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上的寒冷堵塞了所有泵出新鲜血液的动脉管腔,也窒息了她的呼吸。
「点上灯」
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温和,有耐心。
普绪克无心去回应她,脖颈几乎要变成了石头,脸庞也僵硬起来,唯有微弱的灵魂似乎在挣扎着,想要从这灰白的石像里挣脱出来。
“点灯。”
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灵魂的不安稳迫切而贪婪地啃食着爱神的力量的供给,使得躺在床榻上的神明,更加陷入了熟睡的深眠之中。
「是的,点亮它。」
步子飘忽,迈步到窗边的少女弯下了腰,点燃了那盏平平无奇的油灯。
刹那,火光摇曳。
从温暖的明黄色光线里传来的温度一点儿一点儿的暖上她被冻僵的手掌。
此时此刻,那如毒蛇般嘶哑的声音,忽而变得又细又柔。
「好妹妹,用这温暖而明亮的烛火,暖暖手吧。」
这样的熟悉。
是尤安娜的声音。
下一刻,一阵黑色的雾气攀上她肩头另一侧,凝出一张红色的嘴,普绪克看不见,却听见极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要害怕,暖和些了吗,小妹妹。」
亚莉克希亚
「血亲的关系这样激励着我们寻求到唯一正确的道路,因此,我们鼓起勇气,无论如何也要将你从这样的境地里挽救出来。」
“救我”
普绪克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在静谧的夜晚之中,昏黄的烛火照亮小小的一片空间,摇曳的火光在她的视线里跳跃着。
「拿上你那把锋利的匕首。」
神经突突的跳动。
普绪克感到钝钝的头痛。
她皱眉“匕首”
「稳稳地端上这盏油灯,小心地光着脚,踮起脚尖,不要发出声音,一点儿,一点儿摸索过去。」
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话语带着一种让人生寒的恶心感,大脑开始晕眩起来。
她强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
“去哪儿”
「去到你那非人丈夫的身旁,屏住呼吸,不要手软。」
「杀了他。」
「杀了他」
声音重叠着扭曲几乎要把普绪克的脑子挤得爆裂。
“杀了谁”
她快速地眨眼。
「那个怪物。」
“不”
普绪克扬起手的动作带起阵风熄灭了那油灯的烛火。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摁灭。
“他不是。”
他才不是,什么怪物。
又干又哑,嗓子疼的厉害。
她缓缓回过神来,手掌发热滚烫,而身体却冷的刺骨颤抖不停,一小团温暖的热意蜷缩在脚边,脚踝上传来皮毛磨蹭的柔顺感。
普绪克定了定神,将猫抱起来。
裙摆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出抓了好几道脱线的痕迹,可她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
转身来到床边,却听见一声极轻的询问。
“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创世
本该安眠于床榻之上的爱神,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普绪克的声音哑得厉害“没什么,风吹进来了,有些冷,我去关上窗子,咳咳”
她将手里的猫放下,快步走回来。
还没有躺下,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虚虚拥住。
微热的翅膀暖和着的空气妥帖地熨着每一寸肌肤,他自己却克制极了,只给她暖着冰凉的手。
他问“暖和点吗”
“嗯。”
普绪克的眼神飘忽,落在乌木小桌的方向。
丘比特往前靠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倒放下来。
目光轻轻扫过那亮着寒光的小小匕首,他闭了闭眼睛。
依旧语气柔缓。
“睡吧。”
「醒醒」
谁在催促她。
「醒过来」
发麻的肩膀上滚烫的一小点,才陷入熟睡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危险正在逼近。」
魔咒缓缓地勾连上普绪克记忆里的恐惧,在她的眼前,编织出虚假的幻想。
再没有尤安娜与亚莉克希的声音,这不是贝芙诅咒的术法。
而是女魔神赫卡忒自身唤醒未知的能力。
她要利用的是,未知生出的巨大恐惧。
普绪克轻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轻悄谨慎地走到了乌木桌前,动作迅速地点上了油灯,手里也握紧了匕首。
在她空洞洞的视线里,床榻之上的
并不是她深爱的丈夫。
而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是长着一对翅膀,有着似火焰一样炽热,或如寒霜般捉摸不定的蛇形身体,和锋利的一张大口的蛇怪。
「你可以做到。」
“我可以办到。”
不知不觉,睫毛冻上了寒霜,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可普绪克全然未曾察觉。
借着这稍微亮起来的烛火,她往前一步,却在床边踩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只箭袋。
斜斜倚出来,里面不过只有两支箭。
那个诡异的声音依旧在催促着她上前
可普绪克的心头涌上一阵熟悉,这驱使着她忘记了床榻上的猛兽,迫切的将它们拿起来,她伸出了手,拿起了箭矢,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上去。
锋利的箭头深深地扎进了皮肉里。
玫瑰色的鲜血顺着指腹蜿蜒流出。
在这一刻,一股温暖而干净的力量将身体内的灵魂笼罩,来自于提坦女神赫卡忒无形的蛊惑消失的一干二净,普绪克恍惚间,听见一声呼唤。
她的灵魂仿佛被这股温和的力量往下一拽,猛地坠入某一处,离房间很远很远的地方。
下落,下坠。
仿佛没有止境。
普绪克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感到莫名的安心。
放眼望去,是一片混沌。
光与暗的糅合,像银河一般弥散在她的周身,雾一般的黑暗将种子般细小的光明一点一点吞噬,然后,再一次,光明撕裂黑暗化为星星点点,如此反复。
她的头发往上飘散,似乎化为了光,融入这混沌之中。
普绪克抬起手,指尖也溢出点点流星般的光芒,与坠落的方向相反往上飞去。
坠落的太久,几乎要模糊了时间。
「有感到好些吗。」
从无尽的混沌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温和的,平静的话语。
她就像是离开家很久很久的孩子,听见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心里那一直存在的,莫名空掉的那一块儿,就这么被填满了。
普绪克模模糊糊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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