 开玩笑似的语气,“你每次伤人心的时候,都教人怀疑你是什么没有心肺的冷血精怪。但没想到原来脉搏也在跳,血也在流动, 是温热的人。”
他说这话时很有些咬文嚼字的感觉,简直像在说什么台词似的,可温之皎却没产生什么滑稽的心里。她只是睁着眼睛望自己的手腕,又望他的眼睛,也就一秒,瞳孔里闪烁的亮光一闪而逝。她伸出手,取下他的眼镜。
江临琛下意识眯了下眼,却仍望着她。
温之皎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在少了些眼镜的装饰后,他身上斯文的书卷气少了些,多了几分锐气。如今他即便在笑,眼里的沉却无处遁形,让他显出了几分厌世的疲倦来。
她笑起来,道“你总笑眯眯的跟人说话时,我也老怀疑你好像完全不会发脾气啊。没想到,你现在看着就很生气的样子。”
江临琛怔了几秒,却还是笑,“我也是人,是人就会生气。”
温之皎的手指捏着眼镜腿,转着眼镜,“那你在生气什么”
江临琛话音很轻,“也许也没有在生气,只是对一些不爱说话,耽误你学习的学生有些不满。”
“哦,这样啊。”温之皎点点头,捏着眼镜,缓慢地架在鼻梁上,透过镜片望着面前的江临琛,话音带着疑惑,“这眼镜多少度啊我戴着有点晕了。”
她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下,却听见江临琛呼吸急促了一瞬,下一秒,她伸出的手被抓住。紧接着,那力道将她一路往外带着走,她跟个被牵着的风筝似的一路往走廊尽头飞。
“哇你干嘛松手松手”
温之皎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拍打他的手背,但江临琛大步走着,一言不发。
她就这样被带着到了尽头,好不容易站定,可江临琛却伸手圈住她的腰部将她一抬,放到了窗边。温之皎的脚尖都有些悬空时,炽热,卷着气流的吻已经挤入了她的唇。他的吻来势汹汹,手的温度一路浸透衣裙,将她圈禁在他怀中。
激烈的吻十分短促,不到两分钟。
江临琛睁开眼,黑色的眼睛里有了一层水汽,眼尾也有了淡淡的红,薄唇上有了些湿润。他没有松开手,胸口仍有些微的起伏,热气与她的呼吸纠缠着。此刻,他们的距离极近,话语便愈发直接侵入对方的眼睛、鼻腔、毛孔。
“可以吗”
江临琛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微微眯着,紧紧注视着温之皎那被他吻得晕了下颜色的唇。但这一刻,温之皎也在注视他唇上浸染的他的口红。
她有点被弄懵了,却昂着脸,抬起手撩起他额前的发,道“本来我不介意,但你一问我就觉得好像有点介唔”
江临琛再次吻下去,这一次的吻更为激烈,他像是要一寸寸将她的唇齿里的水液连带着口红都要吞吃殆尽似的。他的膝盖抵在两腿之间,动作轻且和缓。温之皎的脖颈痉挛了下,手下意识勾住江临琛的脖颈。她侧着脑袋,有些呼吸不过来,靠在他胸口前。
可江临琛并不愿意放弃这样的吻,他的唇从她脸颊上一路亲到嘴唇,仿佛要将她脸上的汗水都舔舐干净似的。温之皎眼睛愈发亮,仰着头,过大的眼镜滑落,歪歪扭扭的眼镜挂在潮红湿润的脸上。
她眼里的水雾终于化成雨,一颗颗生理泪水滚落了,眼镜也有了雾。江临琛的唇便贴在她的眼尾,将泪水一颗颗卷入舌中,吞咽下去。又顺着湿润的痕迹一路亲吻到她唇边。
温之皎腰腹向后仰,勾着他的脖颈,漂亮的指节却曲起掐住他的后背。几分钟,或许更久,她的身体失力了似的,软了下来。他便将她抱在了怀里,感受着她带着湿润的呼吸打在他的胸膛上,听见心脏在耳边轰鸣的声音。
温之皎缓了一会儿,才扯他衣服,仰头看他,“硌到我了。”
江临琛呼吸重了几秒,没有说话,只是很轻地亲了下她的耳垂。又是一会儿,他声音沙哑了些,道“冷静一会儿就好了。”
温之皎眨眨眼,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似的,望着江临琛道“那你自己冷静吧,我想去换衣服了。”
江临琛一时失语,抬起手,将她脸上歪歪斜斜的眼镜取下来,凝着她的眼睛,“这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啊那怎么办”温之皎像是很困惑似的,她坐在窗台上,两条腿飘飘荡荡的。几秒后,她抬起腿,对着江临琛的腿踹了一脚,“那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啊,我要换衣服,我现在很不舒服。”
江临琛本来要说话,被这么一踹,只从喉咙里溢出来一个单调的怪异的音节。他低头,便望见她穿着银色低跟凉鞋,白皙的脚踝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光芒。如今鞋抵着他的腿,银与黑还有白的对比愈发明显灼眼。
她只是一瞬便抽回了腿,可江临琛脖颈上的脉络抽动了几下,背后溢出了一层淡而热的汗。他呼吸急促了几秒,脑子空白了些。
江临琛将她圈入怀里,头埋在她的肩颈,有力的跳动的心脏夹杂着他极高的体温,热得她忍不住推他。可越推,他抱得越紧,温之皎抱怨起来,话音带着些骄纵,“起开啊,我都说了你自己想办法,我要换衣服,我要”
温之皎抓住江临琛的耳朵,对着道“我要换”
“好。”江临琛的话音很闷,声音喑哑至极,露出的耳朵和熟了似的通红。但他的手却抬起,精准捂住了她的唇,“先不要说话了,不然要等更久。”
温之皎顿了下,屈服了,老实地闭上嘴。
不多时,温之皎换洗完回到办公楼的会客室时,还在犹豫想什么借口应对自己和江临琛消失了很久的事。可当她推开门时,却发现小组里的人在各自做自己的事,而投影上则写着任务分工之类的东西,她很有些惊愕,却装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了座位上。
刚坐下,许瑭便道“你去哪里了”
温之皎还没说话,她又笑起来,“肯定是去约会了吧刚刚江教授说临时有事,直接给我们写了纲要,确定了重新分工呢。”
“刚刚”
温之皎疑惑起来。
“大概就是他让我们休息的时候吧,你们出去没多久就投影了。”
许瑭昂了下下颌。
温之皎仔细看了眼投影,便发现投影页面下果然有一行字,“临时有些事,剩下的时间里你们可以参考一下我写的纲要和分工调整,可能会用到的参考资料在附件里。”
温之皎“”
可恶,什么人啊,在那种时候还能想到这些情况
她很有些无言,感觉离自己拿到江临琛把柄的可能又远了一些。
温之皎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琢磨自己的作业,一抬眼,却发现对面的座位空空。她疑惑了起来,“薛灼灯走了”
“好像是,你们走之后走的。”许瑭低头看着电脑,又道“我刚刚在群里问他去哪里了,也不回消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好在江教授这个纲要很很有用,基本照着框架写就行了。”
她很有些怨言,显然还是对薛灼灯在小组作业里的不配合有些反感。
温之皎正要说话,却听见手机震动了下,拿出手机看了眼,却发现是江临琛的信息。
江临琛文件1
江临琛你那一部分写完了。
江临琛我临时要去开会,中午我帮你们预约了餐厅。
江临琛定位
江临琛大概晚上有空
芒芒蕉蕉你写得这么快吗
江临琛刚刚洗漱完有空,就顺手写了。
江临琛正要再说些什么,一抬眼,却望见一个青年站在酒店门口。他仔细望了眼,蓝色的宽松卫衣,牛仔裤,背着个单肩书包,薛灼灯。
他挑起眉头。
这家酒店在学校附近是没错,但价格看起来可不是面前的可以承担的。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偶遇。
江临琛这会儿已经换上了银灰色的正式西装,黑发被打理得很好,镜片下的眼里含着笑。他径直往外走,与一旁的薛灼灯擦肩而过,守在酒店门口的司机已经拉开了车门,等着他上车。
他像是没注意到薛灼灯似的,正准备上车时,却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了,“江教授。”
江临琛这才注意到似的,翩然转头,盯着薛灼灯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是你,有事吗”
薛灼灯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书包的肩带,脸色仍是阴冷的,黑黢黢的眼睛望着江临琛,道“您方才在课上频繁针对我,是因为温之皎吗”
江临琛像是听不懂似的,淡笑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那只是正常的辅导,也许你可以认为我的态度没有那么好,但为何要说针对呢”
薛灼灯不太想继续这样的话题,他的脑子很乱。在刚刚目睹了些费解的事之后,他现在还觉得思考很奇怪,变得有些分神。可任务必须要继续下去。
他的唇动了下,道“您知道了昨晚的事,所以如此耿耿于怀是吗”
江临琛这会儿眉毛挑得更高了。
昨晚,她去了两个地方,夜店和病房。遗落的香水大概率是在夜店里遗落的,包厢里除了客人就是夜店里的人。面前这人看得出来家境或许一般,成绩却很好,长得也还行,有兼职也很正常。而温之皎,又那样容易心软犯迷糊,平时花钱也是阔绰。
江临琛甚至都不用动脑,就能猜出来是什么情况,但他此刻只是微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昨晚她不是在家休息吗”
他脸上的表情过于纯良,以至于薛灼灯感到困惑。他以为那些算是针对难道确实不是针对,难道江临琛还没有自己发现她昨晚去了夜店吗
薛灼灯一时僵住,几秒后,他道“你不用再装了,你知道她去夜店,然后选了我对不对。”
他张了下唇,将那些设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表情阴冷,容貌艳丽,可却怎么都少了些人气。他继续平淡地道“但我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她也只是和顾也沟通一同参加宴会的事而已。真可笑,你连针对吃醋都找错了人。”
江临琛听完了这番话,点点头,笑了下,眼里有些疑惑,“所以你是说,她昨晚不在家,骗了我,去了夜店”
薛灼灯不知道讲什么台词了,只是站着。
江临琛笑意更深,摇了摇头,“蠢货。”
但他说完,却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便接通了,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又干嘛啊”
江临琛望着薛灼灯,话还没出,先叹了口气,语气很有些疲惫,“皎皎,薛灼灯刚刚告诉我,你昨晚去夜店了”
下一秒,电话里传来一声尖叫,“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啊,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
江临琛顿了下,仍然凝着薛灼灯,轻慢的眼神从他的脸打量到脚。可他的话音仍是缓慢的,带着些无奈,“他似乎认为我在针对他,我说我不太理解,他就说了昨晚你去夜店和他在一起之类的。”
薛灼灯“”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剧情会变成这样,但他理解,他现在好像被江临琛摆了一道。
温之皎的话音带着愤怒,“没有吧,我不知道啊,他撒谎了吧。就你想想,他连二手香水都送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江临琛笑了下,姿态散漫地望着薛灼灯,“我不太懂,但似乎他还说你和顾也宴会有约之类的,皎皎,你过阵子是打算这样的吗”
“呃啊,就是,怎么说呢,你干嘛管薛灼灯说什么啊,他胡诌的。”温之皎话音里的气焰明显消散了,好几秒,又道“他到底发什么神经啊”
江临琛顿了下,又叹了口气,道“之后再说吧,我要去开会了。”
他挂了电话,看着薛灼灯,眼睛有着愉悦的弧度,语气像是教导孩子似的,“倘若我是你,我是不会得罪一个愿意为我花钱的主顾的,也会知道什么时候要夹着尾巴。我给过你机会了。”
江临琛说完,像是懒得看他似的,转过身上了车。
在江临琛上车时,薛灼灯便望见他后脖颈上有几道狭长的红痕,隐没进领口里。
那红,让他骤然响起书包里的香水瓶,也让他在一瞬中想起走廊尽头,被光遮掩的身躯。她挂在他脖颈上,那漂亮的,涂着指甲油的手指。
江临琛坐在后座,降下了车窗,又笑道“顺便一提,等会儿的会议上,我会亲自问问顾也。问一问,她选了你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落下,车窗重新升起,将他的面容遮掩住。
薛灼灯并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想着书包里那瓶粉色的香水,还有她在模糊的光之中,如天鹅一般昂起的白皙脖颈。
车子远去,他摸了下喉咙,感觉有什么在跳动着。
可他还没思考剧情会怎么样时,电话震动声便响起,他接起,便听见高亢的声音,“天杀的我要报警扫黄抓你收了钱还故意去说我坏话是不是你完蛋了,你真的完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