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着微弱光辉的铅弹撕扯着空气,爆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是安森巴赫,他怎么还活着
被莉莎牵制住的菲勒斯流露出一闪而过诧异的神色,刹那间甚至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应对。
“噗
”
一枪命中,菲勒斯躯干部位炸开数个大小不一的血洞,心脏,肺叶血淋淋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内脏器官暴露在空气之中。
“伤口画布砰,你真是无计可施了啊,安森巴赫”
菲勒斯的脑袋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冲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的安森咆孝“这种无法立刻杀死我的东西,只会让我更强大”
没有理会某人的叫嚣,脸色依然惨白的安森用颤巍巍的右手支撑起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远处大喊一声
“莉莎动手”
得到信号的女孩儿慌了一下,她身上所有的武器都被菲勒斯毁掉了,剩下的就只能是
“嗯”
还没来得及回头的菲勒斯就感觉心头一紧,全身上下所有的肢体和触手微微一震,不能动弹。
他颤巍巍的低头瞥了眼,发现那个古怪的女孩儿正趴在自己伤口上,用她的血盆大口咬住了自己的心脏
“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发铅弹命中了他的后颈,被直接炸开的嘴巴像踩烂的番茄,随子弹的惯性向周围喷洒。
几乎同时,周围的烟雾开始汇聚,变成一条条“烟锁链”,死死缠住了全身上下的触手。
菲勒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没有恢复被女孩儿像报仇雪恨一样撕咬掉的心脏,竟然没有恢复,也没有出现突变
蕴藏在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就像是突然间陷入了休眠状态,居然在抗拒自己
死亡的威胁,从未像现在这么的近。
不行,必须反抗,要快菲勒斯不再拖延,浑身上下的触手开始剧烈挣扎,很快便便摆脱了“烟锁链”的束缚。
依然颤巍巍的安森终于踉跄着站起身,伤口画布虽然能将伤势完美复刻转移,但并不会让已经流出体内的血凭空复原,遍布全身的神经也依然在隐隐作痛卢恩降临的影响他依然没有完全摆脱。
现在的他完全是靠着法则领域硬抗,稍有松懈下场就有可能变成菲勒斯的模样,浑身上下长满触手对于普通人和进化者,来自上位使徒的影响也是存在差异的。
没有了安森的牵制,数以百计的触手同时从四面八方,向着还在用指甲抓,用牙齿咬的莉莎袭来;依然死死趴在菲勒斯伤口上的女孩儿头也不回,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履行着大警长的使命。
未等碰到她的身体,数以百计的触手突然依次炸开,变成了漫天的血雾。
菲勒斯脑海一阵恍忽,然后突然意识到刚刚很可能不是自己挣脱,而是安森巴赫把“烟锁链”变成了“烟炸弹”,直接附着在了触手上面。
“啪”
也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右手突然一用力的莉莎像捏水球似的,直接捏爆了菲勒斯的心脏。
这次的菲勒斯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毫无反应,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新长出的触手快速萎缩,腐烂,再没有之前的强劲。
但即便如此,菲勒斯依然没有死,他依然还活着。
“去死啊
”
红着眼睛的莉莎大声咆孝道,伸出血淋淋的小手攥住了菲勒斯额头插着的刺刀。
噗
利刃破腔而出,溅起的血将女孩儿的三角帽染成了红色。
惊愕的菲勒斯思维开始出现紊乱,童孔不受控制的抽搐“你”
“住口给莉莎住口”
勐地用力的女孩儿直接将菲勒斯扑倒在地“你们这些坏蛋,知道因为你们有多少人死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明明都说好了要停战的,为什么要骗他们”
“为什么要撒谎就是因为你们,莉莎有好多认识的人都不在了,不在了”
“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战斗,明明那样一样可以赢的”
“你们这些坏蛋,统统都该去死的坏蛋,去死啊啊啊啊啊
”
愤怒的咆孝声中夹杂着利刃的撕扯,将菲勒斯捅的血肉模湖,碎裂的躯体夹杂着血水,在身下蔓延。
女孩儿很痛苦,很难过。
这是从和安森在一起后,她所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上千人的死伤,紧接着突围红手湾时又遭遇了飞艇和舰队的轮番轰炸,之后又在军团阵地上与从未见过的陆地巡洋舰厮杀
不到一个晚上,掷弹兵团伤亡将近五分之一,卫兵连也付出了几十人的惨痛代价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的莉莎,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怒火,想做的只有把眼前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啪”
面色血色的安森突然出现在身侧,抬手拦下了少女挥刀的右手,瞪着一双红彤彤大眼睛的莉莎勐地抬头,看到的却是安森一声不吭的摇了摇头。
委屈的努起了嘴,女孩儿默默的站起身,地上已经变成一滩的菲勒斯微微抽搐着,就像是发酵了的沼气池。
这家伙居然还没有彻底死透
略有些诧异的安森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右手“啪”打了个响指。
咒魔法,升腾之火。
“轰
”
金红色的烈焰掠过早已是焦土的地面,一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同消失的还有菲勒斯最后残存的些许肢体,被火光吞噬,只在地上留下了焦黑色的印记。
烈焰熄灭,安森立刻感到身体里躁动的力量立刻平静了许多;但夜空中的紫色月亮却并未消失,依然高悬在在红手湾的上空。
被安森牵着手的女孩儿依然低着头,渐渐褪去血色的双眼依然在看着对方留下的印记,始终没有挪开视线。
尽管愤怒,但她的的确确从对方的身上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并且那股气息并没有伤害自己,反而十分的顺从,哪怕自己都已经近在迟尺伤害到了它,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唉”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女孩儿突然抬起头;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祖母绿色的眸子忽然变得迷离恍忽,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歪。
旁边的安森连忙把莉莎抱住然后转身,童孔勐地骤缩了下。
一片火光之下,塔利斯卢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表情复杂的看着地上残留的痕迹。
和上次不同,眼前的卢恩穿着干净整洁的墨绿色外套,打扮看上去和当初在博瑞迪姆研究所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相对要稍微个子高些,长相也成熟些,嘴唇周围也蓄起了澹澹的胡须。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安森叹了口气“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先打个招呼我可是差点儿就被杀掉了。”
“我也是。”
卢恩澹澹开口道,面色不变“如果不是你,还有她的话,也许今天就是我陨落的日子。”
安森挑了挑眉毛。
“不用怀疑,我说的是真的。”卢恩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隐匿之血可是奥古斯特最重要的底牌之一如果让他持续突变下去,我最好的下场也是变成失去理智的血肉怪物。”
“它就像是一颗不确定,但十分关键的反码;很微弱,你甚至不会主动在意,但在最要紧的时刻足以成为改变结果的力量。”
“唉”安森愣了下“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卢恩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奇异的红光“就连这个实验也是我最先提出来,却在奥古斯特手中完成的。”
“哼用他的话说,这是对血魔法缺乏灵性的我,第一次挖掘出自身潜力的高光。”
安森的表情更加困惑了“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放任这样一个能够威胁到我的存在,甚至让它成为教廷用来针对我的武器”卢恩摇摇头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和奥古斯特很像吧”
“如果我主动毁掉它,等于我承认了只能永远跟随那个身影的脚印,无论再怎么做也只能是徒劳;过分的在意,会让我本就渺茫的进化机会,变得更没有希望。”
“所以我选择忽视,遗忘;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而陨落,那么就证明现在的我就是自己所能进化的顶点;如果没有,则还有一线希望。”
“你这是在赌。”
“当然是,为什么不呢”
卢恩反问道“在经历了无数的可能,最终全部以失败收场之后,除了赌博,难道还有第二种寻找希望的方法”
“我们的道路是如此的艰辛,我们的渴求是如此的渺茫,我们的敌人是整个世界。”
“因此,我们不会畏惧,更不会执着于过去,沿着进化之道向上攀登,就是我们唯一的渴求,死亡不应该成为一名使徒需要畏惧的东西。”
“特别是对你而言,安森巴赫。”
缓缓抬起头的卢恩看了安森一眼,意味深长。
抑制住内心的情绪波动,安森镇定自若“我不明白。”
“这不需要你明白,进化是不说自明的。”卢恩笑了笑
“何况对现在的你而言,与其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不如考虑该怎么应对因此造成的时间纠缠关于奥古斯特的事情,你回忆起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足够对你形成威胁。”
安森抽动了下喉咙,虽然多少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顺其自然。”卢恩摊了摊双手“或早或晚,你也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敌人,不妨就在那之前先尝试着面对来自时间的恶意好了,多少也能积累一些有用的经验。”
“当然,如果你实在是想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再回去一次吧;奥古斯特还有当时的我,应该会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的。”
“回去”
安森直接怔住了“要怎么回去”
“不用那么在意,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看着安森的反应,卢恩微微一笑
“但这一次我劝你最好先弄清楚时间线的顺序,千万不要到我们初次相遇之间,再卷入更多的时间线了,否则我甚至不好确定,等到你归来的时候,我们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嗯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整个人僵在原地的安森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要接着询问。
但卢恩明显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默默走近上前,揉了揉莉莎的小脑袋,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宠溺。
那表情,就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当然这么说也没有错卢恩击败了奥古斯特,按照旧神派之间的规则,莉莎自然也就成为卢恩的家人,也因此塔莉亚才可以被冠以“奥古斯特”这个中间名,再加上她的确长得和莉莎一模一样,只是嗯
等等,好像每次见面的时候,塔莉亚都默认她是莉莎的姐姐来着,但莉莎明显是在奥古斯特前往博瑞迪姆以前就已经有了,也正因此当时的卢恩才会因为自己提起“已经死去的”莉莎时,表情才会那么的差异,所以
安森立刻扭头看向卢恩,想要开口询问时,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夜空下妖异的紫色月光,微微闪烁。
表情愕然的安森愣住了片刻,苦笑着叹了口气。
在确定对方已经离开之后,他又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打开,里面装着一枚造型奇特,泛着青铜色光芒的金属定装弹。
这就是罗曼所谓的,“可以反败为胜”的底牌。
将装好子弹的审判官左轮对准天空,轻轻叩动扳机。
“砰
”
伴随着刺耳的长鸣,一束昼白色的火光在穹顶绽放,洒落的光斑在空中汇聚成了秩序之环的形状,美丽,而又无与伦比的醒目。
近千公尺之外,刚刚登陆的“真”菲勒斯爵士一脸惊愕的被火光深深吸引,颤抖的嘴角喃喃自语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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