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真的没把这里告诉任何人”
感受到见习教士和陆军准将投来的目光,刚刚还能保持从容镇定的“悄悄话”立刻慌了神,看上去简直比另外两人还要惶恐不安
“千真万确你们想想我为什么要说出去这里可是我最后的藏身处了,告诉别人有什么好处反倒是真理会,你们”
“闭嘴”
安森直接喝止了“悄悄话”的辩解,警惕的双眼紧盯着楼梯方向,同时握住纸张的右手发动聚焰,火光连带着上面的内容一同吞噬。
伴随着飘散的灰烬,第四道身影出现在这座宽敞的地下室内。
“啪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在墙壁之间回荡,在看到来者的一瞬间,安森眼角的余光立刻捕捉到了“悄悄话”脸上的异样。
那是种混杂了恐惧,憎恶,发自内心想要作呕的情绪;仿佛对方的脸上长满了不可描述的怪诞性状,只是看到都会引发生理乃至心里层面的不适。
嗯,所以他之前所说“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模样”,是纯纯的撒谎了
相较之下,见习教士的表情甚至还更复杂些,已经超出了正常理解的范畴,非得读心才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严肃的眼神,警惕的动作显然,他起码是认识对方的。
对方穿着和卡林雅克毫无区别的黑色教士长袍,只是无论衣料材质,整洁和贴身程度都明显高了不止一筹;能隐约看到白衬衫领子的脖颈上挂着银色的秩序之环吊坠,交叉按在身前的双手上两只硕大的蓝宝石戒指无比醒目,令他那温文尔雅的神色还多了几分光彩。
但真正引起安森注意的,是他身上的气息。
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的身上,没有半点“活着的”存在,所应拥有的任何反应;以至于自己在开启“异能”的状况下,选择性忽视了他的存在,甚至于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自己面前。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但随着对“异能”的逐步开发,各种能力和机制愈发纯熟完善,安森已经很少像过去那样完全开启,而是选择性的使用部分功能。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这样消耗更小,不至于过份损耗精力;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遇到的敌人愈发强势,完全开启“异能”实在是太过容易暴露,反而不如只使用部分功能显得灵活。
结果,就犯了过去绝对不会犯的“常识”错误。
“啪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在对方双脚踏下最后一集台阶时落幕,十指交叉放在身前,仿佛是要捧起脖子上的秩序之环挂坠。
“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这么快就能发现这里,真是令人惊讶。”他微笑着迈步上前
“安森阁下,您的实力和行动力远远超乎了在下的想象这样一来,过去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令人奇怪了。”
“裁决骑士团的那群绅士们,和您一比简直是完全不懂战争为何物,只会意气用事的孩子拿着最好的底牌,却非要用最无用的方式挥霍一空哼哼,输掉战争完全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情嘛,反倒是赢了才有问题呢”
“至于陆军部的那些先生们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原本以为他们最大的毛病是狂妄,现在看来应该是幼稚;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良好的出身让他们忘乎所以,觉得任何事情都应该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发展。”
“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对任何事称心如意,这是这个世界不可撼动的铁律。”
“我甚至都不敢想象,他们这些人之后会采取什么手段来遏制您的崛起克洛维与自由邦联的同盟,在您的操弄下几乎已成定局,作为自由邦联利益的代言人,双方盟约只要还没有被打破,您在克洛维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
“而早在那之前,您恐怕就已经重新坚实了自己的根基,利用手中的财富,身边的人脉为自己塑造起足够强大的势力,反过来捆绑自由邦联的利益了吧”
“以博格纳子爵为首的革新派,以弗朗茨家族为首的保王党人,以雷纳尔家族为首的旧派豪门,以北境商会为首的域外势力,以猎枪俱乐部为首的基层军官群体,以塞西尔家族为首的地方强权”
“当然,还有部分与您血脉相连,虽身份低微但十分团结,并且愿意为您效劳的巴赫家族成员们。”
“同盟,派系,亲属,部下只用了短短十几天,这个属于您的新势力就已经在克洛维城初显爪牙,展露出让陆军部这个庞然大物都警惕万分的实力。”
“或者他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您的能量,顽固的相信可以在法庭上将您彻底打倒,打垮,全然不知您的计划早已超过他们,向着更高的层次进发。”
“而做到这一切的您,只用了十几天;确切的说才两年多而已。”侃侃而谈的中年人,满眼都是无与伦比的赞叹
“安森巴赫阁下,您真是所有野心家成长和崛起的典范;和您相比,那些陆军部的蠢货们简直像是在过家家。”
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不吝溢美之辞的家伙,安森始终保持着沉默,直至再三确认对方终于没有再继续下去。
一片死寂之中,他默默将双手背在身后,顺便藏好了找到的记忆卡片
“说完了吗”
“说完了。”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依旧带着那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说完了那就请允许我教您一个与人交往,最基本的规则。”安森微微眯起眼睛
“在高谈阔论之前,最起码也应该先介绍下自己的身份和来历,您觉得呢”
“我也深以为然。”对方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将目光转向安森。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想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反应过来“怎么难道他们,没有向您提起过我”
“完全正确,恭喜您猜对了。”安森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他其实不完全反感这种喜欢“表演”的家伙,但眼前这个人的威胁阈值和曾经的敌人完全不同
“所以自来熟的教士朋友,不妨请您自我介绍下如何”
嗯“悄悄话”知道他这点不奇怪,但见习教士印象中他好像对教会的事情没那么上心,在克洛维城待了那么些年,连求真修会的审判官也是最近才终于认全了。
让一个主业经营违禁品的走私犯子印象如此深刻难道这家伙在这方面还有什么独特过人的地方
“莫里斯佩里戈尔,因为我父亲的关系,我的朋友喜欢叫我小佩里戈尔。”
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中年人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他是一位著名的历史学家,神学家和数学家,同时也是极少数没有成为教士,却对圣艾萨克极其有研究的一个人。”
“我继承了他大部分的衣钵,除了历史学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之外,其余的学科都在我父亲半强迫下完成了启蒙,如今添为修道院这方面的一名学者。”
“研究圣艾萨克的学者”安森被勾起了好奇心
“难道说,您的父亲是并未归顺教会的求真宗信徒”
但是对方显然并不打算顺着他的想法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起来,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发生了交集了,安森巴赫阁下。”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其实早在至少一年多以前,您的名字就已经引起了在下的注意,甚至还间接的为您了一点小小的帮助。”
“是吗,这还真是一件完全不令人感到惊讶的事情啊。”安森面无表情
“对我调查的如此彻底,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都了然于心,如果说眼下才是您首次认识我这个人,恐怕还有些难度的吧”
“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不不您实在是太过奖了,这才只是基础中的基础而已。”莫里斯或者说小佩里戈尔笑了笑
“和我知道的东西相比,那些真正被您很好的藏起来的秘密,才真正称得上令人瞠目结舌呢。”
“比如说当初卡林迪亚港向克洛维军队缴纳的几十万金币赔款,在您的精心运作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踪影;大半个港口的财富,仿佛只是说句话的功夫,就完全人间蒸发了。”
“换成其他人,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它们的下落;但教会银行的一大特点是,只要有钱从教会银行走过张,留下的痕迹就能让教廷轻松追查到每一块铜板的下落。”
莫里斯的话语声突然变得玩味了起来“不过您是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的,因为涉及到您和风暴军团的那些神秘账单,都已经被我亲手修改过了;请放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面对他那信誓旦旦的保证,安森甚至懒得假装应付客套,冷漠的等待对方表演结束。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出于对您才华的敬意;大胆主动向帝国远征军发动进宫,乃至千里折返攻克伊瑟尔王庭,您的成就简直堪称战争教科书,让我愈发的怀疑裁决骑士团,为什么能有与您正面交锋的胆量。”
大概是彻底入戏了,莫里斯的表情愈发认真严肃“虽然我们彼此双方的关系更接近于敌人,但我仍然愿意这么做,因为您值得他人为您伸出的援手。”
“事后证明这的确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被克洛维人发现了这个关键的证据,那对您忠诚的名誉,将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些陆军部的歹人用这个来攻击您,污蔑您;我不止一次的感到庆幸,还好发现的足够及时,否则必然会酿成对您极其不利的后果”
“啊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因为我是绝对不会用这个来要挟您的,即便我们现在双方的立场互相对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莫里斯摆摆手“如果某天我要击败您,打垮您,那绝对不会使用这种用事实污蔑别人的方式这一点我可以向秩序之环发誓,您可以绝对放心。”
“甚至于用敌对来形容我们彼此的关系,都实在是太单纯了,因为实际上,我们还是有合作的空间和余地的。”
“甚至于我们其实已经合作过一次了。”
“哦,是吗”
安森故意挑了挑眉毛,露出了非常客气的假笑“那还麻烦您提醒一下,是在什么时候呢”
“安森准将,您还真是健忘啊。”莫里斯也笑了
“我们最近一次合作,不就是在您于圣战军的对峙期间吗”
“与圣战军对峙的期间”
“或许这么说您还会感到有些陌生,那请允许我更加详细的描述下。”莫里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在真理会的诸位找到您,并且请求您务必击败圣战军的时候,是不是给过您一个可以反败为胜的东西”
“您请不妨猜猜看,那份让圣战军临时改变总指挥,导致整个战局出现天翻地覆逆转的命令,是谁发出的”
“是你”
安森微微睁大了眼睛不仅仅是因为惊讶,更是觉察到对方突然出现在这里,突然和自己相遇,很可能并不是什么碰巧的事情。
哪怕自己竭尽所能的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用足够繁琐的操作和计划确保整个行动的万无一失,却依然没能逃过某些人的预判。
不,不存在什么“某些人”,从头到尾真正抓住了自己行动轨迹的人那只有一个,就是
“请允许在下重新做一遍自我介绍,我叫莫里斯佩里戈尔,添为秩序之环教廷修道院的一名小小负责人。”微笑着的莫里斯却扭过头,看向角落里的见习教士
“以及,曾经的真理会成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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