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心底现在有很多疑惑。
从波特曾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当年冰雪帝国被围剿,背后推动者就是教会。
而掌握真言术的教皇,是教会毫无争议,且拥有完全支配权的主宰。
那么问题就来了。
按照费莱明自述,冰雪帝国的覆灭是受他连累,覆灭冰雪帝国的主谋是教会。
也就是说,费莱明和冰雪帝国属于同一阵营,然后他们与教会是敌对立场
依据线索推理出来的结论,让张牧不禁挠头。
逻辑有冲突,先不提教会这个组织为什么要背弃自己的领导者,他们怎么敢的啊
真言术啊,一根手指就能摁死他们啊
然而现实是,教会安然存续至今,费莱明这个教皇缩在大陆一角,穿上了仆从装。
思索陷入阻滞,张牧琢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费莱明狼狈逃离大陆中心。
蓦然,他想起索尔大陆有神。
神的意志
挠着下巴,张牧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敬神明的举动”
他没回答,自顾说“人类在大陆繁衍生息,魔物魔兽是人类最致命的敌人。
虐杀我们,吞吃我们。
后来人类拥有了反抗的力量,职业者。
衍化不知多久,直到今天足以完全压倒魔物魔兽。
这中间最不可缺的,是迷宫里的宝藏,魔力。
而这些都是人类祈求,神明赐予。”
张牧听完,心里有种既视感,嘀咕道“听着像”
费莱明像是面瘫的脸,扯出一抹怪异笑容“像是人类用木头围起一片地,在圈里放一些羊羔。
羊羔饿的叫唤,人类就丢草料。”
“所以”张牧扭头看着他,语气有点微妙,仿佛询问,又好似笃定,“你希望逃离羊圈。”
“是带着所有羊一起逃。
但很明显,我失败了,也害死了他。”
这是费莱明的猜测,张牧如此认为。
尽管听起来很逼真,也符合逻辑,可终究缺乏铁证。
而关键在于,是真的又怎样呢
张牧又没办法改变什么。
于是他站起身“你要是不打算留我,我就先走了”
费莱明从灰白色的回忆里醒来“你不是找人吗”
“是,你愿意帮忙”
“你找的应该就是我。”
“”
发呆几秒,张牧从兜里掏出古朴戒指“他的主人”
“米赫。”费莱明先一步说出名字,“是我让那個小家伙去的静谧之森。”
要找的人找到了,但困惑更多了。
张牧把戒指踹回兜“你是王室守护人,可以这么理解”
“可以。”
“你又引到米赫组建和王室敌对的反抗军,没错吧”
“嗯。”
“你闲得慌,给自己找乐子消磨时间”他觉得这群人都有点不正常。
“只是”费莱明迟疑会,“尝试,尝试出一条新的道路。”
张牧没兴趣领略他理想是否伟大,直接道出自己目的“我想知道,莱克的两个实权大公是不是支持安德烈。
我调查了很多还是一无所获,然后米赫说,你或许能帮上忙。”
费莱明没有丁点掩饰,将之前两个大公的商议和盘托出,末了还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推测。
听完,张牧起身往外走“谢了。”
“不用。”
一路回到酒店,穿过墙壁进屋,张牧解开阴影术显露身形“事情大条了。”
正在谈着什么的三人,还没从他的突然出现中回神,就听见代表噩耗的发言,立马一同站起“怎么了”
掏出戒指还给米赫,一边解释“国王和两个大公,要把整座王都的城民和动了不轨心思的城主,全部献祭。”
消息过于震撼,以致三人呆愣原地。
最终还是索伦先清醒“三位继承人都出手角逐王位,谁的城主归属为有不轨心思”
“不看跟谁。”张牧回忆费莱明的讲述,“从国王昏迷开始到现在的这段日子,只要有割据和投敌迹象的,都得死。”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多米特茫然问。
自己等人在元帅大人带领下击退拉古军团,是莱克的英雄,怎么也不能被划分到叛逆那边吧
元帅大人着急什么
张牧闭口不答,皱眉深思。
费莱明告诉他,两个大公很重视艾薇儿的未来,几乎把她当做冰雪复国后,重登第一帝国宝座的希望。
但一切的前提是,艾薇儿展现出足够背负重任的能力。
否则,不排除国王苏醒后,把艾薇儿也划归献祭品,剥夺其血脉里的冰雪传承,留给日后诞下的优秀子嗣。
这件事,两人并未当着费莱明的面说出。
是他知晓王室有此秘法进而做出的推断,而且国王未必实行。
只是张牧不愿意赌。
得知此事,他奇怪费莱明为什么不阻止,转瞬又反应过来,为什么要阻止
费莱明是要庇护冰雪王的后代不被外敌伤害,至于后代自相残杀,他不管的。
若真想干涉,在国王决定献祭之初就已经插手了。
其他人靠不住,唯有靠自己。
张牧抬起头,扫视三人“计划要改动了,我们得想办法让所有城主远离王都。”
“把真相揭露不就行了”米赫说。
“不行。”索伦立即否定,“王都局势紧张,这时候劝他们出城,无论理由多么充分,他们都会认为是陷阱,认为我们在欺骗。
把他们骗出城,然后伏杀。”
“那该怎么做”多米特神情凝重,“不久后教会禁令就要取消,两个圣级的大公将被摘掉枷锁。
现在城主不逃,到那时候就逃不了了。”
“得先制定好妥善计划,贸然接触其他城主,只会惊动王室使得他们警觉,给我们增添阻碍。”
“停。”张牧出声打断三人,“米赫,留影水晶在城内使用算动武吗”
“不算。”应了句,米赫似乎明白他想做什么,“你想跟踪大公,用留影水晶记录证据”
“对。”
“你能顺利潜进王宫,说明圣级也不能看穿你的伪装魔法,想法行得通。
只是留影水晶开启会散发魔力波动,圣级的感知能力”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
说完看了眼窗户。
天色已然放亮,透过玻璃,能看见尖屋顶在浓雾里时隐时现。
已经跟他撕破脸皮,没必要再去开会浪费时间。
想到这,张牧不再犹豫“索伦,明天你代表我去出席述职会议。
多米特,米赫,你们去一趟城外第一军驻地,带达姆他们乔装平民混进城。”
“遵命”
安排好三人,张牧开启阴影术离开酒店,直奔王宫。
天已经亮了,内宫大门敞开。
顺利进去,随便找了个地一站,过去会,费莱明如预料般出现。
张牧向他询问两位大公所在地。
他想着,对方要么干脆告知,要么不愿意透露。
结果很意外,费莱明表示自己不知道两人在哪。
刚想问“你丫一前任教皇,找不到两个圣级职业者的踪迹”
但最终并没问出口。
因为张牧想起,抛开真言术,教皇就是个普通人。
如果不动用真言术,他的感知能力甚至不如自己。
无奈,只好转身出宫,自个去找人。
他有想过拜托费莱明用真言术帮自己找人,可人既然一开始就摇头说不知道,这请求估计也不会答应。
在街头盲目转悠会,感觉这样不是事,张牧走到路边,坐在路牙上。
“这么大个王都,去哪找两个人还是有意隐藏行踪的圣级。”
他烦躁挠头,边思索着他们可能藏身的地方,以及,献祭的方式。
前者想半天无果。
王都是莱克最为繁华的城市,且各功能区域有重叠,边界极其模糊。
可能某个集市里有居民住宅,而居民住宅又涵盖部分商业区。
导致人员混杂,且人口流动频繁。
在这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至于后者。
张牧皱起眉。
费莱明没说献祭是以什么方式进行,如果是构建法阵,那只要毁掉魔力节点就行。
可现在一无所知,想破坏也无从下手。
叹口气,张牧站起来“在这发呆也没用,四处晃悠碰运气吧。”
走出几步,他左右扫视,嘴里边自语“能藏哪呢
还成天乱跑,要是城主全跑就全跑了”
张牧不自觉停住脚,是啊,他们不跑城主逃走
正常情况下,城主们不会述职会议期间出城。
但凡事就怕万一啊,万一有人察觉异常,领着大伙跑路怎么办
概率再微小,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们两个和国王谋划数百年,怎么能容忍这种纰漏
要知道,如果城主真逃跑,城内他们迫于禁令无法动手阻拦。
出了城,人全杀完也没意义了。
因为献祭需要活祭,人死了计划直接破灭。
活捉回来关押倒是行得通,可他们只有两个人,几百个最低魔导士的城主,根本抓不过来。
所以,他们必然在一个十分接近,乃至贴脸的地方,暗中监视城主。
若城主有异动,两人就能以最快速度做出反应。
“几乎贴着”张牧扭头,遥望远处,高出周围石屋一大截的酒店。
还有比这更近的
他抬脚往酒店冲,一会便到了楼下。
抬头看。
这会正是中午。
冬季暖阳洒在整面外墙,水晶玻璃的窗户,反射着略微刺眼的阳光。
应该就在顶楼。
张牧原地升空,心底回忆着。
没有允许,顶楼是禁止进入的。
虽然在这落脚的都不是小人物,但酒店主人的地位显然更显赫,所以从未有人自恃身份,试图强行闯入。
然而张牧进去过。
那是大概三天的晚上,因好奇上面藏着什么,或者说住了谁,就开着阴影术一探究竟。
结果是很平常。
整个一层就三间屋,屋内也并不奢侈豪华,甚至比其他楼层的房间还要简陋一点。
稍微转了一圈,也没瞧见特殊东西,就离开了。
始料未及的是,原来里面住着两条大鱼。
感叹间,张牧升到和酒店顶楼齐平,往前穿过墙壁,站到了走廊上。
依次检查三房间,两个卧室,一个餐厅。
都不见人。
看样子他们出门去了。
既然找上门,也就不用着急了。
张牧施施然坐到木椅,等待两人回来。
傍晚。
布洛瓦忙碌一天,回到酒店外面。
他现在不应该被旁人发现,却一副无所谓的站在门前。
古怪的是,经过身前的行人,背后负责看守的卫兵,都像是看不见他一般。
过去半小时,佩斯托娅从石板路远处缓缓走来。
汇合后,两人贴着墙根走到酒店背面。
这有扇门,直通顶层。
推门进去,沿着木梯一路到顶层。
进到卧室,布洛瓦从酒柜里取出两瓶葡萄酒和两只金制高脚杯。
开盖倒满,转身走近佩斯托娅递出一杯“你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她似乎不太想多说“一切顺利。”
布洛瓦并没不满她的冷淡态度“快结束了。”
“结束”佩斯托娅接过高脚杯,杯沿贴着唇瓣,仰头一饮而尽。
抬起胳膊,有些粗鲁的抓着衣袖,擦去沾染在唇角的酒液“只是开始。”
“嗯。”布洛瓦明白她在宣泄怒气,也晓得怒气从何而来。
但事情已经发生,也必须要发生,他又能怎样呢
就像昨天他说的那样,祖先把责任丢给他的时候,有问过他是否愿意吗
谁知道,布洛瓦儿时的愿望,是成为一个伟大职业者,游历索尔大陆,过着肆意畅快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一生都献给一个无聊的复国梦。
最重要的是,这个梦还是别人的。
他曾在懵懂年纪问过尚在人世的祖父,我们为什么要为冰雪奉献全部
祖父怀抱着他,坐在星空下的屋顶,仰望数之不尽的繁星,用嘶哑的语调缓缓说着。
像是回答布洛瓦的疑惑,又仿佛在回答自己。
“要问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先辈向冰雪王宣誓,奉献自己的一切。”
“不可以抛弃誓言吗”
彼时的祖父并未生气,哈哈大笑,“笃守誓言是骑士的信念”。
“那连信念也丢掉呢”
“人总要坚持点什么。”
最后祖父用意味深远的语气说完这句,就吩咐仆人领布洛瓦回放休息了。
他其实不太听懂,想着明天再问。
可第二天刚起床,父亲便悲痛告知,祖父昨夜去世。
于是这个问题,他再没能问出口,只好自己去找答案了。
“布洛瓦
布洛瓦
布洛瓦”
逐渐抬高的呼喊,把他从回忆中拖了出来,看向面露担忧的佩斯托娅,微微笑道“我没事,我很好。”
深吸口气,把心底泛起的哀伤抚平,布洛瓦恢复平日里的不苟言笑“来吧,继续推导血祭发展的节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