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连串的事情,宣芷与默默看完,神色复杂。
游照仪行了个大礼,跪在阶下,说“先帝所行,功不抵过,广邑王及镇国公主保其名誉,祸不及他人,以皇族之礼下葬,已是给先帝留了最后一分体面。”
“若您当时救下先帝,后患无穷,臣使计阻拦,并不后悔,您要杀要贬,悉听尊便。”
宣芷与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游照仪,遥想当年,她恰从叱蛮归来,满心惶恐,只觉得她是那道破除浑噩昧梦的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敢轻放。
后来归京,她虽日夜在父皇面前演戏,装作与她不睦,然而或有机会私下相处,也是抛却礼节,亲昵非常。
可现如今,二人却是君臣相待,她坐她跪,大殿下长揖深深,山呼海唤大拜叩首,再也回不去当年。
殿中寂静可闻落针,良久,宣芷与才开口“先帝之事已然了结,我不想再牵扯任何一人。”
游照仪不卑不亢,金砖触首,道“多谢陛下。”
宣芷与又问“授官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之前说再议,如今呢可愿来帮我。”
游照仪笑了笑,摇头说“陛下身边能臣无数,不缺臣一个。”
宣芷与“你不为官,想做什么呢”
游照仪闻言,一向淡然的面容竟露出了几分孩童般的天真疑惑,歪头想了想,说“想试试无牵无挂地活。”
宣芷与愣了愣,笑了一声,说“我明白了,那我给你些银钱,算是赏你从龙之功了。”
游照仪也笑,说“陛下知我。”
游照仪没有和宣峋与说大殿上的事情,只说陛下并没有怪罪她,宣峋与松了口气,便没有再问,两人今日有约,便一起朝流云声而去。
新帝登基,卸任的除了游照仪还有已经官至宣威将军的焦十安,她自小练武,从未做过生意,然而家中庞大的基业不可能后继无人,父母想着年纪渐高,趁着还能带她几年,望她回家继承家业,她之前虽拒绝了好些次,这次却答应了,于上个月卸任归京,开始接手家中商铺。
游、宣二人进房之时,焦十安和狄却非已经等在那里了,几人寒暄了几句,郑集安才匆匆而来。
狄却非有些不自在,坐在游、焦二人中间,郑集安倒是还好,照常与各人打招呼,说话,坐在了宣峋与的身边。
左侧还有一空位,几人自然的留了出来,放了一副碗筷。
焦十安给那个位置挟了一筷宁康朝爱吃的炒蟹,说“罢了去宁府看看。”
几人点头,狄却非又说“宁康曦明年也要结业了罢”
游照仪说“是,有十四了。”
一晃眼宁康朝走了已然两年了,一时间众人心中皆有些怅惘,悲伤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最后还是狄却非打破沉寂,率先举杯,道“好了,来敬一杯给宁康朝,新风除尘,百废待兴,不正是我们所期盼的吗”
余众举杯,与她相抵,这回倒是游照仪先说话了,还是那句众人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话“前程似锦,护国安邦。”
酒杯相碰,一饮而尽。
宁康朝说得对,我们始终如一。
今日众人又是大醉一场,不知是高兴还是惆怅。
他们几人前路几折,如今又有颠覆,皆再次通往了不同的道路。
游照仪默默看了看几人的脸,心说各自保重,平平安安。
接下来的几天,游照仪依旧无所事事。
宣峋与每日上值后,她便在京中无聊地闲逛,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等到武官下值后便找楚创、张长鸣、阮伯楷等人喝酒,驻京营的人喝完了便去找周星潭,或者又几个故旧同袍,每日都是醉醺醺的回家,宣峋与颇有些无奈,却仍旧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她喝醉之后比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样子好太多了,常常盯着他瞧,他心里高兴,晚间任她施为,情到浓时也不再问对方爱不爱他,只乖顺的享受她给自己带来的一切。
这种日子一连过了半个月,这日他以往也是一样,可进门后却看见游照仪目光清醒的坐在房中看书。
一时间一阵不安兀自涌现出来,他正待踏入房门的脚步僵硬的顿了顿。
游照仪已经看见了他,放下手中的书,说“回来了先吃饭罢。”
宣峋与僵硬的笑了笑,乖乖地说“好。”
夫妻二人净手用膳,广邑王府的菜式一向不多,但样样精致,今日做的也都是宣峋与爱吃的菜,他虽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佯装自若的吃着。
游照仪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照旧与他话着家常,说府门檐下的灯笼该换了,说映雪这两日吃得不多,说快要入夏,给他选了两身衣服,又说谁家大人孩子满月,该送什么满月礼过去。
说到这个,他心跳快了几分,鼓起勇气说“如今堂姐登基灼灼,我们要个孩子罢”
游照仪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他飞速颤动的纤长睫羽,温声问“怎么突然想要孩子了”
宣峋与也跟着放下筷子,颠三倒四地说“如今这不是你也留在了京中,我们俩都不小了,广邑王府母亲也提过几次”
游照仪想了想却问“你想要孩子吗”
宣峋与点了点头,说“想要。”
二人成婚时裴毓芙便给了他们一个避孕的药方,不分男女效用,且都是精挑细选的药材,没什么后遗之症,她和宣峋与也没分过什么你我,有时候她喝,有时候宣峋与喝。
听到这个回答,游照仪神色变得有些不忍,宣峋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游照仪闭了闭眼,温柔地看向宣峋与那张漂亮干净的脸,说出的话却宛若利刃“阿峋,我们和离吧。”
第60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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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 宣峋与都是茫然的状态,似乎那句话剥蚀了他的生命,只剩下一副躯壳, 能做到的只有一动不动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
直到游照仪有些担忧地喊了他几声, 无奈地“别哭啊,阿峋。”
此话一出,他才惊觉自己早已落泪,伸手摸了摸, 满手水渍。
他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却已经克制不住的战栗,极其艰难地问出声“为什么”
游照仪没话,伸手想替他擦眼泪,被他侧脸躲过, 只好收回了手。
她“我曾经以为,我出的话一定能做到,好要陪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