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府最底层,已经没有任何阳光能落入,唯有石壁上擎着的朵朵幽深烛火,照着周围光景。
江拯被泼了一桶水,人从如猪般深沉的睡眠里醒来,睁开朦朦胧胧的肿眼,环顾四周。
他已经深处率府的刑讯室。
太子率府协从金吾卫掌京畿巡查警戒事,麾下悍将无数,常捕获刺客奸佞,便押在这率府地牢里。
此际,江拯的手脚均被铁索扣着绑在十字形状的木架上,甫一睁开眼,便看见面前立着一只高高的火盆,盆中烧红了的火炭,正往外边一口口吞吐着火星。
“醒了”
江拯瞥见,一个样貌俊秀、春松玉立的少年男子,把玩着掌中的佩剑。
剑刃从那装饰华美的鞘中一声声地铿锵出鞘,刀剑龙吟声磨戛,那声音刺激着江拯的鼓膜。
他被少年男人瞳眸中倒映的幽深火焰所慑,胸口仿佛打鼓,毫无底气、瑟瑟缩缩地道“你、你是”
这时,他的视线尖锐,又捕捉到了男子身后,于黑暗无光处隐匿的人影,细细数来,竟有二十人。
每个人都是锦衣华服,腰佩长刀,而面前的男子,更是衣绣蛟纹,华贵非常。
江拯立刻就认了出来,两眼爬满了惊恐“太子”
他早就该想到的,他觊觎了师暄妍,师暄妍是太子的女人。
师远道把他押送大理寺,大理寺转头就把他交给了太子
江拯的双目瞪得滚圆,面如土色,因为恐慌,牙齿不断磕碰着,发出漏风的“嗬嗬”声。
这时,江拯感到身上之前被师远道用马鞭抽烂的伤口,开始十倍百倍地蛰痛起来,疼痛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开始痛苦地哀嚎。
嚎声刺耳,宁烟屿终于动了。
他的掌中压住佩剑,眸色阴鸷地趋近前两步,在江拯的觳觫间,太子殿下摘掉了腕上的银质护腕的锁扣,护腕落在地面,砸得清脆一声。
江拯看到太子捏了一下自己的腕骨,接着,那堪比铁石的拳,便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腹部。
江拯“啊呜”一声,疼得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置,一口鲜血沿着喉管呛了出来,满嘴里都是腥气。
“是哪只脏手碰的师般般”
没有等江拯从痛苦中回过神来,太子已经近在咫尺,唇与他的耳梢,不过一线之隔,冰冷地审问。
江拯呕出一口血来,两眼周的皱纹因为疼痛而扭曲,一根根痉挛不止。
“殿下,我没有碰她,师远道他是诬告的小人”
苍天可鉴,那日,他就只是抱了师暄妍,连亲一口都没赶得上,就被师暄妍用砚台砸坏了脑袋
他太冤枉了。
早知晓,当初就不在信上那般编排师暄妍了。
“都是,都是那婆娘逼着我写的信,我在信里瞎说的,都不是真的”
宁烟屿的手指骨,拿住了江拯的一边肩胛骨,根
本没有听进去他的任何辩解“是这只手么。”
江拯忙说不是,惨兮兮地向宁烟屿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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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烟屿一撇手指,稍用几分力度,江拯的这条胳膊便被转了个圈,连腕带肘,整个被卸下来了。
江拯嚎啕大哭,疼得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外沁出。
“不,不敢了,太子殿下,你饶了我,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小人再也不敢了”
汗水渗入眼球,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看眼前也不甚分明。
宁烟屿拧掉了他的一条胳膊,如法炮制地扣住了他的另一边肩胛骨“还是这一只”
不等江拯回话,这条胳膊也唰地被拧了下来。
江拯惨叫一声,疼得直接晕死当场。
宁烟屿撤了手,后退两步,命令道“泼醒他。”
左右端上水来,一人一盆,兜头从江拯的脑袋顶上往下泼。
冰冷的寒水,一盆盆沿着颅顶往下浇。
江拯刚刚疼晕过去,转眼又被泼醒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霎认出了这间阎罗殿来,吓得又半昏死过去,宁烟屿命令率卫继续泼了几遍,江拯终于清醒了。
宁烟屿的玄铁剑已经从鞘中被掣出,寒光一点,闪过江拯打着抖的膝弯。
“我招,我招,殿下我招”
只要能解除眼下的痛苦,江拯什么都肯说。
宁烟屿将剑刃还入鞘中,冷眼盯着江拯。
江拯颤颤地发着抖,汗水渗透了衣衫,整个人如同被泡在血与汗交织的盐水里,他战栗着道“师暄妍来我家中后,初始只是个和我女儿一般大的小孩儿,我能有什么邪念,那不是禽兽么,但她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越出落越漂亮,比小人见过的所有小娘子都漂亮,小人,小人的确是动了贼心,可是,小人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小人没有得逞,师暄妍把小人的脑袋用砚台砸了一个坑,殿下不信你看。”
宁烟屿视线上台,江拯的这具身体已经被师远道用马鞭抽打得体无完肤,但他说的不错,在他的额角上方,的确有一块肉质凹陷的痕迹,平时如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师般般是个泼辣的小娘子,对他尚且不假辞色,更加看不上江拯,岂会束手就擒。
砸得好。
只是劲儿还不够大,没将江拯当场砸死,属实是便宜他了。
江拯以为有了一线转机,哑着声音道“小人是一时色欲熏心,可是,可是这些年来,小人绝对没有虐待过师暄妍,以前打她的都是韩氏那个贱人殿下,您气也出了,求您,饶过小人一条狗命,小人愿意当牛做马,日日给您祈福诵经”
宁烟屿冷笑。
“把薛表给孤叫来。”
这句话是命令身后的率卫。
稍后,薛表同样顶着一脑门的汗珠,俯首在太子殿下面前。
宁烟屿道“去年大理寺收监被判处流刑的囚徒,何日上路。”
薛表叉手回话
“回太子殿下,后日即可上路,最远流刑岭南。”
宁烟屿瞥眼江拯,江拯滚圆的浑浊老眼,震惊地看着商量他去处的两人。
“小人不要流放,殿下饶命呐小人这身子骨,吃不准在半路上就横死了。”
宁烟屿神色澹宁“那更好了。”
“”
江拯委屈地噙着泪花,一声也不敢叽了。
薛表疑惑“不知殿下要流放江拯到哪儿去”
宁烟屿道“以舅掠甥,触犯律法,该除衣沉塘。孤近日杀生太多,不想手里再添人命。”
江拯急忙点头,不想添人命好啊,太子殿下大慈大悲,大仁大德
“是的,是的啊,我没动师暄妍的,小人最多只是动了邪念,我没有犯律法,这不能算犯律法”
宁烟屿持剑一扫,剑在鞘中,威力更甚,一击敲过江拯的一条腿髌骨,霎时,那骨头便四分五裂,险些碎作了齑粉。
江拯已经嚎不出来了,哑着嗓子,痛苦得青筋暴涨浮露,蜡黄的老脸憋得紫红。
“将这人,刺配流刑,发入岭南挖渠。”宁烟屿轻哂。
薛表立即想到,太子殿下看似仁德,留了江拯一命。
但且不说,以江拯这副破烂的身子骨能否平安抵达岭南,就是抵达了岭南,也要充作徭役苦力,工长对干活拖沓的人,向来都是严刑拷打的,江拯断了胳膊伤了腿,只怕日日都要挨上几顿毒打。
岭南那地界瘴毒环绕,外地人极易水土不服,他要日日挨打,新伤添旧伤,大抵也活不了太长了。
薛表拱手道“臣立刻去办。”
江拯的一双大眼瞪得宛如铜铃,喉咙也哽住了,想了想自己被流放岭南的余生,终于一股血流往脑袋顶上窜,脑袋往颈侧歪了过去,再度晕迷。
率卫熟练地端了水来泼,宁烟屿道“不必了,让他晕着吧,说不定一觉醒来,人就在前往岭南的路上了。”
率卫退下。
薛表再一次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心忖幸好得罪了太子的人不是自己。
要真按律法把江拯沉塘了,倒还给他痛快了,如此折磨,料想非常人所能领受。
师暄妍刚照料完柳姨娘回来。
上次宁恪拿来了许多契书,她细细地打理了一遍,这契书里有许多房契,譬如太子殿下在长安便有两座私产,这行辕只是其中一处,另还有一间与君子小筑规模差不多大小的别业。
师暄妍去观察过,别业通风向阳,无论四季,光照都能充足,而且环境清幽,无车马喧哗,适宜养病。
别业离行辕只有两条街的距离,相隔不远,师暄妍将柳姨娘安顿在别业之后,又喂她喝了些药,回到行辕来,已是黄昏。
残阳如血,铺于行辕花池中,半池瑟瑟半池红。
水中锦鳞游泳,激起玉珠四溅,一簇簇散落开去。
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
师暄妍上汤泉房浸泡了片刻,算时辰,宁恪差不多要回了,她从汤泉房中出来,身上穿着梨花色缠枝葡萄银线暗纹的寝衣,步行回寝居。
春光明灭,少女的裙摆漾在晚来雾气之中,似神女飞扬的拂尘。
穿过翩跹花雨,来到寝房,蜡烛已经点上,屋内烛光染晕,照映四周。
乌木鎏金宝象缠枝罗汉床旁,绿釉狻猊香炉里燃着雪中春信香,香气恬淡,悠宁,如于恻恻轻寒翦翦风中,乍窥见梅尖凝雪,不胜温暖欣然。
在灯下暖光的围剿里,男人侧身向案上,正在拨弄棋笥里黑白棋子,眉目沉凝。
棋子在修长光洁的指间被弹拨着,动静伶仃。
师暄妍大约能察觉到男人眉眼间的不郁之色,想来,应是为了近日长安城中屡屡异动的蕃商,她不敢打扰他沉思,正打算轻轻悄悄地路过。
宁烟屿早已察觉到少女的鬼祟,待她蹑手蹑脚地路过之际,横眉,压下眼底的沉晦“太子妃。”
好端端,怎会这么叫她。
师暄妍顿感毛骨悚然。
诧异地一回头,只见宁烟屿将指间的白子投入檀木棋笥里,微微蹙眉,今日像是因她而不快。
可师暄妍也不记得自己哪里招惹了他。她在师家做的一切,包括殴打江晚芙,都事无巨细地向他交代了,她还特意问过他,若是她因此得了一个飞扬跋扈的名声,对他可有妨碍。
但他说没有,她只管跋扈,若连太子妃都抱冤受屈,只会教人以为储君仁糯可欺。
殿下有事吗”
师暄妍挤出发干的笑容。
手指被他遽然间拽住,师暄妍娇呼了一声,软绵绵的身子折如杨柳,一瞬便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太子殿下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瞳眸幽深,藏着她看不懂的莫名的情绪。
师暄妍抬眸,细声细气“我今天喝药了的,没有忘记。”
以前她每每忘记吃药,他都会像今天这般愠怒,再想法子,从某些地方,把缺失的疗效再补回来。
可她今天吃了药的,而且,宁恪好像也并无将她压上床榻为所欲为的意思,这让她心里反倒有点毛毛的,像百爪挠心。
宁烟屿声线微暗“师般般,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不曾对我说。”
不曾对他说的师暄妍实在想不起。
她困惑地望着他,一派真诚地问“没有。殿下是指”
这一顿,顿得甚为巧妙,重新将话题抛还给了他。
宁烟屿本来只是薄怒,至此怒意又深了一分,与一个装睡之人打哑谜,是永远无用的不见效的,他索性挑明了,双掌圈住少女纤细的腕,压她的手腕在背后,眸光趋近。
师暄妍感到仿佛有一股凉飕飕的冷气直往脖子里钻,害她身子后仰,只想躲开他的逼视,偏已经躲避不了。
男人已经一口咬在了雪颈上,像是以牙还牙般,偿还她那日对她的嗫咬。
但宁烟屿这一口
咬得很轻,只是小惩大诫。
师暄妍来不及感到疼痛,那双唇便已经移到了耳后,不知是否夜色黯淡,屋内清寂,他的嗓音听起来多了一分阴恻恻。
“江拯欲辱你,你从未对我说过。”
师暄妍睖睁,一时没想到,宁恪怎会突然知晓。
纵然借给江拯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到宁恪面前说这话。
有那么一刻,师暄妍胸口发紧,眼睫战栗。
她开始思忖,宁恪是何意,是嫌弃她了么。
师暄妍自打上了宁恪的这条贼船,这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感。
尽管,她分明无错。
宁烟屿的长指抚过她雪颈上适才被他咬过留下的印痕,低低地道“师般般,你为何不早对我说,否则,江拯焉能留到今日。”
微凉的唇瓣,俯触过她的耳梢。
这是她全身上下第二敏感之处,师暄妍的声线开始颤抖,效果立竿见影。
“宁宁恪,”她试图推他肩,但推不动,她徒劳地将手指搭在他的颈后,脸颊闷出了朵朵彤霞,一时间,说不出是脸颊更烫,还是心尖更烫,“这样的事,殿下让一个小娘子如何对她的未婚夫开口。”
宁烟屿笑了一下,继而,那双臂膀环绕过来,绕过少女柔若无骨的细腰,搂她入怀,呼吸均匀温热,含着淡淡的兰草香气,一绺绺缠绕上她的乌丝雪颈,钻入她的体肤之中,渗入四肢百骸。
她一动也不敢动,好像一块玉像。
被他拥着,在怀中停泊片刻。
“我把他弄去岭南了。”
师暄妍长舒一口气“嗯。”
但宁烟屿接下来一句话,让她也有几分意外“是你阿耶告的状,人是从大理寺被提到我的率府的。”
师暄妍摇头道“难得,开国侯突然相信了我的话。”
她诚恳地看着宁烟屿道“好像,都是因为你。”
宁烟屿扬眉“嗯”
男人的薄唇碾过她柔嫩的唇珠,研磨,牵扯,吻得怀中的小娘子气喘吁吁,口脂凌乱横斜,好似一朵被狂风骤雨蹂躏过的娇花。
好容易得了片刻喘息,师暄妍胸脯起伏,上前难接下气地道“其实我说的话,一直都是那样,没有变过。只是因为你,他们才愿意正视那些话,才愿意相信那些话。如果换了以前,师家没有人会信任我,他们只以为我恶语中伤,编排江家。在他们眼中,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是心眼蔫坏的小娘子,已经无药可救。”
因为她当了太子妃,所以,哪怕只是打个喷嚏,都有人会因此而揣摩深意。
说来有些可笑,可人间诸多世情,不过如此。
“你不是。”
宁烟屿反驳道。
师暄妍眨眼,眼波宛如流萤。
“我不是吗可是我记得,太子殿下以前总说我是个小骗子啊。对啊,我本来就是个心眼蔫坏的小骗子。”
宁烟屿听不得她自嘲,上前,再一次吻了吻师暄妍的嘴唇,将少女柔嫩如酥的唇瓣含吮着,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妩丽风流的眉眼,心窝如烧开的沸水般滚烫。
她坑也好,骗也好,他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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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摩挲过少女弯弯的眉峰,发烫的心脏驱使着他,压少女上了罗汉榻。
有些情意,不必言说,一切已经尽在行动之中。
那身梨花色的寝衣,渐渐地不堪蹂践,被抓出了道道皱褶。
裙边一寸寸往上堆,露出了底下白璧无瑕的雪山风光。
师暄妍心跳急促,喉舌发紧。
在宁烟屿进一步欺身而至之前,她抢先一步侧开了脸颊,任由他火热的唇擦过了脸蛋,落在她的鬓角间。
男人对于没亲到这件事自是不满的,愠恼地看她,像是在质问她为何突然躲避。
当然,太子殿下要做这种事,自然是有一个极其正当的名目的。
为她祛毒嘛。
师暄妍也没说不让。
只是,她忽想起了这几日,宁恪不如以往勤快了,心里就有了揣测。
明艳的眼波回旋着清湛的光,定定地看他“太子殿下得喝药了。”
宁烟屿皱眉“孤喝何药。”
师暄妍不容他拒绝“以后小厨房里放两只药罐子,你一只,我一只。殿下日日操劳,得好好地补一补。”
宁烟屿轻哼了一声“孤身上没一处不适,要补哪儿”
区区几个为患长安一方的蟊贼,还用不着他费多少心力。
师暄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不知为何,这种怜弱的眼神,看得宁烟屿身上很不舒坦。
太子妃以同情的口吻道“你还逞强,华叔景老大夫的药都开到行辕来了,殿下是该补了,不用怀疑,补那儿的。”
“师般般”
男性尊严受到了挑战,宁烟屿咬牙切齿道。
面对太子殿下的气急败坏,师暄妍显得很是镇定。
“你以前还说我讳疾忌医,殿下,做人不可这样,一味要求他人,却宽以律己啊。”
“”
口说无凭,实干出真知。
太子妃最近的放肆,得益于他忙于缉拿长安异常的蕃商,与她缺少了一些“交流”。
师暄妍不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就想挖苦宁烟屿到底。
可惜太子自小心高气傲,哪里是容得了人这般挑衅的,三两句话没说完,师暄妍身上的寝裙便被撕成了碎布。
唇瓣嘤嘤间被封堵,呼喊不得。
意识到了什么的师暄妍已是后悔莫及,如受惊的小鹿般瑟瑟发颤起来。
总之这一夜过去之后,从此太子妃再也没提什么“壮阳补肾”的旧话题。
那张华叔景老大夫好心好意送来的药方子,也被太子妃揉着酸胀的腰窝给锁进了箱箧里,纵使于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积了灰,也都再没拿出来过。
如此也好。
她虽被他操练得狠了一点儿,以至于两日都没能下来床榻,但宁恪终于不再说起江拯了。
师暄妍问心无愧,也不怕他非要来找她算账,大不了日子不过了,可,只要提起江拯,师暄妍便不免会想起去年冬天洛阳江家他满脸肥油地贴上来要亲吻她、妄图占有她的那一幕幕。
每每想到,她都会被恶心到饭也吃不下的。
第三日,师暄妍起来了。
伸伸懒腰,看见天边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绿纱窗,院落之中绿意葳蕤,忽惊春到小桃枝。
“云销雨霁,”师暄妍眺望窗前新绿,眉眼舒展绚烂,“春天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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