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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薛灼灯的登场, 显然让现场的气氛更为窒息了起来。即便温之皎感觉温随,江临琛还有顾也都在笑,但不知为何, 此刻就是充满了凝重的气息。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那就是, 这个时候似乎是脱身的时候。

    于是温之皎强行从江临琛与顾也之间起身,直直地看着薛灼灯,道“你到底去哪里了, 为什么离开我”

    温随回头看了眼薛灼灯, 他站在自己身旁, 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些困惑。温随笑道“姐姐专门带你过来, 还给你买了参加宴会的礼服,对你这么好, 可你把她甩下来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下来, 顾也突然笑了声,手指敲了下桌子,“我说那笔消费怎么来的, 皎皎。”

    江临琛的眉头蹙着, 又转瞬露出了温润的笑意,也望着她, “皎皎,我给你的几张卡额度不够的话, 和我说就可以, 何苦欠顾总一个人情呢”

    温之皎“”

    呃啊啊啊啊啊

    那她手里那么多张卡, 她怎么会管是谁送的啊

    温之皎望了下穹顶,又望了眼桌上的草莓,最后望手指甲。好几分钟, 她才抬头,对着他们都看了一圈,话音有些茫然,“啊,你们说什么刚刚突然走神了。”

    顾也“”

    江临琛“”

    温随笑道“我叫人加个椅子,让他坐下吧。”

    他起身,可椅子拖动时,却直接撞到了薛灼灯膝盖。薛灼灯本来要解释,骤然间被撞碎了话音,踉跄半步扶住了膝盖。

    温随惊愕了地挑高眉头,立刻扶住薛灼的,手紧紧攥着薛灼的手臂,话音中有些慌乱,“啊你没事吧没注意到你在后面”

    薛灼灯本来就俯着身,被温随狠狠攥住了臂膀,一时间疼得面色苍白。他站起身,推拒着温随的手,“我,没事。松开。”

    温之皎眼尖,望见温随的手都快把人手臂掐凹了,道“温随,你力气太大了,弄疼人家了。”

    温随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松开了手,眼神诚恳,“对不起啊,你早点说啊。”

    薛灼灯眼里有了些湿润,扶着手臂,面色苍白。

    温之皎起身,走到了薛灼灯身旁,道“哇你怎么了生病了”

    她语气很有些殷切,期待他确实生病了,然后她能借口带他看病离开这里。

    薛灼灯垂着眼,还是扶着被掐过的地方手臂,没有说话,只是鼻尖有了些汗水。

    江临琛垂下视线,淡笑道“顺手扶一把而已,再大力能有多大,皎皎你不用担心。”

    “看不出来,温随高高瘦瘦,劲儿不小啊,生生把人掐得弱不禁风了”顾也靠着椅背,发丝垂落,昳丽的面容上笑意狡黠,“也不对啊,我记得你之前身体素质不错,喝了那两杯特别的酒都好好的呢。”

    温随低着脑袋,很有些愧疚,“都怪我,动手总是没轻没重的,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他又想扶薛灼灯。

    顾也嗤笑出声,“可以啊,见了医生就说你掐了他一把,把他掐残疾了。是吧”

    温之皎茫然起来,“等一下薛灼灯你残疾了”

    薛灼灯“不是,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江临琛打断,他表情有些严肃,眼神关怀,“虽然从医学角度上来说不可能,但从薛同学你的表现来看,应该是非常严重。不妨去看看医生吧,万一耽误了治疗呢”

    薛灼灯“”

    他们都好阴阳怪气。

    他觉得有些事出现了问题,但这个问题他没办法解决。不过,现在,他有任务。他要把温之皎引到一个地方,所以他决定顺着他们的话来。

    薛灼灯望着温之皎,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我原来就要来这里做侍应生,我签了合同,拒绝不了你,所以来了就去换衣服了。”

    他又道“我确实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去看。”

    温之皎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反手握住薛灼灯的手,大声道“听到没有,他不舒服,我要带他去医务室”

    温随立刻伸手,道“我带”

    “不行,我不放心。”

    温之皎拍开温随的手,拽着薛灼灯就走。她本就是随口一说,但这句话,却让想说话的江临琛与顾也的眼神都沉了下。

    温之皎哪里管他们,拖着薛灼灯,快步撤离。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松懈下来,甩开了薛灼的手,扇了扇风,“可算出来了,真要命。”

    薛灼灯被她甩开手,却又伸手捉她手腕。

    温之皎脸皱着,睁着圆眼望他,“你干嘛不会真要我陪你去吧”

    她扯了扯手腕,没扯出来,于是伸出另一只手摆动着,“你自己去,我要回家了,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好无聊。”

    谢观鹤还有搞砸宴会的任务她现在可半点没兴趣了,就觉得烦,有点像人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做错了那种烦。

    温之皎现在只想回家。

    可薛灼灯没能让她如意,只是拽着她的手腕,脑子里想着剧情。剧情里,他要带她离开,然后她正好被谢观鹤的人带走。

    他在心里打好了草稿,道“危险,找个地方等着,我叫人接你。”

    温之皎觉得奇怪,道“你才没有这么好心,你还在背后告状,衣服都是我给你买的,结果你进来就把我甩开了。”

    薛灼灯本不应该有什么波动,他没有感情,只是完成任务的ai而已。她的情绪与感受和他没有关系,但他却还是回头看了眼温之皎。

    温之皎的嘴巴有些翘,眉头蹙着,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明明现在明艳娇气得像个小公主,但就是蔫蔫儿的,身上流光溢彩的红裙都少了几分色彩。

    薛灼灯的眼睛黑黢黢的,这可这时,他突然嗅到了她身上极淡的香味。玫瑰夹杂着很淡的果香,清新,他的眼睑突然抽动了下,感觉那玫瑰色的水雾铺天盖地落在了他的肌肤上,激起些颤栗。

    他又发现,自己居然想解释,即便言语未曾在脑中成型,可念头却已经催促着他解释。解释什么呢又能怎么解释呢毕竟那些事就是他做的,并且也确实故意的。

    没有错,他不是好人,而且接下来他会更坏。

    他有这样的认知,他也会承受这样的后果。

    也许他想的不是解释,而是说谎。

    薛灼灯感到困惑。

    为什么,他会想到说谎

    明明在程序编码里,他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薛灼灯感觉些恍惚,他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臂,然后听到她急促的呼吸了下,还有些不耐的声音,“干什么松开”

    薛灼灯立刻松开了,松开时还能望见那一时用力时,在她白皙手臂上留下的苍白的清晰指痕。转瞬间,血色上涌,一点点抹去了那些痕迹。

    温之皎搓了搓手,正想骂他几句,却见薛灼灯又开始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看她。阴郁好看的脸上并没表情,薄唇紧抿,好一会儿,他没有说话,又拽着她走。没几分钟,把她带到了一处自助餐台旁。

    他道“等我。”

    薛灼灯说这话时,本应该很笃定的,这样才能让她相信他。可没有,他此刻的脸仍是苍白的,那总是直直看人或是低垂的眼睛,现在是颤动的。他身量高,肩宽,站在她面前时,阴影便能笼罩住她,按理是充满攻击性,令人防备的。

    可实际上,温之皎只能感觉出来他像一张纸似的,脆弱而无措。她行动总是先于念头,在弄清楚前,她的手便已经抬起,轻轻贴住了他的胸口,又抓住了他的衣服。

    仅仅一秒,薛灼灯便迅速蹑着脚后退了。他望着胸口,先望见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揪出的褶皱。如被她攥住的流水,一缕缕浪。

    温之皎道“薛灼灯,你没资格让我等你呀,我想走,我可以自己走。”

    薛灼灯没有说话。

    温之皎笑起来,松开了手,脸上都有着愉悦,那愉悦挂在眉梢眼角,使得那略显蔫而颓的意味散去。也像是汲取了朝露后,饱满绽放。薛灼灯的眼珠如生锈的齿轮,即便神经努力操控它转动,可它偏偏散发着“咔啦咔啦”的声音,纹丝不动。

    他又望见自己的胸口,衬衫已经恢复平整,可她流下的褶皱影影绰绰,烙在胸口上。

    薛灼灯察觉到一切都有些不对,可他听见了她的声音,“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那你去找人送我回家吧。”

    这样一句话,预示着他这个任务的完成。他可以离开她了,离开这个像是能把一切事物声音全扭曲掉,好让自己成为永恒的主角的人。

    薛灼灯转身就走。

    他的下个任务是潜入到谢观鹤身旁,然后,找机会下药。

    薛灼灯走了几步,可又感觉胸口的地方怎么都很有些奇怪。他一面走,一面将自己的衣服胸口处抚平,也许是那些褶皱的原因。他摩挲着,一下下压着衬衣,最终却转头看温之皎。

    交响乐乐团仍在奏乐,此刻似乎正是高潮尾声,音符狂乱地冲击着人的耳膜。宾客大多已入座,灯光也从一开始的华丽明亮有了变化,小灯一盏盏暗下。

    薛灼灯的余光中望见漂亮的酒塔,水晶似的,将酒液震荡的波浪完美展现。暗红的桌旗,暗金的桌布,暗铜的烛台,暗而粉嫩的糕点。余光尽是暗,可远处的人却独享了某一盏灯似的,鲜亮而灼眼。

    眼塞了太多景物,而耳朵又有太多声音。

    很快的,有几个人走向了温之皎。

    他们应该是谢观鹤的人。

    第一项任务即将完成。

    薛灼灯怔想着,可一开始只是转头,现在他的脚却已摩擦着地板,带着身体转动了。他的脸抽动着,步履迈动,朝着他们走过去。

    想法仍在混沌,可身体却已在执行某种指令。

    走过去,阻止他们,把她带走。

    像是有某种声音在催促,轻柔的,急促的,压抑的。

    混杂在一切,薛灼灯已经要奔过去,可下一秒,背后却骤然传来一股力道狠狠箍住他的臂膀。紧接着,钝而沉的重击从背部踩踏过去,他整个人被狠狠摁在地上,连头发也被抓住,牵扯着头皮的尖锐和身体的钝痛让他的黑眸骤然有了一层水雾。

    薛灼灯有些茫然,头脑一阵眩晕昏疼,他用力挣扎,却被一人反剪双手压在地板上。紧接着,另一人的手不断搜刮着他的身体。

    他更用力挣扎,却只听到那人道“没有可疑物品。”

    薛灼灯的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全然不解其中变故,但很快的,他听到一道低沉朗润的男声

    “那真是奇怪了,先松开吧。”

    “是。”

    简短的交谈,薛灼灯头部的禁锢被松开,可身体仍被按着。他抬头,只见一道身影缓慢踱步到他身前,率先望见的是一双颀长的双腿,紧接着是清减的腰身,随后才是一张美如玉菩萨似的面容。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外套是件极为宽松的黑色大衣,内里的尖领衬衫,金色竹影纹路从领口一路攀爬到袖口。愈发衬得他眉如远山,眼似寒星,低垂眼睛看人时,身上便很有些悲悯世人的意味。美是美的,可无端教人觉得寡淡而孤冷。

    是谢观鹤

    薛灼灯抬着眼,不理解这一切。俯视谢观鹤时,便能清楚看见光落在谢观鹤脸上的浓稠阴影,更让他如墨一般透着阴冷了。

    谢观鹤的唇弯了弯,道“谁派你来的”

    谢观鹤又道“跟着我这么久了,到底在密谋什么”

    薛灼灯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谢观鹤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语气随意地道“押下去,我之后审。”

    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薛灼灯便被人狠狠钳制住,抓着站了起来。他第一反应,是再一次用力挣扎,转头,想要看温之皎的方向。可此时,温之皎已经不在那里了,应该是被带走了。

    答案像是饥肠辘辘时吞下的药片,空落落的落下,激起胃酸的浪潮。

    薛灼灯感觉眼睛有了些灼热,灼热又一路扩散到眼尾,脸颊,而耳朵旁。

    谢观鹤自然也看到了他这挣扎的动作,垂落的手摸了下红澄澄的流珠,他笑了下,道“不,等下。”

    下属便停下动作,等着他的命令。

    谢观鹤轻声道“带着他吧。”

    这人,似乎和温之皎目前有些关系。

    不如就送到陆京择眼前吧。

    下属有些惊讶,可转瞬,又立刻点头。

    毕竟,谢观鹤与陆京择的位置,排在一起。

    偌大的看台屹立于宴会厅建筑的正中西,如同圆形的天井一般,抬头即可望见一片暗夜。周围的建筑高而密集,簇拥着中心的舞台,舞台周围便是a市的贵客。享受着庞大而漂亮的灯光,精美的餐食,连带着权财的景色。

    交响乐乐团仍在奏乐,音乐的浪潮四面八方涌向中心。

    谢观鹤与陆京择两人的位置并不在最前方,而是中部。他们各自占了一个席位,席位前后左右都是他们各自的安保。当然,这也是最好的观赏角度。

    圆桌不大,两人又相邻。

    谢观鹤刚坐下,便望见相邻的圆桌处,被安保簇拥的陆京择。

    他的衣服挂在椅子后,神情淡漠,内场的灯光时不时落在他脸上,将他映衬得愈发巍峨雪山,凡是都漠不关心似的。

    陆京择注意到视线,也抬头望过去。却见谢观鹤姿态闲适,像是在笑,仔细看却只能看出些冷意,像是被供奉习惯了似的神像般叫人猜。

    他们的视线对上了几秒,又移开了。

    舞台之上,王家请来的主持人正在讲着开场词,漂亮的灯光乱闪烁。

    谢观鹤噙着笑,道“谢陆两家曾经或许多有嫌隙,可也不用如此大敌意。”

    陆京择目不转睛,话音平静,“只是例行的检查而已。”

    谢观鹤笑意更大,却没说话。

    他想设局杀陆京择的威风,陆京择何尝不想就在刚刚,谢观鹤收到了信息,道观处被半夜突袭,车子围满了人。提了一堆罪名,人抓了一堆,现在还在候审等处理。

    谢观鹤抬起手,一旁的下属侧身。

    几秒后,谢观鹤又道“那这也是例行的检查吗”

    陆京择望过去,却望见薛灼灯被捆着,嘴也被绑着,硬生生按在了坐席之上。他收回视线,等着谢观鹤的话。

    谢观鹤道“这人形迹可疑,盯着我许久了。一问,他说是你派来的。”

    陆京择垂着眼,手搭在膝盖上,事已从脑子里转了几圈。

    这似乎是跟在温之皎身旁的人。

    他把他抓来,到底是有枣没枣打上三竿,还是已知道什么。

    如果是后者的话,恐怕有问题。

    陆京择面上不显,却已经唤来了下属,说了几句话。下属点头,离开。随后,他才看着舞台上的节目,淡淡道“是不是我的人又如何呢随你处置便是了。”

    谢观鹤也不意外,只是笑着应了声。

    舞台之上,主持人已经缓缓退下,无论是舞台,亦或者内场的灯光都晃动起来。干冰喷涌而出,预示着第一个节目的开始。

    温随看了眼时间,心中越来越沉,他站起身就道“你们有谁收到了姐姐的回复吗她一直没回消息,我有些担心。”

    “担心她迷路”

    顾也话音带着些笑,可已经拿出了手机。

    江临琛眉头也微微蹙起,同样站起身,道“正好,我坐得也有些累了,出去活动下。”

    “出去活动筋骨,把薛灼灯抓起来打是吧”

    顾也懒洋洋地靠着椅子。

    温随和江临琛都没说话,却也都已往外走。

    顾也虽老神在在,却也不是那么安稳。他心中有着什么重重压着,难以喘气。

    很烦,明明已决定离她远些了,为何见了面,不,甚至面都没见就还有些那些徒劳的言语贬损,仿佛在她面前,他便总想要彰显什么似的。

    倘若是竞争心作祟,又何苦如此切实地感到不悦呢

    顾也的手指抵着太阳穴,狭长的眼睛闭着,却感到汹涌的焦渴。他沉着脸,让自己归于平静。

    而离开了中心区的江临琛与温随,彼此并没有说话,都在人群中逡巡着,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但江临琛明显察觉到温随的焦虑,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阴。

    江临琛顿了下,道;“你需要一些镇定剂。”

    温随并没有理会他的话,仍拨动着人群,四处探查。在他越来越着急的动作中,江临琛察觉到了一丝恐慌,并且这一丝恐慌,也让他有了些奇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江临琛脸上的笑意淡了,眯着眼,“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温随在又一次差点认错人后,终于结果抬起手将自己蓬松的卷发捋到脑后,露出了阴郁漂亮的面容。他的眼睛转动着是,思考了许久,终于看江临琛,“我怀疑,她被谢观鹤的人带走了。”

    江临琛的眉头微蹙,眼睛动了下。

    谢观鹤做事走一步看三步,心思缜密,又极为克制。即便做事阴毒,却极少意气用事。温之皎和他与顾也本就没什么恩怨,谢观鹤再讨厌她,却也不至于动手,因为不值得。

    这一次宴会,摆明了就是他和陆京择两人斗法。刚刚他才得了消息,陆京择一亮相就抢先抄了谢观鹤的“老巢”,谢观鹤就算有那心思这会儿也该对付陆京择了。除非

    江临琛心中的猜测刚冒头,温随便验证了它。他看见温随深呼吸着,手指有些颤,扶着眉心道“皎皎的初恋是陆京择,当年是江远丞把她抢走的,我怀疑谢观鹤知道这件事了,准备从她开刀。”

    江临琛的瞳孔骤缩,又瞬间扩散,他的唇抿着,几乎要被这消息震晕。某种说不上来的愤怒与羞恼让他几乎想发笑。

    除了江远丞,还有个陆京择。

    温之皎,你

    江临琛攥着拳,愤怒的火差些烧掉他的脑子。但很快的,火焰散去,他道“我给顾也打电话。”

    温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吗顾家和谢家分明就是密不可分的,哪怕他们是撕破脸的仇人也得相互合作,更何况不是。只怕你电话现在打过去,下一秒谢观鹤就把人藏得更严实了”

    “不是只有你聪明的,温随。”江临琛怔住,眉毛往上抬起,道“正因哪怕撕破脸,顾谢两家还不得不合作,所以他做事不会忌惮任何人。”

    温随的眼睛被阴翳爬满,松开了手。

    是,当然是,正因出身名门世家,所以做什么总有人兜底。

    他很有些嘲弄。

    电话很快被拨通,顾也那不耐烦的话音响起,“捉迷藏少人就叫个侍应生一起玩,别烦我。”

    “顾也。”江临琛截断他的话,只是道“谢观鹤把温之皎带走了,因为她和陆京择关系密切。”

    电话里骤然只剩一片沉默,很快,传来了桌椅摩擦的声音,以及呼吸声。

    好几秒,顾也道“难怪口风这么紧,个孙子。你们继续找,我去见谢观鹤。”

    他话都没说完就掐了电话,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他知道谢观鹤的席位,也知道他这会儿必然不会接电话,直接站起身来。

    环形的场地,谢观鹤与陆京择偏偏就遥遥相望。顾也脚步越来越快,好几次差点撞到侍应生,杯盘晃动发出嗡鸣的声响,暗色之中,香水味与烟味一并袭来。壁灯只能徒劳无用的装饰,顾也的喉咙里像有了石头似的,膈应得他想吐,一阵阵的疼。

    他脑中无数思绪拥挤着。

    陆京择与温之皎的关系密切是什么

    谢观鹤要做到哪一步

    陆京择有没有意识到不对

    温之皎她会怎么样

    太多问题拥挤着他的,挤得他不得不跨大步子,偶尔撞到人,撞到桌角,撞得暗处里不断有人抱怨。他额头有了细密的汗水,余光望见无数灯柱晃动。

    盛大的,漂亮的节目已经开场。

    舞台之上,无数名吊着威亚的漂亮转着圈,挥着袖子,身姿袅袅。舞台之下,陆京择心中越来越沉,等着下属们的调查。

    谢观鹤则欣赏着这支他送给王佳老太爷的节目,手指一颗颗捻过红色的流珠,暗色之中,几乎叫人错觉他捏着的是一颗颗小小的樱桃,亦或者取了人的心头血凝结成的珠子。

    “轰隆”

    “轰隆”

    “轰隆”

    无数声轰隆的巨响袭来,宛若工业时代火车鸣响的悲怆汽笛,那悬挂在半空的铁丝装置开始运动。

    温随不断打着温之皎的电话,扶着额头,眼睛有些发热。他跑着,四处看着,不断回忆着每一个角落。从露天的场外重回场内,又离开,从花园到后厨,从前到后,湿漉的卷发黏连着苍白的脸。

    舞蹈演员们挥动袖子,身姿曼妙,犹如吉普赛女郎,华丽的裙摆飞扬。

    江临琛摘下眼镜,一边联系江家派人过来封锁现场,一边反复推演着如果他是谢观鹤会怎么做。

    当江临琛上到一楼时,却发觉另一个入口处,温随也上来了。

    两个人脸上尽是汗水,狼狈的人没有看彼此,仍在寻找。

    “轰隆”

    “轰隆”

    “轰隆”

    又是几声装置运转的巨响。

    演员们的裙摆再次飞扬,点起脚尖,如飞仙一般婷婷袅袅地向半空飞去,在人群头顶之上肆意挥洒着鲜花。

    当鲜花落在顾也肩上时,他终于在望见了几米之外,被安保严严实实保护起来的谢观鹤与陆京择。而温随与江临琛也都扶住了一楼看台的栏杆,仍不放弃地寻觅着,疲惫而无助。

    薛灼灯仍然被束缚着,按在桌上,眼神空荡荡地仰望着洒下的花瓣。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不知道多少钱千万打造的宴会,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场所,穿着华服在空中飞舞的女人们。即便是洒下的花瓣,也片片饱满浑厚,馨香,新鲜而透着露珠。

    下属走向陆京择,俯身汇报了几句。

    陆京择垂着眼,却站起身。

    但谢观鹤却说话了。

    那声音轻,却又带着阴冷,“现在走了,就看不到重头戏了。”

    “轰隆”

    “轰隆”

    “轰隆”

    似火车鸣笛,又像是车轮碾压过轨道的机器运转声响起。

    嘎吱,当啷,咔嚓个没完后,七个巨大的金色栏杆鸟笼骤然间从三楼的看台处一个个滑落。纯金的鸟笼美而华丽,个个都开着门,像是传送带上的商品似的,排序吊在半空之中。

    六个鸟笼环绕着,旋转着,映衬着正中间的鸟笼。

    在半空飞旋的女人们被威亚吊着,一个个飞向鸟笼,仿若众神归位似的。在笼中,她们的舞蹈亦在继续。也是这时,中间的鸟笼骤然被撤下帷幕。

    与穿着层层叠叠的西方华服不同,正中的人只穿着层层犹如碎花的厚纱裙,裙摆随风漂亮,细密的金色链条从她的卷发之中一路缠绕,从手臂到腰腹。她像是迷茫一般,四处张望,可得到的全是无数道视线,在这半空的舞台之中,她几乎如被献祭而进入这奢靡带着血腥味的盛会的少女。

    也是这一刻,陆京择的手攥住了拳头,阴沉地转头注视着谢观鹤。

    谢观鹤眼睛弯了下,像是受着香火的神,悲悯而含笑。

    薛灼灯仰视着上空,玫瑰花瓣倾泻而下,将他的视线遮盖。

    几步开外的顾也硬生生地停住了步伐,望着半空中的温之皎,这一刻,细密的痛从眼睛一路蔓延到太阳穴。

    一楼的江临琛与温随也看了个清楚。

    温随将口腔咬出了血腥味,眼睛闪烁了下,撑着额头,感觉视线模糊了一瞬。江临琛闭着眼,感觉热气从胸口向四周散去,蒸腾的热意让他的眼镜起了雾气。

    怎么样羞辱一个人呢

    言语,态度,动作。

    还有视线。

    有很多让人置身于舞台之上,成为娱乐他人,被无数视线赏玩的物品更为过分的事,但无论哪种,都不会比这种更为体面而阴毒。

    陆京择的喉结动了下,只觉得一颗石头顺着口水从喉咙里割下去了,划破了五脏六腑,让一堆破烂摔进了胃酸里。

    他咬着牙,一把抓住谢观鹤的领子,但还未动手,谢观鹤身旁立刻冲出四五个安保。他们一动作,陆京择身旁的几个安保也立刻站起身,将陆京择保护住。

    隔着党派不同的安保,谢观鹤与陆京择遥遥相望。

    谢观鹤淡淡道“想想办法吧,机器还会转好久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他话音落下时,果然,鸟笼又咔嚓咔嚓运转起来,时高时低。他望着陆京择,陆京择却仍凝望着鸟笼。

    温之皎所在的笼子里时高时低,如同缆车似的,最低的时候也距离人群三米左右。高的时候会停在一三楼之中。最近的一瞬,他望见温之皎握着栏杆的手指攥着。

    其他舞蹈演员已经陆续飞回舞台,换了一波人进行表演了。温之皎仍然被困在笼中,空荡荡的鸟笼当中,唯有盛着她一人的鸟笼还在旋转。像是钻转木马一般,时高时低,一抬眼,便能望见漫天挥洒的花瓣之下,她被囚在其中,成为一抬眼便能望见的风景。

    谢观鹤坐了下来,很满意这样诛心的礼物。

    而陆京择却已经转身往外走,下属立刻跟上,他没有说话,脱下了大衣,解开袖箍,腕表,袖扣。他沉着脸,眼睛却感到了一阵阵的热。

    下属跟着他,接过所有东西,却望见陆京择上到了一楼。

    他抬起手握住栏杆,垂着眼。

    身后的电梯叮一声响起,江临琛从另一个长廊走过,上了电梯,玻璃电梯外,他望见被吊在半空中,在鸟笼当中弓着腰的温之皎。看不清楚什么,却能看见她紧紧攥着栏杆的,僵硬的身体。

    三楼正是导播室,也正是机械装置控制台。

    江临琛刚一进入,王家的人便道“哟,你来”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耐心,顾不得任何话术,抬起腿就对着来人踹了一脚,“你有几个胆子拦我”

    他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冷凝至极,王家的人被踹得脸色苍白,丝毫不敢说话。江临琛径直往深处走。抬腿踹开控制室的门,里面的人有些懵,“怎么了”

    江临琛道“把笼子给我放下来。”

    控制的人愣了下,道“放不了啊,这程序很复杂,不是说停就停的。”

    江临琛蹙眉,“什么意思”

    “程序设置好了的,改不了。”

    那人话音刚落,江临琛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是顾也的电话,他那边很有些吵闹,“顾家的航线前几天用过了,你现在派一道新的航线,这个机械装置是顾家前几年设计的。我现在派人接他们过来。”

    江临琛看了眼时间,道“不,让对方直接给我电话。”

    顾也蹙眉,道“你行吗”

    “不难。”江临琛摘下了眼镜,好几秒,才又道“比看着她吊在上面等飞机来简单。”

    顾也闻言,感觉气息从口腔,鼻间逸散,还有力气。

    他道“好。”

    顾也拿出了另一台专门联系内部人员的手机,刚要拨打电话,便望见温随紧紧攥着一人的脖颈,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瓶酒。难不成是时候的算账事后,也不该挑在这个时候。他眼神有些沉。

    他没说话,走过去,狭长的眼睛里只有冷意,“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温随望向他,脸上还是笑的,那笑却纤细得风一吹就要散掉似的。他低声道“我让他现在派人送些东西过来,不然我就把我掌握的东西流出去。”

    顾也走近了几步,却望见,那男人竟正是赵毅前。他这会儿鼻青脸肿,涕泪横流的,像是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打击。他斜睨了一眼他。

    赵家是做轻工业的,户外器械,也包含氧气瓶。

    果然,他是个做事手脚下流的人。

    但有一场混乱也是好的。

    起码,温之皎被吊在上面“献舞”的事不会传出去,不会让她沾染莫名的议论。而且,也不该让她承受,承受那么多视线。

    顾也抬手指了个方向,“那地方有应急装置。”

    温随望着赵毅前,低声道“听到没有被抓进去你爹也能保你出来,但你转移财产的事,就不好说了。”

    他用冰冷的酒瓶贴了下他的脸,道“听话。”

    顾也向来不喜欢温随这种做事黏黏糊糊的人,转身往外走,可却还是忍不住用食指背部敲了下额心。感觉耳边实在是过于安静了。

    那样一点事,她都歇斯底里的,如果现在,他也在那鸟笼之中,她还会那么安静的,握着栏杆吗

    没能彻底斩断的思绪在到处蔓延。

    江临琛终于接到电话,操控着仪表盘,注视着屏幕上的代码。他的额头与鼻尖尽是汗水。一楼看台处,下属们警惕地包围着陆京择,可陆京择却已经握着栏杆,望着鸟笼。

    转三圈后,她的位置会离这里近一些,能跳过来的话,他应该能抓住她。

    陆京择听见心脏鼓动的声音,但他也不断地数着数。越是急切,越要冷静,他掐着时间,在那笼子即将过来的时候,他喊道“温之皎,跳过来。”

    熟悉的声音一瞬传入温之皎的耳中。

    她从一些眩晕中回神,身体贴向栏杆,想要离那声音近一些。

    温之皎现在仍然还有些恍惚,好像不知道在哪里睡着了,醒来就在笼子里了。她还以为要被卖掉了,结果是吊着看人跳舞。一开始她还四处望着周围跳舞的演员,又低头望那些矮如蝼蚁的人,觉得很有些新鲜,也有些怕。

    可这笼子转来转去后,她就只剩下眩晕和疲惫了。

    当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时,却望见了陆京择,他贴着一楼的看台,伸着手,黑眸如墨。他冷淡的脸上满是笃定,“温之皎,跳过来。”

    温之皎看了看几米高的距离,一时间有些害怕,道“我不敢。”

    陆京择道“以前去人家果园偷摘的时候怎么不怕”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刚刚见面也不是很愉快,但这样的话却并没有让他们尴尬。或者说,只有温之皎有些脸热,她瓮声瓮气道“不一样,这里好可怕,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着说着,突然鼻子有些酸酸的。

    陆京择的眼神柔和起来,望着越来越近的笼子,低声道“都一样,我接你。”

    温之皎吸了下鼻子,身子却往前蠕动了下,贴着笼子,手也握着栏杆。那门没有锁,她小心地推开,可顷刻间又望见几米的高度,还有哪些不断凝过来的视线。

    她的手抖了下。

    陆京择并不催促,他凝着她脸上的泪珠,话音冷淡,“没事,现在不敢,待会儿再转几圈。”

    温之皎“”

    她不要转圈了好想吐了

    温之皎颤颤巍巍地扶着栏杆转起身,一阵阵头晕目眩,笼子挂在铁索上的声音嘎吱嘎吱,笼子也晃起来。她更为害怕,咧着嘴巴,忍不住一阵阵啜泣。

    脚软了,好可怕。

    怎么敢有人跳。

    但已经不容任何犹豫,因为此刻,温之皎已与陆京择快到达最近的距离了温之皎闭上眼,正准备跳过去是,而陆京择也倾身。

    “咔哒”

    “嘎拉”

    机械骤然加快速度,温之皎惊恐起来,尚未跳过去,鸟笼便与陆京择擦过一大段距离她惊慌站起来。

    操控室里,江临琛深呼一口气。

    快停转了,马上就能降落了。

    顾也额外找的搜救队此刻也陆陆续续进入宴会厅,他握着手机,紧张起来。

    温随此刻抱着一箱氧气瓶,慢吞吞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外围,他脸上带着很淡的笑,又将一箱烟花放置好。

    鸟笼仍在嘎吱嘎吱转动,在突然的加速后,又慢悠悠地停下,似乎准备降落。

    可那降落仍然是缓慢的,忽高忽低的。

    温之皎此刻除却害怕后,还有些烦,被鸟笼之下,无数人看得很烦。她习惯了凝在她身上的视线,无论是喜欢的,讨厌的,愤恨的,爱慕的可那些视线全然不是这种平静的。就好像,他们在纯粹的观赏,不会因她而产生任何影响。

    鸟笼的嘎吱嘎吱声越来越吵闹,在距离地面还有三米的时候。

    温之皎的精神有些崩溃了,她受不了了,好吵,好累,好想吐。笼子好冷,好硬,好逼仄。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没有声音。

    偏偏在这时,一道声音机械声自脑内响起。

    发现任务目标谢观鹤。

    温之皎的眼睛被泪水糊成一团,她努力睁着眼,四处看了眼。四米的距离,实在不够她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但却够让她感到烦躁,因为他似乎就是她最厌烦的那种好像能绝对不受她影响的平静视线。

    “砰”

    在温之皎精神崩溃时,巨大的爆炸声骤然袭来,几乎是炸裂一般的响开。一阵阵尖叫声袭来,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起火了”

    又或者是谁在喊,“有人开枪”

    总而言之,爆炸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整个宴会场乱成一团。所谓的体面的,华丽的,衣香鬓影的宾客们像鸡鸭牛群一般慌乱散开,到处踩踏。

    在所有人群挨挤着往外跑的时候,五六个穿着正式的人在逆着人流往里面赶。陆京择下了楼,望见江临琛与顾也都在快步往里面走。

    他没有再回去,而是跟着撤退离开了。

    她要得救了。

    他要回去算账了。

    谢观鹤自然也感受到了人群的慌乱,他蹙着眉,却也跟着安保准备撤退。

    “轰隆”声不断,鸟笼悬在距离谢观鹤几步开外,三米高的地方。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谢观鹤,都是你害的”

    那道声音鲜亮而活泼,让谢观鹤怔了几秒,回头望了一眼。

    可他不知道,这一回头,温之皎就找到了目标。她的背部紧紧贴着鸟笼,逆着光,望着回头的人。

    谢观鹤看不清逆着光的人的模样,只能望见,那层层叠叠的纱裙的主人,此刻从笼子里飞奔而出。她的卷发在空气中飞扬,每一根都镀上了光辉,裙摆随风飘扬,像摔落的一朵盛开的花。可她的动作,却像是从笼中硬生生冲出的,嘶吼的猫。

    三米高的剧烈,猫便扑到了谢观鹤身上,连周遭的安保都反应不过来。

    重物闷声到底,高亢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谢观鹤被硬生生压倒,腹部一阵剧痛,头“砰”地到底,被挤压的肺腑的血腥味翻涌溢出鼻腔与口。而头部的尖锐沉痛让他视线眩晕一秒,只能望见骑在他身上的人被安保拉着起身。后脑逐渐湿润,血液浸湿背部。

    温之皎的脸仍然模糊不清,只有她大吵大哭的声音。

    他咳嗽出来一声血,耳边是尖锐的鸣叫,很长或者很短的时间后,他被人搀扶起来。他努力平复疼痛与眩晕,可眼前仍是眩晕,失血的冷侵袭头脑,到脸,又到四肢。视线愈发模糊,最终昏暗下去,身体软下。漂亮的,红澄澄的,手上的流珠浸染了他的自己的血液,妖异至极。

    在彻底失去意识时,他听见她的哭声和喊话。

    “我好疼,我好疼,我哪里都疼,我要死了。我肯定受重伤了。”

    温之皎一面哭,一面和赶来的江临琛顾也大哭,他们将她夹在中心撤离人群。可她一点不安分,还是折腾着大哭,“我肯定要死了,我好崩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也道“赶紧走,不然要被抓了。”

    温之皎立刻停了哭声,“什么”

    江临琛道“你把人砸得不轻,追究起来要出事。”

    温之皎“”

    她其实心里有点数,看对方血刺呼啦的,想着恶人先告状先显得比对方惨逃过一劫。但如今他们一点明真的可能会追究,她反而不想哭了。都这样了还哭什么

    她抿着唇,皱着脸,轻声道“温随呢”

    顾也道“玩火去了。”

    温之皎茫然“什么”

    江临琛道“放烟花。”

    温之皎“我都这样了他还玩烟花怎么不叫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